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劲反问:“红衣姑娘一向和公主交好,又何必谢劲去说。”
公孙若也点头道:“是啊,红衣,你直接去和公主要人便罢了!又何必……” 说到这,忽地想到什么,便不再多言。
红衣干脆一跺脚,道:“谢劲,你爱说不说,反正这是你们的事,我本也只是帮忙而已!”
凝西正在院子里陪着阿宝玩耍。
原来今日她命下人在园里两棵树间做了一个秋千。秋千映在红花绿树之间,待到秋风轻轻吹起,倒颇有一些乱红飞过秋千去的意味。
此时阿宝开心地坐在秋千上,凝西在后面轻轻地推几下,直乐得阿宝咯咯笑,好不开心。
凝西见阿宝玩得开心,便凑上去,故意问道:“阿宝玩得真开心啊,能不能让娘也玩一玩啊?”
说完还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阿宝见状,虽然有些舍不得秋千,但更不忍拂逆娘亲的请求,便恋恋地离开秋千,道:“好吧,娘,阿宝让你玩一会儿,不过,只能玩一小会儿啊!” 边说着,边用更无辜地眼睛看着凝西。凝西乐道:“放心好啦,娘亲玩一小会儿就还给你!”
两人正乐着呢,却见谢劲过来了。
阿宝欢快地跑过去,“爹,你回来啦!我和娘亲正玩秋千呢!”
谢劲原本冷峻的神情在看到阿宝后尽数褪下,他温柔地摸了摸阿宝的大脑袋,道:“让梅儿姐姐陪你玩秋千好不好啊?爹和娘有事情要谈!”
阿宝很乖地点了点头:“爹既然有事情,那就让梅儿陪阿宝玩吧!”
梅儿是阿宝身边的婢女之一,深受阿宝喜爱。
凝西见谢劲一脸郑重,知道有事,便随了谢劲慢慢步到园中的小亭。
“来自西土的那些商人,昨夜全部被人杀死了!”谢劲缓缓道。
凝西自然是知道这事,就是她自己干的啊。但听到谢劲这么一说,还是故作一惊,道:“这是什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事吗?”
谢劲便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自然略过现场的惨状不提,最后又把红衣打算亲自去西土查探,需要萧行同行的事情一说。
凝西听到这话,笑道:“这个红衣,她必然是害怕直接对我提起,我会嘲笑于她,居然还这样拐弯抹角,由你来提!罢了,既然此案难断,我便让萧行随了她去一趟就是。”
谢劲听到这话,才知道原来红衣点中了萧行同行,固然是因为萧行熟悉西土风土人情,却原来还有另一个原因,便是那红衣对这萧行有几分好感?
不禁莞尔,道:“他们两个,若能成事,倒也是良配。”
萧行在公主府上四年,谢劲虽和他接触并不是很多,却也从极少的言辞中感觉出,萧行是个极其稳重负责的男子。红衣是有一些任性妄为,本性却是善良的。这二人若能成,也是一桩好姻缘的。
红衣是个急性子,凝西既已同意萧行随他西去,自然是等不及,马上便要启程上路。
临行前,萧行向凝西辞行。
凝西望着面前的萧行,自然是知道他心中的疑虑,道:“你便跟了她去,无关紧要的事,自然可对她一一告知。”
萧行垂首称是。他自然是知道什么是无关紧要的,什么又是要紧的。
凝西又道:“你这次跟了她去也好。我本就打算让你回去一趟,帮我探查一下那些人的来路,还有来盛京城的目的何在,还有现在那边的情况,只是担心你这一去,引起他人怀疑。 如今,你能借查案之名前去,是极好的。”
想了一下,凝西又道:“那个红衣,人倒也不错,对你甚有好感的,倒可考虑。你若喜欢,不妨一试。”
萧行抬起头,看了下凝西,却也没有说话。
凝西也没有要他回答,又道:“你去罢,保护好红衣性命,务必要安全归来。”
萧行深鞠一躬,转身而去。
凝西望着远去的那个黑衣背影,心里却不禁感叹:这一去,又不知道是怎么样的结局!
