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我想起一件事。”西门宫主突然挽住女儿的肩膀。
“娘,什么事?”
“你看,他是不是比贝如玉强一百倍。”
“娘的意思……”
“你是真笨呢,抑或是给娘装糊涂?”
“娘……”西门小昭突然红云上颊。
“慢慢来,不能操之过急,先回客店再好好打算。”西门宫主喜形于色:“依我看,他不只比贝如玉那虚有其表的狂妄小子强百倍,可能强一千倍……”
黄泉殿主一群人,真像丧家之犬。
两个鬼王死一伤一,平空树立一个强敌碧落宫,此行损失颇为惨重。
想起那天到客店胁迫飞灾九刀的事,这位不可一世的黄泉殿主,感到毛骨悚然。假使那天飞灾九刀凶性大发,结果如何?知己不知彼登门寻仇,对方凶性人发理直气壮,他所带去的人,能有几个活的?
“儿子。”他向跟在身后的贝如玉说:“毒手睚眦如果在这次铁城之会,毙不了飞灾九刀,咱们最好见机行事,早早脱身方是上策。”
“爹,儿子还不想认栽。”贝如玉毕竟年轻气盛,不愿服气:“其实飞灾九刀的真才实学,并不比孩儿强多少,要不是孩儿大意轻敌,他那一刀绝对伤不了我。孩儿不甘心,早晚要和他……”
“住口!你比炼魂羽士强多少?”黄泉殿主沉叱:“不知死活!你的狂妄自大个性,真得改一改了,那对你有好处的。”
“炼魂羽士一定太过倚赖妖术,邪不胜正,吃大亏是意料中事。论武功技击,妖道算得了什么?爹大可不必长他人志气。”贝如玉乖戾地说:“飞灾九刀杀了咱们的人,捣散了一宫一殿结亲合作的大计。
如果咱们就此罢手,日后黄泉殿的人谁也休想抬头挺胸装人样了。爹,孩儿反对见机脱身,有损黄泉殿的威望。”
“你知道后果吗?”
“每样事都计及后果,什么事都不用干了。爹当年闯道扬名立万,决不会是事事计及后果,事事衡量得失的,不然决不可能有今天的成就。”
父子俩一面走一面争论不休。两代之间难免在看法有不同的差异和歧见,上了年纪的人与年轻人有时候永远无法沟通。
贝如玉确是不甘心,尤其是眼看可以把梦寐难忘的西门小昭弄到手,却因飞灾九刀死对头的出现而功败垂成。
一刀之仇又加上夺爱之恨,像他这种目空一切,骄傲自负的年轻人,怎忍得下这口怨气?
十余个人心中有数,必须赶快脱离险境,以免被飞灾九刀追及,谁也不愿再见到那把可怖的、代表飞灾横祸的尖刀。
因此急急如漏网之鱼,沿小径奔向府城。
在前面开路的两个鬼王,两双巨腿健步如飞,没料到路旁树林前面的大树下闪出一个青衫飘飘中年人,突然到了路中,双方几乎撞上了。
变生仓猝,最前面的鬼王居然反应超人,双腿立地生根,稳下了冲势,双方几乎贴身相对了。
“混蛋!你找死!”鬼王怒吼,猛地一掌掴出。
“劈啪啪……”耳光声急骤。
“砰!”鬼王仰面便倒,挨了六记快速绝伦的阴阳耳光,终于被打昏了,这不过是刹那间的事。
耳光能把人打醒,也能把人打昏。
铁塔似的鬼王铜筋铁骨,刹那间被打昏了。后面第二名鬼王相距咫尺,也来不及出手阻拦。
人被打昏,腰间的重兵刃虎头钩也易了主。
“滚开!让贝疯子上前打交道。”青衫客拔出钩,向仍在震惊中的第二名鬼王笑容满面挥手。
人群一惊,两面一抄。
黄泉殿主急步冲近,喝退了要冲上拼命的鬼王。
“阁下为何拦路伤本殿主的人?”黄泉殿主厉声问:“你知道我贝疯子,我却不知你,贵姓?”
“我当然知道你贝疯子,所以来等你。不必问在下的来历底细,你只要记住在下的话就好。”青衫客大刺刺地说,似乎没把黄泉殿的声威当一回事。
“可恶!你是冲贝某来的?”
