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你的眼睛，我发什么火，你心里最清楚。”
“张总，我一进屋，你就冲我发火，闹得我莫名其妙，看来我是不受欢迎的人，”
“不是冲你发火，你看这个，蓬雀钻天，泥鳅入地，不知天高地厚。”
严彩凤拿起张德先扔在桌上的稿件，醒目的标题《关于红河水泥厂企业管理的思路》，严彩凤立刻知道署名是谁。她粗略的翻翻内容，打心眼佩服南风的远见卓识，虽然心里产生妒嫉，但不像张德先这样目空一切，好象华阳唯有他才是懂得经营的企业家。严彩凤已经看到，将来与张徳先有番较量的年轻人，必定是南风无疑，如果不在其势单力薄的时候，扼制其必露锋芒，一旦羽翼丰满，稍有人气，便会一飞冲天，尤其南风干练的才华和令人莫测的社会背景，使她更加相信自己的判断，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严彩凤对南风的想法，和张德先心有灵犀，都觉得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只不过一个认为是具备争夺王位的猴子，一旦凌云得志，必定是心腹大患。一个则认为是不怕虎的初生牛犊，未经过大风大浪的历练，不具备争夺王位的实力，对付这种人，他有秘不外传的绝招，即把他圈在三尺门里，断绝和外界的联系，纵有天大的能力，却无用武之地，慢慢磨掉其思想火花，空怀一腔抱负。张德先想到这，突然联想到一个历史典故《苏武放羊》。苏武本是大汉朝出类拔萃的人物，可在北国放了十九年羊，聪明的头脑近乎愚钝，最后竟然和普通牧人没什么区别，环境可造就人才，也可毁掉人才，就像金子埋在地里，永远不会放出灿烂的光芒的道理一样，他开始在琢磨如何把南风变成现代版的苏武。
严彩凤再次翻了翻这文采飞扬，且一击中的的文章，敏锐的思路怎不让她陷入长长的思考，可是张德先坐不住了。
“彩凤，你似乎心不在焉？”
“我在想，去年到北京出差，闲来无事，到北京动物园转了一圈，在猴山我看到了精彩一幕：猴王争霸。老猴王为维护霸主地位，常常对那些危胁自己地位的猴子实行暴力攻击。很显然，它希望整个猴群都接受统治，不允许有野心的猴子存在，可是自然规律不以它的意志为转移，优胜劣汰，一代前王让后王，当猴群中冒出一个争霸的猴子，老猴王必须竭尽全力和犯上者拼个你死我活，结果，老猴王必定老了，被新猴王活活咬死，而那些成天围着老猴王转的猴子们，立刻向新猴王大献殷勤。我看见老猴王的悲惨下场，感到可怜，甚至悲痛，可这必将是残酷的事实，谁也无法改变。”
“照你所言，黑龙集团已经来了争夺王位的猴子，不久的将来新猴王即将诞生，我的下场也将是悲惨的世界，令你可怜，令你悲痛。”
“张总，你应该属于高明人的行列，头脑一定很清醒，不会不知道连愚蠢人都知道的事实，国营企业是铁打衙门流水的官，谁能料到，今天干的好好的，明儿不知捅了哪位大老爷的肺管子，不明不白丢了乌纱帽。只要大老爷一句话，拿掉一个企业领导，跟杀只小鸡没什么两样，有把柄可抓，一闷棍打死，无把柄可抓，就来个升官夺权，冠冕堂皇，让你哭笑不得，官场风云，变幻无常，张总比我清楚得多，我说这些话多此一举。”
“我真不信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能对我构成多大的威胁，起码在三五年内只能瞅瞅，不等他向我发威的时候，我也该归隐田园了，谁也不可能不退下来。至于眼下，凭我在官场上混了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经过，你尽可能放心，在华阳黑龙集团这个小河沟里是翻不了船的。”
