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战小说:商痕- 第16部分

　　树娥不得不接受叶子做狗子的秘书时，气冲冲地找了叶子。她最后差不多是以警告的口吻对叶子说，叶子，你要知道，这里毕竟是我树娥首先开拓的地盘，捞食不要捞得太过界，否则我不会饶你的。叶子听着这样的话觉得很可爱。胜利者是不需要说太多的。

　　但是，糟！怎么好像莫名其妙地对狗子的一切都变得关心起来了呢？叶子有心中暗问自己，不是有了什么问题吧？狗子在她心目中是不折不扣的坏人形象，他不就是有几个钱吗？这钱还得厉害！他有什么了不起？她认识他也还是非常短的时间，怎么就有了粘粘糊糊的那种感觉呢？

　　哎呀！

　　狗子这天忽然被富油市新闻出版办公室的老杨叫了去。

　　叶子上班最早。通知首先是叶子接到的，是电话通知。电话是老杨亲自打来的，大意是说要狗子必须在早上九点半之前赶到市新闻出版办公室找到老杨，过时不候，后果自负。叶子十分敏感地知道这是麻烦事。

　　果然，等狗子从老杨那里回来的时候，叶子发觉狗子的脸都变形了。

　　他妈的！狗子喝了一口茶，接着就骂开了。这个老杨，真他妈的不是人！等我狗子哪天发大达了，我不让你老杨在我面前爬着走我就不是狗！

　　叶子眼睛一直盯着狗子的茶杯，看着水少了点就赶紧加。她知道狗子的脾气，他要是遇上了什么不顺心的事就会骂人，骂完了也就没事了。狗子骂人有个特点，就是你不能劝，你越劝他越骂得凶，越骂得上瘾。你不搭理他，他一下子就过去了。叶子看着狗子这次是真的难过了，温温顺顺的低下了头，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狗子就心痛叶子这样。

　　树娥不明白狗子的这种心理。虽然她跟狗子的时间要比叶子长好多，虽然她也是一个工于心计的女人，但是她会忽略男人的某些感受。在她看来，征服男人只需要用到一招，那就是你如何把男人的底裤褪下。的确，男人遇着这一招，没有不丧命的。树娥不也是用这一招把狗子征服的吗？她自恃着与狗子的关系非同一裔，所以做很多事情她都是赤裸裸的。这不，她就喜欢在风头火势上来撩狗子。她认为，叶子失败就失败在这一招，叶子不懂得哄男人。男人是要我们这些做小女人的表示出关心的样子呀，人家在外面受了气回来，你居然不懂得问一下寒暖，算什么样的女人？这么一候，树娥就粘上来了。

　　狗总，怎么啦？谁惹你生气了？树娥早已知道了狗子生气，但她还是惺惺作态。

　　没你的事，一边凉快去。狗子说，不咸不淡。

　　哟，火气还蛮大嘛。说说看，说出来了心里头会舒服点。

　　别烦。

　　哟，你这是什么态度？树娥自从叶子来了以后就没有以前那么好的脾气了，她不自觉地把声音提高了八度。怎么啦？狗总，可别忘了我是谁，我是你的总经理喂。

　　总经理又怎么的？

　　总经理又怎么的？总经理就得管公司里头的事。当然，这事嘛，包括大事和小事，甚至……我想甚至还应该包括像叶子小姐这样的事。

　　总经理还不是我封的？

　　你封的又咋了？我树娥可是一步一个脚印走过来的，不像某些人凭着一副臭脸蛋就混青春饭！

　　树娥！

　　怕了？你是怕你老婆秀秀吧？

　　叶子任由树娥喋喋不休，她兀自不出声。

　　狗子气疯了，拉着叶子去了酒吧。叶子不同意去红蚂蚁。树娥把她和狗子之间的事都告诉了叶子，叶子总觉得红蚂蚁很让她恶心。叶子没说出来这个原因，她只是很委婉地对狗子说，狗，我们去清香园吧，我喜欢那。他们就去了清香园。狗子喜欢被叶子摆布，他觉得这是一种幸福。

