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中当了副手,而这位衙役大人就是负责所有流民的安排,可谓是这里众人的“现管父母官”。
在一连串的吆喝声中,这七八天来新报道的三十几个难民多少有些畏惧的站了出来,歪歪扭扭的排成了一排。
看着这些衣衫褴褛面黄肌肉的男女,差役本来就不好的心情仿佛又更差了一些。这些人就像蝗虫一样到处白吃白喝,自己莫清县凭什么就要养着他们?但县太爷的话又不能不听,一肚子火只能发在这些臭乞丐的身上。
眼光从眼前人身上一溜的扫过,有几个男的身体还算强健,看上去还有把子的力气,可以去挖掘城外河沟。几个看上去手上有些老茧的也是惯于农活可以拉去帮忙务农。还有两个书生看样子可以做书记和帐房,几个黄脸婆的女人年纪不小的可以带去缝补浆洗,但还有一干老弱病残七八人的实在自己看不出可以干什么,看来又是累赘只好这么干养着了。
一路摇头没好气,差役一边吆喝指点一边将点中的人拨出去,后面打杂的连忙登记造册,将他们归类,等会方便带去工作的场地。如此一直来到行列最末,一个女乞丐站在那里,见到差役气势汹汹的“杀”过来了,不由心生害怕的往后退了几步。
“**跑什么?老子又不是吃人的老虎”
我要真是老虎就把你们这些蝗虫全部吃光差役心中忍着气,一把拉着那女乞丐的手就拽了回来。本来这个女人破烂一身蓬头垢面,虽然长长的头发遮得面目不见,但光凭身上那股异味与发间身上爬进爬出的跳蚤就足以让人退避三舍了。差役本来只是一时意气去拽她,刚一出手就已经后悔了,可心中所想与手上动作跟不上,眼睁睁的握住了那只满是污秽的脏手。
差役心头一翻正自恶心欲吐,掌心所触却是意料之外的绵软。这样的手根本不是农家里持锄扶犁的手,唯有娇生惯养每日爱惜保护的大家闺秀小家碧玉方能拥有,而且如此光滑的触感,此人年纪当不过双十。差役年近四十还未成婚,这样的女人手就算是在“客不归”的青楼ji宅中也没握过几次,心头顿时一荡。
改推为拉,此刻差役大人也不嫌弃什么污泥跳蚤了,一手拽住那个挣扎闪躲的女乞丐,另一手拨开了了她的乱发抬起了她的下巴。
虽然因为饥饿与营养不良而让这张脸颊消瘦许多,又因为污泥黑灰而让颜色蒙尘,但那轮廓清楚立体的五官仍然让差役瞬间就辨认出了这是一个美人。再用手指在她脸上抹了几下,黑灰褪处果然是白皙的肤色,虽然此刻有几分蜡黄之意,但以差役的经验只要好好调养月余,定然是个难得的美人。
“你也是山西人?山西哪里的啊?家里还有什么人?”
差役用手抬着女乞丐的下巴,用毫不掩饰的贪婪语气如此问着。所有流民营的人一路从山西奔到山东,沿路上饥死、渴死、强盗、小偷,人世间所有最好的最坏的人性都已经看遍了,如何还会不明白差役的意思。所有人彼此面面相望了一眼,都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说啊,你是哪里的人?家里还有什么人?”
