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中,任何人也不敢不躲暗器,有些暗器专破内家气功,真正练到金刚不坏的人没有几个。
“小辈斗胆!”流云剑客怒叫,向侧一闪,一双大袖抖出凌厉的罡风,用排云袖绝技护身拍击暗器。
前后人群一乱,一面问进一面发劲护身。
人影一间即投,速度骇人听闻。
“咦,人呢?”流云剑客停袖惊呼。
陡立的山崖高有四丈左右,不可能攀升。
“你们这些混帐贼王八!”头顶上空传来回华的咒骂声:“一群欺世盗名的狗东西!你们与狂龙同是一斤之路。天生下贱不是东西!你们绘我记住了,我会回报你们,我会把你们的臭底子整个揭翻开来。”
“从这一面绕上去。”有人急叫。
上面寂然,国华已经走了。
今晚他没有自来,不但知道狂龙正在打主意将二只鹰引出来,准备以一万两银子收买三只鹰,也知道芝兰秀士一群,暗中协助狂龙来对付他。
国华并末远走,伏在崖上倾听下面的声息。
从大林寺闻声赶来的人,与芝兰秀士一群人会合,然后分手。
芝兰秀士一群男女,共有十八名之多,沿小径西行。
这条小径也称花径,西面半里外就是佛手岩,再住北,便是御碑亭,也就是玉树公子收买中州三剑容的地方。
他跟踪这群人,进人佛手岩西北的锦锈谷,看到这些人进人三家山民的茅屋安歇,这才悄然退走。
忙了一夜,白天他必须休息养足精神。
天亮了,他从崖根一了的草窝中钻出来,伸展手脚仰天呼吸,抬头看看天色。
“唔!可能要有暴风雪。”他哺南地说。
崖根下有一处小山泉,洗盥出掩藏的小包裹,取出干粮一面吃,一面走动观察四周的形势。
西南那座山峰相当高,上面有一座秃了顶的废塔,只剩下五层,似乎摇摇欲坠。那是天池山的天池塔,天池山是庐山最西北的一座峰头,一看便知身在何处了。
吃完最后一口干粮,正打算到十余步外的小山泉喝水净手。山泉的水温终年不变,洗脸可以提神。
他突然拉掉风帽,全神戒备,像一头嗅到异类侵人地盘的猛鱼
他昨晚栖息的山崖上,出现一个人影。崖高两文余,这人临崖俏立,山风吹来,披风飘举引人注目。
只消看第一眼,他便知道来人是谁了。
当然,对方也知道他的身分。眼前的他不是王寄,而是年轻英俊的王一鸣,但穿的老羊袄却像王寄。
“我猜,你一定是名叫王一鸣的京师贵公子。”崖上的人用悦耳的嗓音说:“你暴露了你的真正身份。如果我真是三贝勒府的贵公子,决不会在山野中吃干粮,在天池寺或者大林寺皆可以受到贵宾似的接待。”
是一身黑的凌云燕,一双水汪汪的大眼不住打量他,眼神不再凌厉,也没有煞气流露。
他心中暗自戒备,暗中留了神。
另有别人极难听得到的声息,这女人另有同伴在附近伺伏。
“美丽的小姑娘,你到底在说什么?”他用带了浓浓江西腔的口音笑问:“什么人叫王一鸣?你看我这穷酸相,像不像一个贵公子呀?”
凌云燕轻灵地飘降,有如仙子临凡,人近身香风已先至,俏生生站在他面前不足八尺,水汪汪的星阵紧吸住他的眼神,白里透红的美丽面庞上,有似笑非笑的神情流露,眼神中也有不太明显的疑云。
“你伪装得很像一回事。”凌云燕说:“人是衣装,佛是金装;话是不错,但是衣饰绝对掩饰不住原有的风华。我说,你还是承认了吧!
“小姑娘,我真的不懂你在说些什么。”他笑嘻嘻泰然自若:“我只是一个江湖流浪汉,赚了一笔意外之财、在九江花天酒地快活了一阵子,花得一干二净,然后附庸风雅,天寒地冻游庐山、让自己清醒清醒,如此而已。似乎,你把我看成了另外一个人,这人是一位贵公子,对不对?哈哈!你如果真要把我硬派成那个人,我正好利用机会冒充他,反正吃亏的决不会是我,招摇撞骗是我的老行当,小姑娘,你说我是什么王……王一鸣?对,我就是王一鸣,怎么我却不认识你?你的贵姓芳名是……?”