暗夜水惊魂
……》
西土商队被刺案,在盛京城依然传得沸沸扬扬,有说这些西土商人带来了稀世珍宝,是夺宝的人将其杀死,也有的说这些人来盛京城本来就是为了躲避仇家,这次是为仇家所杀,更有离谱者,传言这些西土商人来盛京本就是奸细,是朝廷派人暗杀的。
也是这当今天下宽容仁厚,开言纳听,民风开放,才会有这般流言蜚语漫天飞的景象。凝西忽地又想起很久前看到的密件,说大昭皇上不堪帝王重任,大概也是因为下笔者认为皇帝性情太过温和,以至有软弱之嫌吧!
总之,盛京城的民众对这西土商队遇刺案表现出莫大的兴趣,就连皇上都开始过问这个案件了。而红衣和萧行前去西土查探,一时半刻也是回不来的,这倒令大莫先生师徒颇感为难,谢劲更是查探了几分现场和尸首,无奈也并没有更多的线索。
正在这个案件陷入胶着时,盛京城又出事了!
左侍郎史永信一家十一口,于辰时被杀于家中前厅。
谢劲和公孙若随了应天府众巡捕一起赶至案发现场,却赫然发现,死者倒地情状和西土商人被杀案居然一模一样!而死者身上所受伤口之形状,位置,下刀力道也都雷同!
谢劲和公孙若两人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复杂。
两个商队作案手法如此雷同,不难想象,极有可能是一人所为。
之前西土商队案,他们把查找凶手的方向,主要放在了西土商人的异国身份上面。如果这两个案件乃一人所为,那么京中左侍郎和西土商队,几乎没有什么关系,又为何被杀呢?
莫非西土商队被杀,和他们的异国身份,并无关系?
一时之间,两人心中都泛起无数疑问。
而凝西听到这个消息时,几乎是震惊的!
虽然她身边萧行暂已离开,但到底公主府还是有众多侍卫的,这些侍卫原本都是皇家侍卫,被皇上派到公主府的。其中的侍卫首领,姓路,单名一个云字,这位路云侍卫长,原本是皇上身边亲信,办事极为得力,四年前在凝西大婚被劫后,奉命寻找公主下落,后来又带人着便衣上山去接凝西的,便是他了。
路侍卫长自来到公主府,一直对凝西忠心耿耿的。原本凝西嘱他留意一下西土商队案的,他也就尽心尽力打听。要知道他以前是宫中长官,和应天府的捕快衙役也是有些熟的。自然就打听到了案子的一些内幕消息。
凝西也就知道了左侍郎被杀案的种种细节!
听完路侍卫长的汇报,凝西确实是震惊的!
毕竟,两件命案,相隔不过数日,手法类似,伤口类似,又有谁不会怀疑这两个案件是一批人马所为呢!
可是凝西知道,后一个左侍郎案,自然不是自己做下的!
那么,必然是有人知道了西土商队案的一些现场细节,并以此模仿,做下了左侍郎案,来陷害自己!
凝西是无法站出来为自己解释的,毕竟,她不能站出来说,我只做了一桩命案吧。
可是如此一来,若对方继续杀人,则可把一切案件都落到自己头上,而自己却有口难言。
但这并不是最让人震惊的,毕竟,这两个案子本就没有着落,若两个被视同一批人马所在。那么如果谢劲等能抓住对方归案,届时自己做下的西土商队案也会一起落到那批人马头上!
真正令她震惊的是,到底是什么人,在意图陷害于她?
那些人模仿西土商队案,是为了躲避行迹而模仿之,还是为了刻意陷害?
如果可以陷害,他们要陷害的又是谁?
那些人到底知道西土商队案是谁做下的吗?
她又想起这西土商队莫名出现在盛京城,这件事本就让人泛疑,如今更是迷雾重重!
凝西已感到有种阴谋正在盛京城弥漫。但是,这个阴谋到底是针对谁的?
大昭朝廷?还是公主凝西?抑或是那个很久前的阿九?
