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在静谧中格外刺耳,我一听到声音就知道不好。果然,声音一响的瞬间,那个人影就动了,而且速度极快,从烂板子附近一闪而过,迅速逃离火光的范围,拖着叮叮咣咣杂响钻进了黑暗中。
老巴立即叫了一声他娘的还跑!打开手电就朝前追去。
我心道:刚才老巴掉下来那么大动静都没把你吓跑,这才屁大点响声竟然就毫不犹豫开溜了。但见啊咯啊吧追了过去,我就知道这人绝对不是难缠的货色,他手里的盒子炮肯定子弹不多了,要不然肯定会开枪才对。
我一起举着火把,跟着阿加就往前追,地上的瓦罐相当凌乱,但里面却是空荡荡的,我没空细看就冲老巴打灯的方向撒丫子过去。就跑出去十几步,阿加就追上那个人,乒乒乓乓扭打在一起。
我和阿加赶过去时,老巴已经把他按倒在地,那人挣扎的相当激烈,险些就按不住。阿加过去帮忙,我用火把一照,就发现这个人就像天桥敲破碗的乞丐一样,邋遢的不成样子,整一个犀利哥的加强版。但我一看他的脸就感觉有点眼熟,阿加立刻咦了一声,有点惊讶地说:“老伍?!”
他一叫我才想起来,这不是我们刚到寨子时,阿加带我们去吊脚楼时,见到的那个贼老头吗?那天晚上我们亲眼看他出去之后,就再也没见他,他为何在这里?又如何变成这个德性的?
这贼老头儿没有任何反应,依然怪叫挣扎着,老巴骂了一声娘,骑在他身上,左手揪着头发一扭,右手拎着手电灯对着贼老头儿脖颈狠狠来了两下,贼老头儿闷哼一声,就没了动静。
阿加立马连忙老巴,说:“你做什么?!”他忙查看贼老头儿的伤势,叫了几声,却没反应。
老巴扭头往旁边,吐了一口唾沫站起来:“这老小子刚才向摸枪!”说着,他把手电灯照向旁边,果然看到贼老头儿干巴巴的手里正抓着一只盒子炮。我顿时感觉一阵后怕,妈的,这里环境如此漆黑,而且这边又站满了人,刚才只要贼老头儿扣动扳机,我们几个之中肯定会有人中枪。
“他怎么会变成这样?”阿加皱起了眉头,没有计较这件事情。老巴补充了一句:“放心吧,我出手有轻重,他顶多会昏迷一会儿”,说着,老巴走过来,蹲下,用手掰开贼老头儿的眼睛,用手电一照,立马叫了一声:“我操!”
我连忙一看,立即惊了一身汗,只见贼老头儿的眼眸竟然是全白的,眼瞳不见了,感觉就向看到了死人的眼睛,我浑身一哆嗦,就磕磕巴巴道:“老巴,你他娘把他打死了?!”,阿加脸色一下变了变,老巴连忙说道:“不可能!刚才我压根没用多少力气,他肯定没死……”说着,他摸了摸贼老头儿的脖颈大动脉,又探了下呼吸,接着说:“没有死,有呼吸有心跳。”
我听了老巴话,细细一瞧,果然发现贼老头儿胸腔起伏,呼吸均匀。阿加也看到了,他顿时皱起眉头,很迷惑地喃喃自语:“他的眼睛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也不知道,他娘的,刚才我还以为是诈尸了!”
我忍不住好奇,壮着胆子又掰开二柴子的眼皮,看了看,饶是有了心理准备,依然有很不适应,人的眼睛怎么会这样。我把火把靠近贼老头儿,仔细看他眼球上方和眼瞳的位置,发现他不是翻了白眼,而且黑眼瞳淡化了,留下一丝轻微的痕迹,就像有人用橡皮在白纸上的铅笔字擦掉了一样。
我倒抽一口冷气,这他娘也太怪异了吧?我把这个发现和老巴、阿加一说,两个一起看过来,均感觉不可思议。
贼老头儿的眼睛怎么会变成这样?我看看阿加,阿加目光在我脸上扫了一眼,又看向老巴,几个人脸色都不好看,也都搞不清楚为何会出现这种状况。
老巴到底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很快反应过来,说道:“对了,刚才他在瓦罐边愣了大半天,咱们过去看看,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我们三个打着手电和火把,走到原本发现贼老头儿的地方去,先往大瓦罐里照了照,里面有一滩带水渍的划痕,像是一只满身尿的长毛狗在瓦罐里转了一圈,又爬上来一样。
我们又找了找了附近,还是什么也没发现。我就问老巴:“刚才你不是就蹲在他身后?难道你没看到他在干嘛?”
