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小周莞尔。她比自己忙。点了点头。也不拖泥带水,他先行离开了。其实,送人的事儿完全只交代给司机就行,可,他留下了他的一个二级秘书随同许冒冒,显然,有授意继续按照他的想法跟许冒冒接洽。
许冒冒不理这些,志强他们要给吴好“送行”,她一定要参加。
这个二级秘书名叫李思俭,平时办事稳重,善于做人工作。他心里清楚,这已经涉及到首长的私密,面对这个首长的“儿媳”,处理起来一定要慎重,最重要,注意保密。
至于如何跟许冒冒谈,李思俭觉着游刃有余,应该能很好处理。可,他又哪里想到———事情发展的实在大大出乎人意料!李思俭首次慌了手脚!!
许冒冒差点遭人强 奸!!
20
娆绣是武汉最红的一个娱乐城,妖魔昼伏夜出。今天,格外轰动,从里到外全部布置成灵堂的形式。红旗变白旗黑旗,灯光黑白闪烁。每个进来的妖孽要么胸口,要么腰间,要么大腿,要么手臂,甚至红唇旁,贴一黑色郁金香图案。正厅正中一朵妖 艳的黑色郁金香,里面一张吴好的照片。两旁,“吃喝嫖赌抽,祖宗;抛家国,遗娇妻,散朋友,一路走好。”巨幅红联,艳得睁不开眼。
吴好生前玩的开,玩的野,这样的形式送他,也不过分。
黑色奥迪在门口停住,许冒冒下了车。李思俭肩负使命,和她一起下了车。不过,被眼前一幕还是搞愣了下。
许冒冒管不了跟着她下来的人,因为,她一现身已经有人迎了出来,“冒冒!”志强眼睛是红的。
冒冒一边脱警服外套一边微拉开自己警服衬衣的衣领,“贴这里。”象个毛毛,指了指自己的锁骨处。她是指,把郁金香贴在这里。志强站在门口小心跟她贴好,冒冒一直望着大厅里吴好的相片!
志强虚扶着她的腰把她拥了进去,
冒冒一进来,里面的人都望着她,有人哭了。男人们眼中各个红通通。
“冒冒,跟吴好喝杯酒。”建伟递了一杯酒过来,是红的。
冒冒一推,“白的。”
志强皱眉头,“冒冒,”喊了声她,
她摇头,就一直望着吴好的相,“最后一程了,喝白的。”
“搞!”
建伟一抬手,打了个响指,成箱成箱五粮液人抬了进来放在一旁的地上摞着。
给她倒了一个小满杯,
她抬起手对照片上的吴好,一口抽了。
面不改色,杯子往旁边一递,要第二杯。
他们这些人的规矩,要喝,一次三盏,这是一个完满。
志强有点担心,吴好在,从来没有叫他屋里冒冒这样喝过酒,要喝三杯,也是他先啄一大口,剩下的给他屋里冒冒。虽然,都晓得冒冒的酒量蛮大。
李思俭看着有点不可思议,她喝酒象没有会着的,一口抽下去,象喝水。
还是给她倒了第二杯。心里都苦啊,这最后一程———吴好也许想看他的冒冒喝———
又斟满,又是一口抽下去。接着,手递一旁,要第三杯。
李思俭有点不安,总觉得这么个喝法要出事。可是,此时他有个什么立场说话?就眼见着第三杯再次斟满,女孩儿再次把酒杯递向照片上的吴好,眼神依恋,“吴好———”好像喃了句,再次,一口抽了下去!
不知道怎么的,连李思俭都觉得这一刻,象被什么下了咒,看着她喝酒———人有点心思恍惚———
冒冒喝酒时,现场很静。冒冒三杯酒干净利索抽下肚,现场静得有点————叫人想哭。
“吴好!搞!”