差役又问了一遍,皱着眉头看了看旁边。这个女人一直在拼命挣扎,虽然没什么力量但模样总不像是头脑清醒的样子。
“她,她是跟着我们一起来到,好像脑子有点问题,什么也记不清了。只知道有吃便吃,困了便睡。也不知道她有无家人,也不知道她是哪里人。想来也是家中遭了灾,家人就算不是都死了也是都走散了。她一个女人无依无靠也是可怜,跟着我们也是饥寒交迫没个家人照料,不如大人行行好将她收在身边,慢慢为她找寻家人,也是大慈大悲的菩萨心肠啊。”
旁边刚刚选出来的一个书生长袍模样的男人谄媚的凑了过来,不愧是饱读诗书之士,不但善于揣摩上意,就连理由都编得天衣无缝,这话反过来一说,反到成了差役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了。
“原来如此。这么说来我也只好勉为其难,好心帮帮这个可怜的姑娘了”差役猥琐的笑着,将女乞丐推给了旁边的的流民仆从,又扫了流民营中的人一眼。偶尔几个男人眼中露出了不忿之色,但更多人都只是麻木的看了这边一眼,终归所有人都没什么动静。
虽然这些烂乞丐很惹人厌恶,不过也不是没有好处,比如竟然可以如此意外的捡到这样的美女,比如可以享受这种权势在手,令行禁止的高高在上之感。
差役总算是小小的出了一口这两个月来的恶气,心满意足挥挥手带着一串的流民就往流民营外走去。
一行人这才走到了一条街外,迎面只见县太爷陪着一个年轻人正自城门口走来。年轻人模样也就是二十出头,赤着脚卷着袖子,身上衣服同样是补丁摞补丁,头发也是没啥梳理蓬蓬草草,一副乞丐模样。可这乞丐与流民营里的乞丐又自不同,补丁衣服浆洗得干干净净,头发指间没有半点污垢,手足关节有力一看就是习武人的健壮体魄,一脸的阳光灿然更不类似寻常乞丐的绝望失神。
“萧遥少侠来得正好,我这里也正为这些流民头疼。虽说当官当为民做主,可老夫也是凡胎**没有点石成金的法术,这一千多人一千多张嘴,实在是吃得我有些吃不消了。”
县太爷一边走一边摇头感慨着,花白的胡须随着左右摇摆。
“齐县爷宅心仁厚,侠义心肠,萧遥很是佩服。这次奉师命一路将筹集到的粮草分运各地,便是想为这场天灾尽一分心力。同时戚继光将军也有心出力,着我从流民中汇集青壮男子从军入伍,抗倭保家。一来可以为流民某个衣食,二来也可补给沿海兵源之缺,正是一举两得的美事。”
萧遥抱拳正色向县令称谢,虽然他平日里惯于嘻皮笑脸,但在德高长者面前从不放肆。
两行人就这么大街之上擦肩而过,差役行了个礼,县令点了点头。萧遥突然觉得什么地方有点奇怪,回头往了往刚刚走过的人群,一行二三十人的背影摇晃,却又看不出什么不对。不由自嘲自己是疑心生暗鬼,转回头跟随县令继续前往县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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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1 求瑕宫
681求瑕宫
江湖风雨江湖情,自从魔教龙王覆灭之后,萧遥便一直赖在无忧谷中,使尽手段大有“娶不到青立雪”绝不罢休的气势。逍遥子被他闹得鸡犬不宁只好闭关避祸,谷月轩身为大弟子就被推到了最前面,又不能说出青立雪其实是青奋这个事实,越陷越深也只好硬着头皮死撑。所以青奋留书“出走”,无忧谷众人也只当他是躲难,浑然不觉有何不妥之处。
