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跟你借幸福
我只是和你,说一些话,看完后之后,无法无动于衷的小片段。
有时候太饱满,就容易语乏,找不到适合的词,顿时的苍白却并不让人可怕。因为内心的丰盈或许是不需要文字的陪衬,是水到渠成的一种幸福。
我们常觉得不够幸福。
没有人陪我们吃饭,我们看着菜在凉。
没有人告诉你,明天天气会冷。旧的衣服不那么好看。
没有人握你的手,一整晚的酸疼都默不作声,只为你醒来的时,手心不那么冰凉。
……
所以,我们会借幸福。
幸福能借吗?
可以。它面对谁都那么公平,没有谁可以逃脱。我们那些平滑潮湿的光阴里,总有那么一些人还停留在原地,手心还有刚才的温度,他们只是卑微的需要一点点温暖。说他们卑微,却觉得委屈了。委屈了他们,委屈了自己。
想想,错过的那些人,或许可以装一卡车。红黄蓝绿,各式各样,有你爱的,我爱的,或许你和我都不曾爱过的。但是,是不是我们依赖过那种幸福感,哪怕我们不怕他们,可是就是不愿意承认,宁可就这么一拖在拖。
可是,突然有一种触目惊心的痛,来自内心的某一种声音。那种声嘶力竭的呼喊,却没办法挽留。
原来,借了不肯还,用忘记只是为了掩人耳目。
这一生多少爱。是疑问句?陈述句?
早都记不得,是什么时候开始挣扎,忘记,痛苦,追忆,纠缠,压抑。那些在岁月里曾经刮伤自己一次又一次的魔鬼,早已经可以坦然面对,不分出一丝内心感触于它们。
我们急于需要一个LOGO来印在身上,以此证明:我们幸福,我们很好!
可是,我们或许是挣脱不了那个笼子。它耻笑我们没有力量,不敢离开甚至连抽离的勇气都没有。想想,我们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热爱自由?
逃避现实?
自卑缺乏安全感?
生存压力草木皆兵?
至少,现在无法全身而退?随行,那是孩童可以干的事!真要舍弃现在一切,丢离并且回归到自我,那真是一件荒唐的事。
可是,荒唐又有什么所谓。至少我们试过,甚至可能得到彼此的幸福。
但是,我知道,现在我们当中的许多人,都已埋没在高楼大厦车水马龙之中,没有谁轻易抽身而退,所以,只靠这一片虚妄来支撑自己强大而又脆弱的神经。
回归到小说里。我看完,有一些动容。
至少对于赵言城,我是羡慕。他那么勇敢,紧靠爱着的人的留言录音,就能一年挨过一年,一切的原因只为了寻找完全的自由。他或许有一点逃避,但是内心的贫瘠随着双脚的行走逐渐显得踏实而又意味深长。对于凌筱,我很遗憾,错过了毕竟就是错过了。好多人编织美梦:错过之后,还会相遇,相遇之后再在一起。甚至这样的再一次是期待许久的,可是,虫鸣那么残忍,世事无常早已经潜入内心。要凌筱爱又不能爱,放又不能放,即时最后或许找到了幸福,可是之前借的幸福呢?
最后,我要说,这一生多少爱呢?我不知道。一生很长,或许要等最后一刻,回想一辈子,才能知道。
但是,我知道,我不贪心,我的内心还那么那么的狭小。
当借了的幸福都没有还,我还有新的位置接纳另一份幸福吗?