“不错,特地向你提出严重警告。”
“混蛋!你警告什么?”
“从今以后,离开碧落宫的人远一点,记住了没有?”青衫客托大的口吻,委实令人受不了。
一声怒吼,黄泉殿主愤怒地一掌拍出,太极玄天掌力发如山洪,要一掌把青衫客打成一团烂肉,掌力远及丈外,怒极下毒手志在必得。
青衫客虎头钩一挥,钩与凶猛无俦的掌力接触,发生低沉的震吟,如受巨锤撞击。
掌劲四散,第二掌接踵而至。
虎头钩再次震散攻来的掌力,青衫客青衫飘飘,双脚立地生很,像站在狂风中屹立不摇。
“阁下的太极玄天掌力如此而已。”青衫客不屑地说:“在江湖你大可称雄,但还不够精纯,你也接在下一掌试试,打!”
丢掉虎头钩,马步一挫,右掌吐出,缓缓地以现龙掌式向前一按。
一无劲风,二无沉猛的声势,只是那么轻描淡写地按出一掌,像在活动筋骨。
黄泉殿主沉马步双掌护身,神色凝重,蓦地风起身前,气旋激发于身侧,衣袂飘动猎猎有声,整个人似乎已陷身在可怕的激旋气流里。
“再接一掌!”青衫客沉叱,第二掌吐出。
罡风再起,潜流再次激发,声势比第一掌雄浑增加一倍,小径上的尘埃飞扬。
黄泉殿主沉重地退了五步,双掌交互拂挥自保,脸色大变,脸上汗影闪亮,似乎一下子用完了所有的精力,总算支撑住了。
“再一掌你就要内腑震裂,你其实禁不起在下三掌。”青衫客收势冷冷地说:“阁下,不要妄想用冥河地火珠行凶,知道你的暗器底细,你已经输了一大半。”
“你是……”黄泉殿主的左手,已握了一把歹毒的冥河地火珠。
“在下说过,不必问我是何来路。记住,不要再招惹碧落宫的人。再见!”
“阁下……”
青衫客身形倏动,一闪之下,已入林四五丈,再两闪便消失在树林深处形影俱消。
“这人是何来路?”黄泉殿主心中大惊,两掌重击已把他的斗志勾销了。
鬼王们经常在江湖走动,熟悉江湖动静。
但十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知道这位青衫客是何来路,当然谁也没与这个青衫客见过面。
这位青衫客,正是与飞灾九刀攀交的人。
午牌初,铁城山附近活动的人渐稀。
五里亭是过往旅客歇脚的地方,谁都可以任意停留。
河南来的群雄,已在附近几家小店中安顿,并没把附近划为禁区,也不管官道往来的旅客入亭歇脚。
他们都是白道和侠义道的名人,不像黑道人那样强横霸道。
亭中亭外,二十余位千娇百媚的美丽女人,占据了这座五里亭。
每一个妖艳的女人,都穿了名贵的彩色衫裙,每一位都很年轻,都像大户人家的淑女。
可是,腰间的剑,绣花的百宝囊,就不像淑女的饰物了,那都是可以杀人的家伙。
小食店前的棚架下,主人神拳电剑路武扬,陪着两位侠义道名宿品茗。
表面上他们神色悠闲,但心中却颇为不安。
假使这些美丽的女人,不顾一切发动猛烈的袭击,后果虽然不算严重,他们承受得了,但毕竟有所顾忌。
自己这一方的人难免有伤,就算能把这些女人全部摆平,也得不偿失,而且胜之不武,反而让江湖朋友耻笑。
他们心中明白,要想摆平这一群女人,还真不容易,所付出的代价必定相当可观。
混战打滥仗,损失是必然的。
重要的是,这一群美丽的女人很难摆平。
众香谷的女人,在江湖朋友的心目中,比毒蛇猛鲁更可怕些。
众香谷主曾花娇,宇内双残的女残。
昨晚,这位女残已经露面了。
今天,她也出现在亭中。
这女残已年近半百,花样年纪已经不再,在江湖声威未灭,三十载所拥有的威望至今未衰。
也许她习了长春不老术,也许保养得好,或者化装有术,总之,一个年近半百的女人,能让人以为她是青春少妇,真不简单。
四名娇艳的女弟子伺候着她,她坐在亭中真像一位公主,雍容华贵,风姿绰约,谁敢相信她是心狠手辣,残忍无情的女残?
