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森,快两年了吧,我常常在想,你是开心的吗?还是假装开心?我甚至为了知道你是不是开心,我都忘记了自己,我连自己是不是开心都不清楚了。”
林森愣住了,有细纹慢慢地爬过她的眼角。只是,清澈的眼里,居然多了一丝说不明的情绪。
他在向她倾诉。也许,这是最后的倾诉?她突然为这种逼仄感吓到了。“大成……”
“林森,听我说。我累了。我以为我那么努力,你会开心一点,可你一点也不开心。林森,既然心里还在想着别人,就不要委屈自己,你以为你的委屈就能让我开心吗?”李大成摇摇头。“你错了。既然你无法保障自己开心,就不要去让别人觉得你在开心。”
“大成,不是这样的。”
“那是怎样?”李大成眼神里透露着一股渴望的火光。仅仅是一刹那,转眼就熄灭了。“算了,无论怎样都好,我也不想去考究了。林森,我们离婚吧。”
“不。”林森扑过来,抓住他的双腿,几乎是半跪在地上。“大成,我们只是缺乏沟通而已。没有时间沟通,这才造成误会。”
“不是误会。林森,到现在这地步了。你还在骗自己吗?”李大成抬抬疲惫的眼皮。“林森,我无能为力。我不能逼迫自己去相信一个虚幻的假象,你不爱我,你只是想找个凑合的人,你知道吗?我一直不想正视这一点,所以我一直一直在想,怎样才能让你放下他们,爱上我。很傻,是吗?这是我做过最傻的事情。其实我爱不爱你呢。连我自己都不清楚了。”
林森抱住他,几乎是哭泣了。“大成,别这样子。我们过得好好的。别乱想。根哥的事情让你很难过,可是,你不能把这种感情带到我们生活中啊。”
李大成抚摸着林森的头发,轻轻柔柔地,“沈学铭离婚了。沈傲刚告诉我。现在他离婚了,你的机会也许就来了。”
林森仰头看向他,不可置信。“我不会离婚的。”
“林森。别这样。我累了,你也累了。”李大成单调地说着这个事实。心痛又如何,不属于自己的,终究努力不来。
人定胜天。可是那个时候,人的对手是天啊,不是另一个人。
为何没有成语说人定胜人呢?因为人是一种复杂的东西,复杂到能逆转天意。
“你离开我,我什么都没有了。”林森哭着。
“你还有朋友,怎么会什么都没有呢?”李大成亲昵地来回梳着她的卷发。
“不一样的。她们喜欢你,多过喜欢我。”
“傻孩子。”李大成笑道,“别太逞强了,该示弱的时候,不需要怕丢脸。你表现得太完美了,她们以为你不喜欢表露情绪。这样的人,没人会觉得她会哭会笑的。”
“大成,你休息一会,我们再谈,好吗?”
“我的决定是不会变的。”李大成放开她,轻轻说到。“林森,我们都太累了。”
林森坐在地上,看着他头也不回地走出房间,他的背部微微驼着,似乎承受了太多东西。
眼泪盈满了她的双眸。
他走开的每一步,她都觉得,她给他抛弃了。一点一点距离地抛弃,到最后,他几乎消失在她的视野里。
这是不舍,还是爱情?她有点动摇了。
她没有叫住他,她还不会百分百地承诺爱情。
“男人也不能躲避问题啊。有问题就解决。躲什么躲。这问题迟早也要解决的。”
《forest Gump》有一句很经典的话,生活就像一盒巧克力,你永远不知道你拿到的是那一颗。
林森也也不知道,她的下一颗巧克力,究竟是什么滋味。
李大成只是带着一个小行李,搬到了谭晓辉家。两年了,能带走的也就是一个箱子而已。里边的东西还是好早之前弄的。
诺大的房间一下子冷清了。
新年的第四天,当陈舒风尘仆仆敲开林森家的大门。
林森一脸苍白地迎接好朋友。
陈舒拖着两个大行李。“喂,你家大成呢?”
