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飞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罗敏敏注意到了那两个手印，她咳嗽一下，假装什么也没看到，扭过头去。
高飞送罗敏敏来到工厂的空地，罗敏敏：“回去吧，别送了。”
高飞依旧跟在她的身后。
罗敏敏：“高飞，你相信新空气队能拿到争霸赛的冠军吗？”
高飞：“相信。”
罗敏敏：“真的相信？”
高飞：“当然相信。”
罗敏敏：“为什么相信？”
高飞：“因为……因为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出色的教练。”
罗敏敏：“真的？……你真的不生郭教练的气了？”
高飞：“没有，郭教练是为了我好。”
罗敏敏：“他很在意你的。”
高飞一怔。
罗敏敏：“你要答应我，不管任何时候，都要坚决地服从他。”
高飞：“嗯。”
罗敏敏：“你回去好好休息吧，明天还要训练呢。……我走了。”
高飞依依不舍地看着她的背影。
翌日
队员们在大院篮球场凑到一起：“高飞，准备好了吗？”
高飞：“什么准备好了？”
李晓光：“装什么傻啊！”
高飞这才想起，从兜里掏出那两片药来。大卫一看就急了：“怎么还没弄好啊？待会老郭就来了！”
他用小刀把药片切成细末，大家都凑过来帮忙。李晓光拿出一瓶鲜橙多来，拧开盖，把药末放进去，使劲晃着。
高飞：“郭教练这样训练我们，是为了让我们冲击体能的极限，只有突破了极限，我们的技术才有保证，才会有真正的进步，所以我们必须要撑……”
李晓光：“拉倒吧你自己撑吧，我早就到了极限了。哎这可是进口的助泻型减肥药，贵着呢，5分钟就见效，两片下去绝对一泻千里！”
李晓光把鲜橙多交给高飞：“我们5双眼睛可全都盯着你呢。”
高飞苦着脸接了过来，孙雷却把鲜橙多一把夺过去：“我看算了吧。既然老郭这么用心良苦，我觉得我们还是遵照他的计划训练吧，大家再坚持一下。”
李晓光：“队长！咱们可是说好的！”
田晓晓：“嗨嗨嗨你们聊什么呢？说我听听……”
李晓光一膝盖把他顶了个趔趄：“小孩一边玩去！”
艰苦的训练又开始了，绕木桩运球折返跑、镭射笔追点运球跑位、S线绕丁字架正反转身运球、围绕罚球圈二打一攻防互换……
田晓晓训练中路过罗敏敏时发着牢骚：“姐姐，天天都这么练呀？”
罗敏敏：“要想成为中国的博伊金斯，就只有发奋地苦练。”
田晓晓：“我好好的成为他干嘛呀？哎哟不行了，要崩溃了！”
李晓光：“高飞，都怨你。要是你提早行动，我们今天就可以休息一天了。”
大卫：“高飞，大丈夫要言而有信，你可是答应我们了。”
高飞闷头训练，不理他们。
刘亮：“这么练法，我一定会死在球场上的。”
李晓光指着高飞：“高飞，以后我再不会相信你了。”
高飞表情沉重，练着练着，突然跑出了队伍。
郭教练和罗敏敏不解地看着他。
高飞跑到一旁，从包里拿出那瓶鲜橙多，跑过去递给郭建平：“教练，喝水。”
郭建平接过鲜橙多，诧异地看着他：“搞什么名堂？”
高飞笑笑：“减肥的！”他差点说漏了嘴，吓得赶紧又跑到了队中。
郭建平：“这小子有时候怎么神神叨叨的？”
罗敏敏：“可能是在大牌教练指挥下，有点紧张吧？”
郭建平微笑着，举起鲜橙多要喝，只听一个河南口音高叫着：“哎你们几个！别练了别练了！”
大家停住了，循声望去。
