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中年英俊男子忽然说:“我劝你们目前还是别去青城山的好。”
小燕故作愕异:“为什么!?”
“小哥,青城山目前有风险,你们去了,万一出事,会丢脑袋的。”
“有风险?那你们去干吗?你们不害怕?”
中年人一笑:“我们不害怕。”
“你们不怕,我们也不怕。”
道姑这时说:“小哥,你们不是武林中人,不知道武林中的事,等过了十天八天,你们才去吧。”
小燕仍想再问,店小二已端着饭菜来了,玉罗刹说:“燕儿,别麻烦人家了,吃饭吧。”她又朝各位一揖说,“各位请!”中年人说:“阁下别客气了,请自便。”
小燕一边吃饭,一边问:“大少爷,什么叫武林的事?”
“噢!这是学武人的事!我们不懂的。”
“学武?大少爷,你不是学过武吗?怎么不懂的?”
玉罗刹故意表现出窘态:“你,你这个小饶舌的,看来老夫人太放纵你了!给我好好吃饭!”
中年人早已注意到玉罗刹的行囊中有一把剑,所以才问玉罗刹是不是参加会盟。后来听了他们主仆的谈话,知道他们不是武林中人。试想一个武林人士,哪有上峨嵋要几天时间?而且在山顶还会冷得发抖?现在听小燕这么一说,又动疑了,笑问:“阁下原来是学武的人,不知练的是哪一门派的武功?”
玉罗刹说:“仁兄,你别听小介的胡说八道,在下并没学过武。”
“阁下跟前不是有把剑吗?”
“仁兄见笑了,那是在下防身之用,在路上也好壮壮胆,我等一介书生,哪敢言武?”
小燕真的成了小饶舌,似乎让主人骄纵惯了,她说:“大少爷,你舞剑舞得顶好的呀,怎么说没学过武呢?”
“多嘴!”
道姑笑问:“小哥,你家大少爷怎样舞剑的?”
“我说不上来,总之很好看,什么‘白蛇吐舌’,什么‘丹凤朝阳’,什么‘雪花封顶’,名称多极了。”
在座的武林人士—听,不禁哑然失笑,这些都是江湖上卖艺人的花拳绣腿功夫,中看不中用,顶多起健身作用,上不得阵,交不了锋的。中年人笑问:“阁下的宝剑,能不能让在下看看?”
玉罗刹为难了。防身之兵器,怎么能给素不相识的人拿去看的?只要略有眼光的武林人一看,便不难看出了自己的门派来,那不露了相么?尽管玉罗刹为人机敏,也一时不知怎么答才好。小燕却说话了:“大少爷,给人家看看嘛!”说着,便从行囊中取出剑来,想将剑从剑鞘中拔出,谁知竟然拔不出来,说,“大少爷,怎么拔不出来的?别不是生了锈吧?是呵!大少爷,你出门以来,就没拔出来看过,怪不得生锈了。”众人一听,又笑了。一个学武之人,哪有让自己的剑在剑鞘中生锈的道理?这显然不是什么武林中人,只是公子哥儿佩把剑显显威风而已。的确,明朝的一般书生,爱学唐代大诗人李白仗剑出游的作风,往往带着琴剑而出门远游,以显示自己文武双全,风雅倜傥不凡。
中年人笑道:“让我看看,是不是真伪生了锈?”
“大爷!你看吧。”小燕将剑递了过去。
中年人看了看剑鞘,用手一拔,真的拔不出来,又暗运劲力再拔,同样也拔不出来。他哪里知道,小燕已暗中悄悄做了手脚,暗运九阳真功,几乎将剑与鞘融在一块了,这中年人又怎能拔得出来?就是具有深厚内力的上乘高手,恐怕一时也难以拔出来。
中年人对玉罗刹说:“看来阁下这把剑锈蚀得厉害,再不能用了,应换过一把,不然,一旦宵小来临,可误事了。”
玉罗刹心里疑惑:怎么我的剑拔不出来的?莫非这丫头做了手脚?她看了小燕一眼,面红红地对中年人说:“仁兄说得对,看来在下得在成都换过-—把,不然,叫人笑话了。”
“大少爷,我们真的不跟他们去青城山玩么?”
