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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副县长，话可以随便说，也可站在不同的角度讲不同的理，但是，客观规律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十几万吨煤卖不出去，上百万吨就有大客户，应该不是瞎话，如果这上百万吨是靠几十小煤矿生产，我真不知道哪个大客户愿意用风险来赌。因为这些大客户比我们明白，假使这十几个小煤矿有一个发生安全事故，唇亡齿寒，全部遭到*，我们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大客户何以补救灭顶之灾？我们用什么补偿人家的损失？我们不能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为了发展个体经济，不管国有企业的死活吗？为了鼓励个体经济，可以放任私营者蚕食国有资源，甚至把国有企业撵出自己的领地，这恐怕说不通。假如华阳冒出十几个小煤矿，黑龙吃得消吗？美其名曰引入竞争机制，实则是把国营企业往死路上逼。俗话说得好，好虎架不住一群狼。如何竞争？不被吃掉就是本事了。我认为，华阳工业九条龙应作为经济扶持重点，也应作为企业改革的重点。我们这些国营企业头头，唯一盼望的是政府领导给自己的孩子吃点偏食，让孩子长得壮实些，进而适应新形势的发展。”张总虽然嘴上对罗县长留着客气，可心里不服气，甚至瞧不起。
“正因为孩子有母亲的娇惯，丧失了在社会竞争的能力，才无忧无虑，得过且过。动物界有这么一种现象，人类不妨借鉴思考。野羊和家羊，同是一个物种，可适应环境的能力截然不同。野羊可以在食肉动物横行的环境里生存下来，家羊如果没有人类的保护，他所面对的只有死亡。为什么？因为家羊世世代代在人类的保护下，失去了竞争的天性。所以家羊如果找回本能，就必须挣开人类的束缚，渐渐恢复野性，适应生存环境。也许在家羊走出圈养的第一步，整个羊群损失惨重，但毕竟符合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客观规律。从这个现象中，我们可以悟出一个道理，竞争是企业发展的动力，没有竞争的企业，容易产生不思进取，安于现状，最后成为圈养的绵羊。因此我认为，国营企业之所以脆弱，就是长期离不开政府这根拐棍，如果刻薄地说，为什么一个好端端的人，非纯粹的残疾，非得柱个拐棍呢？中国的经济体制格局，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南方发达地区已经经过企业改革，扔掉了拐棍，健全了体魄，为我们提供了先进经验，我们有什么理由在误区里彷徨。前段时间，全国上下都在讨论姓社姓资的问题，很多人认为社会主义的性质决定，公有制是核心主体，私有制经济只不过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必然产物，因而一提到个体经济，如同谈虎色变。最简单也是最有力的回答，温州经济成分百分之八十以上是个体经济，谁能说温州蜕化变质了？不是社会主义了？ 因此说，经济体制改变不了政治体系，恰恰是经济的发展，才能促进社会主义的进步。”罗副县长剖析国营企业的现状，着重考虑怎样摒弃对政府的依赖性，也确有以个体经济打开国有经济封闭大门的想法。
“我谈点个人想法。”尽管王书记否定了开会讲话的排序，人大邢主任还是耿耿于怀，一脸严肃的说道：“关于开发煤矿资源，县委县政府已经做出了决定，有不同意见也得执行，没必要无休止的争论下去。今天会议的主题是为华阳企业改革献计献策，我们必须坚持正确的政治方向，为企业改革定好航标。我想企业改革，正如改革开放总设计师所言，摸着石头过河，摸索出一条适应华阳实际情况的企业发展之路，这就是抓住华阳工业九条龙，政府的主要精力应该放在这儿，也就是说，如何搞好这九个企业的改革，是像温州那样抓大放小，全部实行国企转制呢？还是在经营管理下功夫呢，确实值得思考。我们不是搞了个厂长负责制，成绩还是很显著的，下一步如何走，集思广益嘛！”邢主任对国营企业改革持慎重态度。
