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就喜欢你这种直爽!不像有些人,总喜欢恭维。我看不惯这种软骨头。说吧,我不怪你。”
“如果你能更像一个女孩子,也许会有更多人喜欢。”
“你算是说了心里话,”树娥轻叹了一声,“其实,我……也很脆弱。唉,谁会欣赏我的温柔呢?又有谁懂得我的温柔呢?”
碰杯。喝。继续喝。树娥一仰脖子,一大杯就这么下去了。狗子苦笑,干了。
再喝。
树娥放下酒杯,将外衣用力一扯,脱了。
“脱。”树娥说。
狗子不脱。
“脱!”树娥说,“我帮你!”
树娥说完就上来扯狗子的衣服,狗子不依,树娥一把将狗子掀下去,二人混作一团。树娥的极性感的双唇就压到狗子的嘴上了,狗子扭了扭,不再反抗。
树娥起来,极快地把门拴上。
狗子迷迷糊糊,又飘然若仙。他始终敌不过树娥,他输了。
临走前,树娥帮狗子穿好衣服,说:“你不要有心理负担,我没别的意思,就喜欢你。”
狗子抱了抱树娥,吻她,他知道他做了一件莫名其妙的事情,但是这事情很有味道。狗子想,我开始有魅力了吗?
回家的路上,狗子忽然觉得一股莫名的惆怅突如其来,无边无际。他觉得自己一下子就跌进了罪恶的深渊,这深渊也是无尽无远,他一直往下坠,全身轻飘飘的。他本能地想抓住点什么,但他只能抓住自己的头发,就像抓住了救命草。
狗子忽然很想秀秀。他给秀秀打了电话。
“我在老地方等你,你来。”狗子这样对秀秀说。
“很深夜了,你咋还不回家?”秀秀说。
“来吧,看月光。我想你来陪我。”狗子说。
对秀秀来说,狗子的话简直不可抵挡。狗子的话仿佛充满了魔力,她一直为狗子着迷。其实,她就是因为听狗子的话才嫁给狗子的。而且,狗子只说了一句,秀秀就陶醉了。狗子说,秀秀,你以后看人,别只看他的外表,长得帅不见得就是好事,男人这玩意,也不是拿来吃的,光好看不行,你看我,初一看来有点丑,但你看仔细了,你会发现,我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一样样都十分好看,部件是可以的,只是组装得不行,现在的世界呀,就我这种人安全。秀秀心里头喜欢,可她偏偏说,狗子,你这人脸皮真厚。狗子知道秀秀的心动了。女人就是怪,明明是喜欢,她偏偏说不喜欢,明明想你对她不恭敬,偏偏要对你板起脸孔,让你无所适从。狗子懂得女人,其实呀,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在没有外人的时候,你必须坏一点才讨得了女人的欢心。狗子当下就说,秀秀,你说错了,我呀,其实只是左边脸皮厚,因为右边的脸皮都给我搭到左边去了,我右边根本没脸皮。秀秀说,你呀,真是的。秀秀没往下说什么,心里头想狗子,想得有点慌慌的。
秀秀后来就做了狗子的娘子。
所谓老地方,其实就是铁路边的一个水文站。狗子和秀秀经常在这里约会。别看狗子平时大大咧咧的,可他还喜欢舞文弄墨,在当地还算是文人之类的人物呢。狗子就特别爱来这里看月亮,他说,这里的月光最浪漫。秀秀就觉得,狗子绝对与众不同,能懂得区别月光在哪里最浪漫,这本身就很了不起。狗子和秀秀在这里有很多风花雪月的故事。狗子和秀秀的风花雪月的故事通常发生在有月光的时候,秀秀也就打心眼里喜欢上了这里的月光。嗨,老地方!
