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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令官阁下，感谢您允许我们说出自己的意见。〃
梅尔卡兹上将代表大家说道。他在莱因哈特出生前便早已加入军籍，不论是实际作战或军事行政，他都具有丰富的知识和经验。除了那中等的身材、结实的骨格和总显得睡意矇眬的双眼，他只是一个毫无特征的中年男子，但他的实绩和声却远在莱因哈特之上。
〃我知道诸位要说什么。〃
莱因哈特漫不经心地回应了梅尔卡兹的致礼，并抢先说道：
〃我军正处于不利状况之中，各位无非是想来叫我注意这件事吧？〃
〃是的，阁下！〃
斯特汀中将向前跨出半步答道。
他身材细瘦，年纪在四十多岁，擅长战术理论和辩论，属于参谋型的军人，给人一种尖锐的印象。
〃敌军是我军的两倍，而且从三个方向包抄过来。这意味着一旦交战，敌军将占尽优势。〃
莱因哈特冰蓝色的眼晴闪过一道清辉，他冷冷地直视中将。
〃你言下之意是指我军必败喽？〃
〃………我并没有这么说，阁下！现在我军处于不利态势是事实，看看屏幕您就明白了……〃
七双眼睛集中在指挥桌的投影上。
屏幕上显示的是刚才吉尔菲艾斯指给莱因哈特看的那幅两军兵力部署图。遮音力场外的几名士兵好奇地注视着长官们，斯特汀中将瞪了他们一眼，他们才慌忙移开视线。中将干咳两声之后再度开口。
〃这次的阵形和当年相同，当时帝国引以为荣的宇宙舰队去平定僭称自由行星同盟的叛军，却在这种阵形下饮恨败北！〃
〃是〃达贡歼灭战〃吧。〃
〃是的。那真是一场惨败啊。〃
中将发出一声沉重的喟叹。
〃那场战争中，正义完全在人类真正的统治者………银河帝国的皇帝陛下，以及其忠实的臣下………帝国军的这一边，但是狡猾的叛军却使出阴险的伎俩，使我忠勇的百万精锐大军全数葬身于宇宙的虚空之中。这次的战争，应该避免重蹈覆辙，以免有伤皇帝陛下的圣意。所以依属下的愚见，我军不宜贪功急进，应尽速光荣撤退以保名誉才是啊！〃
的确是愚见！好个无能的饶舌胚子！………莱因哈特在心里暗骂着，嘴里却这样说道：
〃你真是能言善道！不过我不赞同你的主张，我根本没想过要撤退！〃
〃……为什么？能听听您的理由吗？〃
〃孺子不可教！〃臭骂的表情写在斯特汀的脸上，莱因哈特若无其事地答道：
〃因为我方对敌军具有压倒性的优势！〃
〃怎么说？〃
斯特汀扬扬双眉。梅尔卡兹神色黯然，佛格和艾尔拉赫则愕然地望着年轻俊美的指挥官。
五人之中，只有最年轻的法伦海特水色的双眸中闪现出饶有兴味的神情。他出身下级贵族，自称为了混口饭吃才当军人。他用兵灵活，擅长快攻，但遇到反击战时则略嫌欠缺耐性和韧性。
〃敝人不才，仍不明白阁下之意，能否再说明一番，感激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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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第一章 永恒的夜（3）
斯特汀中将的声音十分刺耳。莱因哈特暗想，以后要拔了他那条可恶的舌头，但眼下还是回答他的问题：
〃我所说的优势有如下两点：其一，敌人将兵力分散到三个方向上，而我军只集中于一处。即使敌军在整体上占了优势，但集中火力对付敌军中的一支时，取得优势的是我军！〃
〃……〃
