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海剑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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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海剑歌-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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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自有一种沉着与坚定:“三年之后许多事情都已脱离了原先的目的,我去扬州也是为了弄清楚这些事。你是灵舟的,待找到他,便与他一同离开吧。久留于此旋涡中,必受其害。”

“那你呢?”楚玉声一迟疑,“就一直在旋涡中这样下去?”

叶听涛沉默,像是不愿将话题偏离现状,以免有那一二分尴尬在两人之间升起。东街有些异样的安静,尽头的院落里没有一丝声息。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走到陈家了。

这一日玉姑回到方宅,已经是午后。她走到东厢,见房门没关,仍是敲了敲。楚玉声正用一块丝帕擦拭琴弦,若有所思,见玉姑回来,仍是有些怔怔:“玉姑……陈济娘怎样了?”

玉姑不黯然:“你们也听说了?……唉,终归是苦命人,她娘已经不会说什么了,我便作了主,明天就下葬。”

“明天?”楚玉声将丝帕捏在手里,“不停灵吗?”玉姑道:“……陈家娘子说,后天晚上又是要出事的日子,与其冒险停灵,不如早些下葬也好。看着也伤心。”

楚玉声瞧着玉姑神情,那丝奇怪的感觉又盘旋而上:“这事都是天意,玉姑也不必过于伤怀。”她幽幽地道。

玉姑似乎对她话中之意有些微的犹疑,爽然一笑道:“生离死别,我早见多了,早晚都是一死,只是那般年纪便赴黄泉,让人有些叹惋。”

楚玉声听了这话心中倒是一震。那般年纪……她眸中浮过一个少的笑颜,又瞬间破碎。玉姑并没发现她神的异样,走到她身边坐下,微笑道:“已经劳烦你们二位留下,就别再听咱们村子里的烦心事了。我瞧叶公日带剑,想必那剑也是神兵利器吧?”

楚玉声眉间一动:“他事事神秘得很,是神兵还是烂铁,我也并不知道。”她眼望着玉姑,想从她眼中寻出些刺探之意。

玉姑滴水不漏:“嗳,这世上好的兵器多得是,却是武人哟争命的,争来争去,多半活得还不如常人久,不去在意也罢。”话音未落,只听正房之中传来“嘎,嘎”两声,僵硬尖利。楚玉声一惊,看着玉姑:“……这是什么声音?”玉姑神微变,但仍笑道:“我这宅子里耗子不少,姑娘别见怪。”“是吗?”楚玉声狐疑。玉姑不等她下一句话出口,截断道:“听这声音是我房里出来的,我回去瞧瞧,别吵着姑娘。”说着一笑起身,出门而去。

楚玉声看着她闪身进了正房,又将门带上。不一会儿,那声音便即消失,只是玉姑也没淤出来。一时院落寂寂,叶听涛在房中亦无声响,但他或也在凝神倾听。楚玉声以手按弦,一音悠悠,在宅间回荡。

陈家鸢儿在死后第二天便即匆匆下葬,玉姑帮着陈家处理丧事,村中闲人一时又起议论,鸢儿虽是早夭,丧事又从简,但玉姑仍是处理得稳稳当当,抬棺“八仙”一个不少,因陈家无钱购买坟地,便随陈家太爷一道落葬在清溪村北的棋盘山脚。此处虽遍有枫古树,野渡风致极佳,但因墓葬忌讳“穴前去水”之势,故不为富贵人家所青睐,便常有贫家之人下葬于此。

那陈家因惧白面罗刹来犯,一时也未报丧,消息却早传得整个村子人尽皆知,陈家相公因伤挣扎几番,终于还是没有前来,娘子阿秀与同了玉姑,凄凄惶惶地走在抬棺八人牛亦有一些与陈家相熟之人前来相送,同往清溪村外而去。

稀稀落落的送葬之人中,只见日前酒铺里那汉着五跟在玉姑身后,一凑一凑地想与她搭话:“玉姑啊,前阵子我家翻修屋子,又请了那风水先生来看宅,我替你问过了,先生说……”

玉姑走在陈家娘子身后,转过头来冷冷地看着他,张五那下半句话便说不出来,陪笑道:“我还想让先生替陈家看看风水来着,但先生尚有要事,急急地便走了……”

玉姑脸如冰,道:“有这么多道法,他怎不替自己谋谋财路,这么多年了还只能给人看宅相?”张五一脸讪笑,被玉姑堵得说不出话来,但仍是跟在她身后,有一搭没一搭,寻些话让她接腔。

送葬队伍落后十余丈处,楚玉声和叶听涛慢慢向前走,小道之侧枫树树干笔挺,高大茂密,重重草木的清之气萦绕鼻端。野渡流水微闻,本是雅境,楚玉声却微微蹙着眉,一路沉默无话。过了片刻,她忽然轻声向叶听涛道:“你让我听前面这些人的脚步声,以目前来看,不算我们,数人头一共是三十七人。”叶听涛道:“听声音呢?”

