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是大笑吧。
却憋在闷热的空气里。
笑声沉重地回荡。
旁别的岑羽一脸的疑惑。
“这好笑吗?”他问的很没水平。
“你来赏月吗?”我问。
“你画那个做什么?”
为什么我们都不回答对方的问题?
我了解这个岑羽的一点点事,不过多半是道听途说的。
岑羽原名岑小亮,是家里的长子。
岑羽这个名字是他自己坚持改的。
因为这个名字他和家里大闹了整整两个月。他家里请来的算命先生说羽这个字太轻飘了,恐怕托不住他以后的福分。但是岑小亮在那个时候刚满十八岁,于是世界上不再有岑小亮这个人,而是多了个岑羽。
岑羽之所以叫岑羽,是因为项羽的缘故。这是我的五妹告诉我的。五妹从六年级时就暗恋他,岑羽比她高一个年级。岑羽在他们班是年龄最大的,因为岑羽一直到九岁才上小学。不是因为太笨,而是因为太贪玩。
那时候我一直对五妹说你是不是看走眼了,因为岑羽从初一开始就变成了街上的一个不择不扣的小混混。
但到岑羽因为改名而和家里冷战的时候,特别是当我听说他改这个名字是因为项羽时,我突然觉得他也许只是因为生活的无聊或无望才没有走上正道。
再后来,他家里发生了一系列的变故。他的父亲在煤矿打工发生了事故,用自己的生命换来了10万的赔偿金;他的母亲,在进山劈柴时从悬崖上落下。他家里两个交了罚款硬是偷偷地生下来的弟妹这回真正成为了负担。
中考是无望了,他混了一张初中毕业文凭后就出来打工了。
“为什么你一个人?”他问。
“你不是人?”我想都没想。
这回是两个人一起笑了。
笑声在月光中很清脆,就好像月色下的竹影一般。
“我听说过你,最早是在六年级的时候。你是那个千年第一,永远的年段第一。”
果然还是个孩子。
从没见过和人这么说话的。
“可是你成绩那么好,为什么没有考上高中呢?”
很不经意的声音。
心倏地很痛。
痛到麻痹的时候再痛,是不是就不痛了?
“该不会是因为你喜欢阿龙吧?”
我一瞬间呆住。
然后瞬间起身。
“如果你这么想的话,我很遗憾今天竟然和你说过话。”
木芙蓉似乎在寂静中低吟。
我快步向小溪那里走去。
月色突然清冷,朦胧的像雾霭。
疾步走过带起来了一点微热的风,纷纷思绪烦乱像要爆发。
终于走到木芙蓉树下。
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直把蝉鸣当成了静谧。
身后是急急的脚步声。
“何春妹,对不起。”是他的声音。
我想走开,却突然呆住不动。
很累。想睡。
月光荡漾在小溪清清的水花间。
“我,我,我不是故意的。”他的声音似乎很焦急。
“我知道,”我的声音几乎要消失在夏夜空气的凝重中,“你们都这么看的吧。不是吗?”
他没有了声音。
一片沉寂。
月色流水,宛转飘飞。
浅浅的影子告诉我他立在那里。
“我只觉得好笑。”我说,声音似乎不带温度。
“爱情若是意味着不自由,我决不会要。”
“何况,我看得上的人也许这世间根本就没有。”
“自由,是值得用生命去换的。”
我沉默了片刻。
“但这只是一句空话罢了。你怎么用生命去换呢?怎么换呢?怎么换呢?”
“也许,自杀可以换来自由吧。你看,那溪水多诱人啊。清清凉凉,朦朦胧胧,不会有太多痛苦。。。”
我注意到他的影子突然晃了晃。
我轻笑。
你觉得我会自杀?
“自杀虽然解脱了,自由了。可是终结了,什么也不会再发生了。那样不好。我会那么傻吗?”
说到傻字。
其实,我一直都很傻,不是吗?
“你说我是不是很傻?”竟然想着就脱口而出。
“岑羽,你说,如果让你在活着但失去自由与自由选择死法然后死去中选择,你选哪个?”
我说着回过头看向他。
他似乎愣住了。
随后,出乎我的意料,他笑了。
片刻。
他无比认真地说:“我选择自由而快乐地活着。” 。 想看书来
云碧
到底是安静的日子好还是不安静的日子好呢?
那个为一句“未数数然”而刹那间心动的我还可以是原来的我吗?还会是原来的我吗?
