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吹雪已经将柴火放好,花满楼将火折子递给了他,下一刻,壁炉里又燃起了火苗。
好冷啊……食物不多,萧雅每次都不敢多吃。而且裴婄一直昏迷,根本无法进食。她只能用自己的体温来温暖她。
在这无边的黑暗之中,她已经不知道待了多久的时间,只是将教授给她的“指引器”打开,照亮了身边一个小小的范围。
可是,“指引器”的亮光越来越微弱,萧雅怕它亮不了多久就会熄灭,要不要暂时将它关掉呢?一想到又要回到那种压抑的黑暗里,她又犹豫了。
其实,在这个空间里,没有日月星辰,也就没有时间的进程。在外面的世界,时间只是过了一点点,而在这里,却好像过了好几天……
萧雅感到很困,她已经好久没有合过眼了。她想在他们点燃壁炉之后,立刻将裴婄带回去,不想在这里逗留了。
可是,为什么出口还没有出现?难道他们已经忘了她们吗?寒冷、不安和猜忌,让她变得烦躁起来,看着沉睡的裴婄,她的鼻子开始泛酸。
突然,身边的“指引器”变得明亮起来,一道光束朝一个方向指去。萧雅立刻来了精神,她从地上爬了起来,前面不远处出现了一点亮光。
“裴婄,我们可以出去了!”
萧雅用尽力气将她拖起来靠在自己身上,一只手拿起指引器。她带着裴婄奋力朝着光束指引的方向走去。
这段看起并不长的路,她们却走了好久、好久……久得萧雅都快要以为,自己永远也走不到那个出口了。终于,亮光越来越大,她甚至可以通过燃烧的火焰看到房间里走动的人影。
眼泪一下子涌进了眼眶,萧雅在一阵委屈难过之后,又露出了笑来。将裴婄往上挪了挪,继续往前走去。
橘红的火焰“轰”地燃烧了起来,而且一下子变成了绿色,待西门吹雪转头看时,壁炉前面的地上已经倒着两个人。
“婄婄!”他冲过去,将她抱在怀里,可她却静静地躺着,一动不动。
萧雅听到西门吹雪的声音,努力睁开眼睛朝他看去,有气无力地说道:“西门,我把裴婄带回来了……”
说完,她也晕了过去。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们怎么这么狼狈地回来?裴婄好像伤得很重,可是,萧雅那丫头话都没说清楚,居然就晕掉了!
西门吹雪已经把裴婄抱进小楼里的房间,此刻,他正在用热水轻轻地给她擦拭着有些脏的脸颊。
她瘦了好多,一定吃了不少苦。西门吹雪皱着眉头,只是期盼她能快点醒过来。
花满楼静静地坐在窗边,他身后的床上躺着昏过去的萧雅。想到刚才的情形,他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两个人居然从火堆里钻了出来,而她们竟然就是自己不记得的裴婄和萧雅!西门抱着裴婄就朝小楼走去,根本不管倒在地上的萧雅。
当花满楼问他怎么办的时候,西门吹雪说:“要么你把她抱过去,要么就等她躺在这里,反正这里刚刚打扫过。”
于是,心地善良的花满楼,就把这个可怜的、没人理的女子抱了回来。只是,她给他的感觉好熟悉,好亲近。似乎,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和她这样亲密了。
想到这里,花满楼的脸红了,他回头听了听萧雅的动静,呼吸平稳,应该还要睡上一会儿。走出去轻轻将门掩上,他去找石秀雪。
陆小凤说,这眼药得连用七天,他没算错日子的话,今天应该就是第七天了。明天,他是不是就能看到她了呢?
萧雅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她的肚子开始“咕咕”叫,用力撑起身体想要坐起来,却被一双手给扶住。
她转头看向那人,一张含笑的俊颜展现在她面前。她瞪大了眼睛,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萧姑娘,吃点东西吧。”花满楼笑着说道:“你睡了一天了,也该饿了。”
他的笑容有些不自在,可他不知道为什么会不自在,平时可不是这样的。
听他喊自己“萧姑娘“的时候,萧雅心里咯噔了一下,他果然不认得我了,呵呵,这不是自己的杰作吗?为什么现在竟然开始后悔呢?