本来萧遥是吃秤砣铁了心,非见青立雪一面不肯罢休。但天灾**难料,这赖皮赖了一年不到,转眼间山西旱情与湖南涝情越发严重,沿海的倭寇也好像打了鸡血一样拼死扎堆的渡海而来。国难当头,哪里容得他丐帮少帮主只顾儿女私情,这一年多间奔波于内陆沿海东西,长江黄河南北,组织那二十万丐帮帮众安置流民,筹集善款粮草,训练军士,拦阻倭寇……忙了个马不停蹄。
这一年间萧遥之名在江湖民间雀起,帮外之人固然感到这个丐帮少年的侠义之心并非作伪应酬,帮中之众更是见到了少帮主能力所在并非单单一介武夫,之前便是有若干对其年纪轻轻便内定帮主继承人之事心口不服之人如今也是再无二话。江湖人固是知萧遥之名,百姓间亦多流传少帮主之故事,若论这一两年间少年侠客的风头,谷月轩等亦多有所不及。
只是英雄气长儿女情更长,纵使这一两年在外奔波不歇没空回无忧谷去继续骚扰,但闲暇时间萧遥仍是毫不丧气的继续打探着青立雪的行踪。国难当头,谷月轩等亦在为天灾**而奔走,他相信以那女子的为人,断没有这当口还闲在家中弹琴吟诗的道理,只要她有所行动,必然会留下蛛丝马迹。
应该说萧遥的诸多考量都是对的,但人算不如天算,这得何等的神占才能得知其实这一年间青奋是去了另一个世界……但运数无常天意难料,萧遥就算再聪明十倍也难以想到,他居然会有一天与青立雪就这么面对面擦身而过却互不相识。
转头再说青奋,力战燕辉煌之余被小玉一刀偷袭刺透了心脏,非单气绝而亡,更是连身体都被解离成了粒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等待了五百年,不惜化为僵尸侍奉一个命中注定将与他生死有决的主人,小玉当然不会只是为了一刀杀掉这个负心人。破灭之刃虽然号称是史上最凶残的杀刀之一,但少有人知其本质却与灵魂匕首一样并非是为了杀人而创。灵魂匕首号称连神龙都可以杀死并将之的灵魂永远封锁在匕首之上,而破灭之刃则是可以将目标完全分解得连灰尘都不剩直至虚空,就算是有再强大复原能力,中这两刀的结果都只能是死得不能再死。可惜,这种用法并非这两柄兵器的正道。
灵魂匕首原本是为永生之术而创造出来的法器,当一具**因为衰老或伤害而破灭的时候,就以这把匕首将其灵魂转移到另一具躯体之中以继续生命的延续。只是其灵魂转移的法门在漫漫时空中已经失传,最终只能沦为杀人的武器;而破灭之刃则本是为了空间旅行而创造,将人体分离成最基本的无质量的粒子之后便具备了穿越空间界限的可能。而同样的,其转移之法流传至今已经失传,纵然小玉细心查找推敲,却也所得残破不全。是以她虽然以灵刃将青奋送出了死局,但送到哪个时空以怎样的方式她也做主不了。
青奋变成了曾经乔装过的女人掉落在曾经经历过的世界还失去了记忆,这个结局固然离完美差了很多,但相比起直接被燕辉煌干掉或者在时空缝隙中四分五裂已经好得太多了。至于武功全失这个倒不怪时空穿梭的事情,黑龙波那千万分之一的残余劲道还在经脉之中就被迫撤去全身护体气劲,还以赤地刀剑这种霸道灭绝的招式伤上加伤,没当场就自残成灰已经是他筋骨精奇根基深厚了,仅仅是内息全散这种后遗症,如果此刻还神智清醒的话青奋已经应该偷笑了。
但青奋此刻并不清醒,记忆全失脑识受阻,他(她)正懵懵懂懂的被居心不良的差役带往城中莺莺燕燕之地。
ji女这个职业据说诞生自春秋战国时期,齐国管仲为了富国强兵而设计出了一个歌女舞女对来往行商陪酒**睡的行当,堪为青楼的雏形。是以日后但凡开设ji馆者,内堂必供管相爷画像一张,和铁匠供老君,木匠供鲁班一般无二,乃是堂堂正正七十二行之一。
出了城门打发掉那些多余的杂人,差役领着女乞丐从北门转到了东门,直奔这里一座六角三层,楼栋分明的红楼。
“这个……是什么?”
