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吟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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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吟曲-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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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飞鸿剑势走空,身形侧转,可是在他转身归位的同时,木剑又顺势使了另外一手厉害的绝招!
只见他右手一挑,左膝猛地向前一跪,那口木剑就像一支织布的梭子似地投了出去。
铁先生挺身进剑,只听“铮”的一声,两口木剑的剑尖,顿如吸铁石一般的对在了一起。
两口剑的剑身在一阵战抖之后,俱都像弓似地弯了起来,两条人影,也就在这时,像怒鹰似地分了开来,各自落身在五尺以外!
铁先生呆了一呆,哈哈大笑道:“好徒弟,你当真胜过为师了!”
说着,掌中木剑缓缓向前探出,郭飞鸿睹状不由心中一凛,他知道,师父此刻是要测验自己的内功了,当下举起了手中剑,定身凝神,把内力一丝丝贯于剑锋,慢慢地,两口剑在空中交接了。
师徒二人的身子在一阵剧烈摇动之后,却又像是两尊石像似的,纹风不动。
时间由两口木剑的剑锋下慢慢溜走,两个人,不!两具木像仍然是一动也不动!
夕阳下山,接着玉兔东升。
九华山巅为月光所偏爱,成了一片银色的世界,天台岭上伫立的两个人,仍然是一动也不动,两口木剑交叠在空中,就像被金汁铜液铸在了一块似的!
枫树上以下的红叶,散落得二人满头满身都是。
可是此时此刻,谁也不会有余暇和余力去摸一下……
他二人的身躯,在经过如此长时间的静止之后,突然间,又开始微微摇动了。
铁先生瘦削的身子,微微前倾,郭飞鸿双膝打战!
蓦地,一只山鼠,由枫树上掠下来。
二人口中“哦”一声,双双跌倒在地,可是两口交叠在空中的剑,却仍空悬未下良久,良久,才双双坠落了下来!
郭飞鸿由地上翻身坐起来,用手摸了摸身上,猛的吃了一惊,原来他全身衣服,就好像被雨水浸淋过一样的湿透。
可是,他记得方才并没有下过雨呀,再仔细的看了看,才恍然大悟,敢情是自己汗水浸湿的!
他惊讶的望向师父,却见铁老蹲在地上,频频喘息着,不由失声道:“师父你……”
铁先生抬头呵呵笑道:“不要紧!”
随即奋身而起,振臂狂笑了起来,笑声震动得四谷轰轰作响,红叶粉坠,这位海内狂老接着一敛笑声道:“痛快!痛快!这是我平生最痛快的一次比斗,你……”
他伸出手指着郭飞鸿,欣悦的道:“飞鸿,你如今是为师最大劲敌……好孩子,可真难为你了!”
紧紧地握住了飞鸿一只手,摇了一下,接着:“来!我们来看一看谁胜谁负!”
说着,目光投向地面看了一眼,突然面色微微一变,抬头注视着郭飞鸿,道:“不用看了,孩子,你胜了!”
说到此,止不住又大声狂笑道:“好徒弟,你果真不负师父我这一番深心!”
身子微微一斜,靠在一株枫树的树干上,谁能体会得到,他这一刹那的欣悦与悲怆?这是多么矛盾的情感!
郭飞鸿用力抱住师父,热泪盈眶道:“师父,你不要赞扬我……我们同时倒下,怎说是弟子胜了?”
铁先生苦笑了一下,道:“你还没有发现?”
飞鸿拉过师父的手,在身上摸索着道:“师父你摸一摸我的衣裳,全部为汗水浸透了……我输了。”
铁先生抽回了手,冷笑道:“为师教给你的‘锁汗泌精’之法,莫非忘了?”
飞鸿呆了一呆道:“哦!我忘……忘了施展……师父,我是输了!”
铁先生惨然笑道:“你用不着来安慰我,能教出你这么一个好徒弟,我铁云此生足慰矣!来,我告诉你为什么你赢了!”
说着向前走了几步,手指方才二人所立足的青石崖面道:“看看这个,你就明白了!”
郭飞鸿将信又疑的向地面上望了一眼,只见二人方才所立的地方,各现出一双足迹印子,他试着用手摸了摸,心中这才明白!
