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价实可以打死人的子弹,他是吃了秤舵铁了心,决定不再心慈手软了。
砰!暗夜里的枪战随着莫纳射出的第一发子弹进入最高潮。
“呃!”最靠近他们的追兵首先仰头倒下。紧跟着的回礼是在他们脚边爆开来的一排子弹,碎石纷飞中,他们转进了另一条巷道。
忽然,一只枯瘦的手捉住了他们。“嘘!”一张苍老的脸孔出现在黑暗中。
“老婆婆!”是那位拾荒老妇。
“跟我来。”老婆婆拉着他们来到暗巷与马路交口一座垃圾收集车旁。“躲进去。”
“老婆婆,那您……”水柳不放心。
“放心吧!他们不会对一个流浪老人怎么样的?”老婆婆帮着他们爬进垃圾车里。
“婆婆,您千万要小心。”莫纳手中的枪交给老婆婆。“这给您防身,要是被发现了,您尽管逃,别管我们了。”
“我知道,小姐,这别针还是送给你。”老人家将蝴蝶别针丢进垃圾车里,盖上盖子,追兵的脚步声已经近了,她赶紧缩进垃圾车角落。
“喂!老太婆,有没有看到一个男人跑过这里?”一名追兵粗鲁地提起她的衣领逼问。
“救……救命,抢劫抢劫啊……”老婆婆开始放声大哭。“呜呜呜……我一个老太婆没钱的,拜托别抢我。”
“你干什么?跟一个疯老太婆啰嗦半天,还不快追,当心王子跑了,将军要杀人。”另一名追兵迭口骂道。几个追兵沿着马路,追上人行道。
巷子口只剩三名追兵守着。
老婆婆心底打了一个突,糟糕,这些人守在这里,那位小姐和先生可怎么出得来?
“臭老太婆,你还不快滚?”一名追兵走过来,作势踢人。
老婆婆只得揣揣不安地走了,老天保佑,那两个孩子可以平安无事。
垃圾车里,水柳全身发抖缩在莫纳怀里,垃圾车虽然只有半满,不致窒碍难过,但那冲天臭气却薰人欲呕,她满脸苍白,感觉一分钟像一世纪那么长,加上手掌、脚底的伤正不停地失血,使她的元气消耗得更快。
“振作一点,水柳。”莫纳在她耳旁轻声鼓励着,用力抱紧她轻颤的身子。
“呜……”她用牙齿咬住嘴唇不敢喊痛,层层水雾蒙上双瞳,刚才跌倒的伤正不停啮啃着她的神经。
“水柳,你怎么啦?是不是受伤了?快给我看看。”莫纳凑近她,拉起了她的手。
“唔!”她皱眉低呼,两滴晶莹如玉的珠泪儿滑下眼眶。
“别怕,有我在!”他既心疼又不忍地扳开她紧握着的拳头,只见那细嫩的肌肤上,一块锐利的玻璃尖触目惊心地插在上头。“忍一忍,我立刻把碎玻璃拔出来。”
水柳闭起眼睛,把脸别过去不敢看,莫纳一手轻握住她的手腕,另一手则小心冀翼地将碎玻璃拔出来。
拔出玻璃的同时,一丝鲜血沁了出来,而且血越流越多,莫纳急忙脱下上衣覆在她的伤口上,紧紧按住帮她止血。
“没事了、没事了,回去后再敷点药伤口很快就会痊愈。”让她的螓首紧靠在他的怀里,他用力搂着她,柔声哄慰着。
“我们真的可以回去吗?外面都是杀手……”她又累又怕,彻夜的逃亡已超过了她的精神与身体所能负荷的范围,那双明亮的秋眸正逐渐涣散中。
“可以,我们一定回得去的。”莫纳按下腕表的通讯装置,向追云发出求救讯号,原先他并不想将追云牵扯进来的,他以为他可以单独应付,但他错了!