男人们啊,他的这些个兄弟们呐,各个不掖着了,全痛快三杯下肚,这一喝下去——
“吴好!吴好!你说老子们送行怎么就第一个送的是你———”男人们不遮蔽,痛哭出声!有掩目垂泪的,有揉眼睛的,有红着眼睛就盯着他的相的,
许冒冒一直就看着她屋里吴好,双手垂立,还是没有哭,就是望着出神。
“吴好,吴好,你这一走,你叫你屋里冒冒怎么办———”志强嚎哭着话还没说完,
突然!
真是谁都没想到啊!
一个人影突然扑向许冒冒!将她扑倒在地,不顾一切般亲吻着她,手,直接去拉扯她的裤子!
这一幕太突然,太惊心,以至于———全场人刹那间被惊愣在那里一秒!
接着,
“献伟!!!”
一身酒气的温献伟,通红的脸庞,通红的眼,酒气冲天,却也陷入疯狂,那不可自已的意乱情迷———
“献伟!!”这一刻还容人多想?全都扑了过去要拉开他!
却,
“别过来!别过来!我要冒冒!我要我的冒冒!!我想她,我想死她———”男人陷入癫狂地哭着喊,
一把小刀就抵在冒冒的脖子上!!
这下,都不敢轻举妄动了,刀抵地有点深,冒冒皮肤本来就嫩,有血痕的印记了。
这一幕何等危急,何等———惊靡———
男人们全止步不敢前,惊慌地望着刀卡在冒冒的脖子上,冒冒吓傻了,那样子,男人们一腔热血想为她拼命!却———刀在往里陷———
献伟双腿死死缠着她的腰,她的腿,另一只手,直接解她的裤子,解自己的裤子,拉下,他的命 根子露出来,怒张,再去扯冒冒的裤子——
这一幕!!
李思俭觉得脑壳都要爆炸了!太不可思议!太不可思议!
可这个时候,他真是想都不能多想,就像本能的,
“嘭!!”
一箱子五粮液就向温献伟砸去!!
“冒冒!!”
“冒冒!!”
人全部拥了上去!
看见人把被砸的头破血流的温献伟拉向一旁,
最危急的时刻,献伟本能地还是保护了身下的许冒冒,用身体帮她挡住了———
把冒冒拉出来,
身上都是血,
不是她的,都是献伟的,
冒冒真吓狠了,人愣愣不动,志强把她拥在怀里不停摸她的头,“冒冒,冒冒———”他在往外流泪,可能没意识到。
李思俭这个时候手都在颤抖,
掏出手机,
“喂,曹主任吧,这里出事了———”
21
这里,一半世家子,一半警察,一小半厉害的流氓,一小半难缠的地痞。世家子跟警察身份有重合,地痞流氓跟警察勾结,而警察,都是吴好的铁杆。所以,这件惊天骇地的丑事,眼睛里看着,嘴巴里却不敢随便说。关键,温献伟,即是世家子,又是警察出身,现在又是地痞流氓的财神爷。娆绣有他一半的股份。
许冒冒,被送进了医院,情况不妙,这孩子身上见了血,很难收口。刀在脖子上滑了个小口子,谁都无所谓的一个小口子,可许冒冒只怕就有性命之忧。
她迷迷糊糊的,手里还捏着吴好的那一截指头,好像在喃喃,“谁也不准拿走——”已经开始发烧了。
医院忙作一团,主要是来的人都太狠,把医生都骂死了。吴小周本今晚乘专机回北京,马上他要随同一把手出访欧盟。曹主任跟他把情况大致一汇报,关键是现在躺在医院里的人脖子上流血不止收不了口。吴小周只得上机前绕道协和,决定把许冒冒一起带回北京,毕竟是儿媳妇。
三辆奥迪车停在协和门口。李思俭匆匆跑出来,进了中间那辆车内。
“他们不放人,他们也不相信许冒冒有亲人。”
吴小周想了想,推开车门,准备亲自下车。他的办公室主任曹渊皱着眉头说了句,”首长,没有必要吧,这事儿通知一下省委的人——”
吴小周摆摆手,“她健健康康我可以不管她,她这样了,——我不能不管。”
李思俭都没有进去,他只带着曹渊进去了。边走边问,“医院,机场都布置好没有?”
