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白帆,走到白玉石板前,苏秦顿住了脚步,他不想脱下自己的脚上的鞋子,不想知道步步生莲是什么感觉,他只想知道陆天行为什么要找自己来这里。
是发现了自己的身世之谜,还是想致自己于死地?想到这里的苏秦苦笑了一笑——陆天行如果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当然不会让自己好好的活在世上,毕竟有很多人认为自己早就该死而且必须死,这一切都只因为自己是陆天宇的孩子。
“你一定很好奇我为什么叫你来这里。”就在苏秦盯着地上的白玉发呆的时候,陆天行从床榻上起身,下床后站在白玉上,看着苏秦说道。
“还请皇上告之。”看着陆天行,回过神的苏秦张嘴回道——陆天行的个子不低,身材魁梧,浓眉大眼面空红晕,穿着一身灰色长衫的他胸前有一个太极图案。
“你叫苏秦?”目光上下打量了苏秦几眼,陆天行并未回答苏秦的话,而是问了一个问题。
“是的。”听到陆天行的问话,苏秦心里泛起了很多疑问,可是面对此刻整个天下最有权势的一个人,苏秦没办法做到随心所欲,所以他只有老实回答,说了一句是的之后,苏秦又在后面加了一句从小在部落部族里长大。
“部落部族的人这些年越来越人才辈出了。”听到苏秦的话,陆天行似乎想起了什么,低头沉默了片刻,再抬起头的时候他的眼里就闪过了一丝锋芒,“你从光启城来?”
“嗯,草民刚从光启城来到离火城不久。”
“能活着从光启城里出来的人不多。”陆天行忽然毫无征兆的说出了这句话,让苏秦更加摸不着头脑——因为不知道陆天行想表达什么,苏秦只有选择沉默——有时候无言胜过有言,沉默是金。
“听说你功夫不错。”看着沉默无言的苏秦,陆天行忽然笑了一下说道。
“我只会写抓野兽的本事。”听到陆天行的话,苏秦皱了一下眉头说道,因为此刻苏秦带着*的缘故,额头的皱纹并不明显,只是苏秦那双眼睛里的疑问被陆天行一目了然看的很清楚。
“在你看来,人与兽那个好对付些?”
“野兽。”苏秦想了一下,然后轻轻地吐出了两个字。
“我记得以前有个人对我说了一句话。”目光从苏秦的脸上移开,陆天行转头看向了床榻之上的香炉,脸上露出了一丝无奈接着说道,“她说兽犹如此,人何以堪。”
兽犹如此,人何以堪。
听到这句话的苏秦想起了当初在天禁里抓狮虎兽的情形,下意识的点了点头——思绪是很奇怪的东西,想起狮虎兽的苏秦紧跟着想起了木恨玉,苏秦不知道狮虎兽在木恨玉的圈养之下长到了何种地步。
苏秦很期待木恨玉将来有朝一日骑在狮虎兽的背上的样子。
“苏秦,你怕死么?”看着低头沉默的苏秦,陆天行并未责怪苏秦在自己面前失礼,而是轻声问了一句。
“怕。”听到陆天行的话,苏秦想都没想回答——苏秦的确怕,因为他还有很多事没做,还有很多路没走。
“我也怕。”听到苏秦的回答,陆天行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所以我想好好的活着,可是有人想让我死,你说该怎么办?”
