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来不理会的,所以我才没有禀报于你。不过,下官也不是自行其事的,我已经禀报李太守了,他也是首肯的!”
事实上,对耿鄙这个靠着与朝中常侍交好才能获得刺史高位,但事实上能力很是一般的上官,马腾是颇有有些瞧不上的。只是因为身在官场,身不由己之下,以往才会对其避让三分。但如今,既然已经打定主意是要与他唱反调了,马腾便也不再有那些顾虑了,这话也说得硬气,完全一扫以往的畏缩。
“你……”没想到马腾居然敢如此跟自己说话,耿鄙心里也是大怒。但他并不想在人前失了态,所以还是强自压下了愤怒,冷着张脸道:“你倒是找得好理由啊。你不提我都要忘了,你身为军中司马,却让军中库房突然发生火灾,该当何罪!还有,你可知道昨rì有军报……”说到这里,他的话突然停了下来,只因发现这种机密之事实在不该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的。
“下官承认在看守库房一事上有所疏漏,也甘愿受到惩处。但是现在,下官觉得还是该当先把贼人拿住为要!”马腾不亢不卑地说道。
“即便你所说的有一定道理,又怎么敢肯定那贼人尚在城中?说不定他早就已经在昨天夜里趁黑出城去了。”耿鄙又问道。
“昨夜火起,我便察觉了。已经第一时间命人封锁了四门,所以那贼人是无论如何也走不出城去的。今rì之前,我已经仔细搜查了城中其他各处,却没有任何的收获。现在只剩下这城西一地不曾搜查了,为了我陇县之安全,必须一查!”
“你……”耿鄙一时竟也说不出反对的话语来了,毕竟对方是有这个权力这么做的。
而马腾并没有因此就住了口,他继续看着对方道:“而且刺史想过没有,这次我城中起火一事,会不会与那军报所写有着什么关联?要是今rì不能把人找到,可是后患无穷哪。刺史大人,你总不希望我凉州一地真出什么乱子吧?”
被他这么一番数说之后,耿鄙是更难反驳了。要是他执意不肯让马腾派人细搜,只怕一个通敌之罪是逃不了了。而李相如等政治上的敌人是不会放过这么个大好机会的,到时候,即便有朝中常侍帮衬着,他也不可能再保全现在的地位了。
相权之后,耿鄙最终还是选择了对自己最为有利的一面,只有让马腾遂愿了:“既然如此,那你便搜吧。不过你一定要好自为之,不要再出什么差错了!”丢下这句话后,耿鄙恨恨而去,心里已经打定主意,这次事后,一定要把马腾赶出凉州官府。
马腾却并没有去在意对方是怎么想的,手一挥,便命麾下众军士冲进阮府搜索了起来。那阮府之人虽然也有一些在官府当差的,可在见到连耿鄙也无法阻拦之后,便也不敢再强行阻止官军行动了。只是这些人一个个都瞪眼盯着马腾,似乎想咬他一块肉下来。
这个时代的人最是重脸面,现在马腾带了手下军士如此行事,那就是在打他们的脸了,这让阮家之人如何能够不感到羞怒呢?
一番搜查之后,马腾他们并没有在阮家搜到任何的可疑之处,便在他们的敌视下转身而去,前往下一家。而因为有阮家在前,后面几家在面对官军时反对之声就少了许多了,除了在背后嘀咕他们几句之外,倒也算合作。
所以当天sè渐暗时,马腾他们已经搜过大半住宅了,这时他们已经来到了一处看着比较老旧的宅院之前。
而在这宅子里的,便是王风等一干马贼。当他们发现官军在周围那些富贵人家之中大搜之时,便隐约觉得情况有些不妙了。原来托身在这个最不易被人怀疑的所在也有危险哪。不过此时已经没有了其他法子,便只得待在内里,随时准备反抗了。
现在王风最为后悔的是在买下这处宅院后,因为不想惹来旁人的怀疑,没有再另建秘道密室,不但现在大可以藏身其中,让一两个手下前去应付。但这个想法现在是来不及做了,只有提着心等待着,只有希望对方没能认出自己等人的身份吧。
门被打响,马贼们立刻站起了身子,有不少更是握紧了兵器。众人把目光都投到了王风身上,只等自家老大做个决断了。而王风也有些犹豫难定,不知道是该继续装下去好呢,还是趁着官兵没有防备,杀出去比较好。
犹豫不决之下,他只得把问题抛给了最为信任的郭四槐:“老四,你怎么想的?”