“毛孩子并不可怕，可毛孩子背后的人不得不引起高度重视，居安思危，才无后顾之忧。张总如果摒弃刚愎自用的毛病，一般人不是你的对手，如果目空一切，轻视小猴子的成长，就可能遭受失败之辱，战争史上有句名言，失败往往在于轻敌。”
“你说的对，是猴子都想当猴王，因为猴王权力太有诱惑力，南风也不例外，只是他在短时间内还没这个能力，不必大惊小怪。”
“张总，你说的对，我也不是担心现在，而是担心将来。因为南风虽有当猴王的野心，但决没有马上和你争霸的想法，因为他有靠山，但没有势力和经历，何况张总事业如日中天，上边口碑不错，而黑龙集团更是领导值得炫耀的企业，为你头上罩上了一道道光环，谁也没能力超过你，这些足以保张总高枕无忧，可是现在代表不了将来啊！”
“不知是女人的心细还是多疑，想什么事都神秘兮兮的，一会儿风一会儿雨，把我搞的神魂颠倒，稀里糊涂的。”
“张总，犀牛身上总站着一个犀鸟，它不光是为犀牛清除虫子，而且充当犀牛的耳目，每当遇到危险，立刻为犀牛报警，我就是那只不起眼的犀鸟。”
“那我就是一头幸运的老犀牛，因为有一只依人小鸟，不但使我得到体贴入微的爱护，而且为我觅食指引方向，我的一切都是你带来的好运，头上有福星高照，不想发达都不行。”
“如果你是发自内心深处，我好感动，起码你的眼里有我，如果是口是心非，我可是自做多情。我对人家推心置腹，人家却当作驴肝肺，这种欺骗行径比海盗打劫更卑鄙。”
“我说什么你都不相信，只有让时间老人证明一切。”
“张总，说句心里话，我对你刚才的举动大为不理解，太失风度了，遇到这么点事就坐不住金銮殿，不显得太小气了吗？难道张总就没考虑过，你拒绝南风的合理化建议，南风可以发表到华阳日报上，让全县的人都欣赏改革的先锋战士的形象，你是不是犯傻啦？如果你采取虚闲套鼓励南风，把他的思路，变成你的行动，华阳的领导和群众只知道改革先锋的张总，而对提出企业改革的建议者一无所知，何乐而不为？即使南风明知道鸠占鹊巢，也是有苦说不出，必定他的思路变成了你的实践，否则，不就是废纸一张吗？你把他的东西应用到企业中来，给他精神上鼓励，他心里也得到某种满足，你也落个企业改革家的称号，这样的社会名利，这种双赢的买卖，为什么非得跟人家过不去呢？”
“借梯上房，实在高明，不愧我的人中之凤，为我挽回了一次做伯乐得好名声。你是不知道，联想你的多次提醒，再看看如此锋芒毕露，我都被这个狂妄的小猴子气糊涂了，却忘了我是拿总的，集思广议，变下属之谋为已之策，高！高！实在是高！”
“做为老总，到什么时候都不该拍桌子吓唬猫，而是想尽办法让属下围着自己指挥棒转。因此，你必须掌握属下脾气秉性，有人受敬，说明他自尊心强，一般情况多给些面子，多说好话；有人属老和尚的木鱼，你不敲他就感到不舒服，那就不能放纵，不时给他上堂课；有人刚烈，则柔能克之，想办法给她配个女搭档；有人是块软皮糖，必须快刀斩乱麻。因此，驾驭属下必须因人而异，切不可采用一种高压手段对付任何人，这种霸王式的领导方法，也许一时震唬住所有的人，可内心未必真服。你不是自诩高明人吗？连我这愚钝人都知道，以力服力，压而不服，以才服人，只能令人羡慕，以德服人，才能使人心悦诚服。”