秀秀来的时候,狗子正在发呆。秀秀叫他,他才回过神来。
狗子觉得对不起秀秀。
这一晚,狗子和秀秀回忆起从前。从初相识到如何发生争吵,到后来如何解决纷争,到幸幸出世以来,这个家庭的喜怒哀乐,他们都谈了一遭。谈人生,谈爱情,谈事业,谈朋友,谈亲人,谈同学,谈老师,谈一切他们想得到的东西。秀秀很久没和狗子这样谈过心了,她觉得十分开心,一种可能已经消逝了很久的感觉又回到了她的身上,他被狗子的热情感动。狗子也如释重负。
跟一个女人做爱,就令狗子有一种强烈的负罪感,这在以前是从没有发生过的事。狗子以前从来没跟过良家妇女做爱,所以他没有负罪感。狗子觉得,那些出来混的女人都不是好女人,出来专门用身体赚男人钱的女人甚至连人都配不上讲,那简直就不是人。像茜茜,那么漂亮,如果是良家妇女,她生活得该有多么的幸福?可惜呀,可惜,茜茜就是一个性产品,她是凭借自己的生殖器来赚钱的,呸!呸呸呸呸呸!想起来就恶心!可是,树娥是良家妇女呀,她跟秀秀还是同学呢,怎么也跟他做起这种事来了?狗子怎么样都理不出一个头绪来。
他妈的这个世界真不像话,男人女人都不是人!狗子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也真是的,这个世界太不可思议了,简直就是一个怪圈。狗子对世界的看法有时很极端,他觉得出来做三陪的女人都不是什么好货色。他妈的,把这么一大堆的绿帽往老公的头上扣,老公又怎能发达?如果换了我,不把她生劈了才怪!可也有那么怪的事,按理说,出来做三陪,做性交易,赚的就是辛苦钱,赚没有自尊的钱,赚了应该好好珍惜才对,可是三陪小姐们大多又另外养有自己的情人,辛苦赚来的钱大把大把地给情人花。这情人不是老公,情人是吃软饭的男人,吃软饭的男人在富油市这地方叫鸭。鸭不管三陪小姐在外面如何陪别的男人做爱,他只管向女的要钱。鸭甚至可以看自己的女人当着别的的面卖弄风情。三陪小姐们也真的没法子,她们管这种卖弄风情谓曰上班,既谓之上班,就是一种职业,既是职业,你总得有点敬业精神才行呀,所以,当她们见到了情人以外的男人,就会有一种去征服的冲动。既是职业,鸭们也就懒得去管。鸭拿到了钱,也会在外面再包女人。男人有钱就学坏,女人学坏就有钱,时下有人戏称,繁荣则娼盛,娼盛则繁荣,这话一点都不错。这世界也就形成了一个怪圈:老板为了得到老婆以外的女人就拚命去赚钱,有了钱就去抠女;三陪小姐为了得到最直接且十分丰厚的收入就拚命去卖身,有了钱又反过来抠仔;仔被抠变成了鸭,鸭为了得到轻轻松松的钱就拚命去逢迎三陪小姐,有了钱偏偏又去再抠女。他妈的,以前那个谁说的一点都不错,说什么性的欲望和物质的欲望都是人的基本天性,真他妈的有点道理。谁都想出来混,都想自己的情人也好,或者说鸡呀鸭呀什么都无所谓,反正,自己的性伴侣越多越来劲,但同时就要求对方完全忠实于自我,人们不是整天都说爱情是自私的吗?说的就是这个。这世界已经变得罪大恶极了,以至罪不可恕。狗子非常强烈地认为出来混的三陪小姐都是贱人,都是供千人骑万人骑的,所以他每次都把三陪小姐当成一种泄欲工具,从未去体会她们的感受。你想呀,就比如说茜茜,明明跟狗子睡了那么久,狗子叫她跟赖光光,她也毫不犹豫地跟,只是要价高了点,这哪里还有人的尊严?你自己都不要尊严,谁来尊重你?狗子从来就瞧不起三陪小姐,叶子那清脆响亮的一巴掌把他打得清醒了些。他由衷地感谢叶子,如果没有她这一巴掌,他会一直醉生梦死下去。现在他起码知道他是个人,他得给自己一点尊严。他妈的尊严个屁!等你赚了大把大把的钱,就什么尊严都有了,穷鬼是没有尊严的。尊严不能靠别人给,它是你自己铸造的。狗子想不明白,树娥是好端端的一个人,她又不是三陪小姐,怎么也勾引起一个有妇之夫来了?难道都是金钱在作怪?想到这里,他又不寒而慄。
无论如何,狗子都觉得对不起秀秀,他在秀秀和幸幸面前犯了罪。
但是,今夜的月光如水,静静地泻在狗子和秀秀的身上。啊,多么静谥的夜晚,浪漫而温馨!
