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稷尧再一次被自己师父的举动惊呆,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棺材这样不详之地,正常人根本连碰一下都嫌忌讳,她师父居然直接躺了进去。
汉生感受到背部的冰凉,一面看着石室顶部那只睁开的大眼睛,“既然我是这墓的主人,你是守墓人,你就该听从我的号令不是吗?我的镇墓湿奴在哪里?给我找出来,我正好吸收一下能量。”
汉生这个直接躺进棺材的举动,就连神屋都觉得有些不妥,想要制止,“汉生,棺椁的确不祥,先出去吧。”
汉生满不在乎:“连姜这样的死人都遇上了,我还在乎什么祥不祥的。”
古老的声音这一次没有再重复那句“你该走了”,终于回答了汉生的问题,“吾王生前曾有命,不设镇墓湿奴。”
“我这么说过?我完全不记得。”汉生摇摇头,她有关于秦王稚的记忆,关于自己曾经当过北戎王的经历和记忆却是半点都没有。
这个声音既然对她还算友好,应该也不会骗人,她相信了。
只是没有镇墓湿奴让她觉得有些失望,毕竟失去了一次难得的进补机会。
“只设刀兵俑两万。”
古老的声音说完,汉生就愣住了。
刀兵俑?!
北戎十三陵最为著名的刀兵俑?!
她内心掩藏不住激动,终于从躺着的状态坐了起来。
“刀兵俑在哪里?我要看看。”
“吾王需自行寻找。我说得已经太多,很快便要消失。”
古老的声音响起,只不过声音已经小了许多。
自行寻找…汉生若有所思,视线再一次转向棺椁之中。
“吾王乃八部轮回最有希望修炼圆满之人,此为天定,我使命已尽,亦当顺应天命而去。”
古老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遥远。
“后会无期。”最后一句话说罢,整个声音消失。
“喂!”汉生想要呼唤,却再没了回应。
“八部轮回?”
这是汉生第一次从神屋以外的人嘴里听到这个词,不由有些好奇,“神屋,我为秦王稚时便听过八部轮回一词,之前在秦阳军中你也简单给我解释过,到底八部轮回是个什么东西呢?”
神屋道,“所谓轮回,是佛教术语,乃转世的意思。八部轮回的意思,便是八次轮回。”
汉生举一反三,“你的意思是,我修炼了八部轮回,便得有八次转世轮回吗?也就是说,我的前世除了秦王稚的一世,还有北戎王的一世?算上如今这一世,甚至有可能还有另外的五次?”
“不,转世轮回永无停息,灵魂不灭,转世不止。八部轮回,只不过是你有所记忆的几世罢了。八部轮回的功法圆满,意味着你能够觉醒八世的记忆。守墓人的意思应该是说,你命格奇特,生而为王,最有希望觉醒八世记忆。”
“生而为王?命运天定?”汉生说完第一反应就是摇头,“可我不信这个。”
秦王又如何,北戎王又如何,她从来不觉得自己就是天生高人一等的幸运儿,王侯将相绝无天定,而在人为。
在其位才谋其政,就如同她此番前来北戎为自己增强实力,说是有称王称霸之心吗?不是。
她只不过是想帮助这个世界尽快结束战争,带来和平,仅此而已。
而在实现这个目标的过程中,她需要实力,势力,运气,和心智。目前她实力不够,便增强实力;势力不够,便培养势力。缺什么,就补什么。汉生眼里的道理就这么简单。
至于什么宿命论,她从来都是不信的。历史都能改变,命运为什么不能?
神屋继续说,“我也不信。不过目前来看,的确如他所说,你前两世皆为王,这一世说不定也是。”
“那又如何,不管前世种种如何,我今世是否为王,都与命运无关,我也不会就因为什么可笑的宿命论去改变自己。难不成我为了破除什么谣言,刻意避免当王不成?”