“你没听说青城山有危险么?”
“这么多的人去,怕什么?总不会青城山出了妖怪吧?”
道姑说:“小哥说得不错,青城山可能会出现妖怪。”
小燕睁大了眼睛:“真的有妖怪?什么妖怪?很可怕么?”
“九幽小怪,可怕极了!”
小燕瞅了道姑半晌:“你们不怕?对了!你们是去青城山捉妖的吧?”
道姑笑了:“不错,我们正是去捉妖的。”
“你们怎么捉呢?设坛打醮,请天兵天将来捉?”
“对,对,正是这样。”
小燕兴趣来了,对玉罗刹说:“大少爷,我从来没见过妖怪,更没见过天兵天将,我们去看看好吗?”
玉罗刹心里好笑:你这个九幽小怪,人家正是要捉你,你还去看呢?便故意沉下脸说:“你是不是嫌命长了?妖怪,避还来不及避开,你还要去看?”
小燕嘟哝着,想说又不敢说出来。
道姑好心说:“小哥,这九幽小怪的确可怕得很,杀人如疯子,万一我们捉不了,你跟我们去,那不害了你和你家大少爷吗?”
“你们捉不了,不更危险?”
“小哥,没办法,我们捉不了,只好认命,谁叫我们没本事。”
小燕摇摇头:“道姑姑,你心地那么好,小怪不会害你的。”
道姑笑起来:“小哥,我多谢你的好意了。”
正说着,突然酒店门口来了—乘香软轿,由四条大汉抬着,软轿后面,还跟随着四位奇装异服,身佩利剑、赤着足的美丽少女。一直饮酒不出声的那两个矮小老者,其中一个突然说:“又是这个老毒物来了,我们避开,别让她身上的毒物沾上了。”说着,便丢下一锭银两,起身叫店小二会帐。
玉罗刹这时也用密音入耳之功付小燕说:“小兄弟,小心,这恐怕是苗疆九龙门的掌门人九龙婆婆桑姥姥来了,一般九龙门的人,没有这样的气派。”
小燕也用密音入耳之功说:“真的!?她来了更好,我们正好追问她为什么派人在松潘暗算姐姐和柳掌门的事。”
“小兄弟,这里恐怕不是追问的地方。”
“姐姐,我自有分寸。”
只见外面,果然从软轿里走出一位白发苍苍、面如童颜的老太婆来,她一身穿戴更是不伦不类,宫服不是宫服,道装不像道装,而手上脚上和颈脖上,却戴了不少金银饰物,走动起来,叮叮当当地乱响,手扶着一支雕刻着有九条盘龙的龙头拐杖,十分妖冶,配上那四位苗女,更显得招摇。她那双敏锐的目光,宛如冷电,只要给她扫上一眼,便会不由自主浑身起寒意。看得出来,她内功修行已达到了上乘的境地。正当她要走下软轿时,碰上那两位矮小老人和粗汉走出店门,老太婆—笑说:“怎么?罗浮二隐—樵,怎么见了老身就走的?”
原来这两位小老头和粗汉,竟然就是罗浮山双隐侠和樵侠。罗浮双隐一樵,在武林中也颇有名气,不过他们一向少到中原活动,想不到这次也来四川参加会盟。
一小老头笑说:“桑姥姥,我们三人,实在不敢接近你,只怕不知几时,你身上的毒物会莫名其妙地爬到我们身上来。”
“不是说,你们罗浮山的百草油,并不畏惧老身的毒物吗?”
“桑姥姥说笑了。我们的百草油,不过能治一般的伤风感冒,怎敢与你的毒物对抗?”
这小老头话没说完,突然身上出现了四,五条赤红色的蜈蚣,小老头一怔:“你!”
众人一看,都感到骇然,这妖冶的桑姥姥,不见她出手,毒物就爬到别人身上了。桑姥姥说:“咦!怎么老身的几条宝贝儿到了你身上去了?它们没咬着你吧?”她对身后的一位少女说,“青青儿,你去将宝贝儿捉回来,别吓着他了!”
小老头一笑:“多谢了!”他身子一抖,这四、五条赤红色的蜈蚣竟全都掉了下来,不但掉下来,而且全都不会动了。
桑姥姥突然变色:“你!?”
