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气的牙痒痒，却什么也不能做，只得继续立在这寒风瑟瑟的清晨，穿着一件淡薄的职业套装，站在出租车点等那辆似乎用于那不会来的出租车。
就在顾明都要放弃打车，准备去挤地铁的时候，叶小波踩着他的银白座驾，优哉游哉地飘过来解救她了。
叶小波靠在车窗上，对她招了招手，然后拉开后座的车门，勾勾手指，就像叫小狗一样，叫道：“小明，跳上来。”
顾明捏着包的手都僵了，只得僵硬地迈开步子，黑着脸坐进去了。
就在顾明躬着身子进去的的时候，叶小波还不忘摸摸她的头顶，笑道：“真乖。”
顾明一屁股坐进去，也是哭笑不得。但似乎已经习惯了叶小波的这种逗比习性，她只是无奈地笑笑，宠溺地看了一眼小波同志，然后望着车窗外边发呆。
叶小波瘪瘪嘴，往椅背上一靠，笑着问道：“新换的，舒不舒服？”
顾明这才仔细打量起来，原来这不是他原来的那辆玛莎拉蒂，竟然是新款的保时捷。
顾明撇撇嘴，说道：“哟，叶总换新坐骑了，迫不及待拿来炫啦。”
叶小波嘿嘿一笑，别开了眼。
他神情有些苦涩，却转瞬即逝，立刻又换上了一副轻松愉快的脸。
顾明却没有继续和他打趣，只静静地望着他，伸手握住了叶小波随意搭在坐垫上的手。
她说：“小波，不开心的时候不是非要笑。”
叶小波嘴巴动了动，眼睛有些红，却还是哈哈笑起来，反过来说：“不开心的时候就是要笑。”
顾明怔了怔，抓紧了叶小波的手，也笑着看了他一眼，说：“好吧，那我们就天天笑。”
叶小波却说：“天天笑的是傻子吧。”
顾明又黑下脸，甩开叶小波的手，转眼又笑了起来。
就算天天笑的是傻子，也比天天哭好得多，是吧，顾明。
她拿出自己的手机，把那个一直没有存的电话号码存进手机，电话簿名称是路客人。
手机屏幕亮着，顾明眨眨眼，按下锁屏键。她的心也跟着锁住的屏幕，一同暗下去了。
第84章 猜不透
顾明将手机握在手心，正发着呆，叶小波却抢过手机，说：“这个备注真low，就好像站街的女人眼巴巴地求来自己一个客人的电话，然后捧着手机暗自神伤，哈哈。”
“呵呵。”顾明瞥了叶小波一眼，道，“你知道的这么清楚，敢情你经常把号码给站街女，看多了就熟悉了吧。”
叶小波也不恼，还是嬉皮笑脸地笑道：“是呀，被你发现了，我就是这么有同情心，看不得别人眼巴巴一个号码都留不到。”
顾明翻了个白眼，伸手去拿自己的手机，说：“给我！”
叶小波还是笑，将手机放进自己的口袋里，道：“不给。”
顾明挑挑眉毛，缩回了手，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靠着车窗，说：“不给拉到，反正手机是被叶总没收的，耽误了公司的事，叶总不要叫祁大总编怪到我头上就好。”
叶小波摊开手，把手机递过来，笑道：“喏，给你。”
说完，又问：“怎么，祁恭公报私仇，和你结下梁子啦？”
顾明这才转回身子，笑着去拿自己的手机，谁知道叶小波手却一缩，对着顾明挑了挑下巴。顾明无奈地叹了口气，把手举起来，说道：“我投降，好不好，大波同志，中国的好同志，把手机还给我好吗？”
叶小波又说：“祁恭不会因为陈璐兰的事就对你怎么的，他是个直性子，不会背着别人耍手段的。”
说完，叶小波便将顾明的手机拿起来，按下锁屏键，问道：“密码是多少呀？”
顾明回答道：“这个没必要告诉你吧。”
但是她手上却还是听话地递过去一只手指，说道：“喏，指纹给你，自己开。”
叶小波嘿嘿一笑，竟然放下手机，率先抓住顾明的指头，又在顾明反应过来之前，捏住了顾明另一只手，然后直接抓着顾明的两只手，强行把她的手指按到了解锁的金属环上。
就在碰上手机时，顾明忽然用力抽手，竟然真的从叶小波的钳制下挣脱了出来，几乎算得上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自己的手机，一把塞进了自己的怀里。
叶小波不可置信地看着顾明，无奈笑了笑，说道：“诶顾明，你是男的变性过来的吧，没羞没耻的就算了，力气还这么大！”
顾明瞪过去，说：“我哪里就没羞没耻了。”
说完又笑了起来，接着说：“不要因为你一个人没羞没耻，就以为全世界男的都没羞没耻啦。”
叶小波一脸败给你的神情，正了脸色说：“你刚进公司，除了做摄影师，什么事都得插手，都得帮忙，不要抱怨，因为《生活》工作室里，现在的每一个大牌摄影家当初都是这么过来的。”
说完，他便十分具有正能量地笑了笑，伸出一只手指弹了弹顾明的额头，笑道：“好好坚持下去咯。”
顾明这回没再和他贫嘴，只是感激地笑了笑，说自己都知道。
这时车子也开到了路逸的公司写字楼下。顾明准备下车，叶小波还是不放心地嚷了一句：“把那个备注换一下，不是客人，是客户！”