汉生对这个说法颇不以为然。
“照你这么说,我之前在现代,怎么没有当上主席?”
“什么主席?”神屋纳闷。
“算了,没什么。”
想到神屋根本不知道自己曾经在现代的那一世,汉生没有继续说下去。
“既然没有镇墓湿奴,我倒是想找一找那两万的刀兵俑。”
汉生从棺椁内爬出,捡起跳进棺材前丢在地上的百炼刀,走出了石室。去找刀兵俑之前,她要先解决掉一个小麻烦。
第一五七章 解决麻烦
出了石门,路中间的姜还在木板下苦苦挣扎。
汉生走过去,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望着,不做声。
姜自然注意到来到她面前的汉生,看到了她全身的银色盔甲,以及手里握着的那把百炼刀,心中一紧。
“秦厉,你想做什么?”
汉生看着姜笑了一声,“我来帮你。”
说着汉生又朝着姜走了一步:“天之力又如何?在这墓穴当中一样使不出来,在十三陵之外固然呼风唤雨,但这墓室之内,雷电不及,你从何处借势呢?这块木板这么重,想必不轻松吧,不如我帮你解脱。”
姜脸色变了一分,更为紧张看着汉生,“你到底想怎样?”
汉生闭口不答,又朝着姜走了一步。
姜睁眼醒来后,本能地感觉到这座墓不简单。其他陵墓中除了镇墓湿奴之外再无任何吸引她的地方,而这座墓没有镇墓湿奴,却透着一股她也无法彻底感知的力量。就算没有汉生,她也打算前来一探。
至于如何避开陵墓内那些普通机关,如何对付镇墓湿奴,这座墓的主人生平习惯,陵墓之内的禁忌,几乎如同本能一般长在她的脑子里。包括推开那扇石门前需要注意的细节,皆是如此。
因此此番进入石门,于姜而言更像是一次冒险。只不过万万没想到,进入了以后便是一阵强光让她极为不适。
她自恃天之力,以为就算有危险也能轻松应对,不想石室之内根本隔绝了所有灵力,一把百炼刀凭空而起朝她攻来,刀刀凌厉嗜杀,她不得不狼狈应对,直到最后受伤破门而出,还被困在这机关之下。
此刻汉生却安然无恙地从石室内出来,还穿着盔甲,手持百炼刀,让姜又惊又怒,“你究竟是谁?为何能穿上这套盔甲?”
“这个问题问到点子上了。”
汉生蹲下,用百炼刀挑了挑木板上的铁钉尖刺,看着面目沾了血迹神色尤为惊恐的姜。
“我进入石室以后,那人说,我是这墓的主人。”
姜眼睛瞪大。
“所以很不巧,我和你一样曾经也是王。有句话叫做,侧卧之塌,岂容他人鼾睡。你既然打扰我,我自然也不会和你讲客气。”
汉生皱起眉头,“我看你实在辛苦,帮你解脱解脱吧。”
“秦厉你住手!大不了我不去找药引了,你我以后各不相干如何?我虽吸了一些你的血,也给你了洗髓丹,之后也从未害过你。我今日也不用你救,咱们从此一拍两散,井水不犯河水如何?”