1 你就是那个与我错过的人(1)
我永远站在你曾站过的位置上,只要你退一步,就能和我再次相遇。
在音乐厅的三号门出口,很多衣着时髦的人,他们神态倨傲地与拎着一袋子高丽菜的凌筱擦身而过,留下一股清新淡雅的香水味。
下午六点,人流似乎汹涌起来,谁也不知道这么多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并且从四面八方裹挟着凌筱。她像是站在黑沉沉的海滩上,浪涛般的人流一波一波地涌来了,经过她又流向别的地方。
临近计程车交班时间,凌筱等了半个小时,没载客的计程车开过来那么多辆,司机均只是朝她看一眼,便招摇地从她身边呼啸而过。难得有一辆停下来,她拎着袋子刚跨下台阶,有人已经抢先一步。
再不等来车,她或许就打电话让言诚来接了。
凌筱猜得到这个电话一打,言诚又会嘟囔几句要她换工作的事儿。大热天的,无非又是给自己添堵。
马路对面屹立着市图书馆大楼,门口寥寥几人,她拎着那袋不值钱却颇具分量的高丽菜走到对面。
高丽菜是婆婆非要让她带回家的。
“这可是真正的绿色食品,没打农药的,你带几棵回家。”婆婆手扶着门,眼神看起来很寂寞的样子,“如果你不是要回家做饭,不然真想让你多陪我聊会儿。你看,你们要是有个孩子多好,我就有事做了……”
凌筱在心里叹息,让她住在一起好就近照顾,她嫌烦。顺了她的意,让她一个人住,她又觉得寂寞了。如果真要个孩子交给她,大概也得依着她是否顺心来带孩子,凌筱想想就为那不知何世才会降世的孩子打了个冷战。
运气还算不错,刚换到对面图书馆门口,就有一辆计程车远远地开过来。她一挥手,计程车靠边,朝她站的地方缓缓慢行。她吁出口气,有些得意地朝马路对面那些因拦不到车而面色焦急的人看了一眼。
她僵住了。
在她刚刚站过的位置上,一个穿灰衬衫、站姿优雅的男人低头翻看手里的文件。
沈云涛曾跟她说过:我永远站在你曾站过的位置上,只要你退一步,就能和我再次相遇。
她从来只往前走,六年过去,她再没有与他相遇过。
凝神再往马路对面看,他的面前停了一辆黑色奥迪,那个疑似故友的人已钻进车里。
她收回目光,打开计程车的门……不会是他,也不可能在这里看到他。凌筱疑心了一下,弯腰坐进车里。
夜的帷幕落下,两条平行线的路上,红色计程车和黑色奥迪相遇,又背道而驰。
回到家准备晚饭,言诚还没有回家。望着墙上的指针,估摸着饭做好言诚又会打电话来告诉她不回家吃饭了。
他们的婚姻生活就是这样,充满了乏味的争执和枯燥的冷战。言诚刚升职为外资公司的副总经理,这也许算得上是他们结婚两年唯一的喜事。
凌筱没有固定的职业,言诚向她求婚时,她违逆父母的意见,不要聘金,不要宝石名车,甚至连房产证上也不要写她的名字,这些只换来一个要求,言诚不能干涉她的职业选择。
乍听起来,她应该是个有理想有追求的人。然而,从结婚到现在,她换了上十份工作:理发店的学徒,美容院的技师,网上开店……都是些说出去不够体面的工作。言诚现在再差也是被人尊称一声赵总,妻子的工作条件着实给他添了不少困扰。
“我们都是同一所大学毕业的。”言诚每次试图跟她沟通的时候,都用这个开场白,“为什么你就不肯安分地去上个班?”
1 你就是那个与我错过的人(2)
“我什么都听你的,唯独工作这事儿不行,而且你也答应过不干涉的。”她每次也是这么执拗地回他。
脾气不好的言诚谈不拢便会跟她吵上一架,吵到激烈时,言诚便去外面。他一摔上门,凌筱打个哈欠,往沙发一缩睡了。不到第二天深夜,见不到言诚的面。
这次凌筱太过火了。言诚少有在家里吃饭,平时总是凌晨一两点钟才回到家。事情是一个月前发生的。那天她去商场给言诚买几件衬衣,逛累了就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下。谁知她坐在了人家指甲彩绘店的门口,店主很热情地招呼,累坏的凌筱想也没想,就把手伸出去给人家摆弄。
她当即又对这个产生了兴趣。店主一说缺人,她忙问:“你看我行吗?”
那天晚上,凌筱和言诚各靠一个枕头,言诚狠吸了口烟说:“这次过分了啊,我不能答应了。你说让人知道我老婆成天捧着别人的脚丫子涂指甲,我的脸往哪儿搁?”
