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的喜欢就是喜欢，我的喜欢就是头脑发热？”他是头一次这么顶撞他。
郑北林一时没有作答。
等他再开口，语气是软的：“我道歉。”
阮捷不说话，几分钟过去，被他捏了捏耳朵。
阮捷一挑眉：“原谅你了。”
郑北林低头笑起来，黑瞋的眼睛流光溢彩，忽然，嘴角一抿。
“不要撒娇。”
“……”
这是在……害羞？
躺了一会，阮捷自觉从他身上爬起来。客厅上的挂钟显示将近三点，平常这个时候，郑北林早睡得不省人事了。心里还有不少疑惑，郑北林把自己藏得太深，即便今晚说了这么多，感觉也只窥破冰山一角。但看他眼里的血丝还没褪，阮捷也不忍心再闹他，道了晚安各自回房。
郑北林好像是把被单拿去阳台晒过了，躺进去特别舒服，把肩背上的伤抛之脑后，裹着被子在宽大的双人床上滚了两个来回，才不那么情愿地停下来。
头一次觉得床空得过分。
其实刚才应该抓住机会赖过去睡。
算了，来日方长。
22
周末郑北林的晨练会推迟，也不出门，一般睡到八点多钟起来熬粥，边听音乐边在跑步机上锻炼。然后去冲个澡，阮捷差不多起床，两人一起吃早餐，之后各自上网，或者打扫卫生，坐久了阮捷就会跟健身器材联络联络感情，也会扑在阳台上发呆晒太阳。
郑北林昨晚几乎失眠，接近天亮时候才睡着。以前有阮捷的闹钟闹着，六点半怎么说也会醒来一次，后来没有闹钟了，八点到八点半的生物钟，总之不会睡过头，但今天睁开眼睛，已经九点四十。
人还是很困，但他还是起来了。洗漱后换了长裤和休闲T恤，出卧室有些冷，往阳台外一看，才知道下雨了。阮捷的房门开着，人已经不在床上。
厨房里的响动带来最佳答案。
找来遥控器开了空调，郑北林进了厨房，阮捷系着围裙在站在流理台前，一只手拿着不锈钢锅铲，盯着噗呲噗呲直冒烟的平底锅，满脸严肃。
郑北林走过去，看见锅里是一张厚薄不均的面饼，旁边的盘子里放了一张成品，泛着油光的焦黄，应该是煎过头，但不严重。
感觉他来了，阮捷也没回头，给饼子翻了个面，又等了一会，用锅铲戳了戳边缘，关掉电磁炉和抽油烟机，把薄饼铲出锅。
把盘子端上餐桌，阮捷到水槽前洗了手，再拿了豆瓣酱出来。郑北林在餐桌一头坐下，给桌上早已经放好的小锅掀了盖子，是紫菜汤。袋装现烫的，方便好吃，他俩都挺喜欢。
已经共度过无数过相似的上午，两人还是觉得有很大的不一样。
像新婚夫妇？这么说又有些夸张。
郑北林边往饼子上抹酱边问他几点醒来的。
“七点。”
“精神这么好。”
阮捷笑：“反正睡不着，我就上网找了个教程学学手艺啦。面也是现和的，怎么样？”
郑北林吃了一口，点点头。
他有些饿狠了，一口气吃下半个饼才想起来喝汤，正抬头拿勺子准备舀，就见阮捷盯着他的脸看。
被郑北林抓了个正着，阮捷也不躲开，话说开以后脸皮加厚了一层。
“怎么？”
添好了汤，郑北林才问。
阮捷笑笑：“黑眼圈。”
郑北林喝了口汤，放下碗，“很严重？”
阮捷摇头：“不严重不严重，帅得一逼。”
郑北林蓦地笑起来。
阮捷看着他笑，慢腾腾道：“昨晚没睡好啊？”
他问得忐忑，郑北林却没扭捏，坦然地点头。
阮捷笑出了两颗虎牙：“想我啊？”
郑北林道：“想你的闹钟忘没忘记关。”
阮捷：“……”
总算来算账了。
几秒后，阮捷苦者一张脸可怜巴巴：“我不是好久没闹了么。”
郑北林闷头笑，把饼子一口气吃光，阮捷看他这么捧场，心里嘚瑟到天上。也加快速度把饼吃完，对郑北林道：“要不然你再睡会吧，下午过去，不用上闹铃了，我叫你。”