他这种半真半假,半正经半泼赖的神情。真把精明自负的凌云燕弄得一头雾水。
“把图形给我。”凌云燕始手叫。
草声簌簌,首先自右方崖下钻出侍女小桃。探手从怀中掏出图形纸展开呈上。
“很像,少夫……小姐。”小桃不住打量着他说。
“是什么图形呀?让我看看见识见识好不好?”他笑吟吟地,毫无心机地走近凌云燕身侧,嗅到令人心醉的幽香,看清了纸上的图形。
图形的王一鸣形象有两个,一正一侧,高有一尺二寸,正面的轮廓相当神似,眉目宛然,居然惟妙惟肖。
不是绘制的,是巧手名匠根据丹青妙手所绘的工笔画,木刻制版之后印制的。
他心中了然,这图形来自武昌,是神龙常宏手下了的名匠,根据当时目击的印象而绘制的。
就凭这一手,便可证明神龙常宏确是了不起的人,不愧称是出身于一代袅雄,威震宇内的名将年卖尧门下得意弟子。
现在九江出现的王一鸣,当然不可能与出现武昌的王一鸣全同。比方说,耳轮的前后就有些许改变,那是他必须令对方述惑的小手法,假使完全相同,就没有什么戏法好变啦!
“晤,画得真像我呢!”他表示出极大的兴趣:“可是,好像……好像不是画的,神情死板扳的,画的一定是死人而不是活人。”
他表现得那么大胆,那么兴致勃勃,如果真的是画中人王一鸣,这种表现未免太离谱了。凌云燕看看画像,再看看他,真被他那反常的表情弄糊涂了。
“本来就是你。”凌云燕瞪着他说,但黛眉深锁:“唔!神情……神的是有点不太对……”
“你再仔细看看,是我,真的是我。”他嘻皮笑脸:“你就不要再找了,是我,我是画上的王公子。哈哈!是不是我那有钱有势的老爹上了天,留下大批财产找我回去继承?妙极了,你带我回去,错不了。”
“你真的要跟我回去?”凌云燕睥着他阴笑。
“对呀!”他仍在笑:“你知道,流浪在外有多苦哪!仗了几斤蛮力,替人保暗镖或者替人讨印子钱索要命债,刀里来斧里去有多辛苦?你佩了剑,一。定知道出生入死讨日食是何滋味。小姑娘,等我得了好处,我发誓,我一定不会忘记你。”
“哦?你也会武?”
“当然会两手,而且很不错呢!不瞒你说,这几年来,真也会过几位武林名家呢!哦,我把包裹取出来之后,这就跟你走。”他一面说,一面走向崖根。
凌云燕举手一挥,附近的树林内又钻了一名待女,两闪便到了他身后。
他刚俯身拖出包裹,便被身后的侍女一把夺过了。
“搜!”凌云燕叫。
侍女小挑一闪即至,毫不客气地替他解衣搜查。
另一位侍女,则打开他的包裹彻底地检在。
没有岔眼的事物,只搜出一些江湖人使用的零碎物品,比方说:火招子、撬门启窗的小利匕、铁枝制的百灵钥、小飞爪攀套,发底薄快靴……
稍象样的,是一套软缎缝制的从黑色疲行衣。
“我……我可没用这种衣服做坏事。”当侍女抖开他的夜行衣检查时,他摆出一脸委屈相说:“所有的江湖人,或多或少都制有这种衣服,并不一定是准备用来做坏事的,我就没有用来做见不得人的事。”
“你说你会过不少武林名家?”凌云燕瞅着他问。
“是呀。”他不假思索地说。
“可曾会过九江府的雷霆剑范大鹏?”
“雷霆剑?当然会过啦!很不错,江南第一名剑手。我在大江上下走了几趟暗嫖,雷霆剑是大江中游的地头龙,多少我也得防着他一点是不是?”