“现在外面已经布满了官军,我们要是杀出去必然是死路一条。”郭四槐在沉吟之后说道:“可若是让他们如此容易进来,对我们也很是不利。毕竟,我们这许多兄弟在,却没有一个老弱妇孺,官府便是再愚蠢也会看出问题了。何况,我还和马腾等照过面呢……”
“那几说该怎么办才好?总得拿出个决定来啊。”王风此时已经听不进对方的分析了,他只要郭四槐给自己一个建议。
“两者都不成,就只有用最后一招了。”郭四槐仰起头道:“我出去见马腾。”
“什么?那不是送羊入虎口么?”王风立刻反对道:“不成,这坚决不成。”
“老大放心,他们不会拿我怎么样的。因为我们手里还有人质呢。”郭四槐说着看了那被绑住了手脚,并且封住嘴的林家父女一眼:“我此去,是和马腾交涉的。要是他还想保着自己的前程,就不会让这两个人质死在面前的。”
这已经是最后的办法了,虽然王风依然觉得太过冒险,可行xìng不是太高,却还是点头道:“老四,那就全靠你了。我知道你多谋善辩,就由你去和他们谈吧。”
“老大放心,我一定不负所托!”郭四槐说着,大步向前,来到大门之前,打开了门。
此时,等在外面的官军已经很有些不耐烦了,若非知道住在这里的人身份都不一般,说不定他们早就破门而入了。现在终于见有人应门出来,众人的脸sè都很不好看,便要进去。不想那出来的汉子却挡住了他们的路:“且慢,把你们的司马请过来,我有话跟他说。”
“嗯?”众军士不禁一呆,但见对方如此说话的模样却也不敢来硬的,只得前去禀报。
而马腾此时正在不远处歇息着,他之前亲自动手搜索了一番,现在也感到有些累了,便和两个儿子一同坐在一棵树下。听人来报,说是有人要见自己,马腾心里就是一动,觉得此事不寻常了。而马越也隐约猜到了那是什么人,便道:“父亲,让我和你一起去看看吧。”
“我也去。”马超也道。
“走。”马腾点头。对于这两个儿子,他是有意要栽培了,这可是他们马家今后能否光耀门楣的关键所在哪。
当三人来到门前,看清楚那人正是郭四槐时,脸sè都有些变了:“果然是他!”
马超的反应最是激烈,他一下就抽出了腰间佩刀,便要上前动手,却被马越拉住了:“大哥且慢。他既然敢出来露面,就一定有什么依仗。而且,现在人已经在砧板之上,我们不用太急着动手的,且看他有何话说。”
两兄弟说话间,马腾已经走到了郭四槐的近前:“是你!看来你们的胆子的确很大,居然敢藏身在这里。”
“我们不过是想置之死地而后生而已,只没想到却还是没能瞒过了司马。”郭四槐苦笑一声:“想必司马今rì大张旗鼓的行事,为的就是我们吧?”
马腾没有作答,只是问道:“现在你还想反抗么?我劝你们还是束手就擒吧,也免得被我当场格杀。”
“我既然敢露面,就没有想过要束手就擒。马将军不会忘了一件事情吧,林家女和其父可还在咱们手里呢!若是你想看到玉石俱焚的下场的话,大可以让手下来攻。不过我看将军肯单独过来与我一见,想必是不希望有此结局的吧?”郭四槐全无所惧地说道。
马腾却是一声冷笑,对方到了这个时候再拿林家之人来要挟自己就太失策了。现在,他手里已经掌握了林家的短处,足以钳制对方,难道还怕他们问罪不成?
而看到马腾的笑容,郭四槐的心里也是一紧,他隐约感觉到事情并非全在自己控制里了。局势随之就是一紧……
第13章 富贵险中求(上)
() 眼见得气氛有些紧张起来,郭四槐也忍不住稍稍向后退了一步,同时手按在了腰间。刚才为了表现自己的诚意,他出来时并没有拿兵器,只是腰间暗藏着一把匕首,现在似乎谈不成了,他要自保就必须先动手了。
而那些军士们也不是吃素的,一见其有异动,便有人平举起长矛对准了他。局势已经到了一触即发的时刻,一旦真动上了手,那就真个要玉石俱焚了。
而马越却并不希望出现这样的结局,他在知道凉州突起乱事之后,便已有了个妥善的规划,要借着这次机会使父亲马腾掌握一定的实力,而这些本身战斗力就很是不俗的马贼就是他想要争取的对象。
所以,看到双方剑拔弩张,他便排众而出,走到了郭四槐的跟前:“有几句话我想和你们一谈,还请让我进去。”
“什么?”郭四槐一怔,对他的如此行为委实有些诧异了。而马腾、马超,以及其他的官兵则都变了颜sè,前两人更是大叫道:“越儿(二弟)回来!”
见对方如此反应,郭四槐就猜测马越这么做是大出对方预料的。到了这个存亡的关口,他决定赌上一赌,就一把拉住了马越的手道:“可以,但只准你一人进去!”如此一来,他正好被马越的身体挡住,即便那里的官军要以弓弩shè他,都没有把握了。
“越儿你……”眼见儿子居然就这么送到了马贼手上,这让马腾既是不解,又感到愤怒。可到了这一步,他却也没法再下令动手了,不然只怕马越会有危险。
“父亲,我进去和他们谈一谈。放心,孩儿不会有事的!”马越在随郭四槐进去之前,转头朝父兄一笑,很有把握地说道。
马超这时候想要跟上去,却已经被周围的兵卒给挡住了:“少将军,你不能进去,实在是太危险了!”笑话,刚才一时不察让马越过去已经犯了大错了,他们可不想在一件事情上连续犯两次错误。
马超还想在上前,马腾已经上来把他拉住了:“停下!里面什么情况我们全然不知,你弟弟进去已经对我们很不利了,你难道也想成为他们的筹码吗?”
