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羌笛牵着儿子站在黑芒外,终于吐出一口浊气。
这几天一直提着的心,他总算放下了几分。情形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就算男人暂时还没有太大的动静,也不会多么恶劣。
“母父,父神!父神!”指着里面的男人,宝宝很兴奋的回过头,大力的拉着母父的手,使劲儿的就想往那边走过去。
只是,父神难道是在睡觉觉吗?这么久都不醒,羞羞,阿尔就从来不赖床!
“儿子,等你父亲醒来的时候,你可以去羞他两下。只是现在,我们先离开,不要打扰你父亲好吗?”轻轻拉住儿子,李羌笛没有动,反而弯下腰,温柔的看着阿尔华达的眼睛。
可能是生而便是神子的缘故,宝宝神智很高,而且早熟,不仅体现在身体上的结实柔韧,就连说话,他也比普通的孩子说得流畅清晰,想要什么表达得很清楚。
“好。”看懂母父温柔下的认真,宝宝想了想,乖乖的点头。
“我们出去吧。”牵着儿子的手,李羌笛直起腰,最后回头看了黑帝斯一眼,打开门走了出去。
他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他来看黑帝斯了。
从那天黑帝斯进入现在的状况开始,他一天至少要来看五次。房间外面他布下了结界,除了他和宝宝,一般人无法靠近这里。所以,尽管老公爵和乌里瑟都非常想知道情况,也只能按捺住焦灼的心。
走廊外面,小宝宝阿尔华达突然拉了拉陷入自己的思绪中的清华少年,指着楼下。
“母父,爷爷!爷爷!”
爷爷?
李羌笛回过神来,侧头看去。果然,楼下客厅里,他的公公一脸愁眉不展的端坐在那里,满脸沉重。老公爵大人的身后,乌里瑟也纠结着脸,神情是比老公爵阁下更加的苦大仇深。
“父亲!”牵着孩子,李羌笛走下楼去。
“是羌笛啊!怎么样,黑帝斯的情况还好吧?”听到声音,老公爵抬起头来,对着他点了点头,关心的问道。
“还好,很稳定,父亲不必过于担心。”尽管他自己的心情并不轻松,少年依然面色如常的轻笑,安慰着老人。
“那就好,那就好。”可能是少年的镇定感染了老人,麦瑟阿伦松了一口气。
儿媳妇给人一种很安心的温和,看着他,即使曾经历经惨烈战场的老人都不由被安抚了。
老公爵笑了起来,对着少年腿边的小包子伸出双手:“阿尔华达,过来爷爷这里,让爷爷抱抱。”
“爷爷!”小包子扬起脖子看了看温柔美丽的母父,得到母父的首肯,他迈动着两条小短腿微颤颤的走了过去。在马上要走到爷爷面前时,猛地加快速度扑了过来,扑进爷爷的怀里,咯咯的笑了起来,开始撒娇卖萌。
“爷爷,抱抱!”
“真乖!让爷爷看看,是不是又沉了。”颠颠孙子的体重,老公爵感受怀里的柔软,坚硬的心也不由柔和起来。
阿尔华达还这么小,这么粉嫩一团,要是黑帝斯……
呸呸呸,他在想什么呢。自己的儿子,他难道还不相信他儿子的能耐吗?要比毅力,黑帝斯还小的时候就已经展现出超常的沉稳和坚毅不拔来。
他看着黑帝斯从小小的一团长到如今的独当一面,聪慧果决,沉稳大气,没有谁比他的儿子更优秀。
突然想起什么,老公爵把孙子放在自己的腿上,抬头问道:“对了,羌笛,你的那位朋友离开了吗?”
“父亲,你是说衣绫吗?”
“是啊,就他。这几天都没有看到他,听乌里瑟说,他前几天走了?”
