寒雪一看到来人,泪水扑簌簌地接连不断,紧紧地揪着柳飘风衣服不肯放,语气哀求:“柳……柳王爷,救我,救我……带我离开这里,求求你救救我……”
惊惧让她抛却了傲气,坚强的伪装荡然无存,剩下的只有无止尽的害怕和脆弱。
柳飘风君子地撇开视线不看她胸前的风光,手一拉,把她被扯开的衣襟拉紧,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被他打晕在地的玉雪臣,然后抱起她迅速离开御书房。
寒雪抖着荏弱的身子缩在柳飘风的怀里,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直流个不停,她哭泣着:“柳王爷,求求你带我离开皇宫,我不要再呆在这里,这里好可怕,好可怕……王爷,我要找王爷,我不要留在这里……”
她像是失魂般,泪湿的眸子找不到焦点,满腔的恐惧化作断断续续的哀求。
柳飘风在一处僻静的地方停下了脚步,轻轻地放下她,让她依靠着他站立,他凤眸充满着挣扎的痛苦,不舍地用袖子擦拭她掉落的泪珠,轻拍着她的背,呵疼地安抚:“雪妃,你先冷静下来,没事了,没事了……”
寒雪像是没听到一般,依然泪眼迷蒙地哀求:“柳王爷,求求你带我走,带我离开好不好?我要离开……不要在这里……”
望着她此刻崩溃的表情,柳飘风的眼眶痛红了,他艰涩地出声:“雪妃,不要这样,我现在……不能带你离开,你也别把这件事告诉楚王爷好不好?一切都过去了,过去了……”
苦涩的却又让她感到无法置信的话语像魔咒一般穿透了寒雪的耳膜,她沉默了下来,眼泪慢慢收住,强烈的悲哀摄住她的心扉,她怨愤地看着柳飘风,脆弱得犹如风中残烛的身子却带着异常强烈的恨意,她失去理智地对着柳飘风失声怒吼,质问连连:“为什么?为什么不能说?就因为他是皇上吗?就因为他是九五之尊……”
柳飘风痛苦地掰住她瘦弱发抖的肩膀,凤眸溢满无奈,隐约可见一丝水光,透露着他的伤痛,他明知道她受了委屈,可是——
“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说,你不能把这件事告诉楚王爷的,以楚王爷的脾性,你想让楚王爷因为这件事而跟皇上决裂吗?你真的想看到血流成河的局面吗?”
寒雪呆了,愣了,无神了,她轻轻地笑了,却比哭还让人感到心酸,她幽幽地看着他,却让他捕捉不到她眼睛的焦点,许久,她说话了,轻轻的,嗓音飘忽凄凉:“所以我就该被牺牲吗?呵呵呵……为了苍生,原来我真的应该牺牲,为了偿还,我应该尝尽痛苦,还有什么是不应该的,还有什么……我还有什么……”
心,被掏空了,她像没了灵魂的躯壳,安静得让人感觉不到她的存在……
柳飘风被她突然沉静得仿佛没了生命的模样吓到了,他轻轻摇着她,而她却只是虚弱地软下了身子,无力地任他扶持着,他不禁低头看她苍白如纸的脸,焦急地喊:“雪妃……雪妃……”
没有反应?他一双好看的修眉蹙成小山,忽然他灵光一闪,暗恼自己怎么急糊涂了,他是大夫,可以诊断她现在的情况啊。于是他慌忙拿起她的手搭脉……
不一会儿,他震惊地放下她的手,拥着她的手臂收紧,稳稳地扶着她,他伸手温柔地拭去她脸上的泪痕,怜惜地呼唤她:“雪妃,你怀孕了,你还有孩子,你听到了吗?你要当母亲了,你会是一个坚强的好母亲的,你听到了吗?”
此刻的她太茫然,他想要唤醒她的母性,让她重新坚强起来,这是他目前唯一想到让她振作的方法了。
“孩子?我……怀孕了?我有孩子了……”寒雪愣愣地呢喃,手不自觉地放到腹部上,失了的灵魂渐渐回来,她怀孕了?她的肚子里有一个小生命,那是她的孩子,她的孩子……
怀孕的信息不断刺激着她的大脑,莫名的母爱情怀冲击着她的心灵,把她从灰暗的世界中带离,手贴着腹部,她迟疑地望着他:“你是说我有孩子了?”
