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也是家族近千年来唯一出现的金灵体。
身为灵体他的寿命比一般人要长很多,按理说完全没有必要冒生命危险前来行刺,若非那位先祖曾欠下人情的赵姓高人找上门来,他也不会来这一趟,尤其是知道行刺对象是潘芷云时。
他以刀兵入阵,不论是灵巧程度还是体力都比其他普通刀客高出许多,若不是多年未曾行走江湖,他在江湖榜上也能够排进前三。
有庙堂,自然便有江湖。有江湖,便有第一第二第三的排位,就有江湖榜。
刀客的实力,十年前在江湖榜上排到第二,只是这十年未曾在江湖上行走,十年来的后起之秀取而代之,一年一更的江湖榜上他便排到了第五。
同样应运而生的还有暗杀榜,暗杀榜的排行方式不是根据赏金,而是根据暗杀难度。
自三年前大德祥以压倒性优势打败另一家粮商成为大晋第一粮商后,潘芷云便一直遥遥领先盘踞暗杀榜榜首。三年来前去刺杀潘芷云的人前仆后继,不乏江湖顶尖高手与刺客,但没有一个人活着回来。
因此刀客并没有因为潘芷云单纯凭借武技主动出击便掉以轻心,反而格外谨慎。他是个惜命的人,知道能够在排在暗杀榜首的人没有那么容易对付。他这次前来,一方面是完成先祖的承诺,除了赵姓高人承诺事成之后的好处,未必没有一分挑战暗杀榜首的心思。
潘芷云携剑而来,同样是开门见山的一剑直刺,他没有选择与之正面相对,而是后退几步避开锋芒。
身后四位刀客与潘芷云缠斗起来,出招皆十分保守以防御为主,为的是消耗潘芷云的体力让她出现破绽。
潘芷云看破他们的小心思,却也不在意,反而提了速,更加凌厉地朝着连同为首刀客一共五人攻去。
位于六角光阵内的汉生与年稷尧没有动,只是看着潘芷云与五个刀客过招。
林中应该还有几个人,因为还是偶尔有几根冷箭从林中朝着潘芷云射去,但是都被他轻灵敏捷的身法躲了过去。
原本这些箭矢是射向汉生与稷尧,但是发现无一幸免被六角光阵抵挡后,便将目标转移到了潘芷云身上。
此时谁也没有发现,青衣车夫消失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潘芷云与五位刀客身上,也没有注意到,从林中射出的箭越来越少,最后终于消失。
青衣车夫如同鬼魅般无声无息在林中一颗颗树上干转移身躯,一刀刀收割着生命。
专注盯着潘芷云放箭的弓手们甚至没有来得及发出声音,便发现自己眼中的世界颠倒,那是头颅与身体分开时的视角。
与青衣车夫收割生命的顺利不同,潘芷云依然与五人缠斗在一起,尽管潘芷云身法灵活多变,五位刀客却配合极为默契,防守密不透风,只是与潘芷云缠斗,没有主动攻击的意思。
汉生与年稷尧看着有点着急,这样的车轮战法一旦体力耗尽,潘芷云便会落入下风。
年稷尧已经举起左手的机弩开始瞄准刀客,汉生也将自己的明黄色旗帜拿出,随时准备参战。
余光扫到二人动作的潘芷云眉头轻皱,其中一名刀客朝她腰部横劈而来,潘芷云不退反进一个飞身朝着刀客飞去,双腿跪在地面仰面滑行躲过刀锋,反手一剑脱手而出刺向身后的刀客,自己滑至刀客身下,怀中匕首朝上一刺入腹。
她没有停下,扛起被刺伤的刀客左侧一挡,用刀客的身躯挡过为首刀客的霸道一刀,丢开被砍得皮开肉绽的刀客,直接拿起他的刀与为首的刀客相迎。
“本公子刀功其实也还可以的,今儿兴致好,就让你们几个开开眼。”