“不想被别人杀死只有杀死他们。”苏秦本想说一些类如皇上你这是说笑了之类的话,可是话到嘴边就变成了这样一句话,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苏秦总觉得在这个时候虚以为蛇不如实话实说。
“很好。”陆天行点了点头说道,说完这话,陆天行看着苏秦接着说了一句:“苏秦,你想杀死我么?”说完这话,陆天行又在后面加了一个词,“现在。”
“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想问皇上一个问题。”见陆天行这样说,苏秦抬起头看向了陆天行,盯着陆天行的苏秦此刻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苏秦有种直觉,他觉得陆天行已经知晓了自己的身份。
既然陆天行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在苏秦看来生与死不过是刹那的事情——有时候,当人们惧怕的事情成为现实的时候,会发现原来自己担心的事情其实并不如自己想象中可怕。
于是有了很多在逆境中迎难而上最终扭转乾坤的故事。
“但问无妨。”看着苏秦脸上的笑意,陆天行淡淡的说道。
“我想我的是,皇上你想杀我么?”看着陆天行,苏秦轻声问了出来,说这话的时候,他的左手本来半握的拳头慢慢的伸展了开来——如果是牧野或者白启在这里的话,看到苏秦这个动作的他俩就会知道,这是苏秦准备动手的前兆。
苏秦只需轻轻抖动手腕,青刃就会落入他的手中,变成杀敌的利刃。
“不想被人杀死只有杀死他们。”这是苏秦刚才说的一句话,听到苏秦的问话后,陆天行看着苏秦然后把苏秦刚才说的话一字不差的重复着说了出来。
说完后,陆天行看着苏秦忽然笑了。
因为他看见苏秦的左手里出现了一把匕首。
匕首带着一股杀气从苏秦的手里射向了陆天行的胸前。
陆天行依旧站在那里,看着激射而来的匕首,不闪不避。
看着不闪不避的陆天行,苏秦的手心里出了一层细汗。
就在苏秦对陆天行出手的时候,远在离火城外的芒国铁骑军营里传来了一声闷哼。
看着身子软软倒下死不瞑目的芒国士兵,郭世豪脸上出现了一个暴戾之极的笑容。
这是陆天行杀死的第七个芒国士兵。
芒国铁骑军营里的篝火依旧燃烧着,没有人发现在百丈之外的这些守夜的士兵已经一个接一个的到下。
目光在那些依旧坐在篝火旁的士兵上扫了几眼,郭世豪接着低下头看着手里依旧在滴血的刀,然后把手里的刀重重的掷进了脚旁的泥土里。
伸手擦了擦脸上的血迹,郭世豪静静的站在黑暗中看着远处芒国铁骑的方向,时而眉头紧皱,时而脸上挂着笑意,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就这样过了半柱香的时间,等到以杨昌盛为首的几个凤凰军将军出现在郭世豪的身后时,郭世豪重新下达了命令。
“上山,杀马。”
简单的四个字,沉重有力。
这个时候的郭世豪还不知道,在距离芒国铁骑不足十里的地方,有一队盗贼团正在慢慢的集结着。
“等到他们两败俱伤的时候,咱们争取一鼓作气结束这场战争。”看着眼前越来越多的面孔,乔二对上官浩宇轻声说道。
“然后呢?”
“然后让兄弟们穿上凤凰军的军衣,接下来咱们的目标是……”说到这里乔二一顿,然后想起了什么有些开心的笑了起来。
第二百二十八章 乱世里的少年郎 四
(谢谢石头和姗姗,我会好好的把烽烟这个故事讲下去的,尽管有些慢。)
锦绣。
美女如云,歌舞无双——这是很多人提及锦绣的时候都会在脑海里会浮现出的两个词,世上的人都是如此,不管是达官贵族还是平民百姓,每个人的心里除了对权势与金钱的向往之外,心里还会住着一个幻想中的她,这个人或许不漂亮不动人但是却能勾起心底最温暖的回忆,只是随着时间的消逝,明眸皓齿今何在?