汉生笑意嫣然,“不好。”
满是笑意的眼神里,藏着比手里沾满血迹的百炼刀还要明晃晃的刀子。她站起身来,轻轻朝着木板上方一按。
原本就吃力支撑木板的姜身体下沉一分,铁钉尖刺陷入她的肉中,除了早已被洞穿的手掌,身上也开始渗出血迹。
年稷尧皱眉不忍,干脆别过头去不看。
“看来力道还不够。”汉生干脆整个人坐在木板之上,再将百炼刀朝着木板上一搁。
这下效果显著,姜整个身子被铁钉尖刺洞穿,鲜血横淌很快没了动静。
这百炼刀和这身盔甲,汉生穿着感觉倒轻,但她知道,这一身其实挺重的,只不过是因为穿在她身上才显得不重。
姜已死,整个墓内再无其他动静,只有盛着两个发红光的蜡烛烛台,摇摇欲熄,汉生干脆借着最后一点灯光,看完了最后一幅壁画。
汉生细细看着壁画上画的内容,最后一幅壁画上,是许许多多人立在地底下,许许多多人横卧河水之中,还有许许多多的人垂悬在天上。这一次画里面没有高台也没有少女,只是画的边缘看上去十分奇怪,像是卷曲着的。
汉生看着这幅图皱起了眉头。
她后退了几步,再一看才发现,整个壁画远看之下,是在一本书中,最外圈的卷曲,构成了书页的样子。
汉生盯着最后一幅壁画,死死地看,看了很久,久到年稷尧投向汉生的眼神都有些不解。
忽然,她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几乎要掉出眼泪。声音张扬放肆,不带丝毫掩盖。笑声在整个安静的墓室回荡。
好一会儿,才停下。
“走,我们去石室。”
看完最后一幅壁画以后,汉生带着年稷尧又回了石室。
“师父,你知道刀兵俑在哪里吗?就这么进来石室?”
年稷尧也不压低声音了,既然这是她师父的墓,师父本尊都在这里,大点声音说话应该也不妨事。
“我虽然没有北戎王的记忆,单凭我对我自己的了解,最宝贵的东西,一定是放在离我最近的地方。”
再次回到光线明亮的石室,汉生径直走向那具石制棺椁,开始左左右右观察起来。
除了被自己轻易用百炼刀砍断的四根铁链,就是一些常规的棺椁纹路。
到底在哪呢?
汉生转了两圈毫无所得,干脆又跳进棺材,开始再一次观察石棺的内部。
石棺内四下光滑平坦,除了铁链连接之处。
她仔仔细细用手触着四个方向的铁链连接处的凸起,并没有任何异常。
“咦?”
年稷尧却发出一声惊叹。
门口那四条蛇,在汉生触摸到铁链相连凸起处时,离开了门边上雕刻的无花果树,朝着中间的龟壳爬去,四个边的链条摸遍,四条蛇皆爬进了龟壳。门环上的龟壳无头,却蓦然多出四条腿来,腿上附着蛇纹。
年稷尧呆呆看着眼前有四条腿却没有头的乌龟壳,心中有种说不出的荒诞。
她又看了一眼手里握着的“菩萨蛮”微缩版头骨,心中忽然冒出来个念头:如果把这个头骨安在这只无头龟身上,会如何?
一念既出,再难收回。这个想法不断冲击着年稷尧的内心,鬼使神差一般,她颤颤巍巍伸出手,将“菩萨蛮”朝着龟壳前的头部伸去。
“啊!”
年稷尧的一声惊呼,吸引了汉生的注意力。
汉生猛地一抬头,不留神额角正撞上石棺的棺材板,鲜血一下子流出来。
下一秒,她失去了意识。
第一五八章 如坠梦境
混混沌沌,沉沉浮浮,仿佛在水里游荡,又仿佛在空中漂浮。
她感觉浑身疲惫,丝毫没有力气,沉浸在黑暗中,眼前恍惚有人影闪过。
她想要睁开眼,却感觉身体无比沉重,她努力,努力想要用意志力控制着眼皮睁开,却仿佛力气没法使,甚至感到一丝窒息。
她用尽全力后,终于在深重的呼吸中放弃,用力的感觉,是窒息的感觉。
身旁隐隐传来一个女子的惊喜声音:“王上的手指动了!”
手指动了么?她不这么觉得,她没有感觉。
接下来便是一阵动静,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人扶着坐了起来,随后是嘴中被人灌入了一些温热到略烫的液体,苦苦的,应该是药。
“………注意保养……按时服药……随时………”
细细的嘱咐声和旁人的应和声在耳边嗡嗡响起,她很想睁开眼睛看一看,但是眼皮沉重如山,纹丝不动。
这些人到底是谁?