一位五十多岁的妇女气冲冲地过来：“有人投诉你们扰民，彻夜叫人不得安宁，请你们马上离开！”
郭建平放下了鲜橙多。
罗敏敏：“大妈，我们是新空气篮球队的，暂时没有场地……”
妇女：“我们大院里有规章，不允许外来人占用篮球场！”
罗敏敏：“大妈，我们可不可以……”
妇女横眉冷对：“不可以！”
罗敏敏：“您听我把话说完了好不好？我们可不可以……”
妇女：“不可以！
罗敏敏：“我们可不可以马上离开？！”
妇女：“不可以！……啊，那可以，可以，那就马上离开吧。”
罗敏敏转回来，无奈地看着大家。
队员们在足球绿茵场站成一排。罗敏敏看着大家：“对不起，我们只能暂时在足球场训练了，大家放心，我会尽快找到新的训练场地。争霸赛一天天临近，我们的训练必须保证一定的强度和效率，希望大家咬紧牙关坚持住！”
郭教练拿起鲜橙多，拧开盖刚要喝。一个老头操着天津口音往这儿跑来：“哎我说，你们是哪哈（儿）的？不能在我们的球场上跑步！”
涛声阵阵。江边沙滩上，郭建平的眼睛注视着每一个队员：“我们是新空气球队，为了呼吸最新鲜的空气，所以只能到这儿来训练了。”
队员们不觉窃笑。
罗敏敏走过来：“请大家相信我，这一切都是暂时的，我会尽快想办法的，我们很快就会有属于我们自己的球场的。”
郭建平：“好，时间不多了，今天我们就不进行跑步训练了。”
队员们一听，脸上都露出轻松和喜悦的表情。
郭建平：“不过我要告诉你们，以我们现在的体能，是根本胜任不了争霸赛的。我们的平均身高不占优势，只能靠打快攻，打全场紧逼防守，这需要什么？需要不断地跑来跑去，用我们的体力和速度来弥补身高的不足，所以我才要你们跑步！你们要记住，跑步是必修课，即使不占用集中训练的时间，一个人也要自觉地去完成，记住了吗？”
队员们：“记住了！”
郭建平用手遮着耳朵：“我听不到！”
队员们近乎于嘶吼：“记住了！”
郭建平：“经过这些天的超负荷训练之后，大家有了很明显的变化……”
田晓晓小声插话：“腰不酸了，腿不疼了，跳楼也有劲了。”
大家一听，噗哧全乐了。郭建平不知怎么回事，扫视大家：“嗯？”
大家忙收起笑容。
郭建平：“时间紧迫，每天的训练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都必须达标！因为我们的目标是……”
田晓晓又插话了：“没有蛀牙！”
大家再次哄笑起来。
郭建平：“出来！”
田晓晓吐着舌头站了出来。
郭建平：“你很爱插话是不是？”
田晓晓嘻皮笑脸地笑笑。
郭建平抓过一个摩托头盔，给田晓晓套上：“我让你说话！”他指着不远处的两棵树，“绕着两棵树来回跑，什么是我叫你停你才能停！”
“噢。”田晓晓一脸沮丧地戴着头盔跑去了。
郭建平从包里拿出3个飞盘：“下面的训练是……抛飞盘！”
队员们顿时兴奋得叫了起来。
沙滩上，3个飞盘在5名光着脚的队员之间飞来飞去。孙雷接过飞盘，身体转了360度之后又潇洒得掷出……
刘亮在胯下接住了飞盘，一扬手掷出去……
大卫在背后接住了飞盘……
高飞眼看飞盘飞远了，一个鱼跃把飞盘救起，就在身体将要落地之前，把飞盘又掷出去，如同吴宇森电影里的枪手在半空中开枪……
罗敏敏和大家一起鼓掌。
郭建平站在她身边，望着队员们尽兴地玩着：“球场的事你有什么办法？”
罗敏敏：“我明天到中学里联系联系。”
郭建平：“你想过吗？想成立一支正式的球队，就应该有独立的训练场、健身房、更衣室、球员宿舍，要有车，要有医疗设备，要有按摩师……”