“嗯。他回去北域了。”说到好友,尽管李羌笛有些不放心衣绫单独离开,可耐不住他的固执。已经决定的事,衣绫轻易不会半途而废。
本想陪他去北域的计划,也因为黑帝斯而脱不开身。最后,前几天送衣绫离去的时候,他只好把海皇珠借给了他。
海皇珠对于操控天下至水的李羌笛来说,不过是鸡肋,可在衣绫的手里,却能够帮他大忙。
想到北域的冰天雪地,他们之间即使相隔千里,如果要联络的话,那也不过兴趣手之劳。
只要有水的地方,他随时都可以去。
记得,无论是北域的王宫,还是冰雪神殿,里面冰层几乎光彩照人。这对于李羌笛来说,只要他想,无异于没有上锁的大门。
冰,不过水的另一种形态!
老公爵没有再说什么,低着头兀自逗着可爱的孙子。他不过是出于客气问了一句罢了,对方毕竟是他儿媳妇的至交好友,不好太冷漠无视。
明月高照。
李羌笛好不容易把精力充沛的阿尔华达哄睡了,自己坐在雪白柔软的被褥上,手里翻着一本书,却是怎么也睡不着。
这里是儿子的房间,他和黑帝斯的主卧室因为被毁得差不多的缘故无法住人,在黑帝斯醒来之前,他只能暂时和儿子挤在一起了。刚好,可以就近照顾阿尔华达。
低头看着儿子甜美的睡颜,李羌笛淡淡的笑了起来,心里一阵柔软。
伸手为小包子盖了盖被子,他动作小心的从床上下来,正准备去隔壁的房间看看黑帝斯。却不想,幽暗死寂的黑夜里,帝都的某个角落突然升腾起一股充满暴虐愤怒的死气。
李羌笛愣了愣,继而走到阳台上,抬头看去。
神力?
月夜下,清冷的月光照射下来,哪里还有少年的身影。
“咦?”
帝都繁华霓虹的街上,两只手拿着冰激凌时不时舔两口的少年突然抬起头,有些好奇的看向某个方向。
一回到神诺,没了束缚的火神萨塔奴斯就像一匹脱缰的野马,到处乱窜。
大神并不管束他的行动,只要不在普通人面前暴露神力,不引起大规模的骚动,不被人发现他的身份,随他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大神一切不管。也因此,萨塔奴斯很哈皮。
本来以他的性子就不适合一直呆在某个地方,哪里都不去。这段时间大神的事情又很多,根本就顾不上他。于是,晚上无聊了,他便出来逛逛。
晚上的帝都比白天还要热闹,许多的人相携出来或约会或吃饭,萨塔奴斯走在其中,倒是怡然自得。
舔掉手中的冰激凌,少年舔了舔手指,眼睛发亮,很兴奋的向着某个方向而去。
死寂暗黑的小巷,一个男人高大魁梧的身影隐在阴影中,浑身散发着令人战栗的恐怖气息。
他看着地上满脸苍白一身凌乱,已经昏过去的端丽少年,坚毅的脸面无表情,却给人一种阴森的冰寒。在少年的旁边,是几个不知道是死是活的繁衍者。
男人慢慢走过去,蹲下身动作轻柔的抱起地上的少年,眼神透着内疚和怜惜。
一把扯下身上的黑色披风小心翼翼的裹在少年身上,正准备提步离开,男人却突然停下脚步,眼神厌恶的看着小巷中那几个横七竖八躺着的人。
眼一眯,男人想了想,手一挥,就只见地上的几人突然消失不见,像是完全化为尘埃,不见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转过身,紧了紧怀里的人,男人毫不犹豫的走出小巷。
小巷外,清冷的月辉下,一个端丽华美的少年衣袂翩飞的站在那里,也不知道来了多久了。
黑衣男子停住脚步。
“你是?”李羌笛看了看来人,视线稍微低下一,看见了他怀里的人儿。
轻摇?
“大神!”男子的声音低沉嘶哑,夹杂着阴冷的冷漠。他表情极为复杂,看向对面月下的少年,紧抿着唇。
“你是轻摇的青梅竹马吧。我曾经见过你两次,没想到最终成神的人中,竟然会有你!不过我听说,你不是已经……”李羌笛表情有些疑惑。
“我的确已经死过一次,在不久前的‘胜利之弩’中。”男人苦笑,“连我自己都不怎么清楚,为什么我没有死,还有意识。我醒来的时候,意识就在那场宇宙战场范围内飘荡,不知道飘了多久,可能是吸取了宇宙中大量的暗物质,又慢慢凝结成了身体。”
“原来如此。上次,我在阿尔澜学院中感觉到的气息,也是你吧。”看着男人怀里的蓝轻摇,李羌笛用的是肯定而不是疑问。
“是。”
“轻摇知道吗?”