小老头哈哈大笑:“桑姥姥,不要紧,大概你的宝贝儿闻到老夫身上的百草油气味,晕了过去了。”他说时,向同伴使了一下眼色,说,“我们走!”话一落,三条人影骤起,已跃到远远的。
桑姥姥带怒地叫道:“你们别走!”
远远传来小老头的笑声:“桑姥姥,我们到青城山再见。”玉罗刹想不到罗浮二隐,轻功那么的好,尤其那位魁梧粗壮的樵夫,轻功也不在二隐之下。
小燕这时轻轻地向她说:“大少爷,你看这老太婆,像不像个老妖怪?”
玉罗刹急向小燕使跟色,但这话却让桑姥姥听到了,她转头盯着小燕,问:“小娃子,刚才你说什么?”
“我,我没说什么呵!”小燕故作害怕地说。
“你说老身像个老妖怪?”
“没,没有呵!”
“嘿嘿,不错,老身是个老妖怪。”
突然间,小燕的腿上盘住了一条青色的红尾小蛇。小燕本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但却怕蛇,她吓得大叫起来:“蛇,蛇!”
骤然间,只见眼前白光一闪,这条小蛇突然断成几段掉了下来。她—看,那位道姑已将宝剑收入剑鞘了,原来是那位好心的道姑解了她的危。她感激这位道姑,同时也暗暗惊讶这道姑的出手不俗,挥剑斩蛇,丝毫也没划破自己的裤子,这已是—流的上乘剑术了。
桑姥姥两次出手失败,脸色更难看了,冷冷地盯着道姑:“你要管老身的闲事?”
道姑说:“桑掌门,小孩子家的话,你又何必计较?就放过他吧。”
“难道你不知老身是眦怨必报么?”
“桑姥姥气量不会如此狭隘吧,否则又怎能为一派宗师?”
“你要教训老身?”
“不敢。我只不过奉劝桑姥姥别与一个小孩子过不去。”
“老身偏要与他过不去又怎样?”
“我只好领教桑姥姥的高招了。”道姑说完,将宝剑拔了出来。
玉罗刹慌忙站起来,朝桑姥姥一揖说:“老夫人,都是在下小介一时失言,在下向你赔罪了,望老夫人宽宏大量,放过小介一次。”
桑姥姥扫了她一眼:“秀才,没你的事,你站到一边去。”
道姑也说:“公子,你带着小哥走吧,这是武林中的事,你想化解也化解不了。”
桑姥姥冷冷地说:“这小娃子能走得了吗?”
玉罗刹问:“老夫人想怎样?”
“叫那小娃子伺候老身三年,三年中若伺候老身满意,可免他一死。”
小燕问:“你要我服侍你三年?”
“不错。”
“我不服侍你!”
玉罗刹叹了一声说:“燕儿,谁叫你胡言乱语,闯下了大祸,还连累了这位仙姑。燕儿,你就跟了这老夫人去吧,别害了仙姑。”
小燕大叫起来:“我不去,这老太婆一身蜈蚣毒蛇,我不给吓死,也会恶!我不跟她去。”
“小娃子,这由得了你吗?”
道姑说:“桑姥姥,你还没问过我这把剑哩!怎么由不得他了?”
“你败了怎么样?”
“我败了,这事当然不能管啦!”
“哼!到时能这样轻易了结么?”
“桑姥姥,你又打算怎样?”
“跟这小娃子一样,在老身手下为奴。”
“是吗?我万一胜了,你又怎样?”
“老身拍手便走,不再出现江湖。”
“我们就在这里交手?”
“到前面没人的地方也行!”
这时中年人说话了:“嗨!我说两位何必为一个小孩而争执呢?大家同去青城山,共商翦除九幽小怪之计才是大事啊。现在九幽小怪未除,两位先打起来,不怕人笑话?”
“公孙兄,青城会盟,我不想参加了。”
中年人愕然:“你怎么不参加了?”
“我耻与这老太婆为伍,有这老太婆在,我决不参加。”
桑姥姥冷笑道:“你快成为老身手下的一名奴仆了,你有资格参加会盟吗?”