林森笑笑,“时差倒过来了?”
“还好。”陈舒捏了捏林森的脸。“哟,养胖了?”
林森苦笑,这两天少吃没喝,懒得出去买东西,居然还给评价说“胖了”,看来她的确被李大成惯坏了。
“怎么不说话?”陈舒自顾自坐下,“跟大成吵架了?”
“舒,我好像高估了自己能承受痛苦的能力。”林森说,“大成要跟我离婚!”
“啥?他敢!”陈舒快嘴喊道,“你别说,他要跟你离婚,我头一个跟他急。”
“不是玩笑。”“林森,你们又闹别扭了?”
“没有。就是相处太好了,没吵多少架,现在一吵,就来大的。”
“林森,他呢?缩到哪里去了?”
“舒,我们的事很复杂。你也别管了。”
“靠!我还以为,你们两能让我相信爱情,这会……爱情还是死了。”
林森抱住陈舒,“舒,这次是我的错。”
“所以呢?你任由他拍拍屁股走人?”陈舒气愤极了。“我让叔叔帮你查他去哪了。”
“舒,他去谭晓辉那。”
“哦!还算有交代。不过男人也不能躲避问题啊。有问题就解决。躲什么躲。这问题迟早也要解决的。”
“好了。舒,我们吃饭吧。”林森从冰箱里拿出隔夜的饭菜,正要放到微波炉里,陈舒一个箭步冲上前,把饭菜抢夺过来,毫不留情地扔到垃圾桶里。
“你要不要这么颓废啊!”
“我想些事情。”
女性之间的友谊是复杂的。纵然之前陈舒也为了赵家的兄弟两要生要死的,但她自己今天看到好朋友,却是另一番评价。她看不惯坚强的林森,显出这幅无助的样子。
“走,我们去外边吃。”陈舒把包包挎起来,拖着毫无血色的林森。
接到陈舒炮轰的电话,李大成还在谭晓辉家,陪着熊欣聊天。
李汉终究被治安拘留了。沈傲说当时没报警是真的,可是后来走了之后,他是报警了。这点,他认为没有必要告知李大成。
李大成耐心地劝说熊欣,告诉她,生命很重要,不能随意寻死。眼前的女子却目光呆滞。
其实,他根本没有资格去劝服别人。他自己也是个失败者。
谭晓辉看着两个人唉声叹气,也有几分生气。可是这种感情纠葛太麻烦了,他宁愿隔岸观火,也不想引火烧身。
如果爱情和婚姻都变了质,是硬着头皮把这些食品一一吞下还是勇敢吐出来,等待适合自己的餐盒?
谭晓辉终于无法忍受了。李大成和熊欣居然玩起来联机游戏,还狂喊着打boss。
“起来!”他像拧一只小鸡一样把李大成抓起来。
他指挥着两人收拾一下,准备出门。
究竟他要带他们去哪里散心,他也不知道。
“听eason的粤语歌,忽然让人害怕一个人,想早点结婚,可是听着他的国语歌,人们又偏偏想着,单身真好。”
谭晓辉是个称职的职业投资人,却不是个称职的情感分析员。
感情跟股票相差太大了,根据当前的市场形势、行业状况、公司盈亏和市场爆炒题材,认准那只股票,总不是一件很难的事。
而人的感情,不但有K线图的波浪起伏,还有一些不知名的因素。
跟证券市场打交道多年的谭晓辉,望着这两个心事重重的男女,比一天面对四台手提看四国股票市场还要痛苦。
兜风时,李大成看着窗外,他不是想哀伤想荒废谭晓辉的好心,可是他实在有点凌乱。在他奔三的路上,他经历了那么多挫折和颓败,可他每次都能一笑而过。然而,林森就像随时能把他逼疯的炸弹。想到她,心里就开始倒数,炸弹要爆发的时间。
谭晓辉开了广播,车子回荡着陈奕迅的歌。“孩童只盼欢乐,大人只知道盼望,为何都不大懂得努力体恤对方……”
熊欣怔怔地听着这首歌,努力望着窗外。这首歌叫做“shall we talk”,是根哥最喜欢的一首。喜欢的原因,无非是因为根哥是eason迷。
她记得,根哥曾侧着脸,欣赏着新修整的盘栽,边告诉她,“听eason的粤语歌,忽然让人害怕一个人,想早点结婚,可是听着他的国语歌,人们又偏偏想着,单身真好。”
“你想说,恋爱听eason,失恋也听eason?”那会儿,熊欣还只是个恋爱中的小女孩,哪里听得懂根哥的话外之音。她喜欢趴在根哥的背上,听他讲一个又一个流浪的故事。
难道,根哥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跟自己天长地老,可他何必要做出那么多让她感动的事呢?难道他不知道,女人误会起来,是会死心塌地的?也会奋不顾身的?