“看个屁,我刚掉下来就看到底下有很多瓦罐,可不大一会就听到那边瓦罐很不对劲,我本来打算过去看看,可刚走到这儿,那老小子就从那只瓦罐里趴出来了,老子一看他眼睛就知道不正常。他眼睛对光很敏感,一下来就冲我乱叫。当时我看到他眼睛有点问题,但没想到会是这样,所以就大胆把电灯关了。”
然后,贼老头儿像没看到老巴一样,径直向他这边走过来,本来老巴还打算出手将他制服,可贼老头儿走到半道就拐弯了,直直站在老巴不远处,黑乎乎的也看不清他到底在做什么,只能听到悉悉索索的声响。等到我和阿加下了楼梯,灯光一扫过来,贼老头儿就变了位置,躲在木板后面不动了。
我想不明白,问道:“他到底怎么会在这儿的?”我看向阿加,问:“阿加,你横穿时间,就是,就是到了这个地方的时候,有没有见过他?”
阿加缓缓摇着头,说:“他和他们是一伙儿的,我和他接触的时间并不长。那天把你们送到他那里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
我哦了一声,心说,这还真是个问题。当初那些人究竟去了哪里?姜先生、军师、还有寨子领头人加上寨子里的那些人,他们是否和我们一样,都横穿了时间?
我想不明白这里的规则究竟是怎样的,之后我用火把照了下四周瓦罐和船舱侧壁,打算从这些仅存的东西上,试图找出这条船的年份,这一照,我就看到干枯裂开的木板缝隙外,正有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我,而那双眼睛,同样是全白……
第一百五十九章 遗迹(五)
这双眼睛看起来很诡异,就像翻白眼的死人眼,他直勾勾的盯着我,眼神流露出一丝怨恨。我一看之下,一股寒气从脚后跟直窜上后脊梁。
“妈的!外面有人!”我吓的叫起来,招呼阿加和老巴一起过来看。老巴被我这一嗓子吼得也吓了一跳,连忙就用手电灯扫过去,然而等我们再把目光转向底舱木壁时,却发现烂木板裂缝外的那双诡异眼眸,消失了……
阿加这时候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说道:“老伍!!”边说,他就边往贼老头儿昏迷的地方跑,蹬蹬蹬脚步声格外响亮。我一想,妈的,好像还真是那老小子,连忙也跟着往那边跑。
我们到刚才贼老头儿昏迷的地方一看,果然发现他已经不见了。再往旁边一照,底舱边有个狭窄的洞口,像是被砸烂的瞭望口,灰尘上痕迹表明,贼老头儿已经逃了出去,刚才那双眼睛,就是他的。
他为何要用那种眼神盯着我?
我与他根本不熟,就是刚到寨子时打过几个照面也没交谈过几句。回想起那双充满怨毒的眼神,仿佛我给杀了他老爹,又睡了他老婆跟闺女似的。老巴很不甘心,扒脑袋伸出窗外左右看了看,再没发现贼老头儿的踪迹,就有点不甘心道:“娘的,让他给跑了!”老巴暗骂一声走回来,道:“咱们赶紧出去,看能不能找到他。”
边往楼梯口走,我边问:“他怎么变成那样子?”
“我他娘的哪知道……”老巴也想不通,说道:“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把他抓住弄明白是怎么回事。要不然,我们两眼一抹黑可能还要中招”
老巴说的是实情,在这片诡异的遗迹之内,保不齐就有什么让人变异的东西。现在贼老头儿的出现是个问题,他怎么会跑到这边来?他出现时只有他一个,还是其他人也在?他们究竟遭遇过什么?