没忘记昨晚在路上郑北林的接的电话，他说今天要过去，不是去郑北夕那就是去郑父郑母那。
郑北林想了想，似乎也觉得早晚过去都行，和阮捷一起收拾了碗筷，又回主卧去了。
阮捷回卧室拿了手提和耳麦，又去敲郑北林的门。
听见应允，拧开门把进去，郑北林刚刚躺进被窝，靠近台灯一侧微微蜷着身子。阮捷不等他发问就把房门锁上，举起一只手保证：“别赶我，保证不闹你。”
郑北林看着他夹着手提，脖子上挂一只耳麦，站姿端正，淡淡一笑，“来吧。”
阮捷笑道：“不问我要做什么啊？”
郑北林道：“问了你也不会走。”
阮捷哂笑，屁颠颠过去，脱了鞋爬上床，靠左在他身边，把手提打开放到腿上，指了指耳麦：“保证不闹你。”
郑北林翻了个身，面向他，“十二点叫我。”
阮捷一边搜片子一边点头：“好的好的，午饭吃什么？”
郑北林把头往他腿边靠近了些，一条手臂伸过来揽住他的腰，又稍微挪了几次，大概找到舒服的姿势了，才停下缓缓吐出一口气，声音是带着睡意的懒散：“叫外卖吧。”
阮捷一只手离开键盘，覆到他揽着他腰腹的手臂上，皱眉抿了抿嘴，“其实我看着菜谱也能做，况且你胃上不是有毛病吗？”
郑北林闭着眼睛笑了笑：“偶尔一次无所谓，我也吃食堂。”
阮捷想想自己那点经验，知道今天赶时间，没时间等他失败重做，便不争了。
电影列表翻过三页，郑北林呼吸渐渐放缓放沉，阮捷停了手，低下头，见他已经睡熟了。
一只手探过去将他的刘海捋到一边，在他额头上轻轻挠了两下，见他没反应，又摸摸他的鼻尖，嘴唇，眼角，越摸越喜欢，简直全部都是宝。
郑北林似乎痒了，蹙起眉动了动头，想要躲开。
阮捷被他搂着腰，不方便弯下去亲吻，想了想，把手覆到自己唇上扔了个飞吻，悄声道：“么么哒。”
耳机里传来QQ信息提醒，陆之瑶的头像在闪。
【路遥】：男神没介意我的事吧？我擦怎么又改名了！！！
阮捷心里有些暖。
敲键盘的力道下意识放轻。
【小苹果】：男神WIFI密码里有个apple（o^0^o）
【路遥】：所以呢
【小苹果】：我是他的小苹果（^o^）/~
【路遥】：……
【路遥】：给你三秒钟的时间速度说人话
【小苹果】：（o^0^o）好吧，他没介意的
【路遥】：那最好，是这样的，昨天的事对祝恒他们也过意不去，你麻烦男神和他朋友了，我想今晚上请你们唱K，我联系过樊羽了，祝恒和周汇那边也没事，赵宜也来，你问问男神？
【小苹果】：（o^0^o）你猜猜男神现在在哪里
【路遥】：么么扎不想猜
【小苹果】：（o^0^o）在我的腿上
【路遥】：……醒醒吃饭了
【小苹果】：卧槽，骗你就日狗
【路遥】：骗我被狗日
【小苹果】：……
【路遥】：不会吧？真的？
【小苹果】：我都发毒誓了
【路遥】：真追到了？你不是犹豫不想追了么？
【小苹果】：昨晚上一冲动就追了，一不小心就追到了
【路遥】：……
闹够了，阮捷见好就收。
【小苹果】：唱歌的事我问问，不知道他会不会来，他那朋友我也不熟……下午答复你吧。还有你那网友怎么样了？
【路遥】：先这么着吧，昨晚闹那么一出，我也没心情
【小苹果】：实际点吧
【路遥】：我有数
阮捷知道劝不了了，也不惹她生气，断了话题。
【小苹果】：我继续哄男神睡觉，（o^0^o）白白
最后阮捷没看电影，把昨晚那个乐队唱过的歌原版都搜索出来添加到播放列表里，就开始泡论坛。之前发的帖子又被人挖坟顶了上来，打开看才发现最近添了不少回复，都是给他支招试探的，也有劝他顺其自然的，居然还有人接着之前的话题歪楼掐人的。阮捷思忖良久，敲键盘。
535楼 大明湖畔的楼主你们还记得吗：谢谢大家我们HE了，该散都散了啊
提交完毕，再按F5，有人秒回。
