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文艺200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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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文艺2009.5-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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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香妮的嫂子躲在盐蒿子丛里,她不急于进去,要是贸然进去的话,必然找难看。别看那些保卫干部大大咧咧,好像是粗心大意,其实他们个个鬼精得狠,有时候不抓你,那是欲擒故纵,等逮着的时候能折磨得你退一层皮,打得你激尿。

  香妮的嫂子蹲在盐蒿子里脱下了裤子,她想趁这个功夫解个小便,解小便能缓解自己紧张的心情,她如今已经不紧张了,解小便只是习惯而已。

  可别小看这些盐蒿子,除了芦苇,没有植物能生长在这高盐高碱的海滩。这些盐蒿子,在泛着白色的盐碱地上能长出一人多高,可惜是既不能烧火,也不能喂牲畜,夏天用来筑坝挡泥还有点用。眼下正是寒冷的季节,这些盐蒿子站立在猎猎的寒风里几乎寂寞了一个冬天,西北风穿过盐蒿子的枝丫,发出嗖嗖的声音,给这寒冷的夜晚平添了些许恐怖。

  香妮的嫂子蹲下时有点过猛,被盐蒿子的断茬戳了屁股,她赶忙用手一抹,一点粘稠的东西粘在手上,出血了。日妈倒头鬼,出骚鬼了。

  香妮的嫂子提上裤子后,打了一个激灵。看到碳山边一个高大的身影在晃,她故意打了一声嗓子,引那个人过来。打完嗓子后,她迅速躲进了更加严密的盐蒿子丛后,如果她不出来,在亮处的保卫干部是没有办法看到她的。要是来人是她要找的宁大鼻子,她就站起来,如果不是,她就趴着不动,等来人走远了,再换个地方。

  来人显然就是宁大鼻子,香妮的嫂子认出来了,便从盐蒿子丛里钻出来,下意识的拍打着羽绒服上的杂草。宁大鼻子骂道,又是你个刘冬霞,你他妈就不能消停几天,我不是告诉过你最近抓得紧嘛。

  刘冬霞就是香妮的嫂子。刘冬霞一弯腰从铁丝洞钻进来,说,人家不是想你宁大鼻子了嘛。宁大鼻子说,切切,想我是假,想碳是真,我告诉你刘冬霞,你家里要是没有烧的,弄点烧烧我睁一眼闭一眼就算了,你三天两头来弄,你当生意做啊!

  我就是弄点回家烧饭,你看我老公是个废人,我又没有工作,这不家里又添了个吃闲饭的,我要是有一点办法,我干这丢人现眼的事情嘛!宁大鼻子没吱声。刘冬霞说着手就向裤腰里摸去,边摸边说,宁大哥,我给你带了包烟来,南京的,红的,俺家那死鬼我都没舍得给他抽过。说着,就高高地掀开衣襟,露出明晃晃的肚皮,还有挂在胸口、耷拉到小腹上的两个热水袋似的乳房,凑到了宁大鼻子的跟前。宁大鼻子接过烟,把她掀衣襟的手往下一按说,算了吧,天天吃老咸菜疙瘩,没味了,见好就收吧。刘冬霞想,你个拔吊无恩的白眼狼,前些日子还心啊肝啊地喊着,还不知道在哪逮饱了野食,开始嫌弃姑奶奶呢。

  刘冬霞和宁大鼻子的关系已经好几年了。当初,刘冬霞丈夫得病后,家里缺钱用,刘冬霞来偷碳被宁大鼻子逮着了。那是夏天的晚上,刘冬霞抱着宁大鼻子的腿说,领导,只要你不送俺去派出所,你想怎样都行,宁大鼻子见她老是抱着自己不撒手,就用手去拉她,一拉就把她的上衣拉开了,宁大鼻子借着碳场的灯光看清了这个肚皮白皙的女人还是有点姿色的。宁大鼻子说,那老子就对不住了。他像老鹰抓小鸡一样把刘冬霞窝倒在自己的身下。刘冬霞说,地这么潮,土疙瘩这么硬,你得找点东西垫着。宁大鼻子一听,说你他妈还挺会享受的哩。就蹲下去顺手薅了十几株盐蒿子铺在底下,夏天的盐蒿子凉凉的,软软的,还有一股清香味。刘冬霞那晚的举动让宁大鼻子感觉非常满意,极度兴奋。临了他对刘冬霞说,明晚你再来,老子还在这等你。从此以后,两人的关系就拉开了序幕。