11,生命何以低微如此
狗子感到好受了些,他动情地吻了秀秀。秀秀明显地感受到了狗子臂弯的力量,狗子搂得她如此的紧,她好像快要窒息了。秀秀喜欢狗子这样吻着,她已经很久没嗅到狗子的这种味道了。狗子这会儿的味道像狼。
秀秀和狗子穿过铁路时,发觉铁轨上躺着一个人,看样子想卧轨自杀,秀秀吓得尖叫起来。狗子叫秀秀别慌,他走过去叫唤卧轨的人起来。一列列车正恐怖地开过来,那耀眼的光束仿佛夺命招魂幡,飒飒生风。狗子一把推开秀秀,叫她远远躲开,他一个马步扎好,用尽全力去拖那个人。那人求死心决,抓住铁轨不松手,任狗子怎么拖,他岿然不动。“狗子,快跑!”秀秀从背后一把将狗子推开,二人滚了几滚,跌到铁路边的草丛上。就在这时,只听得“咔嚓”一声,火车碾过了刚才还活生生的躯体,然后急停车,发出一长串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那不知名姓的鬼的血哔”的一声溅到狗子的身上。
狗子一直接受完了公安的讯问还未回过神来。他头一次见着了人的生命何以竟低微如此!他总有一个幻觉,仿佛自己将来也必定死于非命。这种幻觉一直伴随着他,怎么也驱不走,有时他甚至听到了诱惑他下地狱的魔音。
狗子从此便对生命有了一种膜拜,也对生命产生了颤慄。
伺秀秀睡下了,狗子又悄然到客厅里喝酒。秀秀也是吓得魂飞魄散了,好几次在半梦半醒中惊悸醒来。狗子忽然想,那个叫叶子的女人现在怎么样了呢?叶子给他讲的故事,到底是不是真的呢?
那天晚上,赖光光和茜茜在你情我愿地违法乱纪的时候,叶子给狗子讲述了自己的故事。
叶子说呀,狗老板,不是的,不是的,我不是你想像中那样的。我呀,故事说来话长。我爸是当兵的,叫仁仲,在家排老二。我妈是知青,叫桂花,在家排老五。我爸是西双版纳人,傣族,信佛。傣民全部信佛,从前是,现在也是。傣民信佛跟你们这里信佛还不是同一回事,傣民信仰大乘佛教,你们这里信仰小乘佛教,二者有点小区别,真正不同的是傣民信佛信得很真很虔诚,不像你们这里只设个佛像在那里装模作样地拜。拜神是需要诚意的。傣民的男孩从小就当和尚,没当过和尚的男孩长不大,长大了也结不了婚,没人会要你。所以,你在我们傣家地方,到处都可以见到小和尚,他们长大了是可以结婚的。我爸从小就当了小和尚,还在祠庙里被提拔到“帕”这个位子上。帕,就是一个小头目了。本来,按照我爸的意思,也许就一直当和尚了。但是,和尚也不好当,有一天,我爸无意中撞进了主持活佛的禅房里,发现活佛正在和另外两个女施主颠鸾倒凤地参禅。这事,说白了吧,就是活佛正在做一些活佛本来不应该做的事。这本来也没什么,我爸还不是早就见惯了?压根儿就没想过要说出去。可是活佛不自在呀,他想着想着,就让我爸去当兵。这也好,否则我还来不了这儿呢。我爸出家的思想较重,他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没想过要结婚,直到遇上我妈。
我妈是知青。知青,你知道吧?就是知识青年,怎么说呢?你们这里恐怕没有,那是一段历史的产物,就是让很多城里有知识的青年到农村去,帮助农村搞发展什么的,反正,出发点还是好的那种,厉害得很。我妈就是这样去到我爸所在的那个部队的。当然,我妈不是去当兵的,我妈那样,你以后见到就明白了,当不了兵,我妈是支边去的,支援边疆。对,支援边疆,所以我刚才不是说了吗,你们这里不一定有知青,因为我看着这里也不是什么边疆。别扯那么长,反正,我妈就是国家让她来了我爸那。我爸那年已经二十八了,妈才二十,爸就那么一眼看上了我妈。给我爸看上你就没法逃了,这是我妈说的。嗬,你真的不知道?我爸可真是帅呆了,要不然也不会生下我这么漂亮,你说对不对?何况,我爸当时已经是营长了,是那儿的头。我妈她们就在我爸那边部队的农场。我妈也不是光吃饭的,她吃什么?吃青春,吃脸蛋。我妈实在是太漂亮了,时至今日,我妈都是风韵犹存呀!我妈她们清一色的女孩子,十七八岁的,从重庆出来,经过了两个多月才到得了西双版纳。那时根本就没有什么汽车可以让你坐着来,就靠一双脚,那种辛苦我们这些现代人简直就没法想象!说到哪里了?哦,我爸一眼就看上了我妈。