水柳小小的身子昏倒在他怀里,一张惊惶的睡颜苍白得惨不忍睹,他不舍地凝视着她,心如刀割,那原本坚如铁石的自信心,第一次有了缺口,她的伤教他痛彻心肺。
第五章
当光明终于驱走黑暗,水柳悠悠忽忽地自沉长的睡梦中醒来,入眼是一大片的白,墙是白的、窗帘是白的、桌子是白的、连床也是白的,这里是什么地方?一点儿也不像她的家。
朦胧间一股刺鼻药水味直冲入鼻端,她微蹙黛眉,混钝的神智方始完全清醒。
“小姐,你醒了?”穿戴护士衣帽的白衣天使温柔地询问着。
这地方原来是医院。可是她怎么会躺在医院里?脑海里仅剩的残存记忆是……
臭气薰天的垃圾车里,她和莫纳躲在里面,他把她抱得紧紧的,不停地在她耳边说话,但——她好像睡着了,后来……唔!头好疼,她想起来了。
“小姐,你没事吧?”
“没有,我没事。”水柳摇摇头。“护士小姐,请问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有没有一位大约二十七、八岁、一百八十公分高、长发、棕金色眼眸的男子跟我在一起?”
“他姓莫,对不对?前天就是他和一位柳先生送你过来的。”
“柳先生?”会不会是老板?水柳急坐起身。“请问那位莫先生人呢?他在哪里?”
“莫先生昨天就出院了。”
“出院了?!”
“是的,但他留下一盒东西给你。”护士走过去打开壁橱,取出一只包装精美的礼盒。
水柳茫然接过礼盒,他为什么要把这东西送给她?想不到她竟然睡了两天,但他为何不等她?等她……等她做什么呢?他们又非亲非故,唉!沮丧地撕开包装纸,里面是一只红色的绒布盒子,打开盒盖,一整套精美典雅的钻饰灿烂光辉得夺人眼目,他居然送她这么贵重的东西!
一张信纸掉了下来,她捡起一看,是他留给她的,只有短短一句话——
“至给我最挚爱的救命恩人,季水柳小姐。
——莫纳“
这是什么意思?她的心脏像被刺穿了一个洞,有一种深受侮辱的感觉,他以为她是为了钱,所以身体一好,便迫不及待逃离她,躲得远远的,就丢下这么一盒首饰。莫纳……你好可恶!
“你这个混帐王八蛋——”她怒不可抑地愤然咆哮着,拿起首饰盒,砸向墙。
“哇!”幸亏护士小姐眼明手快接了个正着,不然价值不菲的钻石首饰就毁了。“小姐,就算你跟男朋友吵架,也没必要拿首饰出气嘛!何况他已经算是有良心了,起码还付了点分手费,不像我……”她突然红了眼眶。
这倒叫水柳慌了手脚。“护士小姐,你怎么了?别哭嘛!”
“对不起,我想起一些不愉快的事,所以……”护士小姐吸吸鼻子。“我没事,谢谢你的关心。”
水柳随手抽了一张面纸给她拭泪。“没关系啦!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说出来、哭一哭就好了,千万别放在心上。”
“这件事我一直不敢告诉认识的人,因为……”她长长吐出一口气,眼泪像断线的珍珠扑簌簌而下。“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可能是看到你,忽然升起了同病相怜的感觉,所以……对不起,你还在生病,我又……我真是没资格当护士。”
“你别这么说,我这又不是什么大病,而且我也很想找人谈一谈,不如我们聊聊吧!”水柳躺回病床上,两眼定定地望着天花板,像在自言自语。
“你喜欢那位莫先生吗?”护士小姐问道。
“喜欢?”水柳楞住了。他们才认识多久?说喜欢太离谱了吧?她甚至完全不了解他?但……心底这忽然涌出的黏黏稠稠、剪不断、理还乱的莫名愁绪又是所为何来?