“你不能有职业歧视,再说了,彩绘也是门艺术。”
“狗屁艺术,涂到指甲上那也叫艺术?那我成天跟国外客户打交道,是不是也算个外交家?”
“你以前还跟我称赞过国外的街头蜡笔画呢,只要涂得漂亮,那就是艺术,你管人家涂在哪儿?”
她的伶牙俐齿言诚可是领教了二十来年了,为了减肥,萝卜被她说成是水果,切成块顿顿在饭后往餐桌上摆。害得他开会发言,一口的酸萝卜气味喷鼻而出。
再让她发挥,没准儿又被她说服了。言诚想着身子往下一滑,拉起被子盖到颈下,做出睡着说最后一句话的样子:“这事儿不再说了,你死了那条心。明天你要敢去,我们就分居。”
等他睡下了,凌筱把灯一关,抓起枕头扔到床尾,爬到那头睡下了。
从那天起,言诚虽然没有跟她分居,却有意地冷落她。
凌筱望着指针衡量了许久,还是煮了两个人的饭。用辛苦拎回来的高丽菜做了蔬菜沙拉,再炖一个排骨汤,炒一个鸡丁,正合适的分量,一个人吃不多,两个人吃不少,赵言诚回不回来都无关紧要。
菜端上桌,客厅的电话响了。言诚在电话里的语气好像带着一种胜利的喜悦:“我不回来吃饭。”
“没煮你的饭。”凌筱没好气地说,“一顿两顿不回家吃最多算逞强,有本事一年两年都别回家吃。”
“你的嘴真不饶人。”言诚的心情像是特别好,话里带着愉悦的笑意,“一个多年不见的老朋回来了,我陪他吃顿饭,你不信也可以过来。”
“免了,家里没养狗,你嫌弃的粗茶淡饭总得有人吃。”不等言诚教训的话出口,凌筱“啪”地挂了电话。
言诚板着脸关了手机,“什么烂脾气,我话还没说完呢。”说着,他又笑了笑,跟坐在对面的人说,“云涛,你看这丫头,快三十年了,人没长高点儿,脾气却是年年见长,逗她两句就来气了。”
云涛温和地笑笑:“那还不是我们给惯出来的。”他低头喝茶,眸子里的笑意渐渐淡了。
“我再打个电话给她,你来了,她不能不见的啊。”言诚说着又拿出手机要拨。
云涛伸手制止住他,仍是温和地笑着:“还是别打了,我们先聊聊,有女人在也不方便。”
言诚闻言放下电话,挥手招来服务员开始点菜。他一边看菜谱一边说:“你说得也对,那就改天到家里来。这样吧,干脆吃完饭就去我们家,凌筱脾气不好,工作也让人操心,家里倒是拾掇得挺像样的,不至于招你笑话。”
1 你就是那个与我错过的人(3)
“再说吧,也许待会儿一喝多,你能不能找着家还不一定。”云涛脸上挂着一成不变的笑,只有眸子深处闪过一抹别人察觉不到的苦涩。
日本料理店的幽静小包房里,服务员陆续送进来菜和酒,空调咝咝地吹出冷气。言诚挽了袖子,端起酒杯与云涛相碰,两人都一口饮尽。
“说实话,咱们也六年没见了吧,怎么你一个人回来,你老婆呢?”
“我离婚了。”云涛用餐巾优雅地擦了擦嘴,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真的?什么时候的事?”
“上个月离的。”
“为什么呀?”
云涛沉默不语,言诚以为他是有难言之隐,正想说点什么转移话题,云涛却低声说:“因为不得不离吧!”