楚玉声道:“四十有余。”“有余?”叶听涛并不转首,步履如常。楚玉声双眼掠过小道两侧的树影,道:“附近林木长草之中,有一人脚步轻捷,但尚可听得清晰,辨其步眼只是身量较轻,足下功夫并不如何。但其余几人却都是若有若无,虚实难辨。”

叶听涛点了点头:“既是如此,那么我所料不错,先前村中人杂,为避事端不能细辨。这几个月以来,也着实是过于安静了一些。”他语气并不如何凝重,但神却是丝毫也不放松。

楚玉声听了他这话,不由又想起那华衣公子孟晓天来,心中打了个突。她随意向左侧树影后一扫,却突见那曾于朝阳下向她微笑的脸在绿叶山木后一闪而过,目光瞬间停留,向她投以一顾,如一个促狭的招呼。脚步几乎无声,但这步眼却是她熟悉的。楚玉声一时僵住,步子缓了一缓。

“别停下。”叶听涛提醒道,“看来我留下除白面罗刹,倒是给这清溪村添了不少热闹。”

“你知道是谁吗?”楚玉声略微有些紧张。“不能肯定是哪一方,但我一走,他们便也跟着出了村子,想必是冲我来的。我留意观察过,这清溪村中除了我们,并没有别的外人。”叶听涛道,怒灵剑负在背后,感应微生,隐隐鸣动。

“那他们怎么办?”楚玉声以目光指指前方的送葬队伍。“有玉姑在,误不了事。”叶听涛道。他向玉姑的背影隐有深意地望了一眼,目中却有微微的寒冷,似霜凝结。

送葬队伍之中,忽然一阵动。一个身着绣衣的少从树丛后跑了出来,跑向陈家娘子阿秀。树丛响动之间,一行人附近的气息便是一紧,无形的戾气在树梢凝结。楚玉声与叶听涛朝前看去,只见阿秀见了那少神大变,眼神颤抖着躲向一边,险些撞着了棺木。那少见状,拉住身边玉姑的袖摆,边哭边道:“玉姑,让我送送鸢儿吧!我知道是我不好,明知她淹了水还让她住到我家,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玉姑拍拍她的手臂,却知此时劝解无用,又当着村中人的面,亦不便多言,只将青儿拉到自己身后,温言安慰了间。那陈家娘子仍是恍恍惚惚,时不时用手轻抚棺木,随行之人不由得互相看看,各自一叹,都是无话。

楚玉声向叶听涛低声道:“看来,她就是方才那脚步轻捷之人,被她一动惊扰,可知我们身后草木遮掩处约有五人,左右两侧仍是难辨。”此时送葬诸人已行过一处凉亭,往前便是折转,叶听涛眺望一眼,点点头道:“到此离清溪村也足够远了,你继续向前走,我停下。”楚玉声一怔:“这便开始了?”叶听涛道:“难说,你且向前吧,过后随玉姑回方家,这里了结我自会回来。”楚玉声道:“你一个人应付荡吗?”叶听涛看了看她:“你若在此,于事无补。”楚玉声撇了撇嘴:“你看我没带琴就不能动手?”叶听涛道:“不错。”

楚玉声怔了怔,刚要回答,也不知是风动还是叶摇,一阵簌簌微响,她一惊:“有人来了。”叶听涛也已察觉,凝眉道:“向前走。”楚玉声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只觉他在背后轻轻一推,身不由己地向前快走了几步,她心中正有些着恼,却见前面送葬队伍之侧闪出一人,佯作缓步行走,借村民以蔽己,揉过头来向她微微一笑,玉冠浣尘,双眼如静湖之水般明澈莹亮。