五人变成了三人,潘芷云轻松了不少甚至有空隙说话,话音中气十足,根本不像打斗过久体力不支的样子。
汉生与年稷尧见状,打消了相助的念头,继续观战。
第一一一章 一步之遥
为首的刀客脸色已经严峻起来,他感觉这么久的打斗并未给潘芷云带来丝毫体力上的消耗,而他刚才悍然出手杀死自己两名同伴时的速度爆发与力量,绝对能够毫不费力杀死自己。
他心中已经开始萌生退意,然而如今想这些都为时已晚,只能硬碰硬继续打下去。
想到这里的刀客不再犹豫,手中的月影刀多了一层青色的光晕,刮来一阵不知从何而来的风,为首刀客的气息变得沉稳不见底,不论是身法,还是挥刀的速度皆大增。一刀劈过,三道残影随之而来。
“九刀阵?”潘芷云加快自己的身法才堪堪躲过为首刀客的一刀,或者说三刀。
潘芷云挑了挑眉,“有意思。”
刀客一刀不中,并未气馁而是紧接着第二刀第三刀向潘芷云劈来,这已经是他最大的底牌。他发现潘芷云的体力并没有任何被消耗的痕迹,而自己的体力已经开始消减时,便决定不再留后手,直接用自己的最强一招来对敌。
九刀阵,一刀三影,三刀夺命。
三刀,便是九刀!
第一刀开门见山,第二刀横扫千军,第三刀贪狼破月。
三刀过后,你死我亡。
刀客第一刀没有沾上潘芷云的身,但后面紧跟着的第二刀却险险擦着她的脸颊而过,削下一绺头发。
“你敢削我头发?!”
原本一直面色轻松的潘芷云终于怒了!居然敢削她美丽的披肩秀发损害她英俊潇洒的形象,简直是找死!
潘芷云很快不再言语,因为为首刀客的第三刀已经蓄势欲发。旁边两位刀客也已经从两侧攻来。
潘芷云凌空而起,一跃足足十五尺高,刀客一往无前的刀势紧随而上,汉生与年稷尧能够清晰地看到刀客举刀朝上的样子。下一秒,刀便要落在潘芷云的身上。
就在这时,一支不知从何而来的弩箭自林中传来。与那些带着阵法加成的弩箭不同,此箭速度极快。最为关键的是此箭无声无息,几乎是一个瞬间便穿透了刀客的胸膛。
为什么?
刀客持刀的双手一滞,呆呆望着从后背穿过自己胸膛的弩箭。又是无声无息两箭,最后两个刀客同样胸膛中箭,再无生机。
潘芷云已经轻飘飘落地,轻灵的脚步如猫一般,自上而下审视着倒地还尚未死的为首刀客。
感觉自己血液与力量迅速流逝的刀客怒目圆睁,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似乎对自己的失败百思不得其解。
到底为什么?他明明就差一步,就能打败潘芷云。
潘芷云缓缓俯下身,在刀客耳边轻声说了只有他们二人才能听见的话:“你难道不知道我巨墨门的杀手才是最顶尖的吗,这点雕虫小技也来献丑,我都不好意思笑出声。”
刀客瞪大眼睛,嘴巴努力张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潘芷云一剑刺穿喉咙,再无机会。
汉生用手遮住年稷尧的眼睛,埋怨道:“杀个人而已,干脆一点,何必弄这么血腥。”
年稷尧却扒开了汉生的手,直视着刀客的血从脖子的剑伤处喷涌而出,无力倒地的样子,面无表情。
汉生奇道:“你倒是胆大。”
“是我该长大了。”年稷尧道。
“也是,以后吃饭多夹两片肉。”汉生笑着摸了摸年稷尧的脑袋,她很想避开,却还是没有动。
八百年不肯长大的小女孩,终于决定长大了。
随后汉生对潘芷云说,“让那个人出来吧,那个一路暗中保护你至今的高手,我很好奇他的身份。”
潘芷云笑笑:“只怕你看见他不会很开心,确定要见?”