一直不出声的少年人勃然大怒:“老太婆,你太目中无人了!到时,彭姐姐不杀你,我也要杀你的。”说时,目中精光四射。
“好,好,岷山双侠,你们就联手齐上吧,老身同样应付得了。”
少年人说:“彭姐姐,走!我们到前面树林中等这贵州老苗婆来。”
玉罗刹一听九龙门掌门人称道姑和那少年人为岷山双侠,一下明白了,他们原来是岷山派门下弟子,一个叫做彭琳,一个叫做郭易,他们一向在甘、陕、川交界上行侠仗义,是恶必除,所以被武林中人敬称为岷山双侠。只不过玉罗刹怎么也想不到彭琳女侠竟然是位出家人。那位姓公孙的中年人,恐怕是岐山的铁笔书生公孙良了。
彭琳说:“桑姥姥,在我们胜负未分之前,你敢伤害他们主仆二人,我誓必相约武林同道,将你九龙门踏为平地,在武林中除名。公孙良,请你在这里看顾他们。”
公孙良说:“看来,琳女侠所托,在下不能不遵从了!”
桑姥姥也朝侍女说:“青青,翠翠,你们两个在这店内看着这小娃子,别让人带他跑了。”
“是,姥姥。”
公孙良一笑:“桑姥姥,看来要是让在下带走,也会落得在你手下为奴了?”
“老身知道你不敢这样做的。”
“不过在下的确想带这小哥先走一步。”
桑姥姥目视公孙良,又看看自己的两位侍女:“老身想她们会制止你的。”
“姥姥,恐怕你跟前的两位姑娘,阻止不了在下。”
“不错,以她们的武功,的确不能阻止你,但你带走的恐怕是两条尸体。老身只不过想要这小娃子为奴,你又何苦害了他们两条命?”
“有我在,两位姑娘能杀得了他们?”
“杀虽然杀不了,但毒,是可以下的。不信,你现在就带他们走,不出一天,就是两具尸体。而且这两具尸体还不能碰一下,一碰,就是三条死尸了。”
公孙良一怔:“什么!?你已经在他们身上下了毒?”
“哼!九龙门的人,下毒的手法,还能看得出来?看出来,还有我九龙门在武林中立足的地位么?”
小燕惊疑了:“你,你已经在我们身上下了毒?”
“放心,你们在一天内死不了。”
彭琳扬扬眉:“苗老婆子,你敢伤害他们,本道姑说过的话,是言出必行。”
“老身只是下毒而已,并没有伤害他们。你放心,我们试招之后,不论老身胜与负,回来必解他们身上的毒。老身并不是滥杀无辜的人,更不屑去杀害两位不会武功的人。”
“好!那我们走。”彭琳与郭易双双跃出了店门。桑姥姥也登上软轿,尾随他们而去,只留下了青青和翠翠两位苗家少女。
与此同时,小燕暗暗运气,看看自已是不是真的中了毒,同时也用密音入耳之功对玉罗刹说:“姐姐,你快运气调息一下,看看中了毒没有。”
玉罗刹暗暗点头,运气调息,顿时感到经脉中是有些阻滞,不由惊奇,用密音入耳之功说:“小兄弟,我真的中毒了。”
“是呵!看不出这老妖怪,下毒的手法真是高明极了。姐姐,你放心,我能化解的。”
“小兄弟,你真的能化解?”
“姐姐,你难道忘了我家传的玉女黑珠丹,能化解万毒么?”
玉罗刹大喜:“小兄弟,那太好了!”
小燕趁众人只顾注意着岷山双侠和桑姥姥先后离开时,将一颗玉女黑珠丹递给了玉罗刹服下,自己也服了一颗。隔了一会,再调气运行,经脉通畅了,显然九龙门所暗下的毒,已为玉女黑珠丹化解得干干净净。
公孙良见他们主仆二人,呆若木鸡,嘴唇略略颤动,根本想不到他们在用密音入耳这门上乘武功进行交谈,以为他们害怕得嘴唇打抖,不敢乱动了,说:“阁下,别害怕,桑姥姥也是一派掌门,她说过的话必然会实行,她会回来为你们解毒的。不过,我们要在这里坐着等候她了。”
两位苗女也笑着,叫青青的少女说:“是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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