“可是父亲,二弟他一个人去面对那些马贼太危险了……”马超很是担心地说道。
“越儿不是卤莽之人,他既然这么做了,就一定有他的想法,或许他真有把握把事情完满结束呢?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静守在这里,那样他们就玩不出花样来!”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马腾脸上的忧虑却还是无法掩盖。
此时的马越却没有工夫去思量亲人对此有多么担心了,他只想着一件事,那就是怎么把这些马贼给劝服了。看他若有所思,却又全无所惧地随自己进入院子,郭四槐的心里也充满了疑惑,因为他实在想不明白马越为什么会以身犯险。
“马家二公子,没想到这么快我们就又一次见面了。”在看到郭四槐这么快返回,还带了马越回来之后,王风便笑着说道。
“是的,不过和当时不同的是,现在你们已经没有了退路。”马越对于之前与马贼的恩怨还是有些知道的,虽然他事实上已经换了人了。
“嗯?”王风不解地看了郭四槐一眼,后者这才把刚才在外面马腾的态度说了出来。这让王风的心猛地紧了起来,原以为手捏林家父女就可立于不败之地,可没想到马腾居然变得如此硬气了。但随即他又松懈下来了,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可是马家的儿子了,那可不比林家那两个人质。不过,他也因此生出了疑问来:“你为何会跟老四进来的?”
“因为我不想看到诸位就这样死在此地!”马越坦然道:“你们能在凉州纵横往来而不被官府拿到,足以证明你们的能力了。我是一个重英雄的人,所以不想你们有此结局。”
“哈……重英雄?我们可是被官府称为贼的马贼,你居然称我们是英雄?说,你到底怀着什么yīn谋?”一个高大的马贼立刻上前一步喝问道,眼中充满了讥笑。
马越完全没有理会身前众人满是防备的目光,只是淡然地道:“难道连你们自己都认为自己是贼么?不过就我所知,你们这些年所做的一切可不象传说里的那样卑劣啊。的确,你们是马贼,靠着劫掠过往客商为生,但这些年来我还没有听说过你们随便杀过一人。
“就拿之前林家被劫一事举例,你们就不曾把其他无用之人杀了,而只是把他们绑起来而已。这一点,我可是真真切切看到的,这可不象其他的马贼般只知道一味的滥杀啊。正因为你们一直以来有所不为,我才会进来与你们一谈的。”
他的话,让那些马贼不禁有些动容了。他们虽然是做贼的,但他们也有自己的准则,现在马越把他们的原则说了出来,这让他们有种遇到知己的感觉,就是王风和郭四槐,此时看马越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友善了。
不过,只是这么几句话是不可能说服他们就此投降的,所以在略有失神之后,王风便一声笑道:“你说得还真有几分意思,不过,任你巧舌如簧也别想让我们就此束手!你去打听一下,我们一窝风的兄弟有哪个是贪生怕死的!”
“我当然知道各位都是不怕死的英雄人物!”马越高声说道:“但死有轻重之别,或重如泰山,或轻如鸿毛,不知各位是想如何死呢?”
“死有轻重……”这一句话,让王风等人再次失神,而马越则继续说道:“若是各位今rì就这样死了,便是连鸿毛之轻都比不了了。你们的名字,只会是在官府的名册上添上一笔,某年某月,诛杀贼寇若干,难道你们这些年来的努力只是为了换回这样的结局么?”
见那些马贼明显被自己这番话所动,马越更加有了信心:“但你们今rì若是肯归顺朝廷,成为我西凉军中一员,那么今后再上战场,去与犯我边境的羌胡之敌作战,即便是战死沙场了,那也是名垂青史的好事,足以光宗耀祖,让后世记得你们了,这就是重于泰山了!”
“归顺朝廷?哈哈,你说得也太容易了。咱们这些兄弟和凉州官府斗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一旦咱们交出兵器,只怕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被乱刀分尸!你想骗我们出去,那真是太小瞧我们的脑子了。”这时,王风已经反应了过来,不禁大笑斥道。
“怎么,你不信我?”
“我不是信不过马公子你,而是信不过外面的人。而且,你也根本不是朝廷官员,即便你所说的都是真话,怕也不可能代表外面那些人的。”郭四槐对这个敢于和自己等如此说话的少年也产生了敬意,所以说话变得有些分寸了。
“老大,其实我们根本不用跟他在这里废话了,直接押着他和林家父女出门,看那些官兵可敢拦咱们!”那高大的汉子再次开口提议道。
这倒的确是个解决眼下困局的好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