〃其二，由一处战场移师下一处战场时，位于中央的我军路程较近。当两军没有交战时，敌军要转赴其他战场势必绕道迂回，多费一番工夫。如此一来，时间与距离都成为我军的利器了！〃
〃……〃
〃也就是说，我军占尽兵力集中与调度灵活这两大优势，这不是胜利的条件是什么？〃
语调铿锵有力，一语中的。莱因哈特说完时，吉尔菲艾斯觉得五位提督仿佛在那一瞬间全都结成化石了。莱因哈特比这些身经百战、阅历丰富的年长军人，思考更灵活、更能通权达变。
莱因哈特嘲讽的视线扫过呆然站立一旁的斯特汀中将，接着说道：
〃我们并没有陷入被围困的危机中，此时反而是将敌人各个击破的大好时机！你却要放弃这千载难逢的机会，白白撤退，这样做不啻是消极之至！我们军人的任务是什么呢？就是讨伐叛军、歼灭敌人啊！你说为保全名誉应全身而退，但是皇帝陛下授予的任务没有完成，有何名誉可言？你该不是为自己的胆小怕事在强词夺理吧？〃
一提到皇帝二字，除了法伦海特以外，四位提督如坐针毡，无不战战兢兢。看到他们无聊的举动，莱因哈特漠然地嗤之以鼻。
〃虽然总司令官阁下这么说，可是……〃斯特汀勉强地提出抗辩，〃所谓的大好良机只不过是阁下一个人的看法罢了，就用兵的常识来判断，委实令人难以信服！对于尚未显示出实际战绩的事……〃
莱因哈特心里当下断定，这家伙不只无能，根本就是低能！没有先例的作战自然没有实绩可言，但实绩可以在今后的战斗中创造出来啊！
〃明天你就可以亲眼目睹这份实绩了，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吗？〃
〃您有把握吗？〃
〃有！只要诸位能够忠实地遵从我的作战计划！〃
〃什么样的作战计划？〃
斯特汀问道，满腹猜疑显露无遗。莱因哈特瞄了吉尔菲艾斯一眼，开始说明作战计划。
……两分钟之后，遮音场内部扬起斯特汀的叫嚣。
〃纸上谈兵嘛！根本行不通啊！阁下，这样的……〃
莱因哈特重重地挥掌拍向指挥台。
〃好了，什么都不用说了！皇帝陛下任命我担任叛军征讨司令官，诸位应该听从我的指挥，以证明对陛下的忠诚！这才是帝国军人的职责所在，不是吗？不要忘了！我是诸位的上司！〃
〃……〃
〃诸位的生杀大权全操在我手里！若胆敢固执己见，背弃陛下的旨意，我会立刻解除你们的职务，以抗命之罪严惩！明白了吗！〃
莱因哈特瞠视眼前的五个人，五人个个悄然无声。
Ⅱ
五位提督离开了。他们既非领会，亦非信服，只是慑于皇帝的圣威，不敢拂逆罢了。只有法伦海特看起来似乎对莱因哈特的作战构想颇感赞同，其他四人或多或少都认为莱因哈特是个假借皇帝圣威的无知孺子罢了。
吉尔菲艾斯觉得自己不能再坐视一切了，否则莱因哈特年纪轻轻便一步登天，必将招惹闲言闲语。在老练的诸将眼中，莱因哈特只是凭着姐姐安妮罗杰的关系，假借皇帝的威光发亮的贫弱小行星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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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第一章 永恒的夜（4）
这次并不是莱因哈特的第一仗，加入军籍五年以来，莱因哈特已经立下了数次战功。但是每一次将军们都会说：〃他运气好！〃或〃敌人太弱了！〃再加上莱因哈特对任何事从不愿奴颜奉承或做违心之论，因此他们愈来愈讨厌他，现在甚至还私下称他为〃狂妄自大的金发小子〃哩！
〃这样好吗？〃
红发的年轻人问莱因哈特，蓝色的眼里浮现出忧虑的神色。