“裴婄呢?”萧雅低下头,不敢再看他。她怕自己控制不住,会冲过去扑进他的怀里,那样的话,他一定会以为自己是个放荡随意的人吧?!
花满楼愣了愣,说:“她在隔壁,西门陪着她。”
“哦。”萧雅穿上鞋子,站了起来:“我去看看她。”
听到她走出去,敲隔壁的门。花满楼很奇怪,为什么自己想要跟过去,为什么自己会担心她?这种感觉好像不止是朋友那么简单啊……
“谁?”西门吹雪的声音冷冷地问道。
萧雅吸了一口气才说:“是我。”
过了一会儿,门被“吱呀”地打开了,门里的西门吹雪紧紧地盯着她,看得萧雅心虚地低下了头。
“她到底怎么了?”他的语气里尽是担忧和怒意。担忧的是裴婄一直昏睡,气的是自己没有能力保护她,现在连救她都救不了。
萧雅喃喃道:“对不起。”
西门吹雪抓住她的肩膀,大声说道:“我不要听什么对不起!我只想知道她怎么了,她到底怎么了?”
花满楼从隔壁的房间跑了出来,将萧雅从西门吹雪手里救了出来,皱眉道:“西门,你别这样,让她慢慢说。”
听到西门吹雪的吼声,连石秀雪和孙秀青也都出现在走廊里。大家看着西门吹雪和萧雅,谁都没有说话,却都暗自为萧雅捏了一把汗。
苏醒(一)
萧雅拉住花满楼的衣袖,轻轻地摇了摇,花满楼转身面向她,一脸的担忧和不解。
“没事的。”萧雅说道:“西门也是担心裴婄。”
花满楼点了点头,微微朝后退了一步,依旧站在萧雅旁边。
“她已经这样睡了半个多月了。”萧雅看着西门吹雪的眼睛,一口气把这个事实讲了出来。不然,她真的不知道在西门强大的低气压下,自己能不能有勇气把话讲完。
西门吹雪朝前走了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萧雅,一字一顿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可怕的眼神!萧雅有些发抖,可她还是强迫自己看着西门。
她咽了一下口水,才说:“这是个意外。不过,我已经知道怎么救她了……”
“那就快去!”西门吹雪一把将她拽了进去,几乎是把她拖到裴婄的床边。“现在就救人!”
萧雅被他捏得直咧嘴,用力地掰开他铁钳似的手,说:“现在还不行!”
西门吹雪瞪着她,问:“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我、我得准备一下。”萧雅揉着生疼的手臂,皱眉道:“明天,明天晚上。”
“好,我就等你到明天。”西门吹雪说着又将她拎了起来,像拎小猫似的朝外走去。边走边说:“你最好说到做到,否则,我绝不放过你!”
说完,刚好走到门口,他将萧雅朝花满楼扔了过去。
“啊……”混蛋,居然又扔我!
下一秒,她已经被花满楼接住,安安稳稳地站在地上。身后,传来一声关门声。花满楼觉得这个场景好熟悉,好像以前也发生过同样的事情。
他对怀里的人低声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谢谢你。”萧雅抬头看着这张熟悉的脸,不舍地将他轻轻推开,说:“我回去找救裴婄的方法。”
她怎么了?花满楼觉得她好像是逃跑似地回去的,她在怕什么?是我吗?
萧雅靠在紧闭的门上,用力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来。她是多么眷恋那个温暖的怀抱,可现在她却要将他推开。
这怨不得别人,要怨也只能怨自己,所有美好的一切,全是她亲手毁了的……
奶奶的手札记录了许多、许多咒语,里面很大一部分是关于召唤精灵的,黑魔法、白魔法都有。有的可以救人于危难,有的却能造成极大的破坏。
萧雅被她看到的每字每句惊呆了!若是能学会里面所有的咒语,那么她定能成为一个优秀的召唤师,那可不是任何巫师能够匹敌的!