汉生点头。
“那好吧,如你所愿。”
潘芷云拿出另一只雪白的哨子轻轻吹响,发出一声清越哨声。
林中寂静唯有风声与枝桠摆动。
下一秒,一个黑衣人出现在潘芷云面前。
黑衣人样貌普通,年纪看上去二十左右,身材精瘦,个子不高,背上背着的是一部比年稷尧左手附着的机弩更大的机弩。
汉生眼中寒芒一闪,对着黑衣人道,“你是那天刺杀陆沉的黑衣人?”
黑衣人看了一眼潘芷云的神色,点了点头。
明黄色的旗帜瞬间出现在汉生手中,成百上千燃着火的梅花花瓣朝着黑衣人袭来。
朵朵梅花艳红如血,被火色一染更是夺目。
黑衣人原本偏黄的面色开始变白,不再如同隐匿林中那般气定神闲。没有遮蔽物,他只能心惊胆战地躲闪,却依然时不时被花瓣烧到。
他的优势在于远程攻击一击致命,如此近距离的“梅花引”大阵下,他只能狼狈左右逃窜,毫无还手之力。
潘芷云见到黑衣人身上不断增加的伤口,知道汉生动了真格,连忙一个跨步挡在她面前拦住黑衣人道:“汉生,我的小姑奶奶,别这样啊!有什么事情咱们慢慢说清楚,何必一上来就拼个你死我活呢?”
说罢潘芷云手一挥,“梅花引”内多出个小屏障刚好将黑衣人给罩住。
汉生停手,目光如刀子一般冷冷扫过潘芷云与黑衣人:“他为何要刺杀陆沉?潘芷云,你和这个黑衣人还有巨墨门到底什么关系?”
如果是为了将她一路骗来而设下的局,从陆沉遇刺,到她来到洛城恢复记忆,再一路前往望京。如果潘芷云是巨墨门的人,那一切背后究竟还有什么目的?
而且,问题最关键的不是他们的目的,而是他们居然拿陆沉的生命作为赌注,这一点让汉生忍无可忍。
潘芷云看了一眼汉生的脸色,知道她在想什么连忙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听我说,我的确认识这个黑衣人没错,但我与巨墨门那群匠人可一点关系都没有。当时虽然他刺杀陆沉,但是以陆沉的身法根本要不了他的命。你当时没有看见,以陆沉的武功,若非为了替你挡箭,黑衣人根本伤不到他半点。况且箭上的毒,陆沉自己也有解药。再说了,我一开始也不知道他要刺杀的对象陆沉啊,知道了以后不是也以最快的速度赶来阻止了吗?”
汉生将信将疑。
若是陆沉已有解药,潘芷云却要欺骗自己以血做药引去救陆沉,还骗自己答应离开秦阳军,实在可恶。
一念及此,汉生的脸又黑了起来。
潘芷云双手作揖点头哈腰,“姑奶奶,是我不对行了吧。”
第一一二章 为何而来
汉生不动声色,眼神冷冷地看着潘芷云,思考着是该大战一场暴揍她一顿,还是直接拂袖而去分道扬镳。
若她尚未恢复前世秦王稚的记忆,大可直接原路返回。可她目前的情形,不可能即刻返回秦阳军。首先要做的,就是将小巫救回来,安置好王兄。况且眼下又多了一个小徒弟,汉生有些犯难。
潘芷云见汉生不再言语,继续好言相劝:“汉生姑奶奶,过去的恩恩怨怨就让它过去吧,好在陆沉现在也已经安然无恙了不是?而且我保证,安详以后不会再做任何伤害到陆沉的事,这总可以了吧?”
安详是黑衣人的名字。
潘芷云继续道:“他虽一路随我前来,但我们不是一起的,他保护我只是顺道。我也不妨告诉你,他此番进望京是为了杀一人,晋帝。”
名为安详的背弩黑衣人沉默不言,只是点了点头,也不怕汉生将这个秘密泄露出去。
汉生没好气道,“反正你与巨墨门的人脱不了干系。”
潘芷云只是笑笑不言语。
“最迟后日我们便要到达望京,你可知刚才前来刺杀的是哪些人?”汉生转移了话题,这一页总算揭过。
潘芷云松了口气,回复,“两拨人,最开始的那波应该来自大凉州,但第二波肯定来自望京。”
汉生似笑非笑,“应该?天底下还有你不知道的情报?”