“彩凤，你可不要成为书的奴隶，古之圣贤书，信者全无是处。什么是以德服人，严以治乱，德泽久安，道理谁都会说，其实，采取任何手段控制人，主要取决于社会背景和环境，取决于人的素质，在日本，企业界大力推崇德育管理，在中国就行不通。甭看这个思想是中国孔圣人提出来的，可是中国人素质太低，也就是说识大体的人少而四六不懂的太多，必须采取高压手段，也许中国经历了几千年封建统治，某种奴性基因遗传下来，只有做牛做马才感到舒服。如果你施以德化，他不但不适应，反而误认为你不具备当官的威严，这一点我有亲身体验。我刚来黑龙煤矿，老矿长就是一位仁慈宅厚的长者，口碑不错，可是企业管理一塌糊涂。我接手后大刀阔斧整顿，采取铁的手腕治矿，不到一年，黑龙秩序一片景然，企业管理明显上了一个台阶。老矿长人缘不错，落下念想，也落下能力平庸的评价，我霸道出了名，因为能力深受矿工的尊敬。你说如何评论我和老矿长？从人的感情讲老矿长合格，从企业管理讲我合格。”
“你说的这些跟老总控制下属和群体有联系，但不是必然联系，国有国法，企有企规，严格落实制度与德化不相矛盾，心慈手软而荒废制度，根本不是领导所为。但是对待属下，是采取压服的方法还是德化的方法？高明的人自然会选择后者。”
“看来我没达到高明的层次，那为什么很多精明的人受控于我呢？”
“因为你的地位和权力，人们为了生存而屈服于你，可内心未必真的服气。高明的人，不但具备驾驭属下的能力，更应具备洞察秋毫的敏锐，红河水泥厂目前处于什么状态，张总不知察觉出来了没有？”
“红河有什么新动向？”
“过去皇帝最忌讳大臣们过往甚密，一旦发现，毫不留情。至高无上的皇帝都害怕大臣们联手架空自己，足见臣子之间必须隔一道墙的，可是，张总不以为然，也许是我神经质，不过，我再次进谏，南风、伊大用和江成浩真的走的太近了。”
“出乎我之所料，这只猴子真的用心良苦啊！”
“最起码我们已经发现南风不是一般战士，是个想当将军的士兵。”
“往往这样的士兵最可能成为炮灰。”
“这三人当中，伊大用是你的同学，你们关系因为历史原因，总是有解不开的疙瘩，自从你接管红河后，伊大用肯定有一种压抑感，很难成为你的知己。江成浩是个野心家，他总认为红河应该由他掌管，因而对你抓权不放心怀不满。也正因为你兼并了红河，他们二人自知前途渺茫，只好寻找新的主人押宝，这个人就是前途不可限量的南风，如果伊大用、江成浩和南风掺和在一起，后果不堪设想啊！”
“俗话说：人心隔肚皮，虎心隔毛衣。我本想和伊大尽释前嫌，重新缔结同学加战友情谊，可是……”
“可是因为嫂子，你开始疏远同学，不是我说，有时候老婆的话，该不听的真的不能听，伊大用老婆和嫂子争一个科长的位子，总有一个人下来，凭什么说人家刷了手腕儿抢了嫂子的位置？难道嫂子就没任何动作，打死我也不信。”
“这事你也知道？”
“不要忘记，我和嫂子虽然是情敌，可又是要好的姐妹，我们之间无话不说，无话不谈。”
“真有你的，占有了人家老公的感情，还和人家甜言蜜语称姐道妹的，从这点看，你不但精明，已经上升到高明这个层次了。”
“既然我只想做你的情妇，当然没必要和嫂子闹翻，这也是为了你，我太清楚你们男人了，既想霸着碗里的，也想不失锅里的，何况你是靠着嫂子发家的，我只能成为锅里的剩饭，而不能成为锅边的主妇。因此，我必须咽泪装欢，不能让嫂子知道我和她在一个锅里抡马勺。再者说，论休养，我怎么和你那母老虎较劲呢？她要知道我和你有一刷子，不把我吃了，也得把我搞的臭名远扬，华阳我无脸再呆下去，你有什么脸说理到面的，到时候逼着我跟你摊牌，你舍得糟糠之妻吗？甭看第一次向我盟誓许愿的，那是为了占有我，当你达到的目的后，成天提心吊胆，就是怕我摊牌，好在我是个知趣的女人，所以，你才肆无忌惮，整个华阳，就剩下你老婆和你的孩子，我老公和我的孩子还蒙在鼓里，所有喘气的都在背后嚼我们的耳根子。我本是自尊心极强的女人，经过多少唾沫星子的洗礼，已经变成一个脸皮很厚的女人，不管别人说什么，我行我素。”