〃别管那么多了！〃
长官显得神态自若。
〃这些混账能干些什么呢？说得难听点，他们只不过是胆小鬼罢了！根本没有违逆皇帝权威的胆量！〃
〃不过，他们或许怀恨在心也说不定！〃
莱因哈特看看副官，低低地发出愉快的笑声。
〃你老爱杞人忧天，别放在心上！现在他们会喋喋不休地大发牢骚，过了一天，情况就会改变了。我会让斯特汀那个低能儿看看他口口声声说的实绩是什么！〃
〃别再提这件事了！〃莱因哈特起身要吉尔菲艾斯一起到司令官室休息。
〃吉尔菲艾斯，去喝一杯吧！我有很棒的葡萄酒，是四一○年代的。〃
〃好哇。〃
〃那咱们走吧！对了，吉尔菲艾斯……〃
〃是，阁下！〃
〃又是阁下！没有旁人的时候，就不要叫阁下。以前不是跟你说过了吗？〃
〃我知道……〃
〃知道就要去做呀！这次会战结束之后，回到帝国首都，你自己也是阁下了啊！〃
〃……〃
〃你会晋升为准将的！拭目以待吧！〃
将剩下的事交待给舰长罗舒纳上校之后，莱因哈特走向休息室。吉尔菲艾斯跟随在后，脑海里不断反复着长官方才所说的话。
会战结束，还师首都，晋升准将……金发的年轻提督似乎连想都没有想过败北的可能。换作是别人，一定会认为莱因哈特太自大了！但吉尔菲艾斯明白，莱因哈特会这么说是出于对朋友的一番好意。
吉尔菲艾斯蓦然想起，和莱因哈特认识已有十年了……与莱因哈特及其姐姐安妮罗杰结识是他一生命运的转折点。
齐格弗里德·吉尔菲艾斯的父亲是司法部的下级官员，每日在上司、文件、电脑间来回奔忙，为的只是四万帝国马克的年俸。他在不太宽大的院子里栽种巴尔德星系特有的一种兰花，在饭后总喜欢来一瓶黑啤酒，是一个善良平凡的男子。
他那红发的小儿子在学校向来是优等生圈子里的翘楚，运动样样精通，是双亲的骄傲。
有一天，四壁萧然的邻家搬来贫困的一家人。
得悉隔壁那位虚弱无力的中年男子竟是贵族时，吉尔菲艾斯大吃一惊，不过当他看到金发的姐弟时，他相信这家人确实是贵族。那是多么美的姐弟俩啊！
这家人搬来的第一天，他就和那男孩成了好朋友。这位男孩就是莱因哈特，与吉尔菲艾斯同年。以标准历来算，只比吉尔菲艾斯小两个月。当红发的少年报上姓名的时候，金发少年扬起秀挺的双眉嚷道：
〃齐格弗里德………好俗的名字啊！〃
劈头就受到这样没头没脑的批评，红发少年吃了一惊，一时竟无以为对。莱因哈特接着又说：
〃不过，吉尔菲艾斯这个姓倒蛮好听的，颇有诗意呢！就这样吧，以后我都用姓叫你好了！〃
而安妮罗杰则叫他的缩名〃齐格〃。她的容貌和弟弟像同一个模子里印出来似的，但身姿更为纤细，朦胧的微笑无比的优雅温柔。在莱因哈特的介绍下，两人相向而视时，她的神韵宛若树梢间轻轻流泻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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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节：第一章 永恒的夜（5）
〃齐格！要和弟弟做好朋友哦！〃
直到今天，吉尔菲艾斯仍在忠诚地履行着安妮罗杰的叮嘱。
但世事千变万化，难以逆料。一辆从没见过的豪华轿车停在邻家门前，一位衣着华美的中年男子下了车。
整个晚上只听到莱因哈特一面哭一面责问父亲的叫声：
〃爸爸把姐姐卖掉了！〃
次日早晨，吉尔菲艾斯借口叫莱因哈特一起上学，来到了邻居家里，安妮罗杰温柔地对他微笑，笑容里却带着寂寞。她说：〃我弟弟以后不能和你一起上学了。我们认识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多谢你了。〃