　　狗子接到电话后赶到了市新闻出版办公室，老杨正摆着架子在等他。老杨说，狗子呀狗子，你的胆子也真是太大了点吧？你怎么一点政策都不懂呢？你怎么净是做些违法的事情呢？狗子说，我没有呀，我没有做违法的事情呀。老杨说，还说没有？蔡副市长找我的麻烦了，他凶了我一顿，说你们公司违法经营。狗子说，我什么时候招惹到蔡副市长了？老杨一听，就十分严肃地说，狗子，你这样想就是一种错误了，这是一个严重到不得了的错误！狗子越听越不是路呀，怎么回事呢？狗子说，老杨，有什么事你明说吧。老杨说，其实呀，你这个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怎么处理都说得过去，你自己看着办吧。狗子急了，很大声地问，老杨，你先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吧，别让我急，好吗？老杨说，好吧，你不问我也得告诉你的，你别急；　先喝口水，来，坐着，喝口水。狗子真是急死了，他天徨就不喜欢这样的人，有什么你不会直说吗？老杨最后对他说，狗子呀，蔡副市长说了，你们没有经过上级主管部门同意就擅自召开学校的订货会，这是严重的违法行为。狗子说，我打开门口做生意，我召开订货会碍着他们什么了？老杨说，哎呀狗子，所以说你政策性一点都不强，你只是个二级批发商，根据我们国家的法律，你是无权经营学校某些方面的批发业务的。狗子问，哪些方面的业务我们不能经营呢？老杨说，比如说课本。狗子问，还有吗？老杨说，哎呀所以说你，你真的不会做人。一听这话，狗子就什么都明白了，老杨的意思不就是那个那个一下吗？这倒不是什么大问题。问题是，像老杨所说的这些问题很烦人。。

　　叶子听狗子把经过讲完，然后问，要不要我帮你约杨主任晚上吃饭？

　　对了，约吧。狗子说。

　　这个天真怪；蝉儿居然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叫，而且叫得挺欢。

　　老杨在新闻出版办当主任足足十个年头了。在这个位置上，老杨其实没有任何时候比得上今天更威风了。用威风凛凛来形容老杨现在这个时候的状态是一点都不为之过的。狗子和叶子请客，旁边请了一位坐台小姐，老杨成为今晚的主人，所有人都对他毕恭毕敬，多么爽！虽然今晚的人数不多，他也不想太多人，只要成为主角，人数的多少并不是最重要的。老杨出席饭局不在少数，富油市大大小小各种地方他是没有不吃过的饭店了，但是他从来都没有单独成为过主角。他的上头还有宣传部长管着。其实，当时管着他的人还多着呢，即使要办他自己业务上的事，他也没有办法自己说了算。说了不算话的人，谁会花钱请你吃饭？现在狗子请了。

　　难得有人请一次，老杨这下子真的不客气了。

　　客气干什么？你不客气你就吃嘛。难道我狗子还不能让你吃饱？

　　酒足饭饱。老杨说，狗子你真有本事，你的女秘书多漂亮！老杨说完，一大滴口水直直地滴下了他面前的酒杯。

　　老杨酒后吐真言，他说，不知你狗子什么时候结下了蔡副市长这个梁子，看来他是专门给你找碴的。

　　狗子百思不得其解，按理说，我狗子自怎么会得罪蔡副市长呢？我跟他还未相识，更没有打过交道，怎么会结下的梁子呢？

　　狗子在整个晚上都表现得兴高采烈的样子，老杨十分高兴。

　　叶子看着狗子，突然明白了很多东西。她觉得狗子其实也很可怜，别看他好像十分开心的样子，其实他只是装出来的。那么，狗子的玩世不恭呢？难道也是一种表象？叶子觉得应该更加认真地研究一下狗子才行。　。　想看书来