可现在她对那些不感兴趣,她只想快点让裴婄醒过来。
很快,她找到了妈妈说得那个让人苏醒的咒语,萧雅认真地看着,记下了需要准备的东西和那条长长的咒语。
“咚咚咚……”有人在敲门。这么晚了,会是谁?萧雅放下手札,朝门口走去:“谁啊?”
“是我。”花满楼轻柔的声音传了进来。
萧雅停住了开门的动作,呆呆地站在那里,直到……
“萧姑娘?”
“啊?!”萧雅回过神将门打开,看到门外的花满楼端着一碗热粥,微笑地站在那里。
“对不起,我……快进来吧。”萧雅有些不好意思地将他让进了屋里。
花满楼将碗放在桌上,说:“你一天都没吃东西,所以,我才给你端了一碗粥过来。”
萧雅失神地望着他,不自觉地嘴角上扬,轻声道:“谢谢。”
“快趁热吃吧。”花满楼也笑了起来。
“嗯。”
萧雅慢慢地喝着粥,花满楼就坐在旁边,她觉得时间仿佛又回到了几个月前,那时,他们也是这样静静地坐在一起,气氛融洽而温暖。
在花满楼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萧雅叫住了他。
“花、花公子……”这个称呼还真是别扭。
“什么事?”
萧雅走到他面前说:“我,我要借你的一样东西用用。”
花满楼先是一怔,接着又微笑道:“姑娘要用什么东西尽管开口。”
“嗯,是,是你脖子上的那枚戒指。”萧雅低下头,越说声音越小,不过,花满楼还是清楚地听到了。
“你……”花满楼彻底怔住了,这东西他贴身戴着,从未在人前展示过,她怎么会知道?难道,戒指是她的?那怎么又会在自己身上,是她送给我的吗?
萧雅心虚地快速看了他一眼,又低下了头,不停地扭着衣摆。
她小声说道:“那个……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想问,但是,你可不可以等我把裴婄救醒了再问?”
“好。”花满楼点点头,将拴着戒指的绳子取了下来,放到萧雅手里,说道:“我等你,等你愿意把一切告诉我。”
第二天早上,石秀雪看到花满楼在园子里摆弄着花,就悄悄走了过去。
“石姑娘,早。”花满楼回头朝来人说道。
石秀雪没有太吃惊,只是有些小小的失落,翘着小嘴道:“花公子,你的耳朵还真灵!”
花满楼笑了笑,说:“因为我是个瞎子,所以听觉会比一般人好些。”
“哪里是‘好些’,分明就是好太多了嘛!”石秀雪突然想到一件事,就问:“对了,花公子,你今天有没有特别的感觉?”
花满楼知道她在讲自己眼睛的事,他站了起来将手上的泥土拍了拍,说:“这几天能感觉到亮光,不过……”
石秀雪立刻上前拉住他往小楼走去,说:“再接着上药,说不定真的有用!”
花满楼不好拒绝她的好意,只得由着她拉着自己往前走。石秀雪洗过手,将药瓶拿了过来,站在花满楼身边,非常细心地替他上药。
这时,楼梯上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人从楼上下来了。
萧雅刚下楼,就看到花满楼坐在那里,而石秀雪两颊绯红地给他滴眼药水。她刚想转身避开这一幕,就听到花满楼的声音。
“萧姑娘,早。昨晚可睡得好?”
她缓缓地转过身来,强装笑颜道:“还好。”说着,就朝门口走去。
花满楼突然站起来,说:“这药是裴姑娘让陆小凤交给我的,说是可以治我的眼疾。”
他的这个举动让石秀雪吃了一惊,也让他自己吃了一惊。因为,连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要急着解释,他只是不想让她误会,所以,话也就脱口而出了。
什么?萧雅立刻停住脚步,转身走到他们面前,将药瓶拿了过来,先是看了看,接着又嗅了嗅,然后对花满楼说:“可以让我看看你的眼睛吗?”
