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幅油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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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幅油画-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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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万没想到,结果让Q先生大跌眼镜。

诺诺快步进了工作室,拉上浴帘,打开水龙头,水哗哗而下。

〃诺诺!〃门外传来Q先生气急败坏的声音。

〃你怎么可以把客人丢下?讲好一小时,你才摆了二十分钟!你这是违约,一毛钱都别想拿到!〃

诺诺拉开浴帘,对着外面喊:〃我根本没想要你的钱!我的问题已经解决了!〃

咦?什么问题解决了?

Q先生实在想不通,现在的女孩太不可思议了,如果她是自己的女儿,非好好教训她一顿不可,做人怎么可以不讲信誉?

如果她是我的女儿,决不会让她来这种地方!

离开了AK47,诺诺看手表,晚上十一点半,她长长舒了一口气,暗自庆幸。

我已经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了〃公开展示裸体〃,那个〃厄运〃应该不会降临到我头上了吧?

诺诺又想起了阿壶。可怜的家伙,他在哪儿呢?他会以何种方式来完成这项MissionImpossible(不可能的任务)呢?

诺诺的担心是多余的,早在两小时前,诺诺还在背上画大蟒蛇的时候,阿壶已经完成了〃不可能的任务〃,干净利落,不像诺诺这么拖泥带水。

夜校的美术班上,屏风后传来窸窸窣窣的脱衣声,朴老师正在向学员们讲述这堂绘画课的基本要点,如何使用明暗对比,来画出一名花甲老人身上那种〃皮肤下垂的皱褶感〃,还没讲几句,屏风后传来几声异常的响动,乒!砰!啪!哗啦!屏风朝外倒了下来,半张乒乓球台上侧卧着一名裸体男模特,脸朝大家,面带微笑。

朴老师楞住了,因为这名男模特根本不是花甲之年,而是青年,年龄最多三十岁,一身肥肉,脂肪堆积的皱褶感,取代了〃皮肤下垂的皱褶感〃。

〃老师快看!〃一名学员叫了起来。

朴老师朝乒乓球台下一看,一名花甲老人被塞到下面,脸上一块乌青,刚挨过揍,正在呻吟。

〃这是怎么回事?你是什么人?你是怎么进入课堂的?〃

面对朴老师一连串的发问,胖胖的男青年一言不发,从乒乓台上跳了下来,朴老师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担心对方袭击自己。没想到男青年仰天大笑了三声,哈!哈!哈!

笑罢,他迅速捡起地上的衣服,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离开了教室,扬长而去,走廊里传来一阵轻松的口哨声。

朴老师把老人从球台下搀扶起来,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第二部分 第50节:第五章:混乱(4)

〃他躲在球桌下面……我刚想脱衣服,他突然蹿出来,掐住我的脖子,把我从台上拖下来,然后他就开始脱衣服了……〃

〃他是个疯子!〃老人颤巍巍地骂。

岂止是疯子,还是个暴露狂、性变态。

朴老师希望这堂课不要因此夭折,这件事千万不要传到校长耳朵里,课堂上发生这种事情,无疑是老师的失职。

朴老师安慰了老人几句,吩咐大家继续上课,画出〃皮肤下垂的皱褶感〃,还有老人脸上的恐惧表情,这可是难得一见的。



出租车顺着延安路高架,来到外滩,高架道路的尽头连接在外滩的防波堤上,堤外就是滔滔的黄浦江,因此会产生一种飞车入江的错觉。当车辆左拐进入下匝道,眼前豁然开朗,一幢幢建于三十年代的古典大楼完美地展现,短短的数秒钟里会有如此巨大的反差,难怪被出租车司机们誉为外滩第一景。

将近午夜,黄浦江上黑漆漆的,飞车入江的视觉效果自然就大打折扣了。

当,当,当……

海关大楼的自鸣钟敲响了十二下,悠扬的钟声在黄浦江对面都能听见。

没有预期中的兴奋,诺诺和阿壶,两个摆脱了〃厄运〃的年轻人,彼此怔怔地望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心里在想着同一个问题:

该把那幅画怎么办?