原来二人虽是都有一双足印,可是深浅却大大的不同,郭飞鸿的一双足印,深不过有二指上下,而铁先生的一双,竟然在三指以上。
足迹的深浅,显示了二人内功中最难的“提御”功夫之强弱,铁先生在这方面,竟输了一筹!
郭飞鸿真不敢相信,自己如今功力,居然胜过了师父,这一霎那间,他内心并不高兴,反倒感到一种说不出的歉疚与伤心,止不住垂下了头。
铁先生哈哈一笑道:“你不要为师父难受,应该为我高兴才是,我的愿望总算是达到了!”
郭飞鸿含泪道:“师父对我如此大恩,要弟子今生如何报答?”
铁云面色一沉道:“不要再说这些,我们回屋里去,我还有话对你说。”
说罢转身,绕过一道岗峦,直向那幢耸立的石屋行去,郭飞鸿意识到师父定有不寻常的话要交代自己,心情一时显得很是沉重。
进了屋子,铁先生点亮了壁间的松子油灯,室内立时现出了光亮。他转身向着郭飞鸿道:“你坐下!”
郭飞鸿依言落坐,却发现石桌上置有一付革囊,不由诧异的道:“师父你要出门么?”
铁先生摇头一笑道:“不是我,是你,你的东西我已为你整理好了。”
郭飞鸿不由吃了一惊,一时呆呆地望着铁云,现出一副不解的神情!
铁云长叹了一声道:“我已为你耽误了太长的时间,有很多事情,都必须去办一办,因此,你也该下山去了!”
说到这里,站起来走了一步,道:“你也不是小孩子了,大丈夫要提得起,放得下,再说,你现在正是有为之年,长处山野,究非久计,你也该到江湖上去闯一闯,作些事情才是正理!”
郭飞鸿含愧道:“师父说得极是!”
铁先生点了点头,道:“我还有一件东西送你。
说着走入书斋,须臾出来,他手中已多了一口尺半长短,配有银色链子的精巧短剑。
这口剑正是昔日他随身不离的东西,整个剑身剑把,全闪耀着一片银光。
他抱剑微微一笑道:“这口剑追随为师几十年,不知饮过多少恶人的血,是我一件最心爱的兵刃,剑名‘聚云’,是一口罕世的宝物,你好好收藏,善加利用!”
郭飞鸿双手接过来,恭答一声:“是!”
铁云忽然眸子里,现出一些伤感之色,叹了一声道:“还有一件事……我必须关照你!”
飞鸿把那口“聚云”剑系好,闻言又恭谨答道:“师父有话请吩咐!”
铁云苦笑了笑,道:“我说出来,你不许推辞,你能答应我么?”
飞鸿落泪道:“弟子蒙恩师这多年苦心教诲,才有今日成就,恩深如海,正愁难报,你老人家只管吩咐就是,赴汤蹈火弟子万死不辞!”
铁云呵呵一笑道:“你言重了。好!你既然这么说,我也就放心地说了!”
旋即一笑,接道:“我把女儿铁娥交给你了,这个意思你明白么?”
郭飞鸿吃了一惊,讷讷道:“师父你……”
铁先生目射精光道:“你答应我娶她为妻!”
飞鸿面色大红,一时不知怎么说才好,只道:“这……我……”
铁云冷笑道:“怎么,莫非你不愿意?”
飞鸿忙摇头道:“不……不是!”
铁云道:“好!这就够了,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飞鸿垂首道:“弟子蒙恩师造就,师妹又才貌无双,怎有不愿之理?只是师妹女中翅楚,对弟子未必中意,到那时,只怕你老人家一番好意反倒……”
铁先生断然道:“你不必再多说了,总之,我把她交给你了!”
接着,他叹了一声,道:“她恨我,因为我对她母女不好……她恨天下的男人,不过,也许你是例外。去吧,我已没有什么再说的了!”
郭飞鸿伏地叩头,忍不住热泪满面道:“师父,我们就此分别了?”
铁云慨然道,“你去后,二三日之内我也将远行云贵,以后是哪里碰见哪里再说了!”
说罢又指了一下桌上的行囊,就推门走了出去。
郭飞鸿知道师父一生做事,从不拖泥带水,他那深埋在内心的热情,很不容易被人体会,眼前情形,分明他是不愿因离别伤情,是以事先回避了!
飞鸿想到师父三年来对自己的好处,一时哪里忍得住!
