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骤然腾空跃起,一把白光闪耀的大刀,朝那老妇人迎面劈来,他的刀势,也跟他的拳势一样,刚猛凌厉,满以为这一刀将这老妇人打发掉了。谁知“当”地一声,他劈下的刀给震了回来,定神一看,只见一位风姿绰约、目光流盼的少女已立在自己面前了!不由惊愕地问:“你是谁?”
少女凤目含笑反问:“郝堂主,怎么连我玉罗刹也不知道?”
“什么!?你就是江湖上鬼出神没的玉罗刹女侠?”
“不敢!侠女愧当,但罗刹女,却名副其实。”
“你,你,你不是给废了武功么?”
“废了武功不能重练么?”
跟着,又是一个少女的声音在他身后笑道:“郝堂主,你向一个手无寸铁的妇人下手,白龙会素有侠义之名,不给你丢尽了?”
郝思雄回身一看,又傻了眼:“是你!?”
金秀姑笑着说:“郝堂主,没想到我这叫化也来了吧?郝堂主,你为什么要杀害这对手无寸铁的孤儿寡妇?”
郝思雄再往那边一看,他带来的人,已全部在时不遇的剑下丧了命,他感到情况不妙,纵身而逃,金秀姑一招打狗棍法,就将他从半空中打落下来,随后又封了他的穴位,仍笑着问:“郝堂主,你怎么这般不够朋友的,话没说句就走了?”
郝思雄碰上了时不遇,已算不幸,想不到又碰上这两位女杀星,可算是倒了八辈子的霉,说:“请你看在我们两家的情份上,你放我走。”
“噢!郝堂主,所谓杀人可恕,情理难容。你说,你为什么要向这对孤儿寡妇下手的?你说清楚了,说不定我叫化还可以出手帮你将他们打发掉。”
玉罗刹也说:“是呀!我也可以帮你一臂之力。”
只有时不遇的目光与玉罗刹相视了一下,他从玉罗刹的目光中看出来了,心领神会,但神态仍然冷漠,屹立凝视不语。而黑面神眼里却燃起了希望,说:“我是奉命追捕我会的叛徒。”
“这孤儿寡妇,是你白龙会的叛徒?”
这时,老妇人悲忿地站起来:“谁是叛徒了?你们这伙忘恩负义之徒,才是白龙会的真正叛徒!我夫君给你们暗杀了还不算,我母子两人忍气吞声,远避你们,隐居在这山村里,你们也不放过,要斩草除限,你们还是人吗?”
玉罗刹暗吃一惊,急问:“请问老夫人,你是……”
“老身是刘奉天妻子。”
玉罗刹睁大眼惊讶地说:“原来是刘总堂主夫人,小女子失敬了!”
刘夫人连忙回礼:“不敢,刚才多蒙玉女侠等人相救,争生今世,没齿难忘,不然,我母子二人和洪叔,早已魂归地府了。”
玉罗刹故意问:“老夫人,听说刘总堂主不是为九幽小怪所害么?怎么是他们了?”
“什么九幽小怪,这是黄如龙和王大业这两个贼子阴谋杀害的,给洪叔无意中看见,洪叔怕我母子两人再遭这两个贼子所害,故作不知,当时也不敢告诉我,这两个贼子以为没人知遣,就推说是九幽小怪了。”
玉罗刹望了望靠墙而坐负重门的汉子问:“这位就是夫人所说的洪叔了?”
“他就是洪叔,是我家的总管,我母子二人,全靠他多方保护,才能活到今日,想不到还是逃不了黄贼和王贼的耳目,竟派人来杀害我们,连我夫君生前两位弟子,也惨死在他们的刀下了!”
玉罗刹说:“洪叔!?莫不是当年威震川滇的金镖手莫大侠莫洪?”
莫洪不由眼腈—亮,虚弱地说:“玉女侠怎么了!在,在,在下怎敢称大侠二字?在,在下保护夫人、公子无力,多蒙三位侠士出手相助。”
“原来是莫大侠,小女子久仰了!”玉罗刹掏出了两颗丹药说,“这是巫山怪医的接筋驳骨追魂丹,莫大侠服下对治疗伤势有好处。”
莫洪更是大喜过望,连忙拜谢服下。玉罗刹转身对郝思雄问:“话你都听到了吗?现在你还有何话可说?”