女乞丐抬头望着那高高的门楣,匾额上三个黑底漆金的大字。一瞬间好多东西开始在脑子里搅和,本能知道那是“文字”,隐约记得自己好像是认识字的,可偏偏就是不知道上面写得是什么。
“你不识字吗?这上面是‘客不归’,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虽然之前已经听说过她有些失忆,但如今看来果然如此,原来琴棋书画的大小姐,如今家破人亡打击过大的连字都不认识了吗?多少有几分仇富得报的快感,差役几乎是幸灾乐祸的嘲笑着。
女乞丐茫然摇头,这三个字有几分耳熟,但无论如何也不理解到底什么意思。
“客不归就是,就是客人在此流连忘返,高兴的忘记了回家的意思”差役摇头晃脑故作风雅的卖弄着,说完还不忘望向门口的*公以示求证,后者也只好干笑两声点点头。
有道是南方千山千水千千才子,北地一天一地一圣人。齐鲁大地之上别的未见冠绝天下,唯一出了万圣宗师的孔圣人。是以这里文儒之风极厚,便是这烟花之地虽然不若十里秦淮那胭脂气重,却别有一番墨香之味。
“客不归”三字本是取自“主人忘归客不发”的白居易诗句,翻成白话大概就是:主人上了客人的船。这“船”是否通“床”便在意会之间不可言传了。总之是一句相当隐晦香艳的句子,不过诸如差役这等也识几筐西瓜大字的人解释成“客人流连忘返”虽然浅些但其实也不能算错,*公更不愿得罪客人便也只好干笑了。
“别在这里傻笑,去招呼一声,我要去后面和妈妈细谈”
差役一挥手打断了*公的傻笑,如此吩咐道,说完便拉着女乞丐转身去了客不归的后门。
是有买卖?莫清虽然比不上洛阳燕京,但在山东这里也算得一个来往要冲的中等城市,*公在这个当地最大的青楼已经呆了二十几年,他手上来往过的女人比大多数人一辈子见过的都要多。虽然是破衣烂衫乱发遮面,但光是看那腰身立姿亦知道差役带来的是个上等货色。只是看这样子恐怕是个流民,这样的人不出问题则罢,若是出了问题……总之未必是什么香馍馍。脑中想是如此,可这事自己又做不了主,想归想还是回到大厅对着正在吆喝姑娘们起床梳妆的妈妈如此这般说了一番。
“流民?”妈妈眉头一皱,说老实话她真心不喜欢这种来历不明的货,灾年总会过去,走散的总会找寻。少一个姑娘只是少几两银子,多一个麻烦则大可倾家荡产甚至连自己这颗脑袋都得赔上。
“是流民,而且看上去有些呆傻,看样子是个白痴”*公凑上前来轻轻耳语,手上做了一个他们自己人才看得懂的手势。
“你是说,那种处理?”妈妈眉头又一皱。
“虽然神智不太清楚,但颜色应该不错。”积年的*公,在这客不归里也算得上说得了话的人物了。
“那就去看看吧,是真的就最好了。”妈妈继续皱眉,摇着团扇摇着腰肢,这么一步三摇的来到了后门。
“多少?”后门口,妈妈抬了抬女乞丐的下巴,又捏了捏她的上上下下,再问了几个问题确定眼前这是一个白痴,皱着眉头好像嫌弃一般的问道。
“这个数”差役伸出了五根手指。
“五两?”妈妈冷笑着。
“别开玩笑了,我说的是五十两”差役虎下了脸。
“五十两?”妈妈冷笑的嘴角都要翘到眼角了。
“你们的县太爷月俸折现也才二十多两,这妞你居然敢要五十两?要五十两也行啊”妈妈将手一伸:“她的卖身契拿来,家居哪里父母何人,自愿卖身何人作保,一一给我写明白了,我给你五百两如何?”
“你,你这明明是强人所难”差役脸色顿时难看。
“那你怎么不知道自己在强老娘所难?”妈妈眼皮一翻脸已经塌了下来:“这么个来历不明的流民,又是个白痴,老娘揣在家里什么时候惹出事来都未可知。肯接着烫手山芋已经是开天恩了,五两不干,另请高明吧”
卖货的总是将自己的货往天上吹,买货的总是别人的货往地上踩,这也是人之常情。差役一见对面如此架势,连忙伸手拉住。
“咱们老相好几十年了,说话何必这么不留情面。五十两高了,那就二十五两如何?你看看这俊模样,看看这水灵灵的肌肤,你带回去洗干净了好好调教几个月,五百两也可以给你挣回来啊”
“哈,这么个饿得半死的流民,光是要将她的身子骨养起来就得一两个月。人还是个白痴,琴棋书画一样不通,床第之术一样不会,就只能往床上一躺像个木头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