“罗副县长和张总的观点各有各的道理。罗副县长是站在全县的角度，统揽全局，勾勒华阳经济发展的宏伟蓝图。张总则是考虑国营企业的出路，对黑龙煤矿的命运着想。不管认识不同，想法不同，但是华阳经济发展，企业改革的信念相同。企业改革，势在必行，毋庸置疑。至于采取什么方式方法，才是我们研究的课题。过去，我们始终有姓社姓资的顾虑，现在党中央给我们做主，抓大放小，这大小的尺度是什么尤为重要。我认为，企业之大，不能单单看规模，更重要的是看效益。华阳的皮革厂，如果从规模上讲，名列前茅，可是该厂面临破产，政府下了多少力气拯救，却不能起死回生，这样的企业政府还抓住不放干什么？与其姓社面临死亡而束手无策，不如姓私起死回生。采取的方式就是干脆这堆这块，公开拍卖。温州有不少这样的国营企业，就是卖给个人之后才活起来的。”刘县长似乎觉得有一股火药味，不利于畅所欲言，既然是座谈会，就允许发表不同的见解，也可以激烈的争论，但不能夹杂着个人情绪。因此借调节气氛之际，再次明确自己的观点。
“红河水泥厂郝总为什么没来？”王书记仍在点将。
“郝总这次考察，水土不服，回来就病倒了。伊副厂长来了，请他谈谈吧。”罗副县长赶紧解释。
“郝总回来，召开了班子会议，汇报了温州考察的详细情况，班子基本达成共识。郝总虽然抱病，仍然在准备提出企业改革方案，我呢，只能谈点个人想法。这次企业改革的大潮势不可挡，企业不仅面临命运的挑战，而且适逢千载难逢的机遇。就说红河吧，从建厂至今，始终半死不拉活的，即使实行了厂长负责制，也不能改变大锅饭、铁饭碗的弊病。一个企业职工的积极性、创造性调动不起来，厂长就是有天大的能耐，也无济于事，只有倡导企业改革，转换经营体制，使企业脱胎换骨，同时改变职工的身份，才能激发活力，挽救企业命运。”伊副厂长的发言，虽然不是珠玑落盘，却也掷地有声。
“伊副厂长的话说到点子上了，说明红河的班子，认真研究了企业改革的方向。党中央提出抓大放小，并在温州进行试点改革，这就是经济改革的政治方向。从中国国营企业的经营状况来看，实事求是的评价，大多数经营不善，经济不景气，是不争地事实，确实到了非得改革的地步。如果政府还舍不得背上的包袱，压得喘不上气不说，终究金银铜铁的包袱会变得一分钱不值。现在放下包袱，能人接过去，可能会抖落出元宝来。我们必须看到，企业改革，一步一步摸着石头过河，尝试了两权分离的厂长负责制，企业内部也实行了承包责任制，为什么奏效不大，关键是体制问题。政府这个国企的婆婆，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一个个垮掉，更不能背着钱袋子让孩子可劲儿的败家。改革开放，不是有句时髦的话，狼来了。如果让我说句难听的，舍不出孩子，套不住狼。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罗副县长很赞赏伊副总的发言，起码站在了企业改革的高度，在寻求企业的出路。
“罗副县长提出企业改革的发展方向问题，无可厚非。但是，企业改革，不是只重视发展私有经济，轻视公有经济，更不是顾此失彼，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在华阳，我们应该清楚地看到，企业界的九条龙，是华阳经济的主导，是华阳经济腾飞的希望，华阳的企业改革的重点应该放在九条龙，这也符合党中央抓大放小的原则。现在，有人借改革开放这杆大旗，听着风就是雨，好像不抓私有经济就是大逆不道，好像只有全面否定公有经济，才是改革者，否则就是保守派，什么时代了，帽子满天飞，棒子搂头打，谁也不要以改革者自居，实事求是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谁撇开华阳九条龙谈改革，就是纸上谈兵，水中捞月，镜里看花，企业改革，就是对国有企业的改革，毋庸置疑，如何改革才是我们探讨的实质问题，我们应该在这方面动动脑子。”张德先反对束之高阁的理论。
“关于企业改革，首要的是大政方针，我们要深刻领会，指导我们的实践。华阳这九条龙困在浅滩，无用武之地，是不可否认的事实，如何让它腾云驾雾，大显神威，这就是华阳企业改革的关键。几年来的实践证明，国有企业厂长负责制的探索，不伦不类的员工参股，是企业改革的投石问路，都不是真正的出路。我认为，企业改革，必须解放思想，打破传统观念，从转换经营机制，过渡到转换经济体制，一句话，国退民进，谁有能力谁经营，谁能经营这个企业就应该给谁。我们不得不认识这种现象，一个国营企业，成败无所谓，一个私营企业败得起吗？国营企业破产了，老总出了姑家有姨家，都没有自己兜里丢几毛钱心疼。如果一个私企破产，砸锅卖铁，倾家荡产，甚至跳楼，是不是痛心疾首？所以，国企老总因无所谓而无作为，私企老板因性命攸关而尽心尽力，两个企业的命运还用我们找个高人占卜吗？事实胜于雄辩，国企改革亟不可待。再者说，国企九条龙，即使改变了身份，照样是龙不是虫。”刘县长内心对九条龙虽有微词，如果让他实事求是的评价：瑕不掩瑜。