罗敏敏：“组织一个球队非得这么复杂吗？”
郭建平：“你说呢？”
罗敏敏没好气地看着他：“那你说怎么办？”
田晓晓戴着头盔怪模怪样地绕着树跑，不时冲着这边喊：“教练，还要跑多少圈啊？”
郭建平回头冲他挥挥手，田晓晓兴奋地摘掉了头盔，尖叫着跑过来。
李晓光双手同时接住两个飞盘，一个抛给队友，一个抛给了郭建平。郭建平随手抛给了罗敏敏。罗敏敏接过来，抛给了大卫。
田晓晓看到离郭建平的皮包不远有瓶鲜橙多，拿起来拧开盖就喝。
大家绕成一大圈，继续玩着飞盘，笑声尖叫声不断。
田晓晓把3个飞盘轮流抛向空中玩起了杂耍，大家一起给他喝彩。
田晓晓的表情突然僵硬了，然后转身疯狂地往外跑，跑着跑着，他发现了一个大坑，立刻开始解裤子，蹲下。
郭建平不解地看着不远处只露出个脑袋的田晓晓。
大家继续玩着，田晓晓又一跳一跳地飞快跑出队伍……
高飞注意到了那个空的饮料瓶，再看看田晓晓跳动的背影：“不会吧？”
田晓晓又一次从大家身边跑开，奔向大坑，他跑着跑着，面目越来越狰狞，这次他没有那么走运了……
噗！天地间传来悠悠的一声闷响。
所有人都停了下来，遁声望去。
罗敏敏也望过去。
） 田晓晓绝望地跪在了沙滩上。
远处，孙雷搀扶着田晓晓往岸边走去，河滩上队员们还在做着蛙跳。
罗敏敏举着空饮料瓶，瞪着高飞：“为什么这么做？……啊？”
高飞一脸黯然。
罗敏敏：“你太让我失望了，你昨天答应过我的你都忘啦？你就这样对待你的教练？……啊？”
高飞：“对不起。”
罗敏敏：“谁指使你干的？”
高飞：“我一个人干的。”
罗敏敏：“撒谎，这种主意你想不出来的。说吧，是谁？”
高飞：“就是我。”
罗敏敏：“不说是吧？好，你给我听着，沿着江边给我跑，看见那艘大船没有？从这儿到大船那儿，来回10趟！”
高飞：“是！”说着开始沿着长长的河滩跑了起来。
罗敏敏冲他的背影大叫：“跑不完不许离开！”
跑远了的高飞还在答应着：“是！”
已是黄昏，队员们已走出河滩，来到了江边公路。郭建平回过头，看到河滩上有个小点还在移动。
郭建平：“算了，让他回来吧。”
罗敏敏头也不回：“不行！”
高飞还在沿着河滩昂扬奔跑着，他越跑越兴奋，晚霞把他的身影映成了橙红色。远远地只听他喊号子一般高叫着：“吼、吼、吼、哈、嘿，我只爱双截棍……！”
夜晚，风雪新罗敏敏坐在医院花园的长椅上。罗敏敏望着风雪新打石膏的左脚：“你就甘心这么错过争霸赛了？”
风雪新苦笑着没说话。
罗敏敏也岔开了话题：“啊，今晚的月亮好圆啊。”
风雪新：“嗯，真美。”
“美个屁！”
两人发现背后有人说话，扭过头来。
只见壁虎躺在他们身后的草坪上，闷头拧着一个魔方：“月亮圆了不见得是好事，月圆之夜吸血鬼会出来吸血，杀手会出来杀人，火山喷发，地震、海啸……”
风雪新眼神示意她躲远点。
壁虎才不怕他：“嗨！我又没偷听你们！是我先在这儿的。”
风雪新有些无奈，冲着罗敏敏：“我们走吧。”
罗敏敏却对壁虎的话很感兴趣：“你刚才说的月亮的事是从哪儿知道的？”
壁虎：“星相书啊。星相书上说地球时时刻刻都会受月亮的影响，每逢满月的时候，地球上的万事万物就会躁动不安，海水会涨潮，火山会喷发，火车会出轨，孕妇会早产，小孩会尿炕，人会上火……”
罗敏敏蓦然想起了什么：“你说……会涨潮？”
壁虎：“嗯哼。这可是有科学根据的，月缺则亏，月满则溢嘛，连这都不懂！”
罗敏敏怔在那里，久久没说话。