众香谷是真正的黑道大本营,那些花一般妖艳的女弟子,专向那些有身价的人用美色蛊惑,用残忍的手段猎取极高的代价,甚至财物到手便毁灭证据,有些人家一门老少都平白失踪,不会留下罪证让官府调查。
侠义门人管不了她们的事,她们决不会留下罪证让侠义门人管。
管,也管不了,残忍的报复与凶狠的打击,会让强出头管闲事的人没齿难忘。
最近十年来,连那些获得罪证确凿的人,也不敢声张了,更别提问罪啦!
她们已经来了约一刻时辰,人虽多,却肃静无哗,谁说女人长舌?
没有人出面干预,她们似乎有点失望。
终于,在四名女弟子的拥簇下,众香谷主莲步轻移,出亭向小店的棚架走去。
一表人才的一笔勾祝梦笔剑眉深锁,向坐在对面的一剑愁董剑虹打眼色。
“妖妇沉不住气了。”路庄主低声说:“两位老哥,麻烦来了。”
“人生在世,哪一天没有麻烦?”一剑愁苦笑:“连喝这一壶茶也是麻烦,大热天沏茶喝,喝一口却流了半升汗,麻烦够大吧?”
香风扑鼻,中人欲醉,五个浑身香喷喷的女人进入棚架,哪能不香?
“诸位雅兴不浅。”众香谷主的嗓音悦耳极了,有如黄莺出谷,半百女人有这么动人的甜嗓子,真不简单,Qī。shū。ωǎng。可知平日的保颜工作做得十分勤快。
“大太阳下喝热茶,哪能算是雅兴?”一笔勾本来曾经进过学舍,有秀才身分,能说会道:“简直是活受罪。诸位姑娘请坐,谷主如果有兴,在下也敬送一壶好茶,如何?”
“祝兄,你是真糊涂,抑或是有意作怪?”一剑愁摆出玩世态度大声嚷嚷:“姑娘们驻颜有术,有粉黛增颜色,一壶热茶喝下去香汗淋漓,你岂不是存心让她们好看吗?真是!”
“董大侠顾虑真周到,怕姑娘们脂粉污颜色,这番体贴情意,本谷主感到受宠若惊呢!”众香谷主的明媚动人微笑中,带有浓浓的杀机。
四位女弟子拥簇着她落座,在她身后成保护墙。
“好说好说。”一剑愁反而老脸微红,大概对这种大胆的风情话不习惯:“距午正还有半个时辰,曾谷主该动身赴铁城了吧?”
“董大侠好像很关心我呢!谢啦!不急,很近,片刻可到,半个时辰早得很。路庄主的人好像按兵不动,好现象,诸位不会打破这好现象吧?”
“那可不一定哦!”路庄主似笑非笑:“在下的朋友,保有自由行动的权利、按兵不动,并不表示咱们屈眼于某些人的所谓警告。”
“路庄主不是认真的吧?”众香谷主也笑里藏刀:“这对大家都没好处,是吗?”
“对我方的好处太大了。”
“这……”
“假使咱们立即动身,直捣蓝家大院,利益更是倍增,曾谷主该同意在下的估计吧?”
“你们不会要这种乘人之危的利益。”众香谷主语气充满自信。
“为何?”
“因为诸位是侠义英雄,堂堂正正的成名人物。”
“生死存亡关头,人是会改变自己的。”
“但愿诸位不会。而且,众香谷的姐妹,自信还有力量阻滞诸位一段时辰和行程。”
“真的呀?”