“你什么时候见过他的?”“这个……”他抓抓剃得光光的前额,似在搜索枯肠找记忆:“好像是去年……对,去年的事,十一月中旬,气候比现在还要冷,刚下雪,我在钞关码头碰上他了,他带了四位粗胳膊大拳头的手下,对,就是那一次碰了头。”
“你们……”
“上前作礼貌的拜会,通名问好。”
“你通的名是……”
“花拳张奎……不,花花公子王一鸣。”他红着脸胡说八道。
他人生得俊,红了脸半傻半流气,有另一种吸引异性的魅力。
“你少给我胡说八道。”凌云燕板着脸冷晚。
“小姑娘你……”
“你……你是……”
“我叫程燕。”
“程燕?程……燕……”他突然扭头撒腿便跑。
仅奔出十余步,速度相当快。
草丛中升起一个人影,是要命阎婆。
“不要伤他!”凌云燕急叫。
砰一声大震,他被要命阎婆的寿星杖绊倒在地。
寿星杖跟踪追击,点向他的背脊。
他猛地奋身扭转,滚动,双腿迅疾地绞住了杖尾,滚势极为凶猛迅疾。
“咦!要命阎婆吃了一惊,几乎被仗所掀倒,幸而反应够快,及时抽杖疾退八尺,身形一阵乱晃。
他虎跳而起,抢上来一记快速的扫堂腿抢攻。
要命阎婆身形末稳,百忙中收腿上跃,后空翻远出两文外,间不容发地避过他一腿急袭。
他不等招式使老,扫堂腿仅转了半圈,在身形后转时长身一跃两丈,身手灵活迅捷如豹。
可是,凌云燕比他高明得太多,身形刚下落,凌云燕已出现在他身右,玉指如钩,扣向他的右肩颈。
他缩颈沉肩,扭身左倒,间不容发地从指尖前沉落,左背着地的刹那间,右脚己飞拨凌云燕的左股骨,反击极为灵巧。
凌云燕咬了一声,飞跃而起,飞越他的一亡空,右靴尖光临他的胸口。
可是,凌云燕的左脚,却在这电光石火似的刹那间,小蛮靴的靴尖,已同时吻上他的右肩并。
“噢……”他大叫,躺在地上伸手伸脚成了活死人,动弹不得,右肩并被制住了。
不等他转念,已被小桃按住了。
凌云燕前跃落地,落地无声。
“这是一个江湖混混。”凌云燕似笑非笑地盯着他:“不过,身手相当不错,而且好像练了几天内家气功,所以他敢用脚来绞婆婆的寿星杖。”
“小婶把他背到大林寺交给老太婆讯问。”小桃拖他站起,要往肩上放。
“不忙。”凌云燕说:“把他先搁在崖下,我要先问问他。”
“这小子手脚好快。”要命阎婆居然出口称赞:“如果练气的火候到家,足以挤身一流高手之林而无愧色。”
“嘿嘿……”一阵刺耳的阴笑传到。
四女大吃一惊,火速转身戒备。
鬼剑张道站在三丈外,背着手拧笑。
“要命阎婆居然称赞一个年轻人,大概是太阳从西山升起来了。”鬼剑张道的语音十分刺耳:“贫道已经嫂遍了四周,你们四个女人落了单,嘿嘿嘿……”
凌云燕被阴笑笑得毛骨悚然,拔剑的手呈现不稳定状态,可知她对这位天下四大剑客之一的鬼剑张道,存有强烈的戒心。
要命阎婆虽说是目空一切的凶魔,也脸色大变。
以要命阎婆为中心,凌云燕在左,两侍女在右,三支剑一根杖,列成长短斜阵,严阵以待。
“鬼剑张道。”要命阎婆沉声说:“你并没有必胜的把握,老娘只要支持片刻,敝长上的人就可以赴到了,也就是你的末日到了。”
“支持片刻?嘿嘿嘿……”鬼剑张道狞笑:“十个片刻也不会有人赶来救应,无影刀正在半途潜伏骚扰。必定可以引走你们的人。老鬼婆,凭你杖中暗藏的蚀骨毒雾,就妄想可以支持片刻?好,试试啦:“
“鬼剑张道。”凌云燕镇定地说:“何必呢?你犯不着和我们作对,和天下侠义道英雄作对。你要的是炼魂真君,我可以负责把炼魂真君交给你。如何?”
