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时拂袖道:“本王知道了,你下去开药吧!”
“嗻!”
宜萱长长叹了一口气,果然端王府的后院从来就没有安宁过,比起平安诞育儿子的钟氏、苏氏、金氏等人,星移光鲜的出身、多年的荣宠,反而叫她在孕育上比旁人艰难许多。(未完待续。。)
三百三十、过继
看着床榻上还在昏迷中的星移,弘时与盛熙舅甥二人的脸上齐齐滑过一丝愧疚之色,若非他们……星移不会去后花园,更不可能被蛇咬伤,受惊摔倒,见了红。
宜萱看着一旁侍奉星移多年朝颜……她如今嫁了端王府一个侍卫,已经是嬷嬷了。
朝颜见房中一片沉默,终于忍不住开口道:“王爷、公主,福晋这段日子时常去后花园散布,而且每次都要去菊花花圃。这样习惯,怕是瞒不过有心人的眼睛。”
宜萱点了点头,是啊,这种算计,只要摸清楚了习惯,自然就好下手了,而且成功的几率还很高。
宜萱看了看自己的弟弟,果然脸色更青了几分,便道:“那蛇,我瞧见了,应该用来做蛇羹的乌鞘蛇。”
弘时眼底阴郁,他眉心一拧,脸色愈发难看,“姐姐,咏絮最爱吃蛇羹。”
宜萱笑了,侧脸问:“你觉得是她所为?”——她倒是不觉得李咏絮会做这样的事情,这不是宜萱认可她的人品,而是伤害星移对李咏絮没有半点好处。别看平日里,李咏絮对星移多有冷语,但入府这么多年,却也没真的敌对过。何况李咏絮只有一个女儿,没有儿子,她害了星移肚子里的孩子,对她根本没有半分好处。
弘时摇头,“我是愤怒,她加害小移,还想着把罪名推卸到咏絮身上!”
看样子,弘时心中已经明白到底是谁所为了。眼下。首当其冲的可不就是董鄂氏吗?除了她,还会有谁这般急不可耐地要除去星移肚子里的孩子?
无非是要替永瑜除掉日后的竞争对手罢了!她固然是爱子至深,可踩着别人孩子的性命这种做法……太犯忌讳了。也犯了弘时的底线。
若是寻常时候,董鄂氏不见得敢如此明目张胆,可是她的身子孱弱,还不晓得能活几年的情况下,自然就敢铤而走险了。
弘时马蹄袖下的拳头攥得咯咯作响,“我真后悔……后悔当初在汗阿玛面前替她保下这条命!!”
宜萱一愕,“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弘时哼道:“当初董鄂氏害了高氏腹中之子。汗阿玛早已知晓!”
宜萱心中翻涌,脑袋里也瞬间豁然开朗了,缘何当初董鄂氏产后见了红。差点丢了性命?原来是汗阿玛……他的确容不下一个谋害皇孙的儿媳妇!可偏偏董鄂氏很幸运,突然有了身孕,汗阿玛才没有立刻要了她的性命!而弘时又替她求情,汗阿玛也少不得看在她肚子里孙儿的份儿上。所以只下手伤了她身子本源。没有立刻取她性命!
如此一来,也便通顺了!若是端王府内姬妾敢谋害嫡福晋,弘时如何容得下?唯独只有是汗阿玛所为,弘时才不敢吱声。因为汗阿玛肯留她半条残命,已经是格外开恩了,弘时如何还敢央求更多?永瑜抱进宫,固然是董鄂氏明白自己身子孱弱,无力照顾幼子。可汗阿玛明明不怎么喜欢永瑜,却还是允许皇额娘抱养。想必也是不愿意自己的孙子被一个歹毒的儿媳妇抚养长大吧?