在一番疑乱中,她隐约意识到,她想要的平稳日子,正在受到威胁。
她必须查清楚,这到底是个怎么样的阴谋!
打定了这个主意后,凝西很快想到了,西土商队是孟无尘带来的,而两件案子都是大莫先生的弟子在查,她现在第一要做的,也许应该是探查一番大莫府。毕竟,她现在只能旁敲侧击地得到一些消息。
是夜,凝西换上了黑色劲装,拿了短刀,施展轻功,向大莫先生府邸而去。
这一夜,是没有月亮的,天很暗,但凝西的目力极好,看得很清楚。她在屋檐墙头间轻跃,黑色劲装和夜色融作一片。
片刻,大莫先生的府邸近在眼前,她脚尖一点,跃上房顶,如一片树叶落下般轻盈。轻覆在瓦上,查探着府中动静。
大莫先生住在府中正堂,而几位弟子,是分居后园中几处楼宇的。
远征在外的大弟子彭世雄的居处,在园中临近整堂处,名为风山楼;
游学在外的二弟子陶知非未离开前,住在园中最靠墙的学僧楼。
公孙若住在园中湖中岛屿的逍遥居
孟无尘住在园中左边的染霜阁
而谢劲,住在园中一片松柏中的大望楼。
这几年凝西偶尔会来大莫先生府邸小住几日,一直就随了谢劲住在大望楼,倒对这里十分熟悉。大望楼高三层,雄伟壮观,据说楼中藏了大莫先生一生收藏的各种兵器。
除大望楼之外的其余四处,她倒不曾去过,但其所处方向位置,也是极为清楚的。
而此时,观望府中正堂并园中几座楼宇,居然灯火全灭,一片漆黑。
莫非他们师徒四人已早早歇息?但最近京城连发命案,他们不应该是为此焦虑吗?
正在她有些疑惑时,却远远见到逍遥居里有灯亮了起来!
逍遥建于湖中小岛,小岛只有一条蜿蜒的走廊与岸边相通。
此时逍遥居中灯火两起,顿时楼宇灯火倒映在湖中,倒也好看。
凝西却并心思欣赏风景的,见到灯火亮起,她心中不免有些疑惑,为何恰逢此时有灯火亮起?是陷阱还是巧合?
转念一想,无论如何,既然来了,也是要探个结果的,必不能空手而返,便轻轻一跃,如风一般自屋檐飞过,略向那逍遥居。
她覆在窗外,轻刺开窗口,悄看进去。
只见屋内大莫先生做在上首,旁边站了谢劲,孟无尘,公孙若,还有一个蓝衣人,却是个不认识的。这蓝衣人三十出头,举手投足间仅显一股风流。
只听公孙若道:“这个东西,必然是内宫所有了。”
大莫先生点头,望着手中的东西,道:“你们如何看待此事?”
原来大莫先生手中拿了一物,凝西细眼一看,竟是一块白纱布料。不知这是什么?
却听谢劲道:“弟子并不认为这两件案子出自同一人之手。”
大莫先生挑眉,问道:“为何?”
谢劲恭声答道:“我莫府固若铜墙铁壁,此人能出入我府若入无人之境,连杀一十三人不留任何痕迹,可见凶手极为小心,且武功极高。”
大莫先生点头。
公孙若插言道:“小师弟说得极是,此人武功必然极高,恐怕”,他略一皱眉,接着道,“恐怕高不可测,即使我师兄弟四人联手,恐怕也难胜对方。”
听到这话,凝西忽然猜道,那个蓝衣人莫非就是大莫先生传说中游学在外的二弟子——陶知非?
孟无尘轻皱了眉,道:“使短刀,轻功绝顶,武功奇高,武林中从未听说过有这样的人。”
大莫先生轻轻一叹,道:“武林中藏龙卧虎,又哪里是你我能够尽知的。此人武功的确极高,恐怕为师都不是其对手啊!”
