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衿没再答话。城下的士兵们肃穆地站立,不知是谁带头高声唱起《无衣》: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修我矛戈,与子同仇!”
到处都是血的红色,甚至浸染了白色的纱布;留下的百姓们同样抓紧了棍棒短刀,嘶吼着如同誓约一般的歌。
子衿在遍地响起的战歌中看向城下,问身边的士兵们:“火药都已经备好了?”
“是!”
他下了城来,对着剩下的士兵们大吼道:“将士们,如今该是去杀敌报国的时候了!胡兵将要侵犯我们的疆土
79、魂魄 。。。
,伤害我们的父母妻儿!举起你们手中的兵器,杀——!”
将士们大吼着:“杀!”
城门打开,子衿与将士们迎着胡兵铁骑冲出城去。
血,漫天的血与刀光,云纹上已经满是缺口。
子衿看着迎面砍来的弯刀,又一次举起已经发麻的手臂。
云纹倏然折断,子衿轻笑着闭上眼睛,拍了拍也已老去的穆的背。
——他只为不负一人,才不敢负天下。
只是——倘若这世上真有魂魄轮回!
作者有话要说:呃,这一章为什么长这么多……是因为中间包括了第一章,就是开头那一幕。这是早就打算好的啦,用第一章作为倒数第二章的前半段~这篇文还有一章就完结了。庆裕,就是皇上的年号啦。
我写的主角是子衿,他也不是大英雄,只是很多守边将领的宿命,所以……呃,先说这么多了。
80
80、合葬(完结) 。。。
因朝廷援军未及时赶到,彦城失守,上将军刘子衿战死,不见尸骨。朝廷抚慰刘家亲属,又与蒙古和谈,相约停战三年,向蒙古进贡金银布匹,划出西北六城。
和谈之后,朝廷撤出了驻扎各城的军队。此时正值隆冬,再过二十日便是春节,将士们能活下来与亲人团聚,脸上却无喜色。
大战之后桂岩在战场上寻觅了许久,却仍找不回子衿的右臂。只得将拼凑起来的尸体火化,装进素白的骨灰坛子里;又找个店铺将云纹化了,一同带着。
桂岩一路上小心保存,先到京城和老家看了看,第二年开春之时,才到江南云阳。打听了子衿的家乡,又赶了一段水路,才到镇上。
三月,桃花盛开,掩映河岸。水色渐绿,黛瓦白墙,依旧风流无限。
这样的山水,无怪养出那样的人来。
他在河岸坐了一阵,招来一个船家,顺道走了一程。来到一处酒肆,他抱着素白的摊子要了一壶酒来。
桂岩又走了几个店铺,买了一叠糕点,这才认真地开始寻觅。
子衿的家乡不大,只是一个小镇,然而这里的人祖坟都在一些小坡上,私人的地方不能进去。桂岩沿着石街土路绕了很久,也没找到吴钩的坟。
到处都是江水溪流,打开素白的瓷坛,便可将骨灰撒入江中。只是桂岩看着船只往来游人熙攘,忽而便觉不忍心。
他抖了抖衣襟上的落花,又买了把油纸伞。雨下得大了,他一手护着坛子,另一手撑着伞,有些狼狈。
跑到一处巷子里,他在檐下避雨,转头一看,却见人家门上挂着残破褪色的楹联。正觉得有些眼熟,仔细看时,才发现竟是子衿的字迹。
真是巧了,他微微一笑。院内搭着藤架长出来的花繁盛美丽,他悄悄推开朽烂的门,往里看了一眼。
幽静无人,木制架子,石桌石椅,简单的小院,如果淡泊世事的老人修身养性的隐居之处。
这么个地方,居然也没小百姓随意占了。
他关上门,看看雨停了,便向巷子外走去。
在客栈住了两三日,觉得实在寻不着,桂岩小心抱着坛子向郊外走。正是踏青的好时节,他一个人走到山青水绿行人稀少的谷里,才停下脚步。
满眼缤纷落英,靴子踏在层叠的落花之上,无声。真如同陶潜的桃花源记中景色。
流水淙淙,他走到桃花林的尽头,没有洞口,却看见一处坟茔。
怀着最后一点希望,他往前紧走几步,只见旧洗碑上四个大字,是“吴钩之墓”。算算卒年,正是那场交战时候。
他正松了口气,却又犯难。
一处尸身,一坛骨灰,怎么合葬?子衿也未曾
80、合葬(完结) 。。。
言明。
桂岩最后还是决定先请人来开棺,再重新殓葬,以表敬重之意。
他将那坛子放到棺木之中,又修了坟,重新洗了块碑。提到碑上的字,他却又不知如何是好。
将军一生未娶,旁人自然有所猜测,却也只是常人的闲言碎语。开棺之时,他却分明发现,那衣着骨肉,是个男子。
想了想,还是什么封号也未加上,刻了两人的名字。
他略有些感慨地想,驰骋疆场,了却天下事,赢得声名功业的将军,便与另一人合葬在山清水秀的清幽郊外。
真真是浮生若梦。
他在坟前又拜了拜,便回头走了。
回程的时候,渔叟哼着忽高忽低的曲调。桂岩笑着问道:“老人家唱的可是江南吴音?”
“哪是什么吴音哟?这是老朽我兴致来了,自己胡乱唱的咧。”
“哦?唱的是什么词儿?”