7，一切罪恶都在光天化日之下发生
跟老杨说完了这件事，狗子以为风头已经过去了，也就没有过多地往心里面去。没想到才过了一个星期，突然来了一批自称是省发行业协会集个体工作委员会联合检查组的，他们到了天马文化传播公司，二话不说，立即驱赶公司的工作人员出到外面去，紧接着就把封条往那门口上一贴。一位头儿说，天马文化传播公司未经上级同意擅自召开学校订货会，是一种严重的违法经营行为。头儿还说，学校这条线在理论上应该是新华书店的专利，旁人是没有必要去涉足这一领域的。

　　狗子终于明白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他妈的任新华，我要你好看！

　　狗子焦急呀！他真急呀！我狗子难道就真的没有这个命吗？因为我的名字叫狗子就应该承受这么多艰难险阻吗？虽然我狗子读书不是很好，但我已经下决心要学好，我也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个适合自己的路子，我带出了十多个难兄难弟，解决他们的温饱，教育他们学好，在社会上做好人，尽可能不要做坏事。这很难得呀！难道就这样一棍子敲下来？连个改过自新的机会都没有？

　　狗子能不急吗？狗子还有一个案子在海南，谁知道那是真的有事或者没事？叶公龙说了，一旦真的有事，让狗子不能供出他来，即使狗子进了宫，他叶公龙也一定会保他出来，保证他一点点皮都不会花着。当官人说的话，你怎么判断得了他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信当官人的话，你就只能是拿自己来赌。一把赌到底，要么很好，要么死到泥，除此别无它法。狗子不能输，他输不起。输不起的狗子急得团团转，就像热窝上的蚂蚁。

　　阿文的伤早就好了。他是在高城受的伤，到富油市后没有别人知道他的这段历史，因此他过得斯斯文文。阿文在高城被人打得快要死了都没多哼半句，他特别能忍。狗子总是教育他们，外面的风浪很大，能忍则忍，尽可能不要惹事。但是这个时候阿文觉得自己再也忍不下去了，他必须站出来！养兵千日用在一朝，这个时候难道不正是精忠相报的时刻了吗？说什么都是多余的，打，也许是惟一解决问题的办法。

　　打架的人从来都喜欢用这一传统而有效的方式解决问题。跟着狗子一起从高凉中学打到富油市的这一大班人马就更是这样认为。这个世界，除了暴力，没有什么别的东西是真理！

　　打！

　　执行任务的检查组人员还没有把封条往天马公司的大门口贴牢，就有两个人后脑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就仆下去了。检查组的人大惊，这是他们所始料不及的。于是有人就忙着打电话，想报警，但哪里还来得及？十多个检查组的人员都被狗们用刀顶着了背脊，刚才说话的那个头儿就被阿文架着了脖子。那头儿分明受了点小惊吓，因为叶子留意到他的裤档子全湿了。

　　这一场战斗就连狗子也始料不及。狗子只能眼光光地看着一切罪恶都在光天化日之下发生，他已经来不及阻止了。到了这一步，他也不想阻止了。检查组里就有任新华，他原来想趁机把阿儿彻底搞垮的，这时候他也被一把刀子顶着，但他毕竟有蔡副市长给他撑腰，所以他的胆气也还比较壮，他大声对狗子说，狗子，你还不叫他们赶紧放下刀？放下刀，罪就没有那么重！狗子本来就已经忍无可忍了，他本来不认识任新华的，这会儿刚刚认识，就认识了一个敌人，这次搞出这么多事，原来真正的主谋就在面前！他的热血也沸腾起来，长时间以来所受的委屈都在这一刻爆发了。只听得狗子大喝一声：“弟兄们，给我狠狠地打！不要打死，但要往死里揍！”