“可不关我的事,在下只是奉总堂主之命行事,望玉女侠饶命。”
“虽不关你的事,但你忍心向无助的孤儿寡妇下手,心狠如狼,若不杀你,那刘总堂主死去的两位弟子又怎样交代?”
时不遇说:“玉妹,这样的人,杀了算了,何必跟他多说。”
“的确,你要不死,天理何存?”玉罗刹手起剑落,便取了黑面神之命。跟着又对刘夫人和莫洪说,“看来,这个山村已为黄贼和王贼发现,你们再也不能在这里住了!”
莫洪服下丹药,气色略为转好,点头说:“玉女侠说的是,这地方是再也不能住了!”
“刘夫人,莫大侠,不知你们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安身的?”
刘夫人说:“老身还有一位远房侄子,住在华阳山下的一个村子里,只是洪叔的伤……”
莫洪说:“夫人,你别管我了,先带公子走才是!我就在附近寻地调息,伤势一好,自会来找夫人。”
刘夫人说:“洪叔!说什么我也不能丢下你先走。”
玉罗刹说:“既然这样,我们不妨在这里多住一夜,等莫大侠伤势好后,明天才走吧!看来黄贼也不会今夜派人再来,就是来,有我们在这里守着,多少也可以应付。”
刘夫人说:“三位侠士相救之恩,老身已终身难忘,怎敢麻烦三位侠士的?”
玉罗刹说:“刘夫人,别跟我们客气了!正所谓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我们既然出手管了这件事,怎能半途而废。说不定今后我们还有事相求夫人和莫大侠相助哩!”
莫洪说:“只要玉女侠开口,我莫某人便是舍出一条命来,也听玉女侠的吩咐行事。”“莫大侠言重了!时大哥,你先扶莫大侠到里面休息,外面的事,就由我和这位金姐姐料理了!”
“是!”时不遇便扶莫洪进内,刘夫人多谢后也同儿子进去了。金秀姑眨眨眼睛说:“玉妹,看来这位时大哥,对你却言听计从呵!你们是怎样认识的?我怎么没听你说过?”
玉罗刹一笑:“还不是跟你相识一样。”
“不对吧?你可瞒不了我这双眼睛。”
“金姐姐,我们快将这些尸体埋了!说不定今夜我们得轮流守夜,提防黄贼他们会派人再来。”
是夜,他们便在这山村里住下来,上半夜由玉罗刹守着。玉罗刹纵身跃到瓦面上去。隐藏在一处背光的地方,从这里,不但可以注视这屋子里的情况,也可注视村子内外的一切动静,这是她行走江湖多年来的经验。
这时,一弯新月,已升起在天边,将村里村外,照得一片白色,蓦然间,玉罗刹感到身后有人已轻轻跃上了瓦面,回头一看是时不遇。玉罗刹不由—阵甜意从内心升起,本想问一句:“时大哥,你上来干什么?”但感到这句话不但多余,也似乎太冷淡了!便微笑一下:“遇哥!你还没睡么?”