“其实我也刚失恋!”护士沮丧地说道。“我本来有一个男朋友,是医院里的实习医师,我们本来说好要结婚的,我还拿出所有积蓄买了两张去夏威夷的头等舱机票准备和他一起去度蜜月,想不到……上个礼拜他竟送了张喜帖给我,说他要结婚了而新娘竟是院长竟千金……”
“他没有眼光。”水柳定定望着小护士明亮的秋眸,那是一双善良、温柔的眼睛。“一定会有更好的男人爱上你的。”
“谢谢。”她破涕而笑。
水柳手里捏着那只绒布盒子,吟哦片刻,突然开口唤她。“护士小姐,这些首饰送给你。”她把盒子丢给她。
“什么?”护士小姐接了个实,吓得脸都白了。“这东西这么贵重,我如何能收?”
“没关系的,这些首饰是那个人送给我的,我不想留着它们睹物伤情。”
“可是它们这么贵重!”她光看都眼花撩乱了,更何况是收下它们!“有了,不如我用这两张去夏威夷的机票跟你换,反正我的蜜月是毁了,而你又需要重新站起来,去度个假、散散心也不错,你说这样好不好?”她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两张机票递给水柳。
水柳思索半晌,一弹手指。“也好,我们各取所需,谢谢。”
“哪里,再见。”护士小姐欢天喜地地走了出去。
水柳看着两张飞机票,头等舱耶!她这辈子还没坐过飞机,更何况是这么高档的位置,去吧!她想,请个几天假,忘掉工作、忘掉莫纳、忘掉任何有关“苏格里王国”的事,开开心心地去玩个够,回来后再也别作白日梦,从此断了“改变”的傻念头,乖乖巧巧、安安分分地做个平凡的上班女郎。
想到就做,她执起床柜上的电话,拔回家里,这趟旅行就找妹妹陪她去吧!
“怎么还没来?”中正机场的大厅里,水柳来来回回起码走了八十几围,那原本预计要和她一起去旅行的妹妹竟然到现在还没到,一个礼拜前就说好啊!到底在搞什么鬼?
打电话回家,又老是在占线中,怎么办?广播已经在催客人登机了,只好再打一次,老天保佑这回千万得接通。
“喂,找谁啊?”
谢天谢地,水柳双手合十倒头便拜。“妈,我是水柳啦,小妹呢?”
“啊!水柳,阿妹仔要我告诉你,她男朋友出了车祸,她不能跟你去夏威夷,你自己去啦!”
“怎么这样?”她忍不住哀嚎,要她一个人去那人生地不熟、连语言都不通的国家,老天!你对我也未免太好了。
水柳挂断电话,怔忡地望着手里两张飞机票,现在呢?怎么办?她腿软地蹲下去,再也没力站起来了。
“都怪你啦!临上飞机了,才发现机票搞丢了,行李都送上去了,你这个笨蛋!”
“我也不知道啊!明明夹在护照里的。”
“还敢说,你把我的蜜月还给我。”
“对不起嘛!老婆,下次再补给你好不好?”
“我下要啦,呜……都是你的错。”
耳里突然接收到一连串叫嚣谩骂,水柳纳闷地抬头,看见身旁两位衣着光鲜的男女正在吵架,那女的哭得好不伤心,男的不停地安慰她,却仍止不住妻子因为蜜月遭破坏而悲愤奔流的泪水。
她一时好奇心起。“对不起,请问你们打算去哪里度蜜月?”如果可以,她想起手上两张飞机票。
“你是……”哭泣中的女人疑惑地望着她。
“哦,我……是这样的,我本来跟人约好去夏威夷玩,但我的同伴突然不来了,我一个人又不方便去,所以……
“老婆啊!”男人一把拉过妻子,附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又不知道是好人、坏人?”
“先生,这票送给你们吧!我不要钱的。”她把票塞进女人手里,转身就走,省得被人误会了。
做妻子的瞪了丈夫一眼,暗恼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两人快步追上水柳。
“小姐,对不起,刚才是我误会你了。”那位先生也豪爽,直接承认错误道歉。
“哪里,我突然开口叫你们,确实是唐突了点。”水柳搔搔头,傻笑道。她是被这一连串意外给搞昏头了。
“要不这样,你既然不收钱,不如我送点东西给你。”那位夫人忽然将整个手提包交到水柳手里。“我刚刚才知道,上飞机不能带这些东西,丢掉也可惜,送你这种年轻女孩最合适。”
水柳暗自吃惊,什么东西不能带上飞机?该不会是某种违禁品吧?