触动李大成的,却是另外一句,“情人在分手边缘只敢喝汤”。
倘使两人差不多了要分手了,即使面对面共同生活着,也不愿意多说话,只能沉默的喝汤。纵然如此,也无法掉头干脆离开吧。
他跟林森之间,隔着的,不只是那么沉重的过去,还有林森坚强的一颗心,他弄不清楚的一颗心。
他给了她承诺,他也努力去珍惜她,可是她呢?她永远云淡风轻,永远努力上进,却没有太多的爱与恨,连生气难过时候,也选择在梦里絮絮低语。
把车窗玻璃摇下来,G城的空气迷茫着浓浓的烟尘味和汽油味。这是个瞬息万变的城市。没有谁会停下脚步,去感受日子的慢慢流逝。正如爱情和婚姻,总有那么一些爱情是隐藏在阴暗的灯光背后,慢慢发酵,结果有两个,或成美酒,或成废水。
车子在G城最繁华的KTV房停下。
李大成也无所谓,反正呆在家里也空发呆,能发泄也不错。
现代人最好的发泄机会就是大吼。KTV这个小小的箱子类发明得益于日本人,而受惠的却是失意人。关了门,随意唱歌总比一个人喝闷酒来的畅快一些,效果也好太多了。
熊欣一首一首地唱着梁静茹的情歌,那么温暖的歌词越来越让李大成烦躁了。
蔡昀是在场的第四者。她乖乖地蹭着谭晓辉。只有这个时候,她才最温顺。
她一直以为,纵然是时间玩弄了所有的人,也轮不到她头上。然而,她现在的心情,已经无法再平复了。
躲在背后的日子,让她深深的难过。只有离开,才是最好的方法。在离开之前,她还是眷恋着谭晓辉的温暖。他厚实的胸膛和温柔如水的目光。
她终究下了决心。领事馆的签证早在一个月前下达了。要离开G城早是计划里的事。可是日子越近,她的心越纠结。一个快要干涸的水井,始终会眷恋着曾经流过的水。
谭晓辉不知道她的心情已经婉转了千百回。他只是惯例般搂住她,像往常一样微笑,赞许她的歌喉。他不知道,他的每个小动作每个小鼻音,都成了身边女人多年后常常回味的温暖。
也许,初恋就像行走一样,第一次的痛,第一次的欢乐,第一次的自我,无路以后走了多少路,也始终会记得那个起点。
蔡昀咬着嘴唇,看着李大成和熊欣抢话筒。
她忽然从两人手中把话筒拿走。“辉,我们的歌。”
谭晓辉点头。依然是《今天你要嫁给我》。
蔡昀唱得动情,跑调很厉害。她的眼泪硬生生地逼落了两颗,为了掩饰窘态,她拿起酒杯,猛地一口干掉。
酒是涩的,眼泪是咸的,可她舌尖感觉到的却是苦苦的。
李大成没喝酒。他向来很有节制。
熊欣却大口大口地喝酒。大家都不知道,根哥不喜欢女人喝酒,所以不让她喝,而她也有酒精过敏。
李大成跟她抢完话筒,又要抢酒杯。他想,本来自己就是掉下水的人,还要帮助另一个即将淹死的人,真讽刺得很。
“谁?谁是小欣?”熊欣已有五分醉,对着电话吼道。“她死了。死了。你打错了!”