时不遇也微笑一下:“我不大放心玉妹一个人在外面的。”
这一对江湖情侣,虽然分离才三个月,但感到像分离了三年似的,彼此之间,不知有多少话要说要问,但因在他人面前,何况又是在别人发生不幸的时候,更不好意思过分亲密了!但互相之间,一个目光,一个微笑,一句淡淡的平常话儿,两颗心早已溶合在一起了,无言胜似有言,无声胜似有声,王罗刹虽然为了放形无羁,游戏人间,一个人在江湖上独来独往,但总感到自己似无根之草,随风而荡,四处飘泊,没处可栖,一颗心也好像没有依托一样,可是她自从遇了时不遇后,经过一段接触,看出了时不遇是个外冷内热的人,人品无瑕,对自己出自一片真情,她感到自己一颗心有了依托似的。而时不遇万里寻仇,来到中原,他感到这世上余了仇恨、冷漠,再没别的了,想不到与玉罗刹接触之后,固然,玉罗刹的为人,使他倾慕不已,而玉罗刹的所作所为,更令他心折,使他感到人间除了冷漠、仇恨,还有温暖和互相问的信赖和关心……
玉罗刹深情地看了他一眼:“我现在不是很好吗?你有什么不放心的?遇哥,你过来生吧!我有好多话要问你。”
别人谈情说爱,不是在花前月下,便是在幽清的溪边、小亭之中,可是这对江湖情侣,却在瓦面之上,可以说是独树一格,别开生面了。他们之问,互问了别后的经历,也倾吐了相互的关心,最后玉罗刹说:“遇哥,现在可以肯定,峨嵋这上灵贼道,不但是武林的败类,也是杀害游侠刘老前辈家的凶手,更是杀害你一家的仇敌。”
时不遇一双湛湛的目光,顿露无限杀机:“终有一天,我要手刃了这贼道才解恨。”
“遇哥,别说你不放过他,就是墨兄弟和燕妹,也绝不会放过他。”
“不!我要一个人挑了他。”“遇哥,峨嵋派的一字穿阳剑,也是中原武林一等的上乘剑法,你一个人能挑了他吗?”
“玉妹放心,一字穿阳剑法,我早已默记在心了,我自有破解他的方法。”
正说着,突然有人轻声而答道:“你们两个是守夜还是说悄悄话呀了?”
玉罗刹在月光下一看,金秀姑不知几时,已从另一边跃到瓦面上来了。玉罗刹一下跳了起来:“金姐,你这算什么?偷听人家说话的?”
“噢!你也不看看什么时候,该轮到我守夜啦!你们回去休息吧。你们说什么?我可没有听到呵!”说时,秀姑嗤嗤地笑起来。
“金姐!你一定听到了!我可不依你。”
“就算我听到了!你们总不会杀了我吧?”
“金姐,这很难说。”
“玉妹妹,别说笑话了!我告诉你,我们不用再去见霍女侠了!”
“哦!?为什么?”
“白龙会地下室的事,洪叔全知道,而且还是他一手经办的哩!我刚才问过他了,这地下室—共有四处秘密出入口,里面的确机关重重,有陷阱、飞箭、千斤闸等等,洪叔不但全说了出来,还画了一张图纸哩!连地下的机关总钮地方也画了出来。洪叔说,只要我们破坏了机关总钮,便可以直入地下室,全无危险。不过,这王贼自从杀害了刘总堂主后,又在地下室安装了一些新机关,他就不知道了!”
“金姐,你也真是,洪叔他仍有伤,怎么不让他好好休息—下的。”
“玉妹妹,洪叔的伤,几乎全好了!”
玉罗刹有点意外:“真的?!怎么这样快就全好了?”
“玉妹妹,除了巫山怪医特效的丹药,你绝不会想到,刘夫人虽不会武功,却身怀一门绝技哩!”
“什么绝技?”
“金针度危!”
“金针度危?”
“是呵!刘夫人给洪叔身上扎上了三支银针,激发了洪叔体内的真气,不但内伤全好,更比以前还增添了内力,完全可以走动了!你看,这神奇不神奇?”
时不遇说:“金针度危,我曾断师父说过,这是中原少有的医术,不但可以治伤,更能增添人的内力,使人的武功比平日突然大增。”
“是呵!刘夫人也这样说,要不是那姓郝的来得太突然,不然刘夫人事先给洪叔他们扎上二支银针,便不会败在姓郝的手下和惨死在他们的刀下了!”
玉罗刹惊讶地说:“想不到刘夫人竟会这—绝技,这真是出人意外了。金姐,洪叔真的可以行动了?”
“我骗你干吗?你看,这是他画给我们白龙会的地下密室图纸哩!”
“金姐,我不是说你骗我,我是想,洪叔既然能行动,不如我们下半夜就悄悄离开这里,将他们护送到华阳山下隐藏下来,使王贼他们再派人来时,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不更好?”
“玉妹妹,你们不要休息?”
“算了!还休息什么?为了刘夫人母子的安全,我们连夜走。到了那里,我们还可以通知霍四娘和你爹娘,—块照看他们!”