　　一顿好打。

　　然后就有警车把这两拨人马全部拉走了。任新华和另外一位头头被直接送进了医院。

　　树娥一直冷眼看着这惊心动魄的一幕。她喜欢这样的情景，这种情景曾经很自豪地出现在她的生活中。她想起了小虎，那个让她刻骨铭心的男人。如果小虎不死，她树娥应该是多么威风哟，她应该是多么雍容华贵哟！可惜她命如纸薄，无福消受。但是，眼前的狗子像极了小虎当年，她一下子看得呆了。她终于开始知道了自己的错误，她是不应该如此　　对待狗子的，她只需要拥有狗子的某一时刻，她不应该也不可能霸占得了狗子！她突然之间就明白了，似乎她这后半生就只需要为狗子而活着，别的什么都不再重要。等狗子出来后，不管他对与错，我树娥都不和他作对了。我不需要再去考虑他的家产，我不需要！哪怕我得不到狗子，我也不会给他再添任何乱子。

　　当警车呼啸而去时，树娥陶醉在这一片凄美之中。

　　而叶子终于哭了。

　　尔后，叶子迅速打通了赖光光赖政委的电话。

　　赖光光接到叶子的电话，立即派车把叶子接了来。为了不让叶子感到太寂寞，赖光光顺便把茜茜也接来了。本来嘛，茜茜早就是赖光光最想见的人，但平时事出无因，孤男寡女的，他赖光光不好说话，现在正好。为了表示他的诚意，他当着两位小女孩的面给蒋大愚打电话。

　　蒋大愚接通了电话。

　　“喂喂，政委吗？我是大愚。”

　　“对，是我。我找你办个事。”

　　“好，你说。”

　　“我有一位死难兄弟刚才被巡警拉了进去。什么事？打架。对，打架，听说比较重。才不管它重不重呢，你赶紧把他放出来再说！我晚上要和他一起吃饭。”

　　“有几个人？”

　　“不就那么一大班人吗？总共可能就十来个人吧。没什么的，有事找我。”

　　“什么名字？”

　　“狗子。”

　　“放心。”

　　“晚上一起吧？”

　　“好。”

　　茜茜等赖光光挂上电话，就抢着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并且非常夸张地弄得很响。

　　赖光光满意地笑了。

　　这就是权力的好处。

　　叶子也没有任何压力了。他知道赖光光在富油市这个地头的影响力，谁敢和分作对呢？谁又会这么笨和他作对呢？她在想着晚上怎么样来邀功。

　　任新华骨折了，这是富油市人民医院外科下的结论。其实这个结论不用他们下，任新华自己就很清楚。他的左手完全软瘫了，他也因此而一度休克了过去。

　　法医也来了。是蔡副市长带来的。

　　蔡副市长来的时候，任新华刚刚醒过来。任新华见到蔡副市长就忍不住哭了起来，像是找到了救星。蔡副市长对任新华的出事感到难过，这不是明摆着剃我蔡某人的眼眉嘛！他转过头对法医说，写重一些，争取多判他们几年。法医说，本来已经够重了，我们会弄好的。任新华听到领导对自己那么关心，心想，这个朋友看来我没有交错。

　　蔡副市长为了安慰任新华，当着他的面打通了蒋大愚的电话。

　　“蒋局长吗？”

　　“蔡市长，是我，蒋大愚。听你的吩咐。”

　　“我在人民医院。你来一趟吧。”

　　不到三分钟，蒋大愚就到了蔡副市长面前。

　　见到任新华这个样子，蒋大愚气就不打一处来。在富油市的地头，谁敢如此猖狂？这分明就是不给我蒋大愚面子，这还了得？一定要严厉打击！

　　“凶手抓到了吗？”蒋大愚问他的部下。

　　“一个都没有跑掉。”部下的回答之中隐隐透着些许的自满。

　　“晚上狠狠地揍一顿！”蒋大愚下了命令。

　　其实这命令下不下都是一样的。没有哪个被警察抓到的人能够在夜里逍遥法外。在公安局，拳头就是法。据比较有经验的公安说，不打，罪犯一般都不肯招供的。拳头仍然是对付罪犯的最好的办法。

　　说的也是。世界上还有什么比武力更好解决问题？从世界范围内的战争就足以印证这一点。美国那么进步，美国不也同样在打仗？

　　任新华勉强笑着对蒋大愚作自我介绍。蒋大愚说，不必了，谁不认识你任大经理？只是平时你的工作较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