“彩凤，我们的爱情不容置疑，至于我们能否成双入对的走到一起，关键是你我都有一个和睦的家庭，你我都有一份责任，尽管我的老婆像个母夜叉，毕竟风风雨几十年了，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们都没有理由伤害她，你比我更幸运，老公年轻有为，官运亨通，最重要的是爱你至深，虽然我们两人都是灶王爷的横批——一家之主，可是你有爱的权力，我则是一个女人的偶像。在没见到你之前，我的爱情是麻木的，仿佛是一种原始的传宗接代的责任，只有和你在一起，才真正体味到爱情的滋味。”
“两个道德败坏的人，也配大谈而特谈爱情？第三者插足，从哪个方面找理由，都不能自圆其说，爱情是什么？爱情恰恰是一个感情骗子的*布，不过这块布有的因真心相爱，把人遮的冠冕堂皇，可有的只是掩饰空虚的心灵，过不久就把肮脏的五脏六腑暴露无遗。不知你是什么样的人，看现在还像个正人君子，有许多男人特别是带纱帽翅的男人，站在高高的主席台上像个人似的，可是背地里不知干了多少男盗女娼的坏事。”
“透彻，你这学医的，当然能看透人的五脏六腑。”
“口是心非也没用，明确告诉你，我栽跟头就栽到你手里。”
“你口口声声说不后悔，可话言话语总是有一失足而成千古恨的怨气。”
“不管怎么说，我们不应该走到这一步。”
“我们已经偷吃了女娲的禁果，不能想吃那些于事无补的后悔药啦。反正我是无怨无悔，哪怕有一天你无情的离开了我，必竟我们有过一段美好的时光，而且是我一生最快乐的时光，我心已足矣。”
“是吗？你因爱人不遂心到外面打野食，却冠冕堂皇在寻找爱情，张总的爱情寻了多少，天知道，你不须辩白，我不是小心眼吃醋的女人，可是我扪心自问，我竟究图个啥，每当回到家时，我就像一个做错事的教徒，在默默的忏悔，那是一种良心的忏悔。可是见到你，又把悲痛忘得一干二净……越扯越远了，我们能不能不说这些。”
“彩凤，你刚才提的醒，我真的感到出现了一个危险信号，红河人把自己当作头上插根草的小女孩，总认为我攥着他们的卖身契，我必须把他们头上的小草摘掉，才能稳定大局。现在红河人正处于万般无奈，为求生存而静观其变，但不失耿耿于怀，最可怕高层中出现一个与我抗衡的人，我说的不是明争而是暗斗的人，表面上恭敬从命，背地里拉帮结伙，很容易利用人们的逆反心理，形成对抗势力。从这一点考虑，我为自己的先见之明引以为自豪，因为我做到了制衡。不但打破这种可怕的局面，控制高层没有形成攻守同盟，尤其消除了职工明目张胆的对立情绪，至于是否真的服气，现在还不能定论，如果我们马尾串豆腐提不起来，他们必然觉得去了柳木换了朽木，我们何以赢得民心。关键看我们头三脚是否踢出去，是否踢得精彩，踢的红河人心服口服，我相信他们就会拥戴新的主人。”
“张总的自信是我最为佩服的，可我担心你大意失荆州。”
“有你这只防微杜渐的犀鸟，我自当高枕无忧。”
“张总，我今天找你，可不是光给你通风报信的，我有更重要的事情，不知张总有没有兴趣听呀？”
“甭说是重要事情，就是平常的事，我都愿意听，说句真心话，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