“好!玉妹,这张图纸你收着,我们就连夜动身。”
果然,他们连夜就悄然地离开了山村,往华阳山而去。在玉罗刹、金秀姑、时不遇带着图纸转回成都陶家堡后,更令他们惊喜的是神龙怪丐和昔日威镇武林的慕容老夫人——小魔女也在陶家堡了,第二天,小燕和墨明智也赶了回来,于是便订下了破白龙会,活捉王氏兄弟的计划,因为有了图纸,小燕和墨明智便悄然地闯进了白龙会的地下密室,不料仍叫王氏兄弟逃跑了……
王氏兄弟在这地下密室中另挖通道,装上机关,这是洪叔所不知道的。
再说,墨明智愕异问这处机关怎么没毁的,小燕跺脚说:“谁知道哩!快追!”
玉罗刹这时也闯进来了,一看便问:“怎么,王贼没在这里?”
小燕说:“叫他们跑掉了!”
“怎么让他们跑了的?”
“姐姐,你说总钮毁了,怎么这处机关却没毁的,让他们从一条地道跑了?”
“地道!?这室内也有地道?”
“姐姐,你看吧!”小燕移动了方砚,一个地道口,便出现在玉罗刹的眼前。
玉罗刹说:“这个老狐狸,真的无比狡猾,但他们跑不了!四个出路口,都已有人守住了!墨兄弟,你用掌力将这密室毁了,将这地道口堵塞起来。”
“我们不进地道追么?”
“就是追,也恐怕追不了,不如毁了这地道口和密室,别让他们再从这里爬出来。”
“好!姐姐,我就毁了它。”
墨明智首先发掌力,将地道口击碎,然后再发掌力,将整个密室击毁,轰然一声,密室顶的碎石、泥土,全部崩塌下来,使密室变成了一个山丘,就算王氏兄弟的内力有墨明智这样的奇厚浑雄,也无法再从这里钻出来。
黑箭与他兄弟王大业逃入地道,害怕九幽小怪跟踪追来,他们便将地道的一道暗门封死了。王大业问:“为哥,现在我们怎么办?”
原来这个黑箭的真正姓名是王大为。王大为眼露杀机,咬着牙说:“出去先将上灵这忘恩负义之徒宰了,然后回漠北去。我们的大事,全毁在这小人手上。”
王大业摇摇头:“为哥,我看九幽小怪的话不可信。”
“不可信?”
“为哥,我也知道上灵不可信赖,野心不小,但不至于会出卖我们,试想一下,他出卖了我们,对他有什么好处?起码他身败名裂,就算九幽小怪不杀他,他也无法在中原立足。”
“兄弟的意思——”
“这事我们要三思而行,不然,我们就上九幽小怪的当了。依我看,我们不如去峨嵋看看上灵,他要是真的出卖了我们,再杀他不迟,没出卖,我们还可以利用他,号召武林,共除小怪。”
“兄弟,要是他不出卖,谁又知道我们的面目和这么多的秘密?”
“小弟疑心一个人。”
“谁!?”
“霍四娘。”
“她不是死了么?”
“她极有可能没有死,是我一时疏忽,没将她的尸体抬回来。”
“好!要是这样,我们还可以挽回败局。现在我们到峨嵋去,但愿上灵没出卖我们。”
当王氏兄弟从成都郊野一处荒凉山坡的坟墓爬出来时,看看左右无人,正打算放下墓碑离开,蓦然听到一个苍老妇人的惊恐声说:“你,你、你们是人、人、人,还是鬼的?怎、怎、怎么从坟墓里钴出来的?”
王氏兄弟急回身一看,只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婆坐在坟墓顶上,惊恐、讶然地望着自己。他们又看看四周,只有老太婆一人,再没其他人了,他们不由相视一眼,顿起杀意。王大业微笑地问:“老人家,你怎么—个人坐在坟墓上去的?”
“我、我、我探闺女回家,走累了,在这里坐坐,你、你、你不是、是鬼吧?”
“我们是鬼。”
老太婆骇然:“你、你、你真的是鬼?”
“不错,老人家,你想不想变鬼?”
“不,不!我,我老太婆还,还,还不想死。一、一、一个算命先生说我,我,我有—百岁。”
“老人家,本来你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