那年头,部队的生活真是枯燥得很,一溜字儿排开都是男子汉,见不到女子。我妈她们一到,这批兵哥们都眼睛发亮了,以为一人分得了一个。殊不料,上头不准,说是要执行纪律,部队战士不准与这批女知青谈恋爱。这一下子,部队的兵哥们全都傻了眼。也是的,当兵卫国卫家,这些大原则性的问题,谁也不敢说个不字,但谈婚论嫁这样的事情你也要管的话,果真就太有点那个了。但那时的环境就这样,你能有什么办法?就为这个规定,死了两个人。谁?一个兵哥和一个女人。
这事在今天看来一点事都没有。一个广东兵与一个内江妹好上了,并且做了那事。内江就是四川内江,我知道那地方。本来也没什么,说有什么的话,就是那年代的人们思想太过于僵化了。那天,也很晚了,巡逻兵在山洞里抓到了这一对儿,就那么赤溜溜地绑回来到团部。那时候,有伤风化的事是十分严重的,稍不留神就有可能要了你的命。这个广东兵就是这样被要了命的。说来也怪这个内江妹,当时她叫得太大声了,那么浪荡地叫喊,我妈后来告诉我,那时内江妹的叫喊声真的太大了,在哨所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巡逻兵也不得不去抓。哎,不过呀,我听说,那个广东兵还特别的讲义气,回到团部,他把一切的罪名都自己背了,他当着内江妹的面承认是他强奸了她。那时候,通奸是有罪的,是最下贱的,是最没有人肯出面帮的,而被强奸是无罪的,是值得同情的。内江妹一时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最后也跟着点了点头。广东兵真的太可恨了,居然敢强奸知青,这还了得?枪毙!“叭啦!嘣!”那广东兵就死了。广东兵死的那天晚上,内江妹也自杀了,是用镰刀割断手腕的动脉死的,死之前叫喊得同样大声,我妈说有点惊心动魄。
我妈情况不同。因为我爸。我爸是军官,不是普通兵。这批女知青首先得分给当官的呀!你们富油市这地方不是边疆,有些事说了你也不会懂。我甚至怀疑让这批女知青来西双版纳的真实目的就是来做这批干部的老婆,否则,怎么军官就可以有而士兵就不行呢?哎,这么说来,社会上的不公平是早就有的,也不是今天的发明。想想也是的,如果都没有好处,谁还想当官呢?谁还会努力向上呢?当然,分配也不是抽签决定的,总得还有个官阶大小的问题,官大先挑,这是不成文的规则。我爸第一个挑,挑了我妈。我妈喜孜孜的,她确实喜欢我爸。我爸一米八十六的个头,又帅又魁,哪家的女孩子不钟情?
我哥不是我爸的崽,这是个秘密,你可千万别张扬出去。不过,你怎么张扬,也没有人信。最起码,我爸听不到,我不怕。你别笑话,还没几个人像我一样坦率的。我哥的确不是我爸的亲生儿子,我妈亲口对我讲的。我妈什么都跟我说。那这是怎么一回事呢?说穿了就是你们男人之间的事儿。你们男人坏,特别是当官的。也有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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