没有人愿意每天卖笑讨人欢心,同样,也没有人愿意从娘胎里一出来就被划上野种的烙印,更没人愿意为了活下去每天在不同面孔的下辗转承欢。
如果说苍穹大陆的青楼都是以卖笑卖身为主的娱乐场所,那么锦绣就是一个异数的存在。
锦绣内的女子多是卖身成奴的女子居多,很多人在走上这条路的时候,都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而锦绣的作风却恰恰与她们的想法相反,孙大娘不反对锦绣的姑娘卖身,但是前提是这些姑娘们愿意,不然就是给再多的银子也没用——锦绣不缺钱这是一,二是因为在孙大娘看来,男女平等,女人不能单纯的为了男人活在这个世上。因为这些原因,这些呆在锦绣里的女子对孙大娘都是心怀感激。
因为感激,所以敬畏,因为敬畏,所以屈服。
或许,她们里的一些人过惯了胭脂水粉的日子,过惯了被男人娇宠的生活,但是她们每个人心里都对另一种生活向往着——那是孙大娘给她们描述的一个世界,一个崭新的世界,她们都愿意跟着孙大娘亦或者在等着新的世界到来。
为此,宁死不惜。
“如果一个人宁愿把自己比作泥土的话,那么她的生活终将会被人践踏的面目全非。”
“如果想活下去,活的更好,就不要去想什么道德和底线,因为在我看来,道德无非就是拿着兔子的肉去喂被人丢弃的小狗喂到伤心欲绝,却忽略了被人厮杀的兔子的感受。”
这是孙大娘的曾经对她们说的两句话,说这话的时候孙大娘一脸的忧伤。
十八年前,名动离火城的孙大娘明艳动人,她——曾尽情的笑,曾肆意的哭,曾笑含无奈,曾泪隐悲伤,但是为了某个人却飞蛾投火般一往无前,她不曾想过未来如何,因为这十八年已经消耗了她最美的青春。
时光抹去了她所有的光彩,孙大娘却未后悔什么,为了当初的誓言,也为了自己。
到现在,这么多年过去,孙大娘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变的有些沉默,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才能好好的生活着,不用担惊受怕,不用害怕那么多的心愿未了……有些东西孙大娘说不清,她有时候甚至会无法看清脚下的路,但是孙大娘却知道一件事,而且坚定不移,那就是将来不管如何,她都抛不开亦或者说放不下锦绣,因为,锦绣是陪伴了她半生的地方。
锦绣这个只有九层楼的阁楼,在现在的孙大娘看来,是其将要度过一生的地方。
戌时刚过,锦绣内迎来了两个客人。
一个妇人和一个不过四岁的孩子。
妇人三十多岁的年纪,穿着一件粗布衣衫,脸上并未着妆,或许因为长年累月风吹日晒的缘故,妇人皮肤发黑,身材略瘦,眉角已经隐现皱纹,而小孩子则长的虎头虎脑甚是可爱,牵着妇人的手的他来到锦绣大厅之后,看着那些绫罗绸缎,看着那些明烛丽人,孩童天真的眼里满是好奇,直到他看到一个木桌上的佳肴后,扯着妇人的手要过去。
“平儿,听话。”看着孩子望着自己眼神里带着的期盼,妇人轻轻的皱了一下眉头说道。
听到妇人的话,孩子嘟囔了一下小嘴,然后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他脚上穿着一双草鞋,鞋子已经破了露出了脚趾,但是鞋面却很干净。
“来,到姐姐这里来。”看着小孩的模样,暖暖这个时候心里一疼,拿过木桌上一个鸡腿的她来到妇人和小孩面前两步的距离站定,蹲下身子的她摇晃着手里的鸡腿对着小孩诱惑的说道。
听到暖暖的话,小孩抬头看了看暖暖手里的鸡腿,接着又抬头看了看妇人的脸色,见孩子望向自己,妇人满是悲伤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慈爱之色,拍了拍小孩后脑勺的她对着小孩说了一句去吧,不要调皮。
听到妇人的话,孩子咯咯笑了起来,然后蹒跚着脚步向暖暖走了过去。
“他叫什么名字。”一旁的孙大娘看着小孩,对着一旁的妇人问道。