商量的结果是,把画严严实实地包起来,放在储藏室里,不管它如何变幻莫测,不让任何人看见。这是应急的办法,也是惟一的办法。

阿壶送诺诺回家,已是凌晨一点钟。杜咬凤躺在客厅的沙发上,身上盖着一条薄薄的毛巾毯,轻轻响着鼾声,她在等女儿回家。

今天,H饮料公司的某品牌矿泉水推介会,在南京西路商圈的〃梅陇镇广场〃大堂里举行。那块号称来自南极、重达一吨的大冰块,果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一百多位现场观众当场饮到了一杯融化的冰水,无不称赞味道之纯净、口感之甘冽,堪称天堂之水。主办方还特意邀请了著名笑星作现场主持,为观众抽奖,奖品从澳洲黄金海岸五日游到一辆捷安特自行车不等,可谓皆大欢喜。

H饮料公司的老总对这次推介活动的效果相当满意,广告代理协议终于拿到手了。回到公司以后,汪总开了一瓶香槟,轮流与下属碰杯,一时兴起跟杜咬凤喝交杯酒,引来一片喝彩。

诺诺没有惊动母亲,和阿壶悄悄上楼。比夫就趴在过道里,听见脚步声,呼一下爬了起来,对着他们摇头摆尾,要吠叫,诺诺拍了拍它,比夫乖乖地趴下了。

两人来到卫生间,覆盖在油画上的浴巾不知被谁拿掉了,带口罩的Zoe坐在窗台上,不露声色地对着画框外面的世界。

不知为何,整幅画明显的右倾。

记得挂的时候,背后用了两只钩子,理应四平八稳,怎么还会倾斜?

这已经不重要了,诺诺和阿壶正准备把画摘下来,杜咬凤脸色阴沉地出现在门口。

杜咬凤先看了看女儿,然后用审视的目光,把阿壶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深更半夜,女儿带着一个陌生男人回家,鬼鬼祟祟躲在卫生间里,想干什么?

〃妈咪,介绍一下,阿壶,我的朋友。〃诺诺结结巴巴。

〃伯母,晚上好。〃阿壶紧张地点点头。

杜咬凤扫了他一眼,没有任何礼貌的表示,劈头盖脸问女儿:〃是你把画盖起来的?〃

诺诺和阿壶相互望了一眼,都认为到了该说的时候了。

三个人在客厅沙发上坐了近一小时,杜咬凤保持着同一个姿势:身体前倾,眼睛睁大,耳朵竖起,呼吸次数减少,心跳加快。

诺诺把手机拿出来,给杜咬凤看了那条来自13901673693的短信息,包括三文手机里的两条信息。

当说及AK47时,杜咬凤改变了姿势,跳起来骂女儿糊涂,一定中了别人的计,在酒吧里被人偷拍了照片或者被录了像,明天对方就会把照片或者录像带寄来,进行敲诈。看来杜咬凤还是不相信,尽管这一切听来非常真实。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不顾女儿的劝阻,杜咬凤决定见识一下。

第二部分 第51节:第五章:混乱(5)

次日中午,离十二点还差五分钟,杜咬凤把自己关在楼上的卫生间里,坐在浴缸边沿,目不转睛地盯住这幅画。

诺诺和阿壶就在门外的过道耐心等待,比夫趴在地上,有气无力地摇着尾巴,显得萎靡不振。

不久,卫生间里传来手机的40和弦铃声,很快恢复了沉寂。

门开了,杜咬凤走了出来,腿有点发飘,苍白的脸颊好像贴了一张SK…Ⅱ面膜样惨白。



下午两点钟,杜咬凤风风火火地出现在许太太的花店里。

许国光暴卒后,许太太折价卖掉了〃沪浙小厨〃,不久,在那位老同学………卖地板的马老板建议下,开了一家花店,就在重庆南路的复兴公园对面,店面不算大,生意倒不错。许太太雇了两个伙计,一个负责进货,每日天不亮就出现在郊区的苗圃里,一个专门送花,她自己天天看店,接接电话,并不怎么累。