顾明额上落下一排黑线，心里想这有区别吗？但还是点点头，下车就将路逸的电话簿姓名改成了“客户路先生”。
有点陌生的称呼。顾明不由得多看了一眼，她没有想到有一天，路逸在自己的手机留下的的痕迹，竟会变成这样冰冷的一个称呼。
而她呢，在他的手机里，又存着什么样的名字呢？
顾明本来已经时间赶不及了，没想到托叶小波的福，已经走到电梯门口了，时间还绰绰有余。顾明便想要不去三楼的西餐厅里点杯喝的，这个时间点过去，感觉会不会太心急。
不过等顾明进了电梯，却还是老老实实直奔约好的地方。她又怕自己闹出什么意外，在自己公司丢人还好，跑到别人公司丢自己公司的脸，那就不好了。
正想着，电梯却在三楼停下来了。一群估摸着才吃完早餐的白领们急急忙忙地挤了进来。顾明退到一旁，也是小心翼翼地让开了，谁知道那拿着咖啡杯的女人还是往前一扑，小半杯咖啡都荡出来来了，正溅到顾明的胸口，白色的职业套装立刻晕开一大片咖啡渍。
那咖啡杯女生立刻不停道歉，手里拿着的咖啡杯又晃动了两下。顾明连忙扶住她，只担心咖啡又要被她甩出来，只轻声应道：“没事没事，你不用在意。”
电梯里的人都望了过来。
顾明尴尬地扛着这么多的视线，继续安慰着这个惊慌失措的咖啡杯女生。她暗暗叹下一口气，心里无奈想到，明明被泼的是她，为什么有一种她欺负了别人的感觉。
好不容易熬到电梯到了，咖啡杯女生又委屈又不好意思地看向顾明，余光往已经快要走光的人群瞥过去。
开始顾明还没回过味来，等咖啡杯女生眉头都纠成一团，眼中都快溢出埋怨的神情以后，她才恍然大悟，连忙说：“你快去上班吧，我这没事，别耽误上班打卡了……”
那咖啡杯女生立刻笑逐颜开，又委屈兮兮地说了句对不起，然后一溜烟地赶在电梯门关上之前，小跑出去了。
电梯里一下子只剩下了顾明一个人。
顾明叹了一口气，望着外套胸口的那片咖啡渍，还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电梯门本来碰到咖啡杯女生又打开了，现在重新关上。顾明低头看自己胸口的污渍，一时没注意到有人赶着又进来了。
只觉得眼前盖上一片黑影。顾明满脸沮丧地抬起头，正准备看电梯升到几楼了，结果一看，还是刚才那个楼层。
而这时，眼前人终于耐不住，出了声，说道：“顾明，你故意的吗？”
顾明这才两眼一瞪，张着嘴痴痴地看着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钻进来的路逸。
她慌慌张张地张了张嘴，又将抓着手包的两只手放开来，随便垂到大腿旁，有些不自然地笑道：“不是呀，没注意到。”
路逸没有接话。电梯无比缓慢的上升着。顾明只想着怎么还不到，又受不了这尴尬氛围，便再次开口笑着说：“早上好呀，路先生。”
而这次，路逸干脆转过身子，背对着顾明，他平时着前方，“恩”了一声，却依旧没有说别的话。
顾明不由得又用两只手抓住自己的手包袋子，斜着眼看了看电梯里的短绒红毯，再次开口说道：“路太太恢复得怎么样了，我想最近去谢谢她。”
路逸却忽然转过头来，皱着眉对顾明说道：“你是不是还没有搞清楚状况？”
顾明一时没听懂，张着眼看了看路逸，半晌才问：“啊……没搞清楚什么状况？”
电梯这时候却不合时宜地开了。
路逸头也没回地就走了。顾明咬咬牙，抿住双唇，等了一会，也跟着走出去了。路逸子啊前面走着，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然后一边走，一边听起电话。顾明隔得不远不近，也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等路逸一头转入总裁临时休息时的时候，顾明才发觉似乎自己光顾着关注路逸，跟着他走错了路。
谁知道等顾明又走回电梯，看着指示牌找到开会的办公室时，办公室门口的秘书却告知顾明，他们上级临时取消了这次会谈，并且说希望贵公司派出真正有发言权的人过来。
顾明被堵得一愣，一时之间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但秘书的意思就是她现在就可以回自己公司了。可人到了甲方这边，却无功而返，回去上级知道还不清楚会不会怪罪到她的头上。
难道那个上级就是路逸？顾明想着，眼里涩涩的，难免不会以为是自己和路逸的私人恩怨耽误了公司的事。谁知道正在她胡思乱想，失魂落魄地游荡在走廊上时，路逸又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
他将顾明拉到一边，将一枚玫瑰金的胸花别在顾明小西装折领的咖啡渍上，然后将自己手中的袋子递给顾明，说道：“换上吧。”