他们说的王上是谁?
她又是谁?
她想了一想,既然眼睛睁不开,就尝试着动了一下手指。
这一回她的意念没有受到阻隔,她自己虽然不知道手指有没有动,但她清晰地听见围在她周围的人又一声惊喜的呼声。
“…………动了!”
…………
“……恭喜………不日便能苏醒………”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汉生在混混沌沌的黑暗中,时而清醒时而沉睡,终于有一个时候,仿佛闻到了春日里花草盛开的清新之气,一个激灵之后便是一阵白光闪现。
她睁开了眼。
太久没有感受到这样刺激的光照了,她很快又将眼睛闭上,活动了一下手指,接着是整个手臂,四肢,身体,再次睁开眼,撑着身子由平躺坐起。
阳光正好,透着窗纱找到屋内,给人一种暖暖的感觉。
一个清秀侍女显然累坏了,趴在她的床头打盹儿。
汉生动了动,没打算吵醒正熟睡的侍女,轻轻掀开一床让她略感闷热的锦被,想要下床走走。
她的动静很轻,侍女还是被惊醒,一睁眼见到正欲下床的汉生,神色瞬间变得惊喜:“王上醒了!”
“王上?”
汉生眯起眼,皱眉不解。
王上是谁?
我是谁?
“你在说……我?”
汉生奇怪,又转头拦住侍女问道,“姑娘怎么称呼?”
侍女却连连退让行礼:“王上还是直呼奴婢贱名妩心吧,王上重伤初愈,尚未清醒,奴婢先去为您唤太医。”
说着躬身行礼后退出了殿内,向外疾走而去。
汉生开始打量自己所在之处。
寝殿有三间房,三个房间连在一处,自己正在中间这个房间。
空旷房间内除了一张黑色木质大床,这个颜色让汉生觉得很舒服。此外便是门前一张四开屏风,分别描了梅兰竹菊。
左面房间是一个紫檀木书桌,书桌后是一个极大的书架,放着许多用帛袋装着的竹简,以及墙上一幅一人宽的地图。书架之前一把镶了宝石的长剑静静横在木架上,汉生看着很感兴趣,走了过去。
随手将长剑拿起,汉生看着很是赏心悦目,不自觉握住剑柄向外拔,一剑出鞘,寒光四射。
正巧进入房内见到这一幕的清秀侍女妩心却花容失色,连同如内的太医一起跪在地上。
“王上息怒!!!”
妩心抖抖索索跪伏在地,太医见到侍女的反应亦是跪伏在地,双腿如抖筛糠。
贴身宫女伺候北戎王多年,十分清楚每当王上抚剑时便是动了杀心,今日竟是直接拔剑而出,那么就意味着,有人要倒霉了。
“王上息怒!!!老臣医术不精未能让王上提早痊愈罪该万死,还请王上念在老臣一片忠心从轻发落!!”
听着太医叽里哇啦说了一大通,汉生这才反应过来,这里的人说的语言不是她熟悉的语言,但她能够听懂。
底下的两个人跪了半晌,她才以生硬的北戎语说了句:“你们无罪,先平身。”
说着回到自己床榻前坐下,清秀侍女和老太医颤颤巍巍起了身,前来替她诊脉。
老太医倒是敬业,前一刻身子还在抖,下一刻手搭在汉生手腕上便稳如泰山了。
“恭喜王上已无大碍,只需调养三五日便可痊愈。”老太医脸上发自内心的露出笑意,又很快低头。
“好了,退下吧。”汉生挥了挥手。
太医领旨唯唯退出寝殿。
此时一个华服美人疾步进来,一脸梨花带雨,草草行了一礼直接朝她扑来。
“王上…您终于醒来了…臣妾好担心您…”带着哭腔的美人扑在她怀里不住哭泣,汉生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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