这相当于是把许冒冒转院至北京。曹渊点头,“都准备好了。”吴小周有点蹩着眉头,跟自己的亲信如是说,“主要是怕她在武汉再出事,——”曹渊直点头,“知道知道。”首长接着说,“我现在认了她——”曹渊还在点头,“明白,会把影响降到最低——”
手术室门口,志强他们各个忧心忡忡。远远见过来的人,都先是愣了下,有人已经认出他是吴小周了。只要关注新闻联播,时事政治,他这张脸不会不认识。
那是想都想不到,他!会出现在这里?!
接下来他开门见山说的话,更是叫众人一惊!!
“你们好,我是吴小周。你们都是吴好的朋友吧。我现在来这里仅以私人身份,我是吴好的父亲。”一口流利的武汉话。这全国人民皆知,吴小周是武汉人。举止洒脱,话语爽诚,完全不似上一辈人,事实上,全国人民也都知道,他才39岁,最年轻的核心领导。难怪网络票选,他是最年轻人最喜爱的政要,国内只他一人。
最惊骇,他是吴好的父亲?
“许冒冒现在情况不好,我想把她带回北京治疗。在这里,也没有人照顾她——”
众人都觉得有点在梦里的感觉,好不真实——可是,他提到要带冒冒去北京,却是此刻谁也没有立场来反对的。以他的身份,不会编造是吴好父亲的谎言,那就是确实如此,作为吴好的父亲,也就是冒冒的父亲,带走她无可厚非。
许冒冒的手术已经结束,伤口暂时得到妥善处理,只是需要观察。吴小周进去看了看她,就只看到柔弱的孩子手里还紧紧拽着那截指骨——心还是有点疼滴。
转身离开了。余下,自然有人紧急处理。
带着许冒冒一同上了飞机。飞机上有完备的医护人员。这些其实都是吴小周的一套医疗系统,自然精良。
机上也只有一个多小时。吴小周坐在这边,头枕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突然,那边旁边围着几个医护人员,吊着多个吊瓶的许冒冒好像醒了,她在叫,“我要你不去上海,是因为我有特异功能,我晓得你去上海会出事!”
吴小周走过去,原来她没有醒,是烧糊涂了,在不停说胡话,
“我情愿在乳头上别张纸条赤条条地游过长江或者染上梅毒痛苦挣扎着死掉也不愿意你去上海!!”
“吴好,我睡不着,给我唱歌,”
“吴好,鱼咧!鱼咧!没有鱼我不吃饭!”
“吴好,你给我洗澡——”
越说越离谱,医生们有的脸都红了。这个姑娘伢儿做梦完全不同款儿。几zhe喏!
吴小周转身回到位置上。叹了口气。又闭上了眼睛。
22
301医院
许冒冒入院已经有三天。总医院的医生们只惊讶这孩子的免疫力怎么如此低,简直像个玻璃娃娃了。伤口很不容易收口。不过具体原因不敢妄猜,只晓得她脏器收过很大的损伤,好像是有用中草药过度的迹象,也就纳闷啥病要下这样猛的药,却又不加节制——
好容易,精心护理再加精心护理,伤口有愈合。人,其实早醒了。
她睡觉喜欢向左边侧缩着。这个姿势其实属于防御,心脏在左边。蜷缩着,一团儿。
照顾她的人很多,她也很乖,可是始终给人感觉她不快活,问她这样好不好,那样好不好,她都点头,因为不能说话,还上着氧气。可眼睛里——这个女孩儿眼睛真是漂亮,啥都写在里面呢。她不快活。
今天下了氧气,吴小周也来了。
当日送进医院一切安顿好,吴小周即返程中南海。
日理万机,许冒冒这边自然有专人盯着在。吴小周明日启程随领袖欧盟访问一周,出发前,来看看许冒冒。
进去之前,军总医的书记、院长、科室主任,向首长汇报了情况,请首长放心,不日将好。
吴小周进去时,看见里面窗帘半掩着,显得有点暗。她穿着病号服缩成一团,向左,靠里,看不见人的脸。
吴小周以为她睡了,本想就不打搅了,准备转身就离开的,却刚一侧身,
“别走。”
吴小周扭过头去,看见她身子还是那样蜷着,只把头扭过来,
光线很暗,只看到她似乎水灵灵的眼睛闪着点光亮。
吴小周很自然的又转过身,微笑,刚想说话,却又见到她一个动作,她把手也拿过来,向她身后的床铺拍了拍。
吴小周浅笑着微蹙起眉头,她这个动作像个毛毛,确实有点撒娇。
没说什么,很洒脱,吴小周走了过去,却没有坐下来。只微笑着望着她,“好些了吗?”