一切都明了,宜萱长长叹息一声,最终无言。
这次的事情,足足过了七八日,弘时才以董鄂氏病重为由,不许外人探视。虽然星移险些小产,必然是董鄂氏所为,可弘时想必也细细调查了,确定了才禁足了董鄂氏吧?毕竟,心底里,弘时还抱着些许期盼,希望不是缠绵病榻的嫡妻所为。
弘时对董鄂氏,终究存了几分怜惜的。当初董鄂氏害死了弘历遗腹子,弘时虽然怪她,也心里并不恨她。可是这回——董鄂氏要加害的是他的孩子,弘时自然不能容忍!在弘时眼里,弘历之子,死了也没什么好怜惜的,可他自己的孩子……还是她最喜欢的女人为她怀的孩子,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天气渐渐料峭,皇城一夜大雪之后,白茫茫一片,天地一片干净。
宜萱披上今年盛景将军进献的白貂斗篷,进宫去喝腊八粥。
今儿是腊月初八,雪后天初晴,都能闻到寒梅凛冽的沁香了,永寿宫的黄地珐琅双龙大花斛中插满了簇簇的梅花,红郁郁的,好看极了。
皇后李佳氏穿着一身喜庆的正红色玉堂富贵琵琶襟旗服,颜色跟那红梅一眼明正鲜艳,她正站在炭盆跟前,烤着火,红彤彤的火焰衬得她脸上也红光满面,只是她神色有些哀叹,“自打入冬,年氏的身子就不大好了……”
“年贵妃——”宜萱不由一怔,这些年她避居翊坤宫,甚至连年节时候都不出来,宜萱也渐渐少见到她了。没想到过了没几年,她的身子竟然这般不妙了吗?
皇后李佳氏叹息着道:“昨儿我去看她了,人瘦得不成样子,整夜整夜地咳嗽。她已经把弘旸托付给我了,我也应了……”
“弘旸倒是可怜……”原本是那样尊贵的贵妃之子,仅次于弘时的出身,可偏偏……因为母家的事儿,失去了皇父的怜爱,如今连关爱她的母亲也要去了。
正说着话,底下太监进来禀报说端王府的侧福晋纳喇氏来请安了。
李佳氏与宜萱脸色齐齐带了疑惑之色,宜萱忙问:“她是一个人来的?”
太监称“是”。
李佳氏连忙说:“身子都那么重了,快叫她进来,万一冻着可不是小事儿!”——对于这个素来温柔和气的纳喇氏,李佳氏还是颇有几分好感的,何况她如今肚子里怀着是李佳氏的亲孙子,自然怜爱更多几分。
星移穿得很厚实,不过脸蛋也被冷风吹得紫青了,她进来便朝着皇后跪了下来。
李佳氏抬手道:“快起来吧,身子要紧!”
星移却倔强地推开了旁边来搀扶她起身的宫女,星移咬唇望着皇后,眼睛里满是哀求之色:“皇后娘娘,妾身有事相求!”
李佳氏有些疑惑,“你胎相才安稳下来,有什么事起来再说。”
星移却哀求道:“皇后娘娘请让妾身先说出请求吧。”
李佳氏见纳喇星移如此执拗,虽有不快,但终究顾念她的身孕,便道:“你说吧。”
星移恳求地道:“若妾身这一胎是个小阿哥,请将过继予敬亲王为嗣!”
这番话,不只是李佳氏惊呆了,宜萱也着实没料想到!敬亲王,便是弘昀,也就是汗阿玛给早夭了次子的追封。星移如今竟然求额娘将她肚子里的孩子出继弘昀为子!!
李佳氏惊愕之后,是满脸的惊喜之色,“你这话可是真心的?!”——其实过继嗣子,给弘昀承袭香火,这样的心思,李佳氏自然是动过的!可过继这种事,总不能强人所难吧?李佳氏也生怕儿子不愿,又想着此事大可不必着急,日后自有机会徐徐图之。
弘时如今已经有五个儿子,唯一的嫡子自然是不可能过继的,然而剩下的那几个不是包衣宫女所出,就是令她不喜的汉军旗陆氏所出,若选了这其中之一过继,李佳氏也是不愿的。
身为母亲,李佳氏自然希望能过继一个出身体面孙子给自己早夭的次子。
星移眼中含泪点头,“妾身只求腹中之子能平平安安。”
“好孩子!”李佳氏大喜,也不顾身份差距,竟亲自上前扶星移起身。
宜萱暗暗皱眉,星移是独自前来,就表示——此事没有经过弘时的同意,想到这点,宜萱忙道:“皇额娘,这事儿总得问问时儿愿不愿意吧?”