536楼 卤煮是受：卧槽！！！！诈尸！！！！！！！！！！！！卤煮还记得我吗！！！！！！！！快快快告诉我你们谁攻谁受！！！！！
阮捷回复：=3=记得，么么扎，还没有酱酱酿酿哦
等了一会，再F5，本来就是热帖，更热闹了。
538 楼 卤煮是受：追了这么久的楼你特么告诉我是清水（╯‵□′）╯︵┻━┻清水不算HE，求更（╯‵□′）╯︵┻━┻
539 楼 哇：卤煮回来啦
540 楼 = =：卧槽卧槽卧槽！！！！
541 楼 呵呵：多亏LZ没听那群自以为是的话，祝幸福
542 楼 楼主一米九：在一起啦，祝幸福~~
543 楼 老衲掐指一算：我又来了……卤煮求不断更啊！！扔了个前情介绍忽然就HE了算个事嘛？全看掐架来了，求剧情，求不烂尾！
544 楼 = =：卤煮加油，可以的话还是蹲求八卦啦~
545 楼 no papapa：排528楼，清水不算HE （╯‵□′）╯︵┻━┻
……
到了十二点准时把郑北林叫醒，郑北林睡姿很好，睡着时候搂着他的腰，醒来也搂着，甚至没有翻过身。刚醒来还有些迷糊，郑北林没说话，和他并肩坐起来玩了一会手机，拨了个号码出去就把手机递给他，让他点餐。
阮捷还戴着耳机，摇头让他点。
手机接通了，郑北林没办法，按记忆中他的喜好点了几个菜，报上地址，挂断电话。
阮捷把电脑放到床柜上，摘了耳机，意味未尽，还晃着身子继续哼歌。
“你是电，你是光，你是唯一的神话……”
郑北林伸手揉揉他的耳朵：“不困？”
阮捷平常太能睡，今天的确有些反常。
谁让他心里畅快呢？
他觉得之前和方季在一起根本就是凑合，现在这样才叫谈恋爱。看着郑北林靠在床头毫无防备的样子心里就烧得慌，逮住空子就想扑过去摸几把。眼下他这么想，也这么坐了，胆子也是熊，大爷似的一把勾住郑北林的脖子，凑到他头上使劲亲了一下，发出夸张的“啵”声。郑北林稍稍一愣，在他脸上掐了一把，笑道：“去客厅等外卖。”
阮捷道：“再坐一会。”
郑北林倒也由着他了。
直到门铃响起，郑北林率先下床，出去开门，付了钱，把外卖拎进厨房，阮捷打着哈欠跟进去，晃着脑袋还在唱：“你要往哪走，把我灵魂也带走——他为你发了疯，留着有什么用——”
郑北林：“……”
“你是电，你是光，你是唯一的神话！哦我只爱你，优熬买酥扒斯达！”
郑北林面不改色，把菜一一放进盘子里，再端上桌，“感受到了，能先吃饭吗？”
阮捷停下来看着他，自顾自地乐，觉得郑北林的确也心情很好，不输于他。
吃完饭，郑北林去拿了外套准备出门。阮捷站在门框下看他：“要去郑伯伯那还是北夕姐那？”
郑北林道：“爸妈那里，帮郑北夕周旋。”
阮捷点点头，这时候也不闹他了，就在一旁安静地看他整理领子，清点出门要带的东西。
等郑北林一切就绪，在玄关换鞋，就见阮捷站在沙发边，还是看着他。
忽然就想起宠物狗。
心里这么想，下意识就向阮捷招了招手。
阮捷也没发现哪里不对，立马就奔过去了。
郑北林盯着他看了一会，笑起来：“跟我去？”
阮捷一愣：“啊？”才意识到是刚刚的举动出了问题，只是下意识想跟着他，没到要尾随他出门的意思，立即摇头，“不不不，我不去添乱了。”
郑北林道：“没事，要是不想听，你去卧室看书等我就好。”
对他这句“看书等”阮捷是有阴影的，那次在写字楼里让他看书等，所谓的书就是一堆财经杂志。单这么想，他是真不想去，况且郑母本来就不喜欢他，现在家里出丑事，更不会愿意一个外人在场。
但他想到了，郑北林又怎么会想不到？
阮捷觉得他恐怕也有别的意思。
脑袋转完一圈，回卧室拿外套。
23
一场雨，好像把冬的寒凉也预支了。