男人摇头:“我不敢出现在轻摇的面前。死了的人怎么可能还活着。”
“那你就准备这样瞒着?你也看到了吧,轻摇他最近的脸色非常不好,没有好好的休息,精神飘忽,连我们看了都有些担心。”
“我……”男人张了张嘴,低头看着怀里的少年,说不出话来。
他何尝愿意看到轻摇如此。这个他从小一直守护着长大的人儿,他连稍微的委屈都不愿意他受,更何况是让他如此难过痛苦。可是,他现在……
似乎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男人怀里昏迷的少年突然低声的呓语起来,有晶莹的水光从少年的眼角滑落。
“猎鹰……猎鹰哥哥……不要走……”
“轻摇!”男人语气像是惊喜,像是苦笑,一时间满心的五味陈杂。
李羌笛有些看不下去:“你们到底是在纠结什么啊,就跟衣绫一样,明明很简单的事,为什么到最后都要弄得跟绞在一起的线团一样复杂?既然彼此有情,那为什么要看着爱人痛苦?”
“大神?”
“大大方方的出现,如果不想爱人知道你现在的身份,随便编一个理由,就说在宇宙中流浪了一段时间,其实受了重伤所以才没有来得及马上回来。现在伤好了,所以回来了,就这么简单。如果你不想欺骗轻摇,那就据实以说好了。”
“可以告诉他吗?只是,这样离奇的事,轻摇会相信吗?”猎鹰眼睛一亮,继而又犹豫起来。
“把你的领域为他展示一下,他自然会信。就算今后你想他一直陪着你,给予他一个从神的身份,也足够他青春永久。”
李羌笛有些想抚额。所以说,陷入恋爱中的人,就算你平时多么的坚毅果决,一旦涉及到你的爱人,你就会踟蹰不决起来。
“好了,我走了,不打扰你们了。”挥了挥手,李羌笛看看时间,决定还是不要留在这里看别人纠结。
阿尔华达醒来该找他了。
“大神!”看着少年离开的背影,猎鹰心里有着感激。他的一番话,让自己猛地豁然开朗起来。
怀里,蓝轻摇不知道何时睁开了眼睛。他轻轻抬起手,抚摸上男人的脸,眼眸朦胧迷离。
“猎鹰哥哥,你回来了!”
不远处的高楼,一个少年随意的坐在那里,晃荡着双腿,任凭夜风吹荡起他的衣袂和头发。
“真是无趣,回去了。”瘪了瘪嘴,下一刻,少年的身影消失不见。
第二卷 第六十七章 战神(4)
“宝宝,你醒了?”回到房间,果然看见阿尔华达一脸睡意朦胧的坐在床上,双手抱着被子,胖乎乎的小身板裹在里面,大大的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他。
“母父!”
“很晚了哦,宝宝,快睡吧。”走过去,把孩子软团团的小身体抱在怀里,李羌笛叹息一声,随之掀开床上的被子,自己也躺了进去。
他才刚刚躺下,一团温热就依偎了过来,一双莲藕般的小手臂随之紧紧的抱住自己的腰。
“母父!”
“乖,快睡。”孩子的声音糯糯的,喊得李羌笛内心柔软一片。他低头看了一眼黑暗中眼睛明亮的儿子,伸手轻轻的拍打着阿尔华达的背,声音轻柔的哄着。
“嗯。”似乎感受到母父就在身边,没有多久,小宝宝就沉沉睡去,黑暗中的睡颜安静甜美。
之后几天,李羌笛大多的时间都花在静静陪黑帝斯上,对于外界的事无动于衷。除了时不时的和已经回到冰雪神殿的衣绫以水镜之术聊天外,他一天几乎很少说话。好在,有阿尔华达在他的身边,李羌笛紧绷的神经总算松弛了那么几分。
这天,他已经记不得时间过去多久了,老管家乌里瑟突然来禀报,说外面有人求见。
李羌笛看着不远处跑得正欢的阿尔华达,挥了挥手,正准备不见,老管家突然慢腾腾的又加了一句。
“来人自称是蓝轻摇,说是殿下你的同学!”