潘芷云讪讪,“我也不是能掐会算的神仙,难免有遗漏。”
“你刚才说他们是赵家的人,可赵家又是如何知晓我的存在?在我看来,来人是南宫秋水的可能性更大,倒是出乎我的意料。”汉生问道。
“南宫秋水手里有小巫,赵家多年向道,大约是测出了些天机。”潘芷云道。
不知为何,汉生忽然想起那个邋遢道人的话。
不宜北上,不宜北上。
莫非是在提醒他什么?
是警告,还是威胁?
潘芷云看了看天色,接着说:“目前这两拨人只是小打小闹,想必你入了望京,要来的更多。”
汉生冷冷道:“还不是因为你太高调,凉州大马,华贵马车,没人注意都难。”
潘芷云摸了摸头:“其实以我的身份,不管什么马车都一样。以我大晋第一粮商的名头,高调也好低调也罢,盯着的人都不会少。既然如此我干嘛要亏待自己?还不如住得舒服一点。”
二人说话的间隙,年稷尧已经将自己射出去的弩箭一根根从尸体堆里拔了回来,虽然沾染了血迹,但仍然透着锋利的光泽。这是她父亲年华亲自为她做的防身之物,机弩的弩箭一共就二十四根,而且在珍珠塔的时候已经遗落了三根,剩余的二十一根箭矢,她一根都不想浪费。
汉生瞥了一眼没有丝毫好感的黑衣人道:“你要去望京做什么杀什么人都与我无关,只是若你敢伤害到陆沉,我不会放过你。”
随后汉生又道:“时候不早了,我们继续赶路,我要尽快去一趟大圆塔寺把王兄安置好,才好放心面对以后的麻烦。”
潘芷云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与汉生年稷尧上了马车,青衣车夫从林中返回,清理完马车上挂着的箭矢检查了一下马车暂无损伤以后,驾车绕了林外一条稍远的路继续朝着望京方向前行。
黑衣人并未与他们一起,而是消失在林中,不过汉生知道他一定在里马车的不远处。
马车上的三人再一次陷入沉默,年稷尧擦拭着弩箭上的血迹,低头不做声。汉生也丝毫没有想要说话的意图,或者说没有这个心情。潘芷云却觉得有些不自在,气氛让她有些坐立不安,她决定开个玩笑。
“我们这一回遇刺,可真的是走了一些弯路。”
原本想着逗汉生与年稷尧一笑,可话音一落,前者面无表情闭上了眼睛干脆眼不见心不烦,后者挪了挪位置,坐在离她更远的地方,依旧擦拭着手中的弩箭。
潘芷云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这一大一小二人还真是像,寡言,倔强。
“小巫在晋王宫中。”汉生脑海中忽然响起一个声音,正是沉寂已久的神屋。
自从珍珠塔回来以后,汉生在脑海中试着喊过神屋多次,都石沉大海没有回音,她以为神屋再一次陷入了沉睡。
如今难得神屋主动发言,让汉生很是意外。不过神屋的声音不比以前,这一次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沧桑或者说无力。汉生为神屋醒来开怀的同时又有些担忧,忍不住问道,“神屋,这些日子你还好吗?这么久没有出现是否是因为珍珠塔一战消耗太大?”
神屋道:“我没事,只是沉睡了一阵子,如今已经恢复,你不必担心。”
汉生分明听出那声音中有强行掩饰后的疲惫。
“真的不要紧吗?我总觉得发生了些事,到底有什么事情不能与我说吗?”汉生仍然不放心地问道。
神屋沉默良久,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说道:“先到望京再说。”
很明显神屋不想与她说起中间的事情,汉生也不好再逼问,只是心里还是有些担忧。
上一次使用追魂阵寻找小巫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