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他寒声命令，修长的手指轻轻捏住她瘦小的下巴，“难道真的是因为怕我把你关在家里不许你出门，你怕没有机会去医院做手术把孩子拿掉，所以才不敢告诉我？”
翩翩惊恐地瞪大眼睛，大颗大颗的眼泪无可抑制地涌了出来——
季绍霆只当她默认。
缓缓松了手，扯过被子帮她掖好。顺手从床头柜边上抽了几张纸巾替她擦了擦眼泪。
他的声音仿佛来自遥远而寒冷的深海，“没听见医生的话么，你现在不能情绪波动太大，不能哭。反正……也没了，正如了你的心愿，还有什么可难过的？”
她紧紧咬着唇，重重地摇头，想要张口解释，可竟不知从何说起。
“别哭了，好好睡一觉。”
他撂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去。
翩翩把自己的嘴唇都快咬破了。
她真不该……真不该粗心大意。
孩子只有半个月。
算起来，就是那一次……他喝了酒有些失控，没有做措施。
可他专门拿了事后药给她，是她一时生气，把那瓶子砸了，之后也不知怎么，竟完全把这事抛诸脑后。
或许是当时太焦心扇棋……所以糊涂了。
翩翩从被子里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那个地方……在她的身体里，竟然曾经孕育过一个小小的生命。
可她竟然粗心到直至这个宝宝离去，她才知道它曾经存在过。
原以为怀孕当妈妈是件可怕的事情，原以为如果自己意外有了宝宝，一定会非常痛苦绝望。
可此时此刻，被一个宝宝抛弃的感觉……竟让她的心体会到从未有过的剧烈疼痛。
*
姜姨说，太太心情不好。
姜姨说，太太胃口不好，早晨醒来什么都吃不下。
姜姨说，先生，要不您哄哄太太吧，太太就是个小姑娘，没什么大不了的心结，哄哄就好了。
……
季绍霆推开主卧房门时，只穿着白色棉布家居裙子的翩翩正站在窗前，漫无目的地望着窗外。
原本紧闭的窗户被她推开一半，乎乎的凉风直直灌了进来——
男人蹙眉，长臂一伸将窗子重重关上。
翩翩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地阻止他，“别……别关，我觉得闷。”
季绍霆眼里都在冒火。
余光瞥见她赤着小脚站着，更加来气。
他一把扯住她手腕，低声训斥，“顾翩翩，你脑子里想什么呢？你不生病不痛快是么？知不知道你现在受不得一点点凉？”
翩翩沉默顺从地被他抱上了床，她缩着膝盖，躲进被子里。
她怯怯地望着他……
其实她真的只是想要呼吸一点新鲜的空气，可是他看起来……心情真的很糟糕。
都是被她气的么？
为什么她总会惹他生气……
季绍霆眉头紧锁。
他现在气的内容，完全就是她的不听话和不懂事。
只是几分钟没人盯着，她就敢穿着单薄的衣服光着脚到处乱跑还对着风吹自己。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不乖的女孩子。
男人在床边坐下，认真地对她拉下脸来，从被子里拽住她一只脚丫，另一只手掌在她脚背上不轻不重地打了一下。
“是不是不教训你永远也不长记性？！现在记住了么，再有下一次，绝对不会是用手打。”
翩翩被他打得本能地缩了一下小脚，可却被他紧紧握着，收不回来。
他眼睛里都是暗色的火苗，翩翩权当他还没教训完，眼眶瞬间就红了。
她的小白脚上已经落下了几根指印——
“我只是忘了，我不是故意气你，我就是觉得房间里很闷，姜姨又不让我把空调风调大，我真的不是故意惹你生气……”女孩说着说着小肩膀颤抖起来，倔强地咬着唇，“你打吧打吧，反正你总是打我，你干脆打死我算了。”
………题外话………可怜滴翩翩呀……
127。【127】先生好凶好粗暴，太太一个劲地掉眼泪【必看】
翩翩那句赌气的“反正你总是打我，你干脆打死我算了”令男人眸色更沉了几分。
季绍霆胸口堵着一口气，只觉得顾翩翩不可理喻。
他手上只使了三分力道又收起一半，哪里是真的要教训她。
可听她这口气，合着他成天在家关起门来虐打她了？
这女人到底有没有心，竟能不识好歹到这种地步。
女孩终于将脚收进了被子里，觉得有一点疼，下意识伸手揉了揉鲎。
季绍霆烦躁地握拳揉了揉眉心。
分明是他被她气得怄血，可这小女人却一副可怜委屈的模样。
男人用尽毕生气度才能一点不和她计较，三两步走到房间外面吩咐人送饭菜上来。