刚走到楼梯口,我就拦住老巴,让他在最后,不然以他的重量肯定要把腐烂的楼梯给压塌,到时候徒手爬三米多的高度,肯定得花点时间。老巴觉得自己受到了不公平待遇和歧视,嘀咕了好一阵。
阿加刚登楼梯上了几个台阶,我就感觉四周突然响起一阵奇怪的声音,原本还以为是阿加弄出的声响,可仔细一听就感觉,不对劲!
“阿加,等等!”老巴也听到声音,疾声制止,右手在空中虚压,侧耳倾听:“你们听见什么响声没……”
会不会是贼老头儿又跑回来了?我心中一紧,忙用手电照四周,尤其是底舱木壁上,唯恐再出现一双怪眼。但我扫遍了狭窄的楼梯口附近,都没发现任何异样。
这时候诡异的声音猛然就变大了,嘎吱嘎吱异常刺耳,感觉就像有什么东西正用长指甲在我们脚下抠木板。船舱底部已经被底下湖的湖水给淹没,声音从底下传上来的,莫非……
我一听头皮就麻了,提心吊胆用手电照着整个脚下木板,老巴脸色一变,打着噤声手势,细不可闻道:“都别说话,看看声音哪来的……”
然而,我们屏住呼吸,仔细那么一听,一下就发现,似乎整个底舱下都是这种声音。这下我们都被惊住了,不由自主向后退去。这地下不是有几百只长指甲的玩意在抠木板,就是有一条体积极为庞大的怪物在底舱下的水里游动……
我顿时脸色就苍白,手脚都不利索,他咽了口唾沫,小声问道:“这,这是什么声音?”
老巴谨慎看着脚下,向后摆摆手,示意上楼梯,楼上还有三米的高度,就算被伏击至少能起到一个缓冲作用。但阿加刚迈出两步,头顶立即就响起蹬蹬蹬急促的脚步声。
“毛大哥,老巴!你们快上来?!”
这是小定的声音,我松了口气,边踩着楼梯往上走,边回道:“我们在这儿……”
“快上来!!”小丁有点着急的说,他此时就在甲板和楼梯之间,此时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
我和老巴立马就紧张起来,连忙就往上爬。一到楼梯之上,小丁立马指着船底下说道:“你们快看,下面好像涨水了。”
他一说,我就恍然了,连忙就顺着他指的地方往下看,果然看到地下湖的水面似乎正在上涨。此时有一阵乱流涌动过来,让古船剧烈的晃动了一下。而且,我发现此时船体还在水中移动,此时我们距离刚才登船的地方已经有了四五米远。我操,待会要上去的话,还得下水?!
不过,这不是最严重的,大不了我们再下水走一圈。我心说,感情刚才的声音是涨水的缘故,妈的,害我们吓了半死。地下河水一涨,对古船的浮力就会加大。古船在地下泡了这么多年,结构已经松散了,稍稍一动就木板就会乱响。
明白了这点,阿加和老巴也连忙往上爬,老巴很自觉的留在最后一位,小心翼翼往上走,大概踩断三四根楼板,摔了个大马趴,才被我们拽上去。我们回到船舱,往下一看,就感觉有点古怪,船晃悠的有点严重,好像在这湖里面有什么东西在搅动湖水一样。此时古船距离刚才登船的地方,越来越远了,已经有六七米了。
今天我们在外面时,天色还很清凉,而这个时节也是冬季,按理来说即使在南方降雨量也不应该很大才对。“怎么会突然涨水?”我问了问其他人,但没人能回答。老巴猜测道:“外面可能下雨了,山林子那边,估计这四周的水最终都流到了这里。”
阿加觉得有点蹊跷,就皱着眉头看着水下,说道:“这船晃得有点严重,咱们不能待在这里了,得赶紧离开,这船底下八成有什么东西。刚才老伍去向不明,肯定也跟这个有关。”
地下湖水搅动着,拍打着古船和四周的浸水岩石,哗哗作响。小丁闻言有点迷糊,就问:“老伍是谁?”