李佳氏脸上的笑意收敛了大半,她有些不大高兴,“怎么?他前头已经有五个儿子了,如今把第六个过继给自己哥哥还不愿意吗?!”
宜萱低头摸了摸鼻尖,若是前头几个庶出的,保不齐弘时会肯,纳喇氏肚子里这个,弘时何尝不是盼了多年的?自然是不愿的。
可星移——瞧着样子,应该是被之前的事儿吓坏了,宁可舍了孩子过继出去,求个安稳回来。宜萱也不好说什么,虽然有些懦弱,可到底是一片慈母之心。
这过继之事,闹腾了一整个年关,皇额娘大喜之下,便求到了汗阿玛哪里,汗阿玛自然是不好回绝的,倒是弘时咬牙不肯松口,也果不其然地提出了前头的庶子也由着额娘挑去这种话。
可如今有星移肚子里这个血脉更好的,李佳氏自然不愿意选那些个劣质的。
如此一来,多年和顺的母子关系,竟闹得有些僵化。在这里头,星移也是苦苦哀求弘时,知道雍正十一年正月底,星移临盆了。
她生下了弘时的第七子永瑞。
宜萱不晓得他们私底下是如何商议的,最终的结果还是同意过继,不过永瑞仍旧养育在端王府,教养在生母纳喇星移膝下,直到成年再正式分出去,但汗阿玛已经下了正式的过继圣旨,自然就是不可逆转的事儿了。
看到永瑞孱弱的样子,宜萱也总算明白了,素来温顺的星移为何固执地非要过继亲子。当初受惊见红,明明已经将养回来了,可这个孩子还是有些先天不足……为了保这个孩子日后不再受到妒忌怨恨乃至加害,将他过继出去,永无争夺世子之位的可能,才能保他一生平安。
慈母之心,不过如是。(未完待续。。)
三百三十一、梦游阴间
雍正十一年二月,天气冷肃,檐上的冰融化滴沥沥,可天却还是冷飕飕的。
午间,宜萱躺在美人榻上闭目养神,听着外头滴滴答答的声响,竟渐渐困倦。当得知只要将月华吐息诀修炼到第九重的,就可与子文重聚,宜萱便加倍努力修炼,不消二年,便到了第八重巅峰,如今又卡住了。
子文当初说得没错,除非她做了固伦长公主,否则很难突破第九重。原本她存着几分奢望,如今是信了。
她和子文分别已经多久了?从雍正七年的十月初一,道雍正十一年的二月初一,已经有整整三年零四个月了。
直到如今,他仍然能够回想起那股子诡异的清香。
那气味明明高华沁人,可掺了血腥的气息,却叫人不喜。
从那以后,宜萱便不焚香了。
一闻到熏香的气味,便会想起那个味道,想起子文尸身冰冷的触觉……
虽然知道,他并不是真的死了,可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她不想去回忆,只让自己想着好的事情,想着终有一日他们会再度重逢。
可是……日子真的好久远,还有两年半的时间……
可这两年半若真的过去了,她在这个世界的父亲也就要去世了。
这真是一种叫人痛心的期盼……
想着想着,竟渐渐沉入了梦乡。
红罗炭还在灼灼燃烧着,殿中一派温暖。如意纹锦衾盖在宜萱身上,她熟睡的容颜宁静安详。
那莹润如玉的,没有一丝皱纹的脸蛋。谁能想到这是个十六岁少年的母亲呢?她已经三十九岁了,眼看着就四十了。
虽然实际上,她过了三十岁之后,就不过生日了,可年岁终究是逃避不过去的,可岁月无情却格外眷顾她的容颜。
……
梦里一片迷雾,整个世界都是模糊而迷离的。
她走啊走。仿佛永远也走不到尽头。
渐渐的,她闻到了丝丝缕缕的香气……
非常熟悉的香气,但是却想不起来那到底是什么样的气味……
走在没有尽头的世界里。渐渐的有了变化。
有一条河,不知从何处发源,更不知道要流向何方。