这样浑浑噩噩的胡思乱想似乎已经成为了我凝望时的习惯。
“小春姐姐!”一个孩子的欢快声音。
我喜欢这样的这个时候。
“今天老师表扬我画的画咯。”笑容洋溢的小脸蛋上写满了小孩子特有的那种洋洋得意。
“小海真棒!”我笑着牵过了她的小手。
她今天这么高兴大概还有另一个原因。
昨天她的父母说今天夏令营结束后就带她去海辰公园玩,然后去吃牛排。
海辰公园离幼儿园大概要走15分钟。
海曦之所以叫海曦,和这个海辰公园有很大关系。小海曾经神秘地悄悄告诉我说,她的爸爸妈妈就是在海辰公园里相遇相识相爱的。
海辰公园很大,古树很多。
小海的父母下班后就在海辰公园的广场上和我与小海会合。
小海一路上几乎是蹦跳着的,不停手舞足蹈、眉飞色舞地给我讲了今天幼儿园里发生的这事那事。
“小春姐姐,我要玩那个。”小春突然停了下来。
我顺她手指的方向看去,蓝天白云做背景的是漫天飞舞跳跃着的五彩泡泡。
“小海,那我们到前面去买吧。”
。。。
坐在长木椅上看着面前那一群欢笑着的孩子、携手走过的恋人、匆匆掠过的行人,思绪渐渐飘了起来。
“小梅,注意点!”悦耳的女声从左侧传来。
我顺着声音转过头去。
一个个头中等的大女孩正望着一个奔跑着的小孩微笑。
那阳光下的微笑颇为迷人。
她不时地回头看看那个孩子,向我这边走了过来。
见我望着她,她咧嘴笑了笑,“你好。”
“嗯。”我是不是又发呆了?
“你好。”我终于反应过来了。
她点了点头,然后坐在了我身边。
“你也是看小孩吗?”她问。
“是。”我说。
孩子无邪的笑声在渐渐变得深沉的阳光下显得格外欢快。
我侧过身子看向她。
她正凝视着缓缓躲到云后面的夕阳。
“夕阳好美啊。”她低低地说。
“是啊。”
天上浮云,渐渐五彩斑斓。
白日里,我只喜欢这时候的天空。
渐渐由亮白色过渡到金红色的阳光柔柔地罩在眼前的一切景物上。
傍晚的清风轻起。
淡淡的闷热夹杂着微微的凉。
“望断斜阳人不见。。。”她为何低吟?
“满袖啼红。”不加思索地我接上了下一句。
“乱山何处觅行云。。。”
“又是一钩新月照黄昏。”
过了几秒,她猛地转过了头。
脸上写着微微的惊讶与疑惑。
“不过现在还没有月亮的哈,夏天的白昼就是很长啊。”我笑道。
“你是打暑期工的吗?”她问。
“我是打工的。”我回答。
“我在这里的大学念书。”她过了一会儿说。
“中文系的?”
“你怎么知道?”
“感觉的。”
她眨了眨眼睛,笑了起来。
“你喜欢秦观?”她问。
“还好。”
“你喜欢‘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吗?”
“不知道。因为没有实践就没有发言权。我喜欢‘醉卧古藤阴下,了不知南北’。”
“我也很喜欢这句。还有‘任人笑生涯’。”
微笑着的沉默。
“你刚才为什么吟的是‘望断斜阳人不见’呢?”
“因为。。。因为。。。”她很调皮地眨了眨眼睛,“因为我失恋了。”
沉默的安静。
孩子的笑声中我们是不是很寂寞?
“他得到了出国交流生的机会,”她依旧笑着,“然后就走了。”
她低下了头,长长的睫毛扑闪着。
“给他的电话他都不接。”
乱山何处觅行云。。。
蔓延的只是喧闹中的寂静。
“不过你放心,我绝对没事的。为他那种人伤心不值得。”
“嗯。”我不知该说些什么。
时间缓慢地前行着。
“哇,六点十五了。”她低下头看着手表说。
“该带孩子回家了。”她抬头看着我,“我只要再干5天就期满了。这个暑假可是过得相当颓废啊。”
我微笑着。
“我叫甄云碧。”她的笑容有一种温暖的力量。
她说着从包中掏出了纸笔。
“这是我的手机号码和QQ号。”纸条被递了过来,即使是数字也透着娟秀。
“你叫什么?”她的杏核眼很是明亮。
“何春妹。”我淡淡地笑着。
“认识你真高兴。”她说着站了起来,“再见咯。”
“嗯,再见。”我抬头看向她。
她笑着挥了挥手。
“小梅!”
那个叫小梅的孩子飞跑着过来了。
“小云姐姐!”那个孩子长得很可爱,“我可以再玩会儿吗?”
“小梅,现在很迟了哦。”
小梅似乎很为难地嘟着小嘴,过了一小会那嘟着的小嘴就变成了一个无邪的微笑:“那好吧。”
“春,再见咯。”她牵着小梅,回眸一笑。
我笑着挥了挥手。
夕阳下的人生百味会是什么样的呢?