“当然可以。”花满楼又坐了下来。
他感到她的指尖有些凉、还有些微微颤抖。她的动作很轻柔,生怕会弄痛自己似的。
“还好,今天接着上药,裴婄的药方是很管用的。”她笑着将药瓶交给石秀雪,说:“辛苦你了。”
“不碍的。”石秀雪也笑了笑,将药瓶紧紧拽在手里,好像怕会弄丢似的。
萧雅笑了笑,朝外面走去。
花满楼跟在她身后,问:“你要出去?”
“嗯,我要去找些东西。”萧雅交代道:“要是一会儿西门问起我,你就说我会在黄昏前赶回来。”
“你去哪儿?我和你一起去。”花满楼还是跟着她。
萧雅看着他说:“不用了,我一个人就行了。再说,石姑娘还要给你上药呢。”
花满楼愣了一下,接着又点点头说:“那你小心些,早去早回。”
“我会的。”
花满楼静静地站在门口,朝着萧雅离开的方向微蹙眉头,直到感觉不到她的气息。他不知道,此刻的石秀雪也用同样的神情,静静地看着他。
石秀雪的眼里闪动着泪光,难道自己注定走不进他的心吗?
苏醒(二)
太阳已经开始西沉,夕阳的余晖照在还没有花朵盛开的院子里。西门吹雪静静地面对着夕阳站着,微风吹过,掀动他的衣角随风轻扬。
孙秀青看了他很久,终于鼓起勇气走了过去,在离他还有三四步远的地方站定。她的嘴巴张了张,却没有说出话来,原本准备好想要安慰他的话语,此刻竟然跑得无影无踪。
西门吹雪知道她站在那里,他依然没有回头,只是背对着她站着。他在等,等萧雅回来救裴婄,除此之外,其它事情他一概都不关心。
“西门……西门庄主,你还是进屋里等吧。”孙秀青犹豫再三,还是说了出来。本来她是不打算得到他的回应的,没想到,他竟然开口了。
“不用,这里很好,安静。”西门吹雪受不了在花满楼面前叽叽喳喳不停的石秀雪,才一个人在这里躲清静的。
孙秀青连忙问道:“我是不是吵到你了?”
西门吹雪没有立刻回答,慢慢地转过身来看着她。孙秀青看到他冰冷的眼神,不由缩了缩脖子。
“那你在这里等好了,我进去了。”孙秀青说完,低着头转身就往里走。
“我说的不是你。”西门吹雪缓缓地说道。孙秀青停下脚步,嘴角微微翘了起来,她回头柔情似水地看着他。
西门吹雪叹了一口气,又说:“我的心里除了她,已经容不下别人了。”
孙秀青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接着又微笑起来,她点头说道:“我明白。”
“那就好。”西门吹雪说完,又转过身去。
看着他欣长的背影,孙秀青轻轻咬了咬嘴唇,努力不让眼泪流下来:“她一定会没事的。”
“嗯。”
“你们……会幸福的。”这是一句由衷祝福的话。
西门吹雪回头看她,突然微微一笑,道:“谢谢你。”
孙秀青明白:有很多事不是自己可以掌控的,例如——感情。与其明知没有结果,还傻傻地期盼,不如大大方方给予对方祝福,或许这一生会因此多一个朋友。
“我回来了!西门,带上裴婄快跟我走。”
西门吹雪早已听到萧雅的声音,她话还未说完,他已经走到她的面前。
屋里其他三个人,听到她的声音也都出来了。
这个脏兮兮的家伙是谁啊?
衣服上有很多泥土不说,脸上也是几道黑乎乎的印迹,因为汗水的原因,她的头发粘在额头上,整个人看起来都是潮乎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