“安平。”妇人看着小孩拿着鸡腿开心的啃着,想起了什么,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尽管笑中更多的是苦涩,“他说安平长的很像他小时候的。”
安平,安平,不就是平安么。
“平儿长大后一定会像郑大哥那样的。”听到妇人的话,孙大娘沉默了一下说道。
“谢谢大娘了。”目光落在郑安平的小脸上,妇人对着孙大娘说道。
“你且先休息一下。”看着妇人脸上的倦色,孙大娘有些心疼的说道——当孙大娘按照郑强成说的地址找到这两人的时候,妇人正在教郑安平读书识字,锅里煮着两碗粥,木案上放着一些腊菜,看着突然到访的孙大娘,妇人一脸的疑色,待到孙大娘说出来到她们所住的土屋的来意时,妇人走到门外,仰起头看着外面的夜色无声的流下了两行泪。
默默的哭,没有撕心裂肺的呼喊,也没有哭天喊地的捶胸顿足,妇人只是单手紧紧的抓住门框,强忍着不让颤抖的身子没有着力点而倒下。
“不用了。”看着孙大娘,妇人略带感激的摇了摇头,然后目光在锦绣内环视了一眼——妇人不知道她的男人曾经是做什么的背负着什么,虽然这些年郑强成在离火城内一直靠打些零工养家糊口,但是妇人知道郑强成一定有什么秘密,不然他不会在深夜里总是叹息,不然不会在夜里偷偷溜出去然后等到天微微亮的时候回来,她更不知道郑强成和锦绣有什么关系,但是孙大娘既然说保证她们母女一世衣食无忧,她相信,因为她相信自己的直觉。
就像当初她义无反顾的嫁给他一样,她的直觉告诉他嫁给这样的男人会幸福。
而事实正是如此,郑强成虽然没有给她大…荣华大富贵但是却给她带来了很多小幸福小满足。
“大娘,我想知道他为什么会抛下我们母子不辞而别。”看着在暖暖怀里露出开心笑脸的郑安平,想起了一些什么的妇人这个时候抬头对问向孙大娘。
“因为他有很重要的事要做。”
“难道比我们母子还重要?”听到孙大娘的话,妇人苦笑了一下问道。
“国与家那个重要?”看着妇人,孙大娘明白妇人心里的想法,所以接着又解释了一句,“郑大哥身上背负着一个重任,这个重任就是重建王朝。”
轻声哦了一声之后,妇人点了点头说了一句我明白了。
“你先休息一下吧,等天亮后我先托人把你们送到别的城池去。”看了看外面的夜色,孙大娘皱了一下眉头说道,说完这话,她扭头看向暖暖,然后叮嘱暖暖准备两间上房。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异变陡生。
妇人突然向门口跑去。
在她的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握着一把剪刀。
随后她的身子软软的倒了下去。
握剪刀的手用尽了她平生最大的力气。
刀尖深深的刺进了她的心脏。
“你这是做什么?”回头看到这一幕的孙大娘几乎是怒吼了出来,快步来到妇人身旁的她扶住了妇人还未倒下的身子。
看到这一幕的暖暖把郑安平搂在了怀里,然后紧紧的抱着他,郑安平并不知道自己的娘亲已经受伤,而是在暖暖的怀里挣扎道,“娘亲,给娘亲吃。”
说这话的时候,郑安平手里养着已经被他咬了几口的鸡腿,脸上满是油腻的他想回头看妇人,可是却被暖暖紧搂住动惮不得。
“在我看来,家比国重要。”看着来到自己跟前的孙大娘,妇人说这话的时候,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她的目光并未看孙大娘,而是盯在郑安平的身上。
“生既然不能在一起……”说道这里妇人眼里的光芒黯淡了下去,“死的时候有个伴也好。”
“找郎中!”目光在抱着郑安平的暖暖身上扫过,孙大娘对着锦绣里的其他女子喊道。
可是已经晚了。
“平儿就拜托了。”说完这句话,有血从妇人的嘴里溢出,滴在她那带着补丁的粗布麻衣上。
她跟着郑强成没穿过什么好的衣服,没吃过什么好的食物,但是她开心,因为他在她的身边,尽管郑强成曾经不辞而别,但是她愿意等,她认为他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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