“蓝轻摇?他一个人?”想到那天遇到的男人,李羌笛总算提起了几分精神。
“不是,还有一个繁衍者。”说到繁衍者的时候,老管家不知为何脸色突然紧绷。
想到他至今还在闭关的公爵大人,乌里瑟此刻就像是看家护院的猎犬,一旦有陌生的,或者对他家主母有企图的繁衍者出现,老管家一律很不待见。
“是吗?让他们进来。”李羌笛沉思了一下,最终决定见见。不管是因为蓝轻摇,还是猎鹰。
蓝轻摇和猎鹰进来的时候,正惊叹于公爵府邸的奢华雄伟,一路走来颇有些眼花缭乱。却想没多久,他一抬头,就看见水榭护栏边,少年瓷意清雅,广袖流云,柔顺丝滑的长发迤逦于地,远远看去美得不染凡尘,似不食人间烟火的飘渺华贵。
原来,这就是神灵吗?
蓝轻摇一阵出神。他最近遭遇的事太多太多,也太令人震惊和不可思议,以至于今日见到昔日的同窗,他甚至还有些回不过神来。他这段时间到底是因为忧思过重以至于出现了幻觉,还是这其实都是真实的?
猎鹰哥哥没有死,他回来了,甚至位列王庭十二神祇之一。昔日美得天怒人怨的同学并不仅仅只有无双的美貌和尊贵的身份,他还是所有人鱼心目中最虔诚信仰崇敬着的海神,是王庭十二神祇之首?
而他,昔日便是如此无知却无畏的跟神灵靠得如此之近,随意的谈笑风生?
蓝轻摇这段时间感觉跟做梦一样,似乎还没有清醒过来。
“轻摇,猎鹰,请坐!”
看到两人慢慢走过来,李羌笛的视线从懵懂无忧的儿子身上收回来,转过头看向那边的两人。
轻轻一笑,他广袖一扫,示意两人坐在水榭里另外的座位上。
“谢谢!”蓝轻摇表情拘谨,有些手足无措。尽管对面神灵的态度很和蔼,似乎没有什么高高在上的傲慢和轻蔑,他依然神经紧绷,不敢松懈。
“轻摇,好久不见,你不用如此紧张。毕竟,我们还是同学不是吗?”
眨了眨勾魂夺魄一般撩人的眼睛,李羌笛非常没有自觉的依过去,手臂一把搭在蓝轻摇的肩膀上。
因为姿态的问题,少年宽大的广袖滑下一截,少年雪白的皓腕和小臂就那样明晃晃的出现在蓝轻摇的视线里。
他脸红了红。
真是个妖娆得魅惑的少年,即使他本身也为人鱼,都有些忍不住心跳加速。
“大神,你……”
“好吧,不逗你了。你们今天来,可是有事?”
看那边猎鹰的脸色似乎有些僵硬,李羌笛适可而止,端正了身子,表情也开始退去刚才的轻浮妖娆,认真的看着他们问道。
“我们是来感谢您的。大神,谢谢您,如果不是你的话,猎鹰哥哥他……”
李羌笛猛地打断他的话:“与我无关,你们不必如此,这都是你们自己的造化。”
“大神?”
蓝轻摇和猎鹰离开后不久,李羌笛坐在原地,两根纤长白皙比之女人还要漂亮的手指轻轻捏着自己的下巴,静立了许久。直到,一个小包子像炮团似的冲过来,猛地一把抱住他的腿,抬起一双明亮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他。
“母父!”
李羌笛低头,幽幽的看着一脸急切的儿子:“怎么了?”
“母父,弟弟!弟弟!”
少年无奈,投降:“好吧。”
他抱起儿子,靠近旁边的水池,一挥衣袖,动作优雅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