看到她不再失魂落魄,柳飘风肯定地点点头:“是的,你怀孕了……”
“该死的你们,是否应该给本王解释一下,你们见鬼的在干什么!”
一声暴怒的冷喝闯进来,楚亦潇的身影窜到他们面前,他冷冷地看了柳飘风一眼,随后视线落在寒雪的身上,锐利的眸光捕捉到她露在空气中的雪白颈项上那青青紫紫的痕迹,他冷厉的黑眸骤起狂风,该死她居然……
寒雪惊喜地看着她呼唤千万遍的男人,他终于出现了!她苍白如纸的脸颊不禁乍亮了一抹光,禁不住满腔绝处逢生般的依靠,呼出声:“王爷……”
只有柳飘风彻底惊呆了,他看到楚亦潇眼中迅速变化的眸色,有种大事不妙的预感,然而他还来不及作任何的反应,便让楚亦潇抢了先……
“你竟然敢!”楚亦潇的胸口瞬间爆炸开无数的火焰,他伸手一挥,运足了他浑身真气的掌风强劲得把寒雪硬生生从柳飘风怀里卷走。
“潇,你冷静点,雪妃她有身孕……”柳飘风及时反应过来,也运出一道真气环绕着寒雪凌空的身子,让她缓慢落地……
第3卷 第22章
风,林间流动,带起树梢一波波的浪痕,依稀树叶的缝隙中,宫殿的飞檐走翘若隐若现,在月华之下闪闪耀光。
听到柳飘风的话,楚亦潇震惊地呆住了,他黑眸如潭纳进寒雪柔弱的身子软倒在地面上,她脸上的苍白竟然媲比雪色的月光,她眸底的哀伤震撼了他,他想要奔过去紧紧抱住她脆弱的身子,然而在月光之下,她颈项上的吻痕却强烈地刺激着他,与他心底原始的怜惜相抗衡,最终,他只是冷冷地看着寒雪,面无表情:“你确定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本王的?”
无情的问话,像一条鞭子直划过寒雪的心脏,热辣辣的痛让她险些晕过去,她的脸色更加死白,嗓音颤抖不成语:“王爷,你……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他要这样污蔑她,在她以为他终于出现的时候,在她以为她终于见到一丝希望的时候,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竟然……竟然如此冷漠地质问她的清白,她情何以堪。
“什么意思?你自己照照镜子,看看你美丽的颈上里都有些什么,要学别人Tou腥,却不学会怎么掩饰,恩?”楚亦潇撇开脸,冷怒地瞪着柳飘风,黑眸顿现杀意,脑子里浮现他们相偎相依的画面,他的眸光开始失了清明,卷起狂乱的妒意。
“柳飘风,你还真对得起本王!”
话音刚落,他的银剑瞬时出鞘,冷利的剑光化开黑幕,剑尖直指柳飘风的眉心,带着一股凌厉决绝的气势……
“王爷,不要……”寒雪见到楚亦潇居然对柳飘风拔刀相向,大吃一惊,行动比思想还快速,她冲到柳飘风面前为他挡住楚亦潇的剑,直Bi脑门的剑气让她生怕地闭起了眼睛。
“雪妃……”柳飘风吓了一跳,他怎么也想不到寒雪会突然跑到他的前面,他的凤眸满是震撼,还有一丝丝的激动,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一名女子如此勇敢地为他挡在剑尖面前,即使那剑对他来说威胁并不大,他的心情复杂得几乎要他吞没。
没有想到她会突然跑到他的剑下,楚亦潇惊了一跳,凝聚于手中的真气因他着急的撤回而差点伤到自己的筋骨,强劲的撤回震得他的手腕隐隐发麻,然而这些他都没有留意到,他气得浑身僵直,也惊得周身发冷,只差一点,他的剑就刺到她了,他真不敢想象他的剑染上她的血会让他多么疯狂,更加不敢置信她竟然这样对待他,她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还护着别的男人,怎么可以……
“你竟然……护着他?”楚亦潇大受打击,手中的剑也及时收住,看到她尽管害怕却依然坚定的神情,他的心头又痛又怒,那原本该属于他的专荣!