“小春!”是佟先生的声音。
“佟先生。”我站了起来。
“小李还没来吗?”不知为何,他总是称他的夫人为小李。大概又是历史悠久的昵称吧。
“应该快到了吧。”
他走到了身边,把一瓶矿泉水递给了我。
“你去问问小海是不是口渴了吧,我去那边打个电话。”
“好。”我接过矿泉水,向滑梯那里走去。
夕阳下的公园,景色可人。
但我不属于这里。
我似乎不属于任何地方。
“小海!”我喊她过来。
“小春姐姐!”她正从最高的那个滑梯上滑下来,如朝花一般的笑颜。
“你快过来。爸爸已经来了。”很自然地微笑着。
“嗯。再等等。”她又爬上了扶梯。
“爸爸问你渴不渴?”我对又一次站在了平台上的小海问道,挥了挥手中的矿泉水。
“我待会儿再过来喝。”她开心地大笑着。
于是我站在那里,望着她。
突然背后传来一阵嘈杂声。
很自然地回过头去。
是一支下班了的建筑工队。
刚想回头去看小海,一双眼睛狠狠地瞪了过来。
是他啊。
我冷冷地笑了一下,转头不想理他。
“小春。”佟先生过来了,“小李还是没有来吗?”
“嗯。”我点了点头。
不经意地一个转身。
他居然还在那里。
而且目光中似乎有什么在燃烧。
冷冷地心底没有任何痕迹。
突然很想笑。
你是在吃醋吗?
我冷冷地转过了身,夕阳下就算是我不存在了,我也不会要我不想要的生活。
可是,心里又是浓得变淡的悲哀。
泛梗飘萍,难道我的一生就只能如此?
忆昔
庆嫂是随我们来打工的人中年龄最大的,今年已经55岁了。她的丈夫名字叫做庆国,所以时间一长,就很少有人知道她的真名到底叫什么了。
庆嫂的丈夫有过三段婚姻。以前听大姐说,庆嫂嫁给庆国时比丈夫小了二十一岁,而庆嫂的家人得到了一笔当时看来很大的彩礼。庆嫂对婚姻幸福的要求很低,只有两条:丈夫不打她;有饭吃。
庆嫂是个天生的乐天派,也许是因为她从来就没有悲哀的概念。
每次碰到她,她总是乐呵呵的。她为人一贯很热情,也常常热情得有些霸道。她的丈夫十几年前因为医院给用了试验的新药,得了帕金森。
她的丈夫原来是城里银行的一个小会计,因为那个年代闹饥荒,靠工资吃不饱,于是就回到乡下种田,后来家里怕他无后,就花钱帮他娶了庆嫂。庆嫂上次偷偷地告诉我说,她见过她丈夫两个前妻的孩子。她说的时候样子很纯朴,没有怨恨的表情,仿佛在说一件比在田里除去一棵杂草还要简单的事。她就像那个时代的标准女子,无条件服从于男人定的规则,同时心地纯洁比百合花还要纤尘不染。
然而我又时常觉得悲哀,也常问自己,庆嫂的人生理想是什么呢?会是什么呢?
我一直不敢问,因为我觉得她大概只会听不懂,她的世界里的一切,只是服侍好丈夫和孩子,以及做好家里的活。
岁月的风霜早已让我觅不见她年轻时的风华。也许她当时很美吧。真是似水年华。可是青春就是这么易逝,我很难想象她当时出嫁时的心情,大概是怀着些对未来隐约的不安和淡淡的希望吧。
我结婚半年后,她曾和我一同走山路下山到镇上买东西。她站在一个小山头,指着远处一块郁郁葱葱的地说,那将是她以后的坟墓所在地,她的丈夫将来也会葬在那里。我在她的脸上只看到了幸福。
是的,她一直觉得自己很幸福。她有三个孝顺的儿子,有一个待她不错的丈夫,她很满足,至于死后回归于这片土地,在她看来是圣洁无比的。
她总爱笑。我从没问她如何看待生死。我知道我无须问,她是为了她所爱的而生,亦最终回归她天然爱着的这片土地。
这几日,我突然变得很爱回忆往事。我很想捕捉住我曾觉得幸福的时刻,可是心中的彷徨却牢牢压抑着我。
我害怕看向前方,可我又不得不前进。
远看到我正看的李清照诗词时,指着《声声慢》中“三杯两盏淡酒”说:“三杯两盏还说是淡酒,她酒量可真够可以。”我笑了。洋好几次的暗示我都过滤掉了。对于远,我是不是有一点点自私呢?然而还是不同的命。远没有考上县一中,于是上了稍差的县三中,想来今年是高三了。
秀是村里很普通的一个妇女,但我从很小时就对她印象很深。
她是十五岁嫁的人,嫁给了一个几乎失明的人。秀十三岁那年上山捡柴禾,结果从山上摔了下来,断了右手。秀没有上过一天学。这就是他们所谓的门当户对。
秀的眼神我总是读不懂,于是我总害怕她的目光。
秀原本很美,却为了干活方便剪了短短的头发。岁月的操劳已使她里里外外看上去都像一个男人。
也许害怕中是无望的同情:我无法为她做任何事,却在每次得了学校的第一名时,她都会送我一个热热的鸡蛋,然后尴尬地笑笑,很快地走开。
后来觉得秀目光中的怨恨少了很多。
那次坐着她丈夫买的农用车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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