看着小丁一脸疑惑加茫然,我解释道:“老巴和阿加追的那个人影,就是老伍,刚才我们下面见到他了,他、他有点奇怪。”
“他怎么了?”小丁有点忐忑的问道。
我看看老巴和阿加,接着道:“他神经有点不正常了,刚才让他跑掉了,你在外面有没有看到他?”
小丁摇摇头说:“我刚才在楼道里,就听到你们在说话,但是听不清楚,我本来想下去的,然后我就听到外面有些声音,就赶紧出来看了看,就发现水里有动静。”
我哦了一声,扭头问老巴,老巴还正骂骂咧咧查看裤腿,也不知道刚才摔下去的时候,有没有受伤。
我问老巴:“咱们现在怎么办,看起来这艘船好像离岸越来越远了!”
老巴闻言,妈的了一声,扭头看阿加,问他:“你怎么看?”
他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他的意思了。老巴很明显是不想再趟浑水了,想赶紧找到阿加所说的那个地方。
阿加想了一下,凝重的点点头,抬头道:“好吧,暂时先不管老伍了,水流越来越大,看样子古船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冲起来。”他眺望四周:“看来只能下水了,游到对岸去了。”
我往下瞧了一眼,此时下面的水正被搅动着,看起来浑浊不堪。老巴点点头说:“好!那我们就先下水!”说着,他用手电灯往水下照了照,这一照不要紧,我们立马就看到水下好像有个巨大的黑影在游动。
“我操!”老巴当时惊叫了一声,指着水面说道:“那是什么东西!”,旁边的小丁一瞧,立马倒抽了一口冷气。
我心说,坏了!这他娘的底下有个大家伙!!几乎这念头刚冒出来,船体突然轰隆一声震动了一下!仿佛有什么东西用力撞了它一下,船体立马剧烈摇晃起来,整个船都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我们几个身体随着船体一晃荡,差点就摔倒,连忙扶着身边的东西站稳。
然而,这只是个开头,我们刚站稳,船体轰隆一声又是一阵剧烈的震动,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竟然有如此大的力气,这一次撞击,差点就把船给掀翻。我只听到哗啦一声,也不知道是哪被撞露了,接着船体就开始倾斜起来。
当时事情发生特别快,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几乎一瞬间就是轰隆隆一声巨响,就有东西撞过来,整个船体立即猛然震荡起来,地动山摇一般倾斜起来。小丁距离船壁上的窟窿最近,一个没站稳就摔倒在地上,接着他惊叫一声,就开始往窟窿下滑出去。我离他很近,忙探手抓过去,一把扯住他身上的衣服,脚下一晃,整个人都扑倒在他身边。
我估计是古船船头侧边被撞到了,差点翻了船,船身一侧,我们都往里滚去。我拽着小丁撞在内阁壁上,差点撞懵了。
“往里走!”等震荡将一平息,阿加向我们叫了一声,拽起摔在地上的小丁就往里跑。
我刚把小丁扶起来,船身再次猛然一晃,我们两个差点又摔趴下,连忙扶着对方站稳,往外一看,就发现我们此时距离岸边越来越远了。也就是说,这船此时正在往湖心飘。
……
地下湖中空洞阴暗,前方是未知的空间。谁也不知道这湖里面究竟有什么……
我们几个好不容易扶着东西站稳身子,站在船舱内,透过船舱上的瞭望孔向外看,外面黑漆漆的一片,只能看到河道岸边浸水黑岩石的大半个轮廓,在水雾中若隐若现,乍一看就像一只只狰狞的怪物。
暗河潮湿阴冷,古船嘎吱嘎吱响个不听,令人无比烦躁。这下我们都怕了,谁也不敢说下水的事情了,只能看着这艘古船离河岸原来越远。
抛开这烦躁的杂音不谈,古船这时候在湖中行驶的还算平稳。只是我担心湖里面的东西,而且我们现在离河岸越来越远,到时候该怎么下去。老巴到船舱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