寒雪睁开眼睛,着急地看着楚亦潇满脸的不可置信跟被背叛的隐怒,她努力拾起无力的心跳,恳切地凝望着他冷峻的脸庞,嗓音虚弱地求道:“王爷,你误会了,寒雪只是不想王爷你后悔,这一切都不关……”
“是!是本王误会了!”楚亦潇突然愤声打断她的话,不给他们任何反驳的机会便跃身离开,几个起落便失去了他的身影。
他突然害怕她有可能会说的话,更怕她说的是不关柳飘风的事,只是她的错……他真怕他会一怒之下作出让自己悔恨终身的事情。这段日子以来她对他的示好一点都不领情,他真怕她已经对他没有了感情,这一刻,他如此愤怒,却只能选择落荒而逃,他迫切需要冷静一下,他兴冲冲地跑来皇宫想给她一个惊喜,然而她却……
“王爷……”寒雪想要喊住他,却已经来不及了。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负气而走,慌乱之中,她转身无助地揪住柳飘风的衣袖,恳求道:“柳王爷,你能不能带我离开这里,我要回楚王府,王爷一定是回楚王府里去了,我要回去找他,跟他说清楚。”
柳飘风神色复杂又不舍地凝视着她脆弱却又坚强的眸子,涩声道:“他这么对你,你还想着要回到他身边吗?你想清楚了吗?一回去,你可能会更加伤心,因为……想想你的孩子,如果你想要你的孩子安安稳稳地平安长大,你不能跟他明说这件事情,潇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你的隐瞒,到时候你该怎么办?他……就这么值得你一次又一次地去飞蛾扑火,你不欠楚家的,因为……”
他越说越激动,最后却打住了,他不能说,不能告诉她,说了,只会让她更加困扰,只会让她陷入更加为难的境地。
慢慢地,寒雪松开了柳飘风的衣袖,她的眼眸黯然了一下,轻轻地抚上腹部,想到有一个小生命正在她的肚子里成长,她的神情一片慈柔,虽然她一直抗拒怀上孩子,但是当真正怀孕的时候,她震惊,却接受得自然,还有一股陌生的情怀冲击着她,让她的脸上增添了一抹从未出现的毅然。
仿佛陷入了回忆,又仿佛在现实,她的表情如梦似幻,嗓音柔婉平和:“柳王爷,你知道吗?我从小失去双亲,几曾何时,当我看到邻居的小孩都有母亲疼爱的时候,我是多么地渴望母爱,那时候我就懵懵懂懂地幻想着如果有一天我有自己的孩子,我一定要让他在充满爱的环境之中成长,我要把最多的爱给自己的孩子,连同我缺失的那部分一起补回来。”
说着,她顿了一下,脸上漾起一抹苦涩的微笑,凝眸看那皎洁的圆月:“我现在不管谁欠谁了,亏与欠,曾经把我压得透不过气来,现在,我不想再去追求前尘往事,我也无力去偿还什么。但是……我现在不能离开他了,是真的不能离开了,因为……我怀孕了,我现在是一个母亲了,尽管我的孩子来得让我措手不及,但是他已经在我的肚子里了,我甚至能够感受到他在我的肚子里健康地活着,以后,他会慢慢地在我的肚子里长大,然后出生,不知道他长得像我,还是王爷?”