当时他推门而出,唤道:“师父……”
铁先生头也不回的走了开去,郭飞鸿伫立在门口,只觉得阵阵鼻酸……
可是,当他想到了师父平日的教诲,要自己做一个坚强的人,他那潸然欲出的眼泪,总算强忍住没有淌下来……
朔风怒吼,大地一片苍然!
※※※
日落时分,在通往“风阳府”的官道上,疾驰而来了一匹红鬃赤兔马,马行如风,再加上马颈上二十四个铜铃发出来的声音,真够引人侧目的了。
马上是一个魁梧的英俊少年,一身雪白的长衣,外罩一件暗红色的箭袖马褂,愈发显得英姿飒爽。人是英雄马如龙!
这少年看来二十五六的年岁,眉目之间,一派英武,那晨星似的一双眸子,开合间神光四射,在初冬扑面的寒风里,丝毫不显得畏缩,他如此纵马来临,就像一个八面威风的大将军。头上一顶特制的风帽,像莲叶似地翻卷着,两条紫色的风翎,飘向颈后,如此英俊的小伙子,凤阳府真是多年没有看见过了。
赤兔马岔过了驿道,来到了凤阳城的大街,已是万家灯火的时候。经过长途疾驰,来到了这里,人马都有些倦了。
那匹红毛大马,人立双蹄,发出唏吁吁一声长嘶,马上少年单手一按马颈,如同一片落叶似的,飘身而下,右手一带叩环,那匹马顿时就老实了。
少年微一偏身,前方正有一家讲究的饭馆“一品楼”,灯火辉煌,照耀如同白昼,水红色的酒旗,在朔风里摇摆着,阵阵酒香,令人垂涎欲滴!
少年看在眼中,只觉得一阵饥肠辘辘,当下便带马走过去,却见门前已拴着五六匹牲口,来往食客不断,足见这“一品楼”生意相当不错。
少年系好了马,步上台阶,店伙计把他让进了大厅,大厅里乱烘烘吵成一团,呼六喝七好不热闹。
伙计笑道:“大爷就一个人么?请找个座吧?”
少年剑眉微皱道:“楼下太乱了,我上楼去!”
说罢大步向梯口行去,这伙计怔了一下,赶上一步,赔笑道:“大爷,你还是坐楼下吧,上面已有客人了!”
少年并不理睬,一直登上楼来,却见整个楼厅中,只有稀稀落落两三桌客人,较诸楼下清静多了。
在北面,靠窗处有一个雅座,他就径自过去坐下,这时那个伙计,匆匆由楼下赶上来,不安地道:“大爷,你老还是下去坐吧!”
长身少年不由双眉一挑道:“怎么,楼上不做生意么?”
伙计连连赔笑打躬,一面用手悄悄向厅中心指了一下,小声道:“楚相公在此宴客,有要事商量。大爷,你还是楼下去吧!”
少年不由顺其指处看去,只见一个紫衣少年,正自举杯邀客,苦笑频频,那副样子就像是在饮丧酒一般!
伙计打躬道:“楚相公在这地方有小孟尝之称,大爷你难道不知道?你老是外乡来的吧?”
少年闻言冷冷一笑,道:“我是来吃饭的,自己掏钱,你对我说这些作什么?”
伙汁脸色一变,正要说话,忽见邻座那紫衣相公笑道:“堂馆不必相强,难道人家连选座的自由也没有吗?不要噜嗦,取上好酒食待客,一切都记在我账上!”
那伙计忙打躬笑道:“是!是!小的是因为相公在楼上商量要事,敝店东关照楼上要保持安静,所以才……”
紫衣相公剑眉一扬,哈哈笑道:“贵店掌柜的真是太抬爱了!如此,我楚秋阳岂不成了本地恶霸了吗?哪还配称得上‘小孟尝’三字,你不必多说,休要欺侮人家外乡客,快快把上好酒菜送上来。去!”
伙计连声应着:“是!是!”疾速转身下楼而去,楚秋阳起身离座,来到了少年面前,微笑抱拳道:“仁兄不要见怪,实在是这位堂倌太不会作人了。仁兄贵姓大名?是外乡来的吗?”