美丽的少女轻轻在他额上吻了一下，并送给他一个亲手做的巧克力蛋糕。
这一天，红发少年没去学校，他小心翼翼地抱着蛋糕来到自然公园。怕被巡逻机器人发现，他躲到一棵名叫火星松的针叶树下，好久好久才把蛋糕吃完。和这对姐弟离别的哀伤令他泪珠涟涟，他伸手拭去眼泪，小脸上满是巧克力的茶色道道。
天色暗了，他回到家，心想一定会被骂，可是父母却默默不发一语。隔壁的灯火熄了。
过了一个月，身穿帝国军幼年学校制服的莱因哈特突然来访。对着惊喜万分的吉尔菲艾斯，金发少年用一副老气横秋的口吻说：
〃来做军人吧！做军人可以让你早一点成为男子汉大丈夫！要赶快独立，去把姐姐解救出来，吉尔菲艾斯！你一定要和我上同一所学校哦！幼年学校里都是一些惹人厌的小鬼而已！〃
……吉尔菲艾斯的父母没有反对。或许他们是望子成龙心切，或许他们能够体会儿子与邻家姐弟的深厚感情。不管怎样，吉尔菲艾斯和莱因哈特一样，在年少时便当机立断、做出了决定。
幼年学校的学生大半都是贵族子弟，其他则是上流市民的小孩。吉尔菲艾斯能够跻身这所学校，很显然是由于莱因哈特的热切愿望和安妮罗杰的鼎力相助。
莱因哈特的成绩经常是第一名，吉尔菲艾斯也总是名列前茅。不论是为了这对姐弟，还是为了自己，他都要争取好成绩。
有时候，学生的家长们会来学校拜访。虽然他们的身份地位高高在上，但却不能使人产生敬意。他们的身上只有特权阶级骄贵傲人的腐朽气息。
〃看看那群家伙！吉尔菲艾斯！〃
每次看到这种贵族，莱因哈特只感到强烈的厌烦与不屑。
〃他们并不是以自己的努力获得今天的地位……凭着血缘关系继承权力和财产，一代传一代。一群不知廉耻的家伙！难道宇宙生来就是要给这些家伙统治的吗？〃
〃莱因哈特……〃
〃不错！吉尔菲艾斯，我和你都没有理由要屈居在这些家伙的下面！〃
两人时常谈及这类话题，有时候红发少年会从莱因哈特的谈吐间感受到强烈的冲击和震撼！
鲁道夫大帝的塑像在首都各处傲然耸立，向塑像敬礼是帝国臣民的神圣义务。因为内政部为严密监视藐视帝威的危险分子，在大帝塑像的双眼内装设了精细的监视眼。向塑像敬完礼后，莱因哈特语气激昂地说：
〃吉尔菲艾斯，你曾想过吗？高登巴姆王朝并不是自有人类以来就存在着的。王朝始祖是那桀骜不驯的鲁道夫，既然他是所谓〃始祖〃，那么他在成为始祖之前并非出自帝室，只是一介无足轻重的市井小民罢了。鲁道夫仅仅是一个一步登天的野心家，他只是顺应了时势，借机自封为神圣不可侵犯的皇帝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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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第一章 永恒的夜（6）
这个人到底想说什么呢？………吉尔菲艾斯心间一阵剧烈的悸动………莱因哈特接着说：
〃鲁道夫能够做到的，我会做不到吗？〃
莱因哈特如冰蓝色宝石般的双眸深深凝视着吉尔菲艾斯，红发少年脑海里思绪翻腾，几乎令他透不过气来。他回望着莱因哈特。这件事发生在一个冬天里，不久之后两人就加入了军队。
Ⅲ
〃……从西元二十世纪到二十一世纪，科学技术杂沓纷乱的发展，危及人类本身的例子荦荦大者历历可数。尤其是基因工程的一大成果………生命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