“那混帐东西早晚会落在贫道手中的,现在分通中要他了。”鬼剑张道阴森森地说,徐徐拔剑:“贫道已经盘算过,与你们这种假侠义之名,干男盗女娟狗屁事的假英雄打交道,绝对不可以软弱退缩。你们人多,贫道将会像冤鬼般缠住欠们,等候机会见一个杀一个,不然早晚会被你们这些假公济私的混帐东西所坑死的。小女人,你们好好准备了。”
“道长请听我说……”
“当你们人多的时候,贫道就没有听的机会了。杀!”
杀字出口,人似疯虎般倒拖垂着剑,向要命阎婆疾冲,不但毫无一代剑师的风度,简直就像寻求自杀的疯子,委实令人莫测高深。
要命阎婆怎敢大意?并不认为对方想自杀,大喝一声,挫马步来一记搅海翻江,攻中下盘阻对刘方近身,杖头不但喷出蚀骨毒雾,也发出浑雄的内劲施展远攻绝招,杖劲回旋翻卷,在身前形成可怕的劲气涡流,内外功火候不够的人,在潜力前缘便会被
震翻受伤。
两翼也进步合击,三剑齐发,撤出重重剑网。
鬼剑张道根本不在乎蚀骨毒雾,疚冲的身形撞人杖山中,蓦地一声长笑。人影闪电似的脱出杖山,楔人左面的剑网中,长笑余音在耳,人已远出三太外去了。
四个人皆不曾看到鬼剑张道是如何出剑的,又是如何避免寿星杖的杖山攻击的。
“嗯……哎……”惊呼声与长笑声相应和,飞腾的剑影突然静止。
两个侍女冲出两三步,剑早已脱手坠入草丛中,左手抱着血淋淋的右肘,脸色因痛楚而泛青。
右肘碎折,这辈子算是废定了。两倍女同是右肝中剑,委实令人难以置信。
“这叫做先剪除羽翼,下一步是拔爪敲牙。”鬼剑张道仍然倒拖着剑,一面接近一面冷厉地说:“能毁一双,就不要只除一个;贫道会有耐心地等候机会,逐一铲除你们这些假公门之名,行盗匪之实的混帐东西,下一个,是老虚婆。杀……”
“道长不要过份了,娇嫩的嗓音人耳,人影稗然光临,漫天剑气进发如潮,电虹横空而至。
“铮铮铮!”剑鸣震耳,最后一声进发,可怖的纠缠剑影陡然中分。
四支剑行雷霆似的接触,四道剑虹分向四方飞返。
鬼剑张道连退五步,鹰目冷电四射。
抢攻解围的三支剑,是幻云姑娘和侍女小珍小朱,各向后方飞退两丈,花容变色。
“原来是你们!”鬼剑张道大感惊讶。
“纤云渺渺,耿耿星河。”幻云举剑娇呼。
“你少在贫道面前鸡猫狗叫。”鬼剑张道沉声道:“想不到纤云小筑的人,竟然做起走狗来了。小女人。你知道你在做些什么吗?”
幻云举着青虹剑,碎步欺进。
“双剑合壁!”凌云燕也娇叫着挺剑上。
“小心身后!”侍女小珍急叫。
一个戴了头罩,仅露了双目的娇小人影,右手剑隐肘后,左手正拖起靠坐在崖根的国华。
凌云燕不假思索地疾退两丈,一声娇吨,剑发穿针引线,剑虹笼罩住娇小的人影。
剑芒一闪,娇小人影信手一剑拂出。
锋一声暴响,凌云燕在骇然惊呼声中,被震得斜飞丈外,几乎一咬摔倒。
娇小人影将国华向上一掀。身形下蹲,左手便抱住国华的腿弯,国华的上身因掀势已尽而向下一搭,恰好仆伏在娇小人影的左肩上。
要命阎婆尚未冲近,娇小人影已像流星移位,眨眼间便远出五六丈外,像要破空飞去,追之不及了。
“陕追!”凌云燕暴刀地怒叱,首先追出。
要命阎婆领了两位碎了肘的侍女。随后追出。
明眼人一看便知,这四个聪明的女人,正好乘机溜之大吉,让纤云小筑的人与鬼剑张道打交道。
鬼剑张道对纤云小筑的人颇有顾忌,同时也不愿逗留过久,冷哼一声,向北冉冉退走。
幻云拦住了想追出的两侍女,脸色有点不正常。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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