她望着他又拍了拍床铺,好像非要他坐下来。
吴小周坐下来了。以为她要好好说话了,她却又,还是那只拍床铺的手,直接拿到额头上手背顶着,“给我把窗帘打开吧。”那摸样像是遮太阳。
这孩子蛮磨人咧。吴小周笑了笑。还是没跟她计较,起身去给她把窗帘拉开。
“唰!”窗帘一拉开,阳光真洒了进来,再回头看她,——
她的发全散开着,铺在白色的枕头上。尽管她已经做好准备遮太阳,却还是身体往后一缩,眼睛一眯,像个娇气的小动物。
吴小周站过来点,帮她遮住了些阳光,“好些了吧?”又问了一遍。
她把手放下来,脸蛋儿贴在枕头上点点头,像赖在枕头上一般微仰着头望着他,
“我喊你啥呢?”
这倒把吴小周问住了,其实蛮好理顺的关系,可是总觉得她喊自己“爸爸”挺别扭。因为,吴好从来都没有喊过他“爸爸”。
“爸爸。”她真喊出来了。吴小周倒笑了,这孩子真直!
“我要出国几天,你就在这里好好养病,需要什么直接找李思俭,——”他话还没有说完,她本来蛮安静蛮乖听着的,突然又岔,
“我能叫李思俭帮我去找个人吗?”
“找谁?”不是疑问也不是好奇,吴小周面带微笑,自然而然流露全局在握的气质,
她很沉静这个时候微垂下了眼,
“杨青。他在北京市公安局,是吴好的同学,原来跟吴好上下铺。吴好出事后,我跟他打过电话,可说他出去执行任务了,估计现在也回来了。既然我现在在北京,我想亲自跟他说说。”
吴小周点点头。可是也没有承诺。
过了一会儿,
“我走了,你好好养病,身体最重要。”
她也点点头,“谢谢您。”挺懂事嘛。可是一不起身二不送行,连目送都省了。又闭上了眼睛。
吴小周出去了。临走时交代了李思俭,她如果要找人就给她找来。
只是吴小周不知道,那屋子里闭着眼睛的磨人货——已经被逼急了。
23
什么事情就怕“有瘾”。
吴好的突然离世,加上脖子上挨了一刀,阎王跟前晃了一眼,彻底打乱了许冒冒的“自然体征”。
她剧烈地剧烈地剧烈地想跟“庞大的毒品群”“团聚”一小会儿!那样,她可以恢复镇定,驱赶心中的魔。
逼急了,确实被逼急了哇,动心思都动到杨青身上了。
杨青确实是吴好的上下铺兄弟,关系很铁,原来是北京市公安局刑侦处的,前年调到了缉毒处。
杨青也是少数知道许冒冒有这“毛病”的人之一。不过,非常不赞同吴好这样“纵”着她,建议应该去看心理医生。吴好总摆手:老子还怕心理医生被她搞疯了!
许冒冒想,我跪着求他杨青也一定要叫他带我近库里待一会儿!
果然,杨青终于领教吴好当日那句“我们家冒冒能把死人逼疯”。本来心头就沉痛异常,吴好这么年轻就走了————再一看他们家可怜的冒冒,跪在他脚边,那张仰望的脸——有鬼!好像你拒绝了她,从此你就欠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