  从碳场钻出来,刘冬霞的心情就像这一麻皮袋碳那么沉重,倒不是因为今晚麻皮袋子里装的碳少,碳也不少,至少有70多斤,按照市价,卖给饭店能挣40多块钱。她的心情沉重,主要是因为宁大鼻子今晚没把她按倒在盐蒿子丛里,要是像往常一样,宁大鼻子把她粗鲁地按倒,疯子一样咬她、拧她、弄她,她就不会沮丧了。宁大鼻子今晚冷淡她,让她意识到宁大鼻子对她这块肉已经吃腻味了,让她有了危机感。这是她最近一年里最担心的事情,果然,她担心的事情就要发生了。面对宁大鼻子突如其来的变化,刘冬霞有些措手不及,要真是这样,这对刘冬霞来说,可不是一件小事。没有宁大鼻子,她根本就进不了碳场,即使是进了碳场要是被别的保安抓住,打一顿不说,还可能给送到派出所,没有宁大鼻子的默许,她每个月至少要损失一千多块钱的收入。丈夫要吃饭、吃药、孩子要读书,凭自己的260元最低生活保障金,喝风都不够。

  到家十点多了,刘冬霞想起今晚受到的冷落,自尊心受到极大的伤害,异常难过。作为一个女人,尤其是依靠身子吃饭的女人,人家一旦对你的身体失去了兴趣,就等于砸碎了你的饭碗,看到床上半死不活的丈夫,她开始抽泣起来,紧接着就哭骂起来,不睁眼的老天爷哦,你看看我们家吧,这老的老小的小,病的病残的残,又要吃又要喝,叫我怎么办哦,哪天逼得我到了悬崖边,我一包老鼠药药死这些讨债的鬼,我也不想活了……每逢这时,香妮的哥,这个得了佝偻病、身体日渐萎缩的男人,就一言不发,任凭她骂、她咒。

  香妮本来已经睡了,听到嫂子的哭嚎,以为是哥哥和她怄气了。想起来劝说几句,听了半天是嫂子唱独角戏,拉了拉被头,蒙住自己的耳朵,翻个身继续睡去。

  第二天午饭后,香妮帮嫂子把碳抬上小推车,和嫂子一起给大富豪海鲜酒楼送碳去,刘冬霞每次搞到碳大都是给这家酒楼送去,一来是靠自己的家近,二来能给现钱。算上前几天搞的,一共卖了300多块钱。

  手里有了点钱,嫂子的脸色好看了许多。刘冬霞对香妮说,快过年了,再穷年还是要过的,给你哥买点药,孩子买件新衣服,都上初中了,知道美了。买个炉子,驱驱屋里的凉气。还有你,也打扮打扮,瞅准了好的也得划拉一个了,就这样耗着,这么好看的身段,可都浪费了。

  正说着,听到身后有人喊刘冬霞。刘冬霞转身一看是宁大鼻子。宁大鼻子的鼻子可能是因为喝了酒,好像肿胀了一样,比白天显得更大,几乎占据了半边脸,鼻子上还有许许多多的小凹坑,每个小挖坑里都有一个黑点,似乎都盘踞着一个虮子,让人看了就觉得浑身发痒,刘冬霞下意识地抚了一下自己的鼻子。

  宁大鼻子示意刘冬霞过来,刘冬霞满脸堆着笑说,宁科长,在这吃饭呐。

  宁大鼻子也不接她话,用手一指她的脸压低声音说,看你脸上、手上,就知道你是来饭店卖碳的,你他妈就不能藏掖点,非要这么大张旗鼓啊!

  刘冬霞看看自己手上的黑灰说,我也不知道你们来这里。

  这时,香妮对嫂子说,嫂子,你有朋友啊,我先走了。香妮给嫂子打招呼的时候,也给宁大鼻子摆了摆手。香妮这一摆手,让宁大鼻子刻骨难忘,宁大鼻子硬是愣在那不知所措。

  香妮不是那种很漂亮的女人,香妮的两只眼睛很小,如同虾皮子,笑起来有很大的弧度,香妮的鼻子也不是很高,鼻梁和鼻头是一条线的,像圆珠笔笔杆子,香妮更不是那种瓜子脸,香妮的脸有点方,下巴是椭圆的,因为下巴略大,似乎比别的女人倔强一些,还有香妮的皮肤,惨白的,白皙的脸上有不少米兰一样的黄斑点,香妮的嘴与众不同,大而且细长,嘴唇有些上翘,仿佛每天都在生着气,一旦香妮抿抿嘴,嘴巴就流露出天真且又无知的样子。香妮才刚刚二十五岁,皮肤里还储存着一些水分,而这些水分,把香妮的皮子绷紧,让香妮看上去像个保养良好的女人。香妮不高,也就一米五,显得身材细小,看上去让人怜悯。

  刘冬霞说,嗨嗨,魂丢啦?