言诚也不好再追问下去,给他斟满酒,哈哈干笑两声:“来来,喝酒,婚姻这回事儿嘛,就是那样,没结的时候哭着求着要她跟你结,真结了,烦事儿就多了,离婚也不见得是坏事。”
“怎么说?”云涛放下酒杯,语气里有克制不住的激动,“你难道想……”
“没有的事儿,你别瞎猜。”言诚把酒喝了,抹一抹脸,“那丫头虽然是我费尽心机才追到手的,结了婚却越来越不对劲。可我不会离婚,向她求婚时,我就说了,这辈子我别的做不到,让她拥有一个安稳的家这是绝对能保证的。”
云涛掩去眸子里的失望,换上一脸微笑:“你懂得珍惜就好……来,我们再干一杯。”
“你怎么打算的?”
“秦永霖不是在这边开了家事务所吗?他打算拉我入伙。”
“不错呀,以你的能力,在这里肯定能混得风生水起……以后咱们就能常在一起喝酒了,来,为兄弟重逢,咱们得再干一杯。”言诚又举起了杯子。
云涛微笑,笑得很苦涩。如果是为了拓展事业,他根本不必要放弃那边的一切回国。言诚也知道吧,他来这里,只为了她。
酒过三巡,言诚不胜酒力,云涛扶着他走到停车场,找到言诚的雷克萨斯,把他塞了进去。
凌筱缩在沙发上昏昏欲睡,尖锐的门铃声让她猛地坐起来,恍然间迷迷糊糊地还不知身在何处。等清醒了一点,她才赤着脚去开门。
门才打开一点缝隙,熏人的酒气就钻进她的鼻子,她的手在鼻子前猛扇,不耐烦地骂道:“你又喝那么多,是成心不想跟我过下去了是不是?”
言诚像团软泥一样地扶着门框,她的火更大了,正要伸手去接,再多骂两句宣泄一下的。言诚的身后却钻出来一个人,凌筱就着昏暗的光线看了看,骂人的话只在舌尖绕了几个圈,又咽回了喉咙里。
“凌,是我!”
“云?……涛?”凌筱骤然怔住,也忘了去扶言诚,“真的是你?”
“是我,好久不见。”云涛扶着言诚往里走。凌筱忙侧身让他们进来,她惶惑地跟在后面。
如果下午真的是他,那也不算是很久没见了。
把言诚扶到卧室床上,凌筱用湿毛巾给言诚擦了脸和脖子,被他很不耐烦地拂开,整个身体滚到另一侧,说要睡了。
凌筱挤出一丝难堪的微笑,朝云涛摊手,那样子似乎在说:真是丢脸,他就是这德行!
云涛从进门起,心就被她那一连串无意识的主妇行为刺疼了。她大方从容地在他面前训斥醉酒的丈夫,亲密无间地扶丈夫上床,请求别人谅解丈夫的醉后失态,这一切都让他觉得自己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客人。
“我们出去聊。”凌筱给言诚盖好被子,率先往门边走。
这时,房里某个隐蔽的角落响起手机铃声,她循声张望几秒钟,便捡起地上的一堆衣服,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手机。 。。
1 你就是那个与我错过的人(4)
“喂,你好!……喂喂,请说话!……”话筒那边没有动静,凌筱看了一下手机屏幕,又贴回耳边,那边已经挂断了电话。
“怎么了?”云涛见她眼神空缈地站在那里,忍不住开口问。
“嗯?……哦,不知道是谁,打过来又不说话。”凌筱把手机放到床头,调过头往门口走,“到外面聊吧。”
她越是表现得若无其事,越是让云涛相信,刚刚那个电话是婚姻破裂的危险讯号。
“我该走了。”他说。这种时候,他应该离开,至少不能让她认为他是要留下来看她的笑话。
“那我送你。”
凌筱没做客套的挽留,相信以他们熟悉的程度不需要刻意地做些表面功夫,尽管他们已经分别了六年。
气候有点闷热,有时候轻轻地飘过一阵风,从身旁掠到墙角,拐个弯便再弄不清它的方向,弄不清它又飘去了哪个神秘的地方。
就跟思绪一样。很长一段路,她的大脑充满了像电影片段的回忆,那些片段刚呈现得明晰,倏忽一下,又飘得无影无踪。
“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
他的声音在夜色里听起来很柔和,像是那些朦胧幽暗的灯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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