姜姨专门做了一堆补气血的食物。
鸡蛋枣汤、花生猪脚、乳鸽枸杞……
翩翩只看了一眼就皱着鼻子难受得要命，气势弱弱地小声嘟囔着，“好油腻，不想吃，没胃口……”
男人阴沉着一张脸已经在床上给她架起了小餐桌，各种食物摆在她面前。
语气冷硬，“没胃口也得吃！”
站在一旁伺候着的佣人看着也心塞……
感觉先生好凶好粗暴。
太太明显真的很没胃口的样子。可先生就那样一勺一勺强迫性地喂她。
可怜的太太一个劲地掉眼泪，又不敢哭出声来惹先生生气，只好一边张嘴咽下他喂来的食物，一边悄悄用手背抹眼泪。
一顿饭吃了半个多小时，翩翩感觉自己好久没吃这么饱了，胃里撑得很，可情绪却渐渐平静了，早没有方才那么悲愤。
姜姨上来探探情况，惊奇地发现太太竟然把她做的十多样菜全都吃了一些，补气血的汤也喝了不少。
她悄悄瞄着脸上看不出多余情绪的男人。
那男人沉默地喂他的小妻子吃饭，一点也没有不耐烦。
姜姨心里感叹，还是先生有办法对付太太……
她都发愁好长时间了，太太就是不想吃不肯吃，连牛奶都喝不下去，她总不能用灌的。
早知如此，早点叫先生来喂就好了。
……
翩翩吃了一顿还算完整的午餐。
季绍霆脸色也舒展许多。
翩翩觉得很饱，又不太敢和他说话，便自己默默爬下床，乖乖穿上毛拖，犹豫了许久才小声说，“我，我可以出去走走么……”
翩翩习惯性地抓起手机，没等他回答就径自转身出去了。
走到一楼玄关处正欲推开大门时，肩膀上却被人披上了厚重的东西。
她低头一看，他不知从哪里翻出一件秋天的衣服，软软绵绵的女式斗篷。
季绍霆转过她的小身子，将斗篷前襟的扣子一颗一颗帮她扣好。
继而睨了一眼她只穿着毛拖的一双脚，长臂一伸，动作轻柔小心地将她抱起来放在沙发上。
等了半分钟，姜姨送了一双袜子下来，季绍霆接过去，毫不犹疑地亲手给她套上。
穿袜子的过程中，翩翩莫名感到有些不好意思，缩了缩脚丫，想要自己穿，可却被他更紧的握住不放。
季绍霆给她套好袜子之后她似乎就自由了。
没人拦着她，她推开大门走进了院子。
凉风瑟瑟。
夏天的确已经过去了，她有点庆幸自己现在穿了件披风。
昨晚发生的事情太突然太意外了，她脑子懵懵的，一时间很多事情都想不明白。
今天……季绍霆好像挺关心她的。
就因为她小产了，所以他觉得她很可怜？
抑或是……阮妙彤现在醒来了，没有大碍，所以他心情愉悦，因此又闲情逸致开始关心他目前的妻子了？
她心里最难受的就是……明知他的心在别的女人身上，永远给不了她真正的爱。
可他有时候待她……又挺好的。
也许是她太幼稚，克制不住自己，太容易沉迷于温柔的幻象中。
而且沉沦得越来越深。
如果她用纯粹的理智来思考，也会觉得季绍霆其实对她还不错。
就连她被怀疑是谋杀阮妙彤的主谋时，他都可以违背自己的心违背自己的原则把她保释出来。
如果她真的是凶手……季绍霆应该很想杀了她吧？
可他仍然保释她回家。
也许就因为她是季太太吧，名副其实的季太太。
这婚，究竟该不该离呢。
翩翩走进大院外延的小树林里，给林姒发了条微信。
“我和季绍霆提出离婚，他就用卖掉顾氏来威胁我，我还没想好要怎么办，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等了好一阵，林姒却一直没回复。
翩翩看了
眼时间，才刚刚到中午，也许林姒还没睡醒吧。
她百无聊赖，随便挑了张石凳坐下，想着等等林姒回复吧。
可等着等着，又走了神。
宝宝……
她肚子里真的曾经孕育过一个宝宝？
可是为什么她一点感觉也没有……
就连宝宝离开她身体的时候，她似乎晕过去一阵，也没有任何知觉……
只是现在小腹有些胀胀的不适，和来例假的感觉差不多。
她本能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男人大步朝着她的方向走来——
声线低沉而温和，“肚子还疼吗？”
翩翩显然没料到他会追出来，忙松了手，下意识地摇摇头。
女孩看着他的眼神有些闪躲，而且是很明显的闪躲。
这几日……她似乎变得越来越怕他？
好像回到刚刚认识的时候。
她不敢与他对视，甚至不敢抬头看他。
他拉着她的小手将她轻轻拽起来，自己率先坐下，然后抱着她让她坐在自己大腿上。
瞧着她明显有几分窘迫的模样，他解释，“这地方凉，你现在受不得一点凉。”