送葬队伍行速甚慢,楚玉声瞧着他,便也不再回头,脚下加了些力,待走过那山路折转处后,那人落后几步来到楚玉声身旁,一把折扇握在手中,向她笑道:“一日不见,姑娘可好?”声如冰绡,笑容却温暖如西杭五月的微风。流水之声忽响,却是那无舟野渡已在眼前,楚玉声望着他的脸,竟有一刹那的错觉交叠而过。

第二卷·重楼十丈歌台暮 第四章 梳镜钗粉

枫树叶影萧萧,叶听涛缓步走到凉亭之中,风动,空气里飘来微微的甜,裙衫翩翩,踏在一细雨后新鲜的泥土上,有些像竹笋拔节的声音。落霞山一行,五音盈耳,竟似比往常耳目更敏锐了些。或许是楚玉声对那些细小声音的常常注意,让他也不觉受了影响?

一声极柔极媚的轻笑,如蝴蝶掠过水面,送入他耳中。叶听涛眼望着楚玉声背影消失的小道折转处,却知有人从重重树影后走了出来。此时已没有那三十七个送葬之人脚步声的干扰,可他竟仍不能分清这走出来的究竟有几人。甜之气忽然迫近,他向左一避,转过身来,只见人影向后轻闪,钗裙子立在小道旁,红裙粉妆,手中并无兵刃。那子盈盈笑意,身影妖娆,走近凉亭,向叶听涛道:“见过叶公子。”

叶听涛的目光在子身上停留了一下,道:“姑娘一路跟踪,想必也是辛苦,不知所为何事?”那人笑道:“叶公祖是贵人多忘事,我们又不是没见过,何必如此客气呢?”叶听涛本因男有别,未曾细瞧她装束,此时见到她腰封上系着的金丝绦,顿时想起,道:“莫非……是易楼八煞?”

那子脸上露出完无瑕的惊喜之:“三年之期已渺,还能让叶公子记得,可真是有幸。”说此话时,眼中却有隐隐的煞气暗生,映衬着红颜如,分外诡异。叶听涛凝神警惕,同时想起此人叫做陈清,当年定约之时曾经见过,乃是前四煞“梳镜钗粉”之首,颇有名气。

“赴约之事,我已让先前来找我的那三名易楼子弟带话给楼主,只是上月我因事在渠州,却有其中一人前来暗算,不知何故。”

那陈清冷笑道:“带话?叶公子说笑了,你逾期不归,大当家的可是将火重重地发到了我们这些人身上,易楼是做买卖的地方,你毁了约,今日若不跟我们回去,也无法向上家交代。”无形之中,凉亭四围之气已然渐渐凝结。叶听涛冷冷地道:“倘若凤夫人心庸气,待我去往扬州,自会同她解释。但现在不行,十五之前,我不会离开这里。”

陈清凝视了他片刻,忽然一笑,右手抚了抚如缎的长发:“叶公子,其实咱们也知道,那定约六人都不是什么简单的角,江公子与你有过结,虽然如今失踪,但楼主也不会真将你如何,孰轻孰重,公子可要自己掂量。”

叶听涛听她此话底气娶不甚足,心念一动,只道:“过了明日,我自会动身。”闻得此语,陈清神沉了下来:“这棋盘山脚果然幽静,只是经年累月,也有不少孤魂野鬼。”她右手探入怀中,却取出一把梳子来,晶莹玲珑,玉质通透。叶听涛目中寒光一现:“‘落梅玉梳’,有幸得见。”但他并未拔剑,只是站在凉亭中,等待陈清发难。陈清娇柔一笑道:“公子怎不出剑?莫不是瞧不起我?”叶听涛看着她:“这天底下英雄好汉,莫不是在你妆台一梳之间命归黄泉,实可堪叹。”

陈清慢慢地走近几步,跨上凉亭台阶,离叶听涛已不过三尺的距离,她嫣然道:“我瞧公子头发不乱,也不需我再来替你梳一梳,只不过……”她眼中忽然露出如狐一般的神,就在这一瞬之间,许多人莫说出剑,连杀气都被抿灭殆尽。然而叶听涛的目光始终比岩石还要冰冷,玉梳齿上尖锐无比,无数道真气如针一般激射而出,叶听涛平推一掌相阻,真气竟不消散,如一大蓬其长无比且不断绝的金针,稍一回旋,又扎向叶听涛周身大穴,虽为子,但如此打法,实在闻所未闻。