顾明翻过身子，低头一看，却什么也没看见。但她还是接过路逸的袋子往窘迫地去找洗手间。谁知道才走了一步，又被长手长脚的路逸一把拉住。
他伸着纤长的手，按住顾明的脑袋，抓住顾明的脑袋往后面轻轻一摆，轻声说说道：“洗手间在那边。”
顾明从他的魔爪中挣脱出来，红着脸小跑过去了。
进了卫生间，她脱下自己的包臀裙，才发现有一道并不算明显的红印子在大腿根部那个位置从浅白的包臀裙里染了出来。但印在白裙子上，发现之后也的确是挺扎眼的。
顾明无奈扶住自己的额角，心想肯定是和叶小波闹得时候弄出来的，亏自己还穿了那么厚的打底裤，回家又要洗的两手发软。
她拿出路逸递来袋子里的衣服，竟然是一件连身裙。顾明不知为何有些尴尬，轻手轻脚展开，发现是一条连吊牌都没有剪掉的新旗袍，上面印着和刚才路逸给她戴上的胸花类似的花朵图案，明艳却不俗艳，一朵叠着另一朵，繁盛却又清寂。
第85章 两头大
顾明又低头在袋子里翻小票，小票上的字已经很浅了，想来已经买了许久了。
她犹豫着要不要换上，脑海里蓦地浮现出路逸的样子。最终，她还是解开了自己的衬衣扣子，将这件旗袍往身上套了上来。
可能是买来单穿的衣服，顾明里面还套了别的保暖衣物，有一点点紧，但基本还是恰好合身的。
顾明躬下身将脚踩进高跟鞋里，抓着包包和袋子出去。还好卫生间里没有人。顾明走到镜子面前，仔细看了看自己。
这身旗袍虽然堆满了牡丹，却是浅绿色的底，花样颜色都是浅浅淡淡的。她将白色小西装套上去，胸前胸花的花瓣釉上了和裙子花色一样的浅色瓷，这一身穿着，如果不去仔细看到那一点咖啡渍，甚是婉约精致。
比起刚才穿的那一套死板的办公室作风，顾明只觉得自己好像忽然变了一个人。她理了理头发，越看越觉得这件裙子适合自己。顾明想到那张放旧的专柜小票，虽然购买日期看不见了，但顾明隐约觉得，这时路逸为她买的。
她洗了洗手，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走出了洗手间。她有些害怕，自己穿着这条裙子的样子，并不是路逸当初买下裙子时所想到的样子。
谁知道她出去了，却没在洗手间门口看到了路逸。顾明一愣，又想，是呀，他为什么要等自己。按捺下失望的心情，顾明还是提着包想去找路逸问个究竟。怎知才转出洗手间的那条路，路逸就坐在路边的椅子上，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
顾明心“咚咚”跳了两下，迟疑地清了清嗓子。
路逸听到动静，抬起头，看到顾明，眼底动了动，说道：“今天那个会是我取消的，你没有准备好。下次和你们总编一起过来吧。”
顾明皱起眉，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准备好？我材料已经带齐了，方案也已经记得滚瓜烂熟，要说的话在脑子里面过了一遍又一遍，就是为了今天过来开这个会。你们说取消就取消，就算是客户，这样出尔反尔难道不怕以后没有人再敢和你们合作？”
看着顾明激动起来，路逸却柔和下了声音。他说：“顾明，你今天的确没有准备好。至少在我看到你的时候，是这样的的。”
顾明知道路逸说的是自己的仪表问题，但那些都只是意外，并不能因为这些表面上的东西就说自己没有准备好呀。顾明急了，就抓住路逸说：“你是不是因为我们两个的私人恩怨，你不想和我做事，才拿这些有的没的来搪塞我？”
路逸望着顾明，看着她因激动而涨红的脸，还是好言劝道：“顾明，你才是因为之前的事吧。”
他说：“冷静一点，做回自己，下次我们依旧会严阵以待的。”
顾明的手松下来，指尖插那个冰凉的西服面料上滑下。她垂下脸，像一个被扯断了线的木偶，手臂在温暖的空气里无声地摆动了一下。
她说：“知道了，路先生，这次是我失礼了。”
下了楼，身上的旗袍紧紧贴服着，挤的整个身躯都好像忘记了呼吸，就快要溺死其中。
其实顾明才出来的时候，也想问路逸，这件衣服，是不是他买给她的？她穿上的样子，是不是和他曾想象过的没有一二？
她还想问，他的那颗心，是不是还会为了自己一举一动而颤抖，而跳动。
只是，路逸那样轻描淡写地就将这件事掩盖了。就像一盆凉水，浇上她仍然炙热的心，升起一缕青烟，也那样轻易地飘散在记忆里。
顾明走出那栋建筑，外面阳光正好。还是太阳不断爬升的时间。顾明到路边拦车，竟然一下子就拦到了。别人说情场失意，赌场得意，那自己这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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