略一停顿，他又道，“翩翩，不是我想冲你发脾气，是你太不懂得爱惜自己的身体了。女孩子身体本就柔弱，你还总是不穿鞋子、穿着薄得可以忽略不计的衣服、不盖被子，如果造成宫寒，你可能以后永远都不能再生孩子了。”
翩翩总觉得他有些小题大做，忍不住小声嘟囔了一句，“生不了就不生呗，反正我也不喜欢孩子。”
季绍霆脸色一变，大掌扳过她的小脸，强迫她与自己对视。
“翩翩，你真的这么讨厌生孩子？为什么？”
翩翩被他捏住脸，避不开他凌厉的目光，便垂下眸子，不想回答他的问题。
上次因为生不生孩子她已经和他激烈的闹了一场，当时他做出了让步。
答应她大学毕业前不逼她生孩子。
可是现在一个孩子莫名其妙的没了……
事态已然变化。
男人捏着她的手略重了两分，沉声命令，“说话。”
翩翩皱了皱鼻子。
她真的不想回答，甚至根本不想再与他谈论任何有关孩子的事情。
昨晚他的那些话已经伤到她了。
他说——“反正也没了，正如了你的心愿，还有什么可难过的？”
她本来一直逼迫自己忘掉他这些话，忘掉这件难过的事情。
可是她忘不掉，她真的忘不掉。
尤其是他一而再地质问她。
她本来不想解释，可现在实在沉不住气。
她问他，“季绍霆，你真的以为我故意不告诉你我怀孕了，是为了瞒着你偷偷地去把孩子打掉？”
男人近在咫尺的一张脸，却让她觉得愈发陌生。
陌生到害怕的地步。
“季绍霆……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怀孕了！”翩翩哭了出来，“我是没打算这么早就生宝宝，怪我自己粗心大意，那天你给我的药，我忘了吃了……再后来，例假超过了十多天还没来，我也没往那边想，我以为是我太累了。是我的错，是我太愚蠢……”
女孩泪眼朦胧地凝视着季绍霆的眼睛。
“如果，如果我知道宝宝的存在，我也会……我也会很珍惜它的……”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不想要这个宝宝的……”
季绍霆一时间思路也不太清晰，只觉得自己大约错怪她了。
这个哭得伤心欲绝的小妻子……真真让他，手足无措。
他试着哄劝，“嗯，我知道了，翩翩，别哭了，听话好不好……”
翩翩不想听这个冷血动物的虚情假意，伸手推了他一把，刚想起身，手机却一连响了好几下。
几条绿色的微信消息弹出在屏幕上——
“离婚？你什么时候决定的？！”
“为什么呀，是因为阮妙彤那事儿吗……还是，你发现自己放不下宋寅成？”
翩翩心一紧，忙用斗篷遮住手机屏幕，可季绍霆早已看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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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8。【128】我今天不行的，我肚子疼，还在流血呢……【虐虐哒】
翩翩盯着他的脸，万分紧张，小身子瑟瑟发颤，试图从他大腿上站起来……
可却被他直接打横抱起，他的声音平稳而情绪难辨，“风大，你该回房了。”
女孩心里可害怕了……
林姒那两条微信，似乎提及了两个让季绍霆非常敏感的点褴。
离婚……宋寅成……
翩翩盯着他看起来似乎平静毫无波澜的脸，身子愈发轻颤。
他现在不发作……却要抱她回房，会不会……要把她关进房里再动手。
…鲎…
季绍霆将她轻放在主卧的大床上，修长灵敏的手指正在解她胸前的排扣。
翩翩脑子里懵懵的，害怕地瑟缩了几下。
他将她身上的斗篷解下丢在一旁，大掌揉了揉她的脑袋，“你怎么这么怕我？”
翩翩小脸绯红，也不知道自己的大脑里都在乱想些什么。
窘迫地把自己藏进被子里。
季绍霆俯下身来吻她的脸，她想躲，他便强硬霸道地扳住她的下巴和肩膀不准她扭动闪躲。
翩翩觉得他有点失控……
她预感到接下来可能发生什么。
可是她一点也不想和他亲密温存，她想和他离婚……
而且她现在这样，似乎是不能……
被他压在下面的小女孩满脸痛苦，求饶的声音细弱蚊吟，“季绍霆，我现在……我今天不行的，我小肚子疼……下面还在流血呢……”
男人骤然停下所有动作，拉下脸，眼眸里充斥着压抑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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