事先,杜咬凤跟许太太通过电话,她想看看许国光生前用的那只手机。

丈夫死后,这只西门子手机就给了上小学的儿子用,许太太自己有手机。听说小孩子大脑尚未发育成熟,手机辐射对大脑发育不利,就把手机收了回来,一直扔在抽屉里。

许太太有点莫名其妙,杜咬凤怎么会突然对丈夫留下的手机感兴趣?难道里面有他们以前相互发送的短信息,内容非常肉麻?再怎么肉麻,人都死了,许太太是不会吃醋的。

杜咬凤从许太太手里接过手机,道了声谢,走出店就在人行道上仔细看起来,全然不顾从身后射来的鄙视目光。

手机里有一大堆收到的信息,杜咬凤找到了其中的两条,一条是〃公开展示裸体〃,内容相同,一字不差。另一条很简单,只有两个字〃开门〃,接收时间是午夜12点。

现在都清楚了。

下午三点钟,《窗台上的Zoe》被小心翼翼从墙上摘下来,装上原来的保护封套,一层牛皮纸,一层塑料纸,装上四只硬角,暂时放在楼上的储藏室里。储藏室有两平方大,挂着冬天穿的衣物,羽绒衫、皮茄克、羊绒大衣,一打打的鞋盒,都是过了流行季的各色女鞋,还有立式吸尘器和几件杂物。

杜咬凤把画背朝外,靠着一格一格的橱柜搁置好,想想又不对,不能让它〃面壁思过〃,于是调过来,小心翼翼把画搁好了,确定它不会倒下来,才拉上移门,灯自动关闭,储藏室变成一团黑魆魆的空间,没有一点光透进来,《窗台上的Zoe》肃静地伫立在冥冥黑暗中。

十分钟后,客厅里召开了一个三人临时会议,比夫趴在沙发脚下旁听。

许国光和三文的死亡,女儿与阿壶的死里逃生,迫使杜咬凤接受这样一个事实:

情况已经相当危急,那两架撞坍世贸中心的客机,正在飞往纽约的途中。

摆在她面前的只有两种选择,要么在美术课上当裸体模特,要么去〃AK47〃做人体彩绘模特。

剩余的时间只有八小时,得赶快拿主意。

在诺诺与朴老师通电话后,前一种选择被Delete了,因为今晚没有课目。

Q先生接到诺诺的致歉电话,又一次莫名其妙,原以为诺诺会表示再来做一次,如果是这样,Q先生当然求之不得,可没想到,诺诺推荐了另外一个人,并再三强调,此人的身材保养得如何好,皮肤如何白皙,跟我相比,只不过年龄稍稍大了一点。

现在的女孩子,越来越教人看不懂了,她是不是改行了,当上彩绘模特的经纪人了?

肚子里这样嘀咕,Q先生还是和颜悦色道,可以,把人带来,让我看一眼再作决定。

当Q先生看到杜咬凤的时候,不禁吓了一跳,原以为顶多是个二十七、八岁,或者三十出头的女人,没想到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

幸好,杜咬凤一直坚持去健身房跳有氧操,加上每周游泳一次,身材保持得不错,没有太走样。Q先生在犹豫了一番后,点了下头,不过,他提出一个苛刻的要求:

把彩绘这一环节,从幕后搬到幕前来,就在酒吧的中央,让顾客观赏到彩绘的全过程。

第二部分 第52节:第五章:混乱(6)

这就意味着,模特必须一丝不挂站在酒吧里,肌肤的每一寸都曝光在众目睽睽下,没有色彩的遮盖,整个过程至少两、三个小时,相当漫长。

〃每小时一百元,三小时三百元,怎么样?〃

Q先生望着杜咬凤,语气很坚决,丝毫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另外,你必须交付五百元押金。如果你提前走人,我非但不支付酬金,还要扣除你的押金。〃

吃一堑长一智,Q先生变得聪明了。

杜咬凤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好端端的我,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就连做**,也没付押金的!