  她谁啊?怎么叫你嫂子。

  俺家的小姑子哩。

  是亲的?

  亲的。

  我咋没见过?

  看上啦?

  小东西,怪叫人心痛的。

  你抽时间带到我那儿玩玩行不?

  就知道你老咸菜疙瘩吃腻歪了。

  你自己看着办,再说,老子也不亏待你们。

  回到家,刘冬霞对正在绣十字绣的香妮说,在饭店遇见的那个大鼻子知道他叫什么吗?

  香妮说,他叫什么该我何干?

  刘冬霞说,他叫宁开怀,外号叫宁大鼻子,是碳场保卫科长,可有权了。

  香妮哈哈一笑说,那鼻子可真大,就像一个胡萝卜倒挂在脑门上,难看死了。

  刘冬霞脸上陡然上了乌云,见嫂子有点不高兴。香妮说,莫不是嫂子相好的?

  刘冬霞说,是我相好又怎样?就你哥这样的,不死不活的,要没有个相好的,不就给守活寡一样嘛!再说了,要不是人家这些年照顾咱家,你哥早死了。

  刘冬霞想想嫂子也不容易,就说,人家这样照顾你,你可不能亏了人家啊!

  我能怎样报答人家,咱们一无所有,就拿脸上的四两肉给人家踹。

  刘冬霞忽然小声对香妮说,要不要明天嫂子带你去碳场保卫科看看啊?宁大鼻子对你可是赞不绝口呢!

  香妮说,小时候看见保卫干事打人打得凶,我就不敢去那儿,这么多年了,可从来没进去过呢!

  那就去看看。

  过了两天。香妮和刘冬霞都把自己最好的衣服拿出来穿上,顺着大路去了碳场保卫科。刘冬霞是第一次从大门进碳场,让她感觉自己脸上容光焕发的,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杆,胸脯也随之增高了许多。

  宁大鼻子果然在碳场,见是刘冬霞和香妮来找他,显得有点兴奋,吩咐手下的赶紧用电水壶烧水招待她们。别看这房子外面灰不拉叽的,里面可干净了,大彩电,纯木的沙发,桌子上放了好几个明光锃亮的大水壶,墙上整齐地挂着很多制服,还有电警棍,屋里的暖气烘得香妮的脸上热乎乎的。

  自从香妮来到,宁大鼻子的眼睛就没有离开香妮,香妮感觉有点不好意思,就朝宁大鼻子笑笑,宁大鼻子也不知道香妮笑什么,也跟着嘿嘿笑。感觉也没有多少话说,宁大鼻子就说,我带你们到碳场转转。香妮和嫂子就跟在宁大鼻子的后面,听他介绍煤炭,这是鹤壁煤,烟煤,那是阳泉煤,无烟的,好烧,最贵。

  一会就转到刘冬霞晚上进来的铁丝网洞口。香妮说,这铁丝网怎么还有个洞,我看这也挡不住个人。宁大鼻子说,要是一点洞口没有,你嫂子还能进来吗?香妮会意的点点头说,你对俺嫂子真好。

  宁大鼻子说,谁还没有个难处呢。

  到了洞口,刘冬霞说,宁科长,俺也没有事,咱就抄小路回去了。

  宁大鼻子对香妮说,记好了路,晚上来啊!给你弄点阳泉煤。

  所谓小路就是沟沟渠渠的堤坝,根本就没有路,齐腰深的盐蒿子撕扯着衣服,一些干瘪的盐蒿子种子粘在了香妮的头发上。

  刘冬霞一边帮香妮往下择盐蒿的种子一边说,香妮,你晚上来不来?