“路庄主,你明白是真的。”众香谷主仍然信心十足:“再说,你们心中明白,我们全力对付飞灾九刀,对你们大大的有利,实在没有乘机干扰的必要。”
“路某与飞灾九刀的过节,自有办法解决……”
“我们帮你解决,岂不两全其美?路庄主,蓝家兄弟的提议仍然有效,双方暂时联手先解决飞灾九刀……”
“抱歉,那不是咱们这些人,该昧着良心去做的事。”路庄主摆出正义凛然的态度:“鬼面神的暂时合作提议,简直荒廖绝伦,对咱们是最严重的侮辱。曾谷主,路某不想听你再提及这件事,不然……”
“路庄主,你威胁我吗?”众香谷主脸色一沉,似要有所举动。
“应该说,路某在拒受威胁。”路庄主冷冷一笑。
“姓路的……”
“姓路的没有三分颜色,就不敢开染坊。”路庄主也渐渐按捺不住了:“曾谷主,你并不笨,该知道咱们这些人,能忍受侮辱的耐性有多强,也该知道忍受到某种极限程度时,将有些什么严得后果。”
“你也在加深侮辱本谷主……”
“不,路某只是将事实据以奉告而已。如果凭贵谷几个女人,就妄想威胁我们,你如果不是存心毁灭自己,至少也是快疯了。
路某不知道毒手睚眦牺牲你们众香谷的人有何用意,能得到些什么好处,至少知道假如路某横下心搏杀了你们,江湖朋友决不会指责路某做得过分。固然咱们这些人珍惜虚名浮誉,但必要时……”
“必要时,咱们就干脆打起卫道除魔的旗号,公私恩怨一并了断。”一笔勾投杯而起:“曾谷主,祝某第一个做必要的事,凭祝某手中一枝笔,向你这以凶残震慑江湖的女残叫阵单挑。”
“哟!祝梦笔,你是个读书人,干吗火气这么大呀?”众香谷主的态度转变得好快,知道该在何时减轻压力,笑得迷人,话也说得又娇又腻:“我知道,笔比刀剑更厉害,更锐利更伤人。
孔圣人的一枝春秋之笔,千年万载仍具有威力;口诛笔伐比动用千军万马更有效。笔可以制造英雄,也可以把英雄打入十八层地狱;可以颠倒黑白,可以倒是成非……我怕你,好不好?叫阵单挑这玩意已经过时了,你知道吗?”
“在邪魔外道来说,也许是过时了。但在重视武林道义的人来说,千年万载之后依旧浩然长存。”一笔勾豪壮地说:“祝某行道江湖将近三十载,笔下勾销了不少邪魔外道,的确碰上了许多势均力敌的高手,一直就幸运地留得命在。你女残名震江湖,罕逢敌手,彼此名头相当,但愿也是势均力敌的高手,你是吗?”
步步紧逼,不容许对方退缩。尽管众香谷主已明白表示对叫阵单挑没兴趣,一笔勾却用激将法挑战。
“是不是立可分晓。”众香谷主受不了激,倏然而起:“好吧!本谷主接受你的挑战,看谁浪得虚名,谁是幸运的人。”
两人举步出棚,气氛一紧。
众香谷众女,神色肃穆地在一侧列阵。
一笔勾这一面,只有三个人,人数差了七八倍,声势差远了。
但在气势上,三个男人毕竟比那些花枝招展的美女强得多,阳刚与柔美完全是两码子事。
两人面对面先客套一番,然后各撤兵刃立下门户。
众香谷主的剑冷气森森,是吹毛可断的名剑神物。
一笔勾的魁星笔就不怎么样了,真像一枝成了废物的大秃笔,锋尖毫无光彩,似乎多年没打磨过了,击中人体恐怕也不会造成伤害。
双方都是名头响亮的风云人物,各为朋友助拳敌我分明,等于是一场生死决斗,所以双方都不敢大意妄行出手。
各自功行刀尖,徐徐移位制造进手一击的机会,无形的杀气慑人心魄,紧张凶险的气氛逐渐升至顶点,距离也逐渐接近至发起攻击的最佳位置。
彩裙突然飘举,剑化匹练排空迸射。
剑比笔长了倍余,抢先主攻必可掌握全局。
谁说女人胆气弱?
这一剑抢攻真有摇山撼河的威力,凌厉的剑气彻骨裂肤,走中宫无畏地强攻,女残的名号可不是平白捡来的,比男人更为豪勇,出手便是无可克当的绝着。
一笔勾不能示弱躲闪,必须接招,不然将陷于绵绵不绝的剑山压迫中,完全失去回敬的机会,挨打的滋味不但不好受,而且随时有被击中的可能。
一笔勾的身形,似乎缩小至最大限,短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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