“就是那首,有名的渔歌子嘛,这里的娃娃都会的——
“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
“青斗笠,绿蓑衣。
“斜风细雨不须归。”
*********************************
同年,在位十一年的允宗驾崩,年方十一的幼子即位,突厥趁机卷土重来。把持朝政的大臣提拔李家后人成为统兵,在阳关集结了三万大军,厉兵秣马,枕戈待旦。
第二年朝廷暗钉刺杀突厥可汗,胡人一位亲王重伤,可汗身死。突厥蒙古同时发生内乱,朝廷趁机出兵,夺回大片失地。
又过了三年,朝廷连嫁出三位公主与胡人和亲,自此中原二十年再无战事,百姓安居乐业,一片繁华。
可惜无人能记,曾在边关牺牲性命的将士们姓甚名谁。
——
来时无迹去无踪,去与来时事一同。
何须更问浮生事,只此浮生是梦中。
【完】
作者有话要说:果然此地仍旧冷清啊~不过依旧自得其乐。
首先要解释几个问题(汗颜,我原本以为在小说里可以讲清楚,现在看来可能是我思维频率稍有不同):
子衿自始至终都带有江南的特点,地缘给人的差别一生都是很难消磨的;
他是个有些叛逆精神的人,他身上不仅是作为孩子对父母的叛逆,还有作为文人对整个社会主流思想的叛逆冲突;
他在生活中很不开心,父母的逼迫,家族的贪婪,人情世故都让他看不惯,所以他只好在读书、考试、重复很多人走过的路的同时表现出一点违抗;这个时候吴钩出现了,他的关心让子衿想起以前的亲人亲情,子衿觉得他是个很好的倾听者;
后来子衿渐渐发现吴钩身上的一些品质,他看见吴钩身上的箭伤的时候是赞许的、崇敬的,他渐渐对吴钩变得依赖,他觉得只有到吴钩的地方才能得到放松和平静;他说“吴钩身上是真正的干净”;
岳霖来的时候子衿才知道吴钩因为自己无意中说的抱怨“没有真名士”的话而专门请了岳霖来江南教他,他这时候很感激,也为吴钩对他的关心所感动,他愿意真正对吴钩好,既非友情也非亲情的好;他很聪明,很快就知道岳霖是有目的的,因此他敬称“先生”却绝不会像对吴钩一样对待岳霖,一开始他羡慕两人,后来却发现岳霖并不如想象中的逍遥;但是,在江南的那段日子是他生命中最快乐的时候,这份快乐大多来自于吴钩。
到中秋的时候吴钩的剑舞让子衿迷上了那种美,离开的时候子衿才知道心里的感觉,因此和岳霖谈判时才说“要回到吴钩身边”,他将吴钩当成一个归宿;
到京城的时候子衿才完全确定了心里的感觉。
吴钩不喜欢女人,尤其是他在漠北见过用胡兵的女人充作“营妓”的残忍与不堪,他对女子甚至有一种畏惧感;
还有其他一些小细节,比如“三鼎甲”和选官标准等科举的问题,这就是历史架空啦,虽然同一个名词在不同朝代有不同的含义,不过我选的历史就是“乱炖”,找了不同朝代的东西,从汉代到明清,能用的就用啦。还有,“漠北”等地名并不是确切的历史定义的范围,而是一个比较模糊的概念,也被我强行“架空”了。
说说别的,我记得我是09年开始看耽美的,一直在想一个问题:耽美小说里面虐身虐心的情节。被强暴或者忍受其他酷刑,被情人背叛,有时候无可避免,却不该超过一个底线。
我一直记得在我看一些耽美看得忍无可忍想要摔掉电子书的时候,看到的《龙游浅溪》。这本书其他方面不太记得了,但是其中一个情节是我十分认同的。在原秀人被情人命令几个人轮暴还拍了视频后,情人的父亲(原谅我竟不记得主角的名字)对他的恋人说了一段话,大意是:我不会劝原秀人回到我儿子身边,因为我儿子对他的情人做的事超出了底线,这是不可原谅的。
无论如何,情人之间总有不可原谅的事情不是么?别告诉我因为爱就什么都可以忘记,无论受过什么伤痛时间总有抚平的一天。这不是被伤害的一方介不介意的问题,也不是古代与现代观念的差异问题,要写耽美就别把男人当女人,也别把情人当成可以随意践踏的东西。举个例子,在古代,两个男人相恋,作者定了个谁上谁下,于是攻有妻子,受没有,于是攻生了孩子,受生气,然后攻又把他哄回来;受永远不会想对攻说找个女人要个自己的孩子;于是受必然是在相貌或是思想上女性化的角色,什么都可以原谅贱得连狗都不如;可以忍受任何背叛和凌虐……古时候讲的是“男尊女卑”,除非受是身份卑微的戏子或男妓,否则怎么可能不要求情人专一忠诚?
啊,扯了很远……不过这也算是回答了为什么文中子衿必须拒绝婚事吧?再有,他的道义也要求他不可能娶了女子而不碰她,让嫁给他的女人孤独终老。他的思想与同时代的文人士子相差很多,可又恰恰是儒家原本提倡的“忠信礼义”。
说回来,纳兰写的《小楼传说》里有一些思考真的很有可取之处,我不知道上面说的话是不是也与她有些相似之处呢?如果有的话,那我所写的感触与灵感肯定有一部分是来自于她的小说啦!
(再次声明~亲是非黑非广告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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