那几位弟子听到这话,惧有些震惊。毕竟,大莫先生的武功,对他们来说,如大海之于河流,他们自是没想到,面对这未知的敌人,大莫先生竟会说出这样的话。
却听到那蓝衣人一掳袖,笑道:“我大昭虽然人才济济,但西土,东土,北狄,都是疆域辽阔,人员众多,也是人才辈出,高手如云。 的确如先生所说,区区我等,又哪里能尽知天下高手呢!”
大莫先生道:“知非所言极是。谢劲,你继续说。”
果然,那蓝衣人是陶知非。只是此人是多年以来流落在外,又是何时,为了何事回到盛京的?此时凝西心中充满了无数疑问。
只听谢劲闻言道:“先生,弟子认为,此人武功既如此之高,又是极为小心谨慎的。若左侍郎一案真是他所作出,那必不会留下这一方衣角。”
那蓝衣人——陶知非哈哈大笑,笑声中充满不羁,走到谢劲面前,轻拍了几下他的肩膀,道:“当年我离开时,小师弟尚是一懵懂孩童,硬得像块石头,没想到十年不见,小师弟已长大成人,且成了一个明察秋毫的大名捕,真是出乎意料啊!”
屋内气氛本有些肃然,却被他如此不羁一笑,很是冒然。
凝西想,传说那陶知飞行事不羁,如今一见,果然如此,在大莫先生面前,就连那做将军的大师兄都是恭恭敬敬的,他却如此不拘礼。
而谢劲冷峻的脸却丝毫不动,只道:“二师兄,当年你离开时,谢劲已十一岁了,不是孩童。”
听到谢劲冷冷地说出此话,就连大莫先生也不禁一笑,道:“刚才谢劲说得对。那个凶手既有那样的手段,是断不会在第二次杀人时,被左侍郎抓下衣襟一角。”这说明什么呢?”
公孙若道:“如此说来,这竟是有人可以……”
刚说到这里,忽听到有暗器声破空而来!
凝西也是一惊!是什么人,射出暗器?
但此时不容她细想,那屋内师徒几人见有暗器,必会出来追寻,自己的行迹恐怕也会败露!
赶忙凌空一跃。
这时,屋内几人已经略出,正好见凝西若一阵风般掠空飞去!
谢劲人剑合一,飞刺而出!
公孙若两手一抖,一粒铁石飞射而出!
孟无尘,飞身一跃凌空追出。
而那陶知非,却是一拳击出,打在湖里。顿时,湖水四溅,竟硬生生让凝西飞跃的身影慢了几分!
凝西此时,身受多出袭击,更有水花四溅,被阻了去处,简直是插翅难飞!
若是要打,她本也不怕,但只怕动起手来,露出自己本家武功,恐怕引起他们猜疑,又担心他们识破自己的身份,毕竟,自己和他们平日也算极为熟悉,特别是谢劲。
她忽地心中一动,干脆身子一沉,疾速没入水中!
待到入了水中,便沉入湖底,疾游向别处。
那几人见她进入水中,不禁有片刻征楞,毕竟,他们水性都不是很好。
但只片刻,谢劲便如一块石头般砰地跳入水中,陶知非也一跃钻了进去。
只留了公孙若和孟无尘,这两人留在上面以防那黑衣人再次上岸。
而谢劲和陶知非在水中寻找,并不见黑衣人踪迹。要知道此时夜色黑暗,凝西又着一身黑衣沉入水中,又哪里是轻易能看得到的呢?
公孙若和孟无尘两人严阵以待,时刻盯着水面。
水面中除了谢劲和陶知非时不时浮出水面换气,并没有其他动静。
莫非那黑衣人游水之技竟如此之好?
——凝西的游技的确如此之好,二十四天的吐纳大法,足以使她潜水一个时辰而不必换气。
而公孙若和孟无尘并不知道,他们盯着湖面不敢动弹,盯着盯着,他们竟然有种错觉,也许水下并没有人,那黑衣人也许已经离开?
可就在这时,凝西冒出水面,如鱼般轻盈跃起,向远方飞跃而起。
公孙若和孟无尘待要追踪,却听道大莫先生道:“罢了,你们不是他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