  香妮说,要是嫂子和我做伴,我就来。

  刘冬霞说人家可没叫我来,只叫你一个人来的。宁大鼻子龟孙脾气不好,他不让你来你就不能来。

  香妮说,我不管,你不来我就不来。

  刘冬霞说,我陪你来,我藏起来,你也锻炼锻炼自己。要是宁大鼻子高兴了,一晚上能搞100多块钱呢。

  香妮说,这要是叫人逮着还不得坐牢啊。

  谁逮啊,宁大鼻子不逮就没有人逮你。

  吃过晚饭,天刚上黑影,刘冬霞就催香妮说,别磨蹭了,快走吧。

  香妮说,我有点怕哦。

  有嫂子陪你,你怕什么?

  我有点紧张。

  第一次都这样,往后就不紧张了。

  香妮把一个崭新的麻皮袋子揣在怀里,跟着刘冬霞上了路。

  四周一片漆黑,只有碳场的灯贼亮,把四周的盐蒿子丛都照得泛着白光,把半个天空都照得灰蒙蒙的。

  到了铁丝网的洞口,刘冬霞说,香妮,我就藏在坎下的盐蒿子丛里,你不要怕,看见宁大鼻子过来你就咳嗽一声。

  说不怕,香妮还是有点怕,看见宁大鼻子晃动着高大的身影往这边来,香妮就有些后怕,怕这个人忽然变成一条狼把自己吃了,还有他那硕大无比像一个胡萝卜倒挂在脸上的鼻子,也挺吓人的。香妮想,既然来了,咱就这一次,下次说什么也不来了。

  香妮就咳嗽了一声。香妮的咳嗽声在黑夜里异常的清晰。听到咳嗽,宁大鼻子像一条猎犬迅速跑过来,还没等香妮说话,就一把把香妮扑倒。香妮说,宁科长、宁大哥,你要做什么?宁大鼻子说,我要做什么你嫂子没给你讲吗?宁大鼻子的手已经掀开了香妮的上衣,随后拽开了香妮的裤带。香妮大喊,嫂子,快来帮帮我,他使坏了。宁大鼻子说,你要是喊来了人,我就把你当贼送到派出所。香妮的声音一下子低了下来,香妮望着黑黝黝的盐蒿子丛说,嫂子我求你了,快来帮帮我!

  香妮的裤子眼看着就被拽到了膝下,白皙的大腿已经呈现在宁大鼻子的眼前,香妮把自己的腿弯曲着紧紧夹住,就是不让宁大鼻子得手。香妮一边反抗一边朝盐蒿子丛里呼救,呼救的声音还不敢高,期望嫂子来帮他拉开这个魔鬼一样的宁大鼻子。

  就在宁大鼻子的手渐渐没有力气的时候,就在香妮的反抗明显占据上风的时候,忽然上来两只手,拼命地把香妮的两条腿分开压住,香妮的腿不能动了,浑身也使不上劲了。宁大鼻子的那个器物像黄鳝一样刺溜一下钻进了香妮的身体,香妮浑身一软说,宁大鼻子…你个坏种。。。宁大鼻子恶恨恨地说,老子不坏,老子给你好碳,阳泉的,无烟煤。香妮的眼睛一直死死盯着那茂密的盐蒿子丛,她期待嫂子从那里一跃而起。

朱先贵的诗(四首)
朱先贵的诗(四首)

  作者:朱先贵

  没有翅膀的飞翔

  让雨水打湿

  被冰球砸落的翅膀

  飘不起

  扔在冷落的地方

  奚落的羽毛

  耐不住寂寞

  就在那无形的世界中生长

  抽发出梦的长丝

  爬上太阳

  牵着月亮

  随着白云

  追寻失落的模样

  流星雨

  沉默,也许是一种表达

  沉默,也许是积蓄的力量

  流星划过岁月的长河

  释放出灿烂的光芒

  纵然是瞬间的消失

  也不失为生命的辉煌

  擦肩而过,我们并不陌生

  尽管擦肩而过

  我们并不陌生

  似曾相识的微笑

  迷途中,是我的温暖和阳光

  久违的背影,熟悉的声音

  曾经走过的那段路上

  留连处,是你的人格魅力

  俘虏了我的思想

  握手递送的是真诚

  落泪挥洒的是牵挂

  与你结伴的日子

  我不孤独

  与你结伴的日子

  我滋长出信心和希望

  行色匆匆的人流啊

  目送着朋友走向远方

  皎洁的月光

  我邀你再次把盏举杯

  独自醉倒在梦乡

  一条淌不过去的河

  阻隔的是一泓流水

  不涉足   水有多深

  都是过不去的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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