“小姐,你别担心,我和我妻子都是做侦探的,她特别没有安全感,老是喜欢买些防身用品,像是电击棒、防狼喷雾器、拳击指环……之类的,随身携带着,但这些东西过不了关,我们又不可能为了它们回家一趟,送给你倒是不错。”
“原来如此。”水柳一阵错愕,居然有这种事!
“谢谢你的机票,再见。”那对迷糊的夫妇边点头,道着谢走了。
水柳背着一袋防身用品,轻轻打开一看,哇!装得满满的还真不少,但她要这些东西做啥儿?像她长得这么安全,不可能用得到吧?而且——老天!瞧它种类繁多,好多东西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用?真不晓得她要来干么?
“一路顺风。”柳追云握着莫纳的手,这位王子终于要回国了,“神偷门”总算可以卸下这麻烦的保镖之职。
天知道莫纳王子这一趟台湾之行惹了多少麻烦?光他身旁那位侍卫官莫里尼将军就把蒋森严、白志熙和他搞得灰头土脸,最后莫里尼虽然死在三帮人马的围攻下,但众人也付出了不少代价。别说大哥柳晏飞的姻缘被搞砸了,那白警官此刻都还躺在医院里呢!总归一句——惨哪!
“谢谢!”莫纳用力握紧他的手,难得正经。“追云,我可以再拜托你一件事吗?”
习惯了他的无厘头,他这副严肃的模样反而教追云有些愕然。“做什么?”
“水柳……就是你们饭店里那位季小姐,烦劳你多照应了。”
追云愣了一下,恍然大悟。“你既然喜欢她,怎么不带她一起走?要我照顾她,难道你不担心我半途劫走?”
“喜欢?”莫纳长叹口气,他不知道这样离倩依依的感觉是不是喜欢?只是莫名地放不下她、舍不得她,一颗心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她。“我不能带她走,我现在是自身难保,她跟着我会有危险。”
啧!追云朝天翻个白眼,真不习惯这样的莫纳王子,他还是那副天塌下来当被盖,游戏人生的无赖模样,比较讨喜。
“我知道了,我会留心的,你也该上机了。”
“喂!再见。”他挥挥手,转身走向“苏格里王国”派来的专机。
水柳简直不敢相信,她还可以看见他,就在饭店顶楼,那一大片专供直升机停靠的空地上,那位阔别多日的王子就站在那里,依然是那么英俊潇洒、卓尔不凡。
领班派她上来查查水塔的维修表,不料生命的契机又在此转变了。他就在眼前,稳重的步履踏上登机,她想叫他,声音却卡在喉咙里出不来,唯有脚步,不自觉地往前迈,慢慢地接近他。
追云讶异地看着突然出现的水柳,他没有阻止她,只是嘴噙冷笑地注视这戏剧性的一幕。看来他们的缘分匪浅啊!
莫纳似有所觉地停下脚步,转过身,迎上一张千思百想的熟悉面孔。
“水柳——”他情不自禁往回走。
水柳凝望着向她跑来的人影,漠然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激切难抑,心跳越来越快,原本慢走的脚步也加足了马力往前跑,他的胸膛、那双强劲有力的手臂就在眼前,她打心底渴望那方温暖。
就在她踏上登机梯的瞬间,她的手方碰触到他的手,一道奇诡的闪光蓦地花了她的眼,摇震掉她满腔的喜悦。
不好的预感,她猛地抱住他。“小心——”
警告如一只闷雷击中莫纳的心窝,不用考虑,几乎是反射性的动作,他扭腰、踢腿,抱着她直窜进登机门里。
砰!一声枪击同时响起。谁也想不到新派来的侍卫也有人想暗杀莫纳王子。
反应是立即的,追云掏出手枪,冲上前去一枪打中那名刺客,他几个踉跄滚了下来,然而他却在下地前,一脚踢中机门开关,机门应声关了起来。
追云想再抢上去救人,但直升机的螺旋桨已然开动,强风刮得人站不住脚,直升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