摇头轻笑,她的眼眸中有着憧憬:“不管像谁,他都会叫我一声娘,叫王爷一声爹,我们会给他取名字,陪他玩,当他睡觉的时候,我会给他说故事……王爷会教他很多很多知识,我们会一天天看着他长大,他一定会很淘气……也许他还会爬楚王府里的老松树,在高高的树枝上躲起来,让我这个娘到处找他,找久了,他会很快乐地从树枝中冒出一个头来故意吓我,再然后……他还小,爬上树,却爬不下来,呵呵……那时候王爷就会出现把他抓下来,他会因为做错事而变得乖乖的,乖乖地躺在我的怀抱里,让我们不忍心对他斥责……”
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吹刮,偏僻的林子里,只听到她柔和的诉说。听着她充满期待的勾画,凝望着她因为母爱而展现无限柔情的侧脸,柳飘风只觉得眼眶刺刺地疼,直到这一刻,他才深切地知道,一个母亲,会因为她的孩子变得多么温柔,又多么勇敢。
“柳王爷,我现在再也不想去管什么恩仇,我只想我的孩子,想让我的孩子回到他原本的家,然后平平安安长大。算我求你,带我回去,好吗?”寒雪转首向他,满眼的恳求让人无法再去忽视。
他被感动了,被说服了,也为她的母爱折服了,回以她一抹鼓励的笑,他答应了:“我会带你出宫,但是你要答应我……对自己好一点。”
她感激地点头:“谢谢你。为了我的孩子,我会好好的。”
深深压下心头的种种感伤,他话锋转移:“那我们现在就马上离开,趁现在皇上还没有发现的时候,不然事情将会越来越复杂。”
说到皇上的称谓,寒雪不由得颤了一下,水眸依旧褪不去害怕,然而她却坚强地朝柳飘风点点头:“我随时作好离开的准备了。”
“那好,我们走。”柳飘风搂过她的腰肢,带着她施展轻功飞走在红墙高瓦上,黑暗之中,没有人发现他们疾驰掠过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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仪慈宫,一名太监脚步快速地走进来,俯身在太皇太后的耳边嘀咕了几句……
不一会儿,太皇太后震惊地倏然站起来,失声问道:“你说真的吗?见到楚王爷出现在皇宫?这怎么可能,此刻楚王爷不是应该在关外准备迎敌吗?怎么可能如此疏忽职守?”
“太皇太后,千真万确!我们的人看见楚王爷了,而且楚王爷似乎还在发着脾气,所以没有察觉到自己已经被人监视了,还以为自己来无影去无踪呢。”
闻言,太皇太后跟吕丞相对看一眼,意外之余又充满雀跃。
太皇太后阴阴一笑:“很好!我看今晚的好戏应该要增加一个人了,省得哀家还要费时飞鸽传书给楚王爷了。对了,御书房现在是什么情况?”
太监煞白了脸,支支吾吾着:“回禀太皇太后,这……这……御书房,皇上……”
一见太监如斯神色,太皇太后便知道大事有可能不太妙了,她绷起脸,沉声道:“说清楚!到底御书房里的情况到底怎么了?不说清楚哀家要了你的脑袋!”
太监吓得“噗通”跪在地面上,迭声求饶:“太皇太后饶命啊,小人马上说马上说,是……是柳王爷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出现,还把雪妃给带走了,到现在都不知所踪。”
“反了!”太皇太后怒极拍座而起。
吕丞相则是皱了老眉,他没有像太皇太后那般气怒表于脸色,反而沉默得很,只是那眼底的深沉却让人不寒而栗。他看了看那名早已经吓掉魂儿的太监,说道:“带我们去找楚王爷。”
“吕丞相你这个时候还有心情理那楚王爷?我们的计划都被不孝风儿搞砸了!”太皇太后瞪眼向吕丞相,目光指责。
吕丞相沉着地安抚:“既然搞砸了,那我们还能如何?现在最重要的是抓到楚王爷,我们才有机会给他定个疏忽职守之罪,到时候满朝文武面前,皇上如何姑息这种玩忽职守的臣子?”
“是啊!哀家怎么突然忘记了这点,那我们快走!”太皇太后瞬间恢复冷静,很快便想通了,成大事者,不能沉湎于一时的失败之中,她差点因为陷害皇帝不成就失去了楚王爷这张现成的王牌。
暗沉的宫廷院落里,楚亦潇形单影只地凝望着来时的方向,他方才怒极离开那片林子来到这里,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