阮捷套了件厚外套，下楼被斜着飞来的雨水一浇，冷不防一个哆嗦，缩紧了脖子。钻进车里，郑北林开了空调，一手扶方向盘，另一只探过来分别给他两只手都捂暖才出发。
开出一段雨就大了，阮捷百无聊赖，目光尾随雨刷左右摇摆，半圆弧线外围的水珠怎么也够不到，简直逼死强迫症。交通电台说前方跨江大桥严重拥堵，行到下一个十字路口，郑北林右转改道。
雨渐渐又小了，像是被一点点筛了去。雨刷停下来，阮捷盯着左右上角两片水雾，直到水痕消失大半，才移开了目光。
“想什么？”
郑北林盯着路面，轻轻抛来一句。
还知道主动没话找话了。
阮捷心里一乐，也没回答，把陆之瑶要请客的事说了。
“要是不想去也没事……”话是这么说。
心里正矛盾着，忽然被郑北林打断：“去。”顿了顿，“我问问李和安。”
摸出手机，迟疑片刻，干脆递到阮捷手里：“你和他说。”
前面路段有交警。
阮捷稍作犹豫，摁亮屏幕。郑北林没加键盘锁，桌面是系统自带的风景图，电话薄里联系人很多，差不多是阮捷的三倍，连分组都没有，用首字母搜索才很快找到了李和安。
才几秒，阮捷就低头按了挂断，撇撇嘴：“关机。”
郑北林道：“一会再打。”
阮捷点点头，又朝他谄媚地笑：“借我玩玩。”
郑北林答应得爽快。
阮捷没忘记他房间里那几张海报，首先开了相册，结果连翻十多张都不见他本尊。内容倒是比较丰富，有小盆栽——家里阳台上的，另外几盆像是办公室里的。有单一的钢笔，专业书，讲义，甚至一只水壶，一块碎玻璃。间插几张合影，面孔都比较陌生，像是在聚会，还有像是KTV背景的成堆啤酒瓶，果盘。
“你闲着没事就拍静物啊？”阮捷带着笑问。
郑北林笑笑，应了一声。
阮捷道：“这是什么怪癖？”
郑北林道：“忽然想拍，就拍了。”
阮捷也懒得问下去，郑北林不为人知的怪癖还真不是一个两个。不过情人眼里出西施，他觉得每一个都很有意思。
再往后翻，还是静物居多，没什么拍摄技巧，也不讲究角度和取景，的确就像他说的，想拍就拍了。
又是一张合影，这次阮捷的手指顿了一下。
“你和樊羽很熟吗？”
郑北林瞥一眼屏幕，道：“是挺熟。”
见阮捷沉默着翻了下一张，郑北林先笑了：“不高兴？”
阮捷扭头，冲他龇牙咧嘴挤出个夸张的假笑。
郑北林笑道：“我能对自己学生下手？太小了。况且我想独身也不是一两年了。”
又是太小。
年龄在郑北林心里的确不是件小事。
阮捷道：“那我呢？我是不是特别与众不同啊？”
显然是两个问题同时质疑的，郑北林却避开了前一个，“就好像拍那些照片，其实也没什么，想拍就拍了，说不出什么理由。”
阮捷一愣。
郑北林似乎也察觉到不恰当，笑了笑：“因为乔锐，我其实不太喜欢小孩，但你——感觉不一样。我刚意识到自己和别人不同的时候，也找过一两个，但感情上……怎么说？不来电吧。”
阮捷道：“419？”
郑北林这个年龄，就算谈过几个人他都理解。
点了点头，郑北林敛容，像是在思考什么，嘴唇微微一抿，道：“都说不能要求太高，但我觉得，与其找个不来电的凑合，浑浑噩噩，不如一个人过。”
“……就这样？”
“不然呢？”郑北林又笑了。
这下阮捷确认自己的确是想岔了，郑北林这人有些我行我素，和想不想承担责任无关，没那么深远。
既然有经验，阮捷有点好奇他是上面还是下面，郑北林不像0号，但这种事也不是固定的，方季有个圈里的朋友，是个熊受。他没和方季做过，对方也没提过自己的上下问题，其实阮捷自己心里还是倾向于1号，男人见洞都想捅。
但现在时机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