凉亭之中,只见陈清手执白玉鲛人梳,身影如杨柳般飘荡来去,玉梳时抛时握,真气目不可见,但如丝线般缠绕着叶听涛,红裙飘舞,乱人视线。叶听涛始终没有拔剑,掌不及陈清之身,只是运起内功斩断玉梳上发出的真气,但斩断之处,玉梳一拂,竟又有丝丝缕缕如棉絮轻飘,粘附在叶听涛手臂上。须知这“落梅玉梳”陈清于投入易楼之前本是盗,平素时常潜入场所佯为流莺,借为客人梳头之便玉梳一动,真气如金针入脑,使人毙命,一手独门绝技令寻欢作乐之人一时大减,终于触犯行规,为人追杀,时逢易楼招揽江湖能人,便投入门下,仗易楼威势免去此厄,但“落梅玉梳”之名已成,此后便以玉梳作为武器,为易楼八煞之一。

此时陈清身法愈是轻盈无定,如一只红蝴蝶,翅翼扇动无处不在,红影包裹住凉亭,丝丝真气一有空隙之处便被填补,但叶听涛双掌之力亦如利斧,一招招隔空向陈清劈去。陈清只是闪躲,不敢硬接,但叶听涛心中已略愚叹,又斗片刻,只觉玉梳上发出的真气渐渐刺痛皮肤,衣衫袖摆亦有几处被刺破,他始终不愿出掌去碰陈清,右手一探,碧海怒灵剑终于出鞘,碧芒划过,陈清玉梳维系的真气之网便破了个大口,红影一乱,但陈清柔媚的红唇竟有一缕阴沉的笑意浮起。

一剑挥落,左近枫树上猛然有衣袂之声,虽然加着树叶之响,于激斗凝神中很轻易的就被察觉。随着那声响动,叶听涛只觉碧海怒灵剑突然迸发出一道极强的光芒,如同被万顷水波之力折射入他眼中,顿时双眼剧痛,四周尽成一片白。他本能地向折射之光来处舞动剑,握剑的右臂一震,档下一道极为锐利的剑气,耳畔只听到陈清的低语:“你怜惜玉,可叫我如何是好呢?”同时树上有人飘然跃下,斜身落入凉亭中,身形如被风吹般,浑若无物。

“……‘转轮镜’?”叶听涛眼中刺痛,双目紧闭,但知觉依然敏锐。有个清亮的子声音说道:“姓叶的,今日大当家的可真是给足了你面子,‘梳镜钗粉’四人从未一起出手过。只不过我魏小娇的脸,你可是也没机会见了。”叶听涛并不惊慌,只是道:“‘转轮镜’魏小娇,此等法道,也只有子合用。无怪。”魏小娇怒道:“能克敌制胜便是强者,死于‘转轮镜’下的亦有恶人无数,你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一边的陈清闻言道:“小娇,咱们不过为楼主效命,何必说什么善恶?”魏小娇“哼”了一声,不去答话。叶听涛一笑,怒灵剑握在手中:“今日你们唱白脸,我自然是恶人了。梳镜钗粉,八煞竟然来了一半,我叶听涛当真有幸,剩余两人又为何不现身?”

魏小娇道:“我不过一出手,你便束手就擒,还有两人又何必用在你身上?”叶听涛神微变:“你们对付我便罢了,何必伤及旁人?”魏小娇道:“那子是旁人吗?我瞧你护她到是很心切啊,只不过人家另有护使者,不必你多费心。”叶听涛沉默了片刻,道:“……与易楼为敌非我本愿,但今日,我不会离开此地。”魏小娇突然笑了,笑声充满嘲讽:“以你如今的样子,还能打败我吗?”叶听涛道:“我虽中你诡计,但目既不见,你此计便拙,‘转轮镜’也就失去了一半效力,你二人同上亦可。”

魏小娇冷笑道:“你以为我魏小娇得此名号,只是凭一时计策?”叶听涛尚未答,陈清在旁道:“我们虽是子,却还要顾及易楼的名头,我已下过场,不会二人来打你一个。”叶听涛道:“哦?如此,到是我看轻二位了。”他一剑在手,沉息倾听。魏小娇便不多说,陈清一走出凉亭,便取出怀中那面金边圆镜,镜面如刀峰般光亮无比,叶听涛双目紧闭的面影映入其中,魏小娇一声娇叱,镜着于手,一掌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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