长身少年见这位有“小孟尝”之称的楚秋阳,生得身高六尺四五,一张白里透红的脸孔,浓眉俊眼,鼻正口方,二十七八的年岁,斯文中带有几分英雄气概,不失为一个爽朗的汉子,只是自己无心与生人搭讪,当下只含笑点点头道:“在下姓郭名飞鸿,是外乡来的。”
楚秋阳含笑道:“失敬,失敬,郭兄甫临敝处,想不到竟遇此不快之事,这一席酒饭,就算小弟请客,借此向郭兄赔罪,改日再邀仁兄到寒舍一饮,以尽地主之谊。郭兄在凤阳还有几天逗留?”
郭飞鸿欠身道:“不敢当,在下如不走,日内当登门造访,楚兄请回吧!”
楚秋阳一双眸子,略带惊异地打量了他一眼,遂笑道:“楚某生平唯有一好,结交朋友,郭兄,你一定要来!”
说罢转身回座,他的坐处,距离飞鸿并不很远,落座后,飞鸿似发现他又恢复了方才的沉郁神色,心中大是奇怪,不由暗暗留起心来。
他暗中打量之下,发现楚秋阳那一席上,总共是五个人,其中要算那楚秋阳年岁最轻,他们似乎正在为一件事情发愁,一杯杯烈酒下肚,不时发出吁叹之声。
突然,楚秒阳对面一个四旬左右的黄衣汉子,叹了一声道:“秋阳,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能谈道义?兄弟……太晚了?”
楚秋阳虎目圆睁,道:“这么说,该如何才好呢?”
黄衣汉子沉思了一下道:“这样吧!愚兄在考城有一片庄舍,你兄妹还是先到那里避一避,等到此事风头过后,再回来不迟,又何必自讨苦吃呢?”
楚秋阳一声朗笑道:“思昭,你我相处多年,你理当了解我的为人,我楚秋阳生平行事从不离开道义二字,头可断,志不可屈,要叫我躲躲藏藏,哼,办不到!”
黄衣汉子又叹了一声道:“兄弟呀!你也不想想值不值得?”
他身边另一个身形微胖的汉子,也皱眉道:“秋阳,思昭兄说得不错,河间二虎在你兄妹手下吃了如此大亏,身系牢狱,如今他二人尊长来到,自是恨你兄妹入骨,见了面只怕……”
楚秋阳低声冷笑道:“他们门人不知检束,身系牢狱乃是自找,他们有何面目来找我麻烦?”
黄衣汉子哼了一声道:“兄弟,要是一般鸡毛蒜皮的小江湖人物,凭老弟你一抖手,也就能料理了,根本不必发愁,可是你知道,这回来的主儿,乃是名震湘鄂极厉害的人物,手底下是真有功夫,他们党羽众多,委实难缠,我不是说你兄妹怕了他们,而是……唉!何苦呢?”
楚秋阳频频苦笑道:“我何尝不知这两个人的厉害,可是我兄妹如果退缩,只怕往日所争得的一点声名,势将付诸流水!”
黄衣汉子叹道:“这算什么,君子不吃眼前亏,兄弟你也真是……”
话未说完,楚秋阳摆手道:“你不必再说了,这件事我早已想过了,我宁愿在他夫妻刀下送命,也不愿落个怕死偷生的名声!”
接着,举起酒杯道:“今日一聚,也许就从此永别了,果真如此,这地方上的道义安宁,还请四位共同维护,这是我最后一点希望,请同饮此杯!”
说罢,仰头咕噜一声,喝尽了杯中酒,在座四人相顾失色,同时举杯饮下,那胖汉子忽地一拍桌子道:“我们五人生则同生,死则同死,秋阳你不必气馁,我们接着他们的就是了!”
余人亦皆同声附和,倒也豪气感人!
郭飞鸿冷眼旁观,已了解了一个大概,他慢慢低头吃着,不发一语,心中却不禁对这楚秋阳为人十分钦佩。
由各人语气中,他听出这楚秋阳是兄妹二人,这令他忽然想到了时下极负盛名的“楚氏兄妹”。
久闻花旗客楚氏兄妹,乃是南方新近成名的少年侠士,兄妹二人各有一身很好的武功,行侠仗义,颇为武林称道,莫非就是他兄妹二人不成?
郭飞鸿脑中如此想着,遂就打定主意,要把此一事件,弄个水落石出!
这时,自楼下疾步上来一个小厮模样的人,惊慌地走到楚秋阳面前道:“相公,小姐要我告诉你老,时候到了,该动身了!”
楚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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