河水是淡淡的红色,像是稀释了的鲜血的颜色。看着叫人诡异。
可更诡异的是。河水上漂浮着零零星星的血红色的花瓣,漂着漂着,那袅娜的花瓣便被融化进了河水里,仿佛一大滴鲜血融了进去,那花瓣的颜色成就了河水的浅红色。
再往前走,便看到了河岸生长着的成片的、望不到边际的红色的花,鲜红泣血。
这种花,很奇怪。有花却无叶。
散发着靡丽的清香,直灌入人的肺腑中。叫人愈发迷迷糊糊,忘记了自己是谁、忘记了要去往何方。
这就是她的梦。
宜萱醒来之后,便什么都不记得了,只知道自己做了个梦,却不记得梦的内容是什么。只依稀想着看到了一片血红的颜色,醒来之后,疲乏得紧,人也恹恹无力。
宜萱并不知道,那个梦,便是她灵魂深处的记忆。
月华吐息诀已经是第八重巅峰了,受损的灵魂已经修复得差不离了,只差最后一点点就至臻完美了。这样的境界之下,她会在梦中想起零零碎碎的记忆。
接下来的几日,她重复地梦到几乎相同的内容,一次次累积,她愈发记得更多,梦中看到的也越多。
她看到那条河畔碑上写着“三生河”。
她沿着河走到尽头,看到了一座桥,白色的石拱桥,玉一般的质地,那桥上镌刻着“奈何”二字。
她把这些告诉了自己的儿子。
盛熙脸上的神情很复杂,有些高兴,又有些不高兴,“您已经记起三生河还有奈何桥了……”
宜萱有些疲惫,她揉着太阳穴道:“我还看到了,那桥上站着一个人,他穿着黑色的衣裳,不是满人的袍褂,而是汉朝的曲裾袍,宽大的阔袖,那衣裳上绣了金色的龙,有九条,还绣着十二章纹,日月星辰皆在其列。他头上戴着十二旒冕冠,垂下来的珠子,遮住他的脸,我看不清他的模样。”
说着,宜萱有些愧疚,竟然莫名其妙地梦到了一个穿着古时帝王衮服的男子,真是说不出的诡异。
摇摇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梦境全都甩掉,宜萱笑着道:“下个月初九,便是你小舅舅娶福晋的大喜日子了。等他娶妻之后,便轮到你了。”
盛熙脸上有些恹恹,十七岁的少年,原是英姿勃发的年纪,可他却半点精神也无。
伸手拉着盛熙那生了茧子的手到自己跟前,这孩子真的是长大了,这张清俊的面孔,那双熠熠的星眸,叫人越看越像子文……
看着看着,宜萱不禁有些怔怔然,指尖不经意的,柔柔摸索着盛熙的眉梢眼角,良久,化作一声踟蹰的叹惋。
“明年又是选秀年了,佟家那丫头必然也是要参选的。倒时候,想必便会正式下旨赐婚给你了。”宜萱低低道。
明年盛熙就十八岁了,佟佳令茹也十七了,这也年岁结婚,宜萱也觉得尚可。
盛熙咬了咬嘴唇,似乎想说什么,但连番张了几次最,最后鼓了鼓胸膛道:“额娘,您还记得阿玛跟您说过的话吗?”
宜萱神情怔忪,望着盛熙。
“阿玛跟您说过,月华吐息诀一旦修炼,若不修不到第九重大圆满,是不会有后嗣的。”
宜萱轻轻点头,忽然间一怔,她瞪大了眼睛看着盛熙,“熙儿——你……”——盛熙也自幼修炼月华吐息诀,虽然有她的帮助,如今却连第六重大关卡都没能突破。
盛熙点头道:“额娘,我也早晚是要回去的。若是在这里有了孩子,便是有了羁绊。”
宜萱低低一叹,她早先倒是没想到这茬……
当初她教盛熙修炼月华吐息诀,只希望他身体更健康些罢了,没曾想留下了这么大的隐患。可盛熙既然说,早晚要回去,不会有孩子,也是好事。
可突然,宜萱沉吟,“既然不会有孩子,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