风雪新：“你怎么了？”
罗敏敏从兜里掏出手机。
漆黑的阁楼里，手机在桌上响个不停，一闪一闪的显示屏格外醒目。
午夜的江边格外阴森，滔滔江水一次次卷着巨浪朝岸边涌来，发出骇人的巨响。罗敏敏站在江边，拿着手电筒照着江水：“高飞！”
她沿着江边跑着，带着哭腔朝着江水呼喊：“高飞！”
跑着跑着，罗敏敏突然站住了，她望着江水茫茫，流下泪来。
就在此刻，江水中隐约传来些许呻吟声。
罗敏敏感到害怕，赶忙拿手电筒四处乱照：“谁？”
一个凄惶而又颤抖的声音：“我。”
罗敏敏顺着声音照过去，发现不远处的江面露出一个人的脑袋，那人双手紧紧抓着一个白色的泡沫板。
由于相隔太远，罗敏敏看不清他的脸，朝他大喊着：“是高飞吗？！”
过了5秒钟，对方才发出带着哭腔的回应：“是我，领队。”
第六章 破碎的水晶和我的心
一艘快艇划破江水，在夜幕下呼啸驶来。
几个救生人员把漂泊在水面的高飞拽上了汽艇，救生人员为他检查着身体，掀开他的眼皮观察眼底……
全身湿透的高飞像个水鬼，由于在水里浸泡得太久，神志已混沌。他眼前的一切都是朦胧的，人影摇曳不定。依稀有张熟悉的脸庞渐渐贴近了自己，她的眼睛硕大无比，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布满关切，一个嘶哑而温柔宛若呓语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高飞——，你还好吗——？”
高飞望着她：“10、10、10趟没跑完，就、就涨潮了……”
话还没说完他就闭上了眼睛。
罗敏敏抱着高飞的脑袋，绝望地大叫：“高飞！”
几秒钟后，高飞又缓缓睁开了眼睛，继续汇报着：“那、那艘、大船看着、看着挺近的，跑过去才、才知道，原来、是隔、隔壁城市的码头……”
罗敏敏肩膀一颤，噗哧笑了，即刻又止住，怔怔地望着他，忽涌出泪来。
罗敏敏扶着高飞走进她家的客厅，高飞有些拘谨：“我还是回家吧。”
罗敏敏：“哪里也不许去，坐。”
高飞坐到沙发上，罗敏敏端过一杯水，发现他的身子还在颤抖着，水顺着裤脚还在往下滴，一直滴到了毯子上。高飞一欠身，发现沙发上留下一片清晰的屁股形状的水迹，慌忙站起。
罗敏敏：“先洗个澡吧。”
浴室里，高飞洗着澡，花洒流出的热水烫得他呲牙咧嘴。
书房里，笔记本电脑前的罗世杰眼睛透过花镜上方好奇地看着门口。
“嗨！”罗敏敏从门缝里伸进脑袋，“有衣服吗？借点儿。”
罗敏敏飞快地翻着父亲的衣柜，罗世杰站在她身后，很想帮她：“必须……得是名牌吗？”
罗敏敏一扭头：“帮忙煮点汤行吗？就是你常做的那种奶油蘑菇汤，多煮点。”
“噢。”罗世杰出去了。
罗敏敏挑了一套白色的运动衣裤，扔到床上，又找出一条肥大的四角内裤。
她敲敲浴室的门：“衣服放门口了，你洗好了就出来拿啊！”
厨房里，罗世杰系着围裙拿菜刀当当当地切着菜。
高飞警惕地打开浴室，只露出个湿漉漉的脑袋，发现门口椅子上搭的衣服，左右看看，噌！探手抓了进去。
客厅里，高飞大口地喝着奶油蘑菇汤，喉结上下滑动着。一身白运动服让他看起来精神了许多。对面，父女俩并排而坐，都双拳托着下巴呆呆地看着他。
罗敏敏在想：这家伙原来还挺帅的。
罗世杰则在想：乖乖，已经是第6碗了！
高飞又喝光了一碗，罗敏敏立刻端起汤锅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