晚上十点钟过后,AK47里就没有空的座位了,不仅因为是周末,更因为这里的人体彩绘已经打出了名气,很多人慕名而来。

十点钟开始,先是两名固定的模特出场,展示身上的彩绘,一个正面画了一条锦鲤鱼,背后画了一幅山竹图,另一个在全身画了一幅〃火舞艳阳〃的抽象画。随着音乐节拍,模特扭动身体,身上的火焰在舞动,有一种性的暗示,气氛调动起来了。然后Q先生亲自登台,拿着麦克风,说了一段从书本上死记硬背的话:

〃彩绘师充分利用人体的咫寸肌肤,以画龙点睛之笔,前后左右,驰骋其艺术精灵,让人体之美、绘画之丽,在和谐中升华,达到极致。对欣赏者来说,需要调动健康的审美观、发掘自身的文化底蕴,展开想象的翅膀,感受人体的秀美和绘画的绚丽多姿,领略浑然一体的人文精气。为了帮助大家更充分地了解人体彩绘这门新兴的艺术,特意将彩绘的全过程从幕后搬到幕前,完整地展示给大家看。〃

诺诺在酒吧里占了一个吧凳,一来她不放心,二来,杜咬凤心虚得很,希望女儿能在场。不过阿壶就没这么幸运了,他和比夫只能呆在酒吧外面。诺诺再三警告,不许进来,不许偷看我妈咪的裸体!

哼,谁要看?

阿壶心里咕哝着。

如果是你的裸体,我倒很想看看……

Q先生退至吧台内,灯光变幻,比刚才要亮,彩绘师先出来,提着工具箱,叼着香烟,吊儿郎当的样子。之后模特出场,她低着头,身上裹着一件深色大袍子,头上戴一顶连袍的帽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里要举行一场拳击赛,拳手登台了。

诺诺朝周围的人群反复看了几遍,担心有熟人,还好没有。

客人大多是男性,一个个伸长了脖子,身体前倾,满脸期盼,希望看得更清楚,恨不能加上十支日光灯。从他们身上究竟能挖掘出多少〃文化底蕴〃?倒是下面那根东西快要呼之欲出了。

〃狗娘养的〃把香烟掐灭,打开工具箱,拿出画笔和颜料,把棒球帽往脑后反戴,看着杜咬凤,等着她脱下袍子。

全场的眼睛都在盯着杜咬凤,包括吧台后Q先生犀利的目光,五百元押金就放在他口袋里。

杜咬凤把牙一咬,心一横,不管了,豁出去了!

不就是裸一回吗?

出生时,我就是裸体的。

生孩子时,躺在手术台上的我也是裸体的。

钉在十字架上的耶稣也是裸体的。

洗澡时裸体、做爱时裸体、流行的裸睡还有无数次站在镜子前欣赏自己的裸体……

总而言之,人的一生中会经历无数次裸体,不多这一次。

这么想着,杜咬凤的心里宽慰多了,她抓住大袍的腰带轻轻一抽,扎成蝴蝶结的带子就松了,随着手势拉出一条优美的直线……

轰隆!

每一位在场的人都感觉到一股震撼的力量,当然,这股力量不会来自于那根腰带,而是来自于酒吧的那扇金属大门。

大门被猛地弹开,撞翻了一张酒桌,啤酒瓶和鸡尾酒杯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闯进来五、六个人,穿着警服,挥舞警棍,大声喝斥:〃我们是黄浦区公安局治安中队的,依法取缔色情表演场所。所有的人把手放在头上,蹲在地上,谁都不许动!〃

〃蹲下!蹲下!叫你蹲下!听见没有?〃

有几个不服气的,不是脑袋上挨了一巴掌,就是屁股上挨了一记〃秘制火腿〃。

第三部分 第53节:第五章:混乱(7)

彩绘用的工具箱被一脚踹翻,画笔和颜料散落一地,〃狗娘养的〃刚刚跳起来,一根警棍就伸了过来,一直戳到他的鼻梁骨上。

〃老实点,蹲下!〃

慑于警棍的淫威,〃狗娘养的〃乖乖蹲下了。

趁乱,杜咬凤把袍上的腰带系好,回头看了女儿一眼,诺诺蹲在地上,手抱着头,不敢多看,Q先生蹲在吧台里面,根本看不见。

AK47的生意兴隆,招徕了附近几家酒吧老板的眼红,一封匿名举报信投入了挂在警署门口的警民联系箱里。

打着艺术的幌子,公开举办色情表演,不仅有伤风化,更破坏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治安中队决不能坐视不管。几天前他们就派出便衣混入酒吧,暗中取证,决定在客人最多的周末晚上,发动突然袭击,端掉这个色情窝。

酒吧业主、彩绘师、模特三个人被带回了警署,Q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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