李大成连忙抢过电话。今天他一直在跟她抢东西。
“我是她朋友。哦。伯母。是……”电话挂掉时,他眼里有着审视的意味。熊欣,美国某所常春藤大学毕业的会计学双硕士,居然屈在根哥的手下做一个饭店的会计。不是爱情,难道她会如此么?
可是她的亲堂哥就是跟根哥的死对头。这是多么讽刺的一件事啊。
她妈妈说,她的博士申请已经下来,奖学金申请没通过,希望李大成能尽快劝她回家。
李大成想着,熊欣也许不像他想象的那么柔弱。
盯着她的看时,李大成忽然发现,她的脸蛋浮现出许多红斑,脖子也有三四个红印。
“晓辉。她喝了多少。她酒精过敏!”李大成嚷道。
蔡昀把话筒丢下,连忙跟谭晓辉一起去扶她。
熊欣酒品很不好,她大手大脚推开两人,“啪”一声跌落在地上,头发散乱,居然傻乎乎地大笑容起来。
李大成摇摇头。
这真是个多事的夜晚。
李大成和谭晓辉把熊欣扛到车上,送到医院里。
医生是个老头子,透过厚厚的眼睛,严厉地看着李大成和谭晓辉,“你们明知道她酒精过敏,还让她喝这么多!再喝一杯,她连命都没了。你们这些年轻人,真不懂节制。”
李大成苦笑。
连根哥都不知道的事情,他们怎么会知道。
如果连一个心爱女人的酒精过敏症都不清楚,是不是代表着,没有爱她那么深?
还是,他故意不去戳破她?
李大成发现,自己越发的胡思乱想起来。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如果你爱上三个人,就选最后一个吧。如果前面两个都那么好了,你怎么还会喜欢上第三个呢?”
当李大成为了熊欣弄得焦头烂额的时候,陈舒却把林森带到了她的大学校园。
绿树葱葱的校园座落在G城的某座高山下,阳光很是招摇,连空气都带着一股难得的清新。
陈舒把林森拉到广场中间。那是很多名人的雕塑。是水泥石雕,样子惟妙惟肖。
“你看,这是贝多芬呢!一直在大学里晃荡着,连他是谁也不知道。有一天,小学同学要过来探望我,我连夜把所有的雕塑跟名称都配对上。第二天啊,一个都没说错呢。”陈舒吐了吐舌头。
“我读大学时,也做过这样的傻事。不过难度比你大。当时我阿姨要去北京游玩,我从来都是窝在宿舍里看书看资料,这下当导游,实在是他紧张了。我花了一个月,把北京的景点啊,小街小巷都给逛遍了。”
“你的记忆力很好。”
“呵呵。我阿姨很高兴,我还以为唬住她了。一年后,我才知道,当时陪着阿姨去玩的人,居然是个老北京。真是丢脸丢到家了。”林森自嘲道。
“我更丢脸,在图书馆见到一个男生,特喜欢他。然后每天去图书馆霸位,每天尾随他去饭堂,一个学期下来,我跟宿舍的姐妹们说,你猜怎么着?”
“你其中一个舍友的男朋友?”
“呵呵!这不算丢脸了。那人就是上学期给我写情书,我撕掉没看的那个。还是我隔壁班的。”
“哈哈。那结果怎样?”
“窝边草能吃,但回头草不好吃。跟他在一起了半个月,发现他没想像的好。”陈舒笑笑。“我还为了他,装了一年零一个月的淑女呢。后来分手的时候他说,他更喜欢真实的我。你说吧,这人真是矛盾,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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