“政府对国企的态度不是甩包袱，但我们不能不深刻的意识到，国企确实是一个沉重的包袱，如果这么沉重的背下去，非得压弯了腰，甚至压垮，所以提出走企业改革者创新之路，我们必须提高思想认识。如果思想观念不解放，老抱着旧黄历看今天的天气预报，怎知是风是雨？企业改革，大势所趋，人心所向，这一点我们无不达成共识，问题的焦点在于国企如何改革？国家的大政方针既定，抓大放小，国退民进，我们没有必要犹豫不决。也许有人会问，国退民进，就是拯救国企的仙丹妙药吗？谁也不敢说包治百病，但国家在温州试点的实践证明，能治国企的通病，的确是国企改革向健康发展的良药。作为主管工业的副县长，我的观点很明确，华阳的国营企业，没有一个是中央提到的大型企业，无所谓抓大，都在放小之列。反正都是摸着石头过河，那就大家一起摸索成功经验，不必谨小慎微，迈不开步子。”罗副县长思想比较开放，不拘于泥，他认为，改革开放，就得放得开，缩手缩脚毫无道理。
“罗副县长，华阳九条龙不是徒有虚名，可能不在抓大之列，但在华阳也不是小吹小打的私人作坊，好歹也是华阳企业界的顶梁柱，政府甩包袱这话太沉重。实事求是地说，政府背不动，谁能背的动？”张德先对企业改革坚信不疑，对抓大放小也心领神会，但他的话总是给人以假象，目的不言而喻。
“华阳无人背的动，我们可以招商引资，招商引资没人来，我们可以出台优惠政策，让有志者背的动。”罗副县长误以为张德先思想保守，殊不知张德先自有一定之规。
“我举双手赞成。”张德先不是看不透形势，而是就等罗副县长这句话。
“张总，唯利是图不单单是商人的专利，应该说，企业老总有过之而无不及。看来国企老总，并不是厌恶小私有生产者，如果政府政策优惠，也想改变身份，成为私企老板。其实这不是谁的好恶决定的，而是时代潮流不可阻挡。企业改革，势在必行，党中央说的国退民进好理解，抓大放小，什么企业为大？我认为，关系国家经济命脉，国计民生的大型企业为大，华阳没有这样的企业，都是放小之列，张总对此有什么看法？”罗副县长终于看透张德先的真实想法。
“我赞同。华阳县所有企业虽然在阳城市数的着，可在国家企业大家庭里，老疙瘩都不是，充其量属于地方武装的游击队。可是在华阳人的眼里，如果用金钱衡量，那就是天文数字。即使企业改革，国退民进，谁能扛得动？别的企业我不敢妄加评论，黑龙集团我心里有数，实事求是的评估，不管谁来买，不拿出一两千万，政府能舍得这个金蛋。可是，华阳谁有这么大的财气？黑龙集团全体员工参股，把家底折腾光了，再砸碎骨头渣子，也是心有余钱不足。有人说了，敞开大门，引狼入室，不，用词不当，应该叫引进外资。不错，有钱的人不稀罕，但是不要忘记中央稳定大局的前提。在企业改革初期，不但要解放思想，大胆创造，而且要引导群众，逐渐适应时代潮流，急功近利不足取。那么，华阳企业改革怎样才能稳定大局？我认为，企业优先对内部职工开放，并且给与优惠条件，既让职工买得起，又使国家财产不流失，最关键的是大局稳定，政府领导才能放开胆量，集中精力推进改革。否则，今天黑龙职工闹事，明天红河职工*，闹的政府领导心烦意乱，焦头烂额，不但改革搞不好，反而惹来种种非议。上级领导怎么看？华阳老百姓怎么看？当然，这个问题是领导考虑的，我说可能贻笑大方。我想我的意思很明了，企业改革，以本企业职工为中心，强势起飞软着陆，平稳过渡。如果政府的底线，本厂职工无能为力，再向外拍卖，于情对得起国营职工，于理对得起国家，又能满足政府招商引资的强烈愿望，何乐而不为？”张德先即使亮明自己的观点，仍然是了个障眼法。黑龙集团三个企业，他喊出一两千万，无外乎探探领导的反映，也有潜移默化的功效。
“听张总的口气，你前番的高论，都是放的烟雾弹，现在才是掏心窝子的话。你对华阳企业改革，还是动了脑筋的，起码思路不错。企业改革的前提条件就是稳定大局，切不可七十二个牛犊子拉车乱了套。你说得对，稳定大局是领导考虑的，其实我们领导早有策略，只是不到说的时候，既然你因为小圈子利益捅了出来，我只好代表政府提出企业改革的一条原则：先内后外。张总你反反复复的一通话，无外乎一句话，向政府伸手要优惠政策。不过，我有言在先，该给的一定给，不该给的拿大话吓唬人也没门，你们这些老总们，谁也别想打国家财产的主意。”王书记知道，这些企业老总，一人一把号，各吹个的调。一旦为了利益拧成一股绳，对政府的压力不可估量，在他们未达成共识之前，必须封住他们的欲望，甚至分而治之。王书记觉得张徳先的话说的够多了，为了听到多方面建议，再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