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英雄传奇- 第6部分

　　王彩娥说：“还是这位大叔说的对，看来大叔是过来人。”

　　沙人没好气地说：“我是过来人，我过来过去好几趟了，都过成大叔了，我说小姑娘，你说话别带刺好不好，你大婶在哪儿我还不知道呢。”

　　王彩娥一撇嘴，说：“怪不得翻人家的窝棚，原来是个单身汉，我说，您还得抓点紧，你巳经把我大婶耽误了，再不抓紧点，我大娘这拨怕你也赶不上了。”

　　沙人说：“也不能光我长岁数，你不长岁数，你老年青。”

　　唐知说：“沙老弟，你得站稳立场，咱别没把人家瓦解了，让人家把咱们瓦解了。”

　　李大吉半天没开腔，一见有缓，忙说：“这位兄弟，你就把我们放了吧，看在我们是初犯，下回我们再也不敢了。”

　　“你还想着下—回，一点悔过之心都没有。”唐知怒气冲冲。

　　王彩娥不急不恼，笑着说：“这种事有了一回可不就想二回么。”

　　唐知忙堵耳朵：“这女子好历害，张嘴就是毒，沙老弟，你怎么不堵耳朵。”

　　“我有点头晕犯迷糊。”

　　“他呀。”王彩娥说：“早被我灌迷糊了。”

　　“休得胡言，”唐知一看那女子死不觉悟，沙人又迷迷糊糊，只好作罢，于是高声说：“让我放了你们也可以，但你们一定要做抱头鼠窜状，或者夹着尾巴逃跑也可以，总之，不能大摇大摆地走，这事就算以我们的胜利，你们的失败而告终，还要麻烦你们，替我们到处宣传，我们是如何从堕落的深渊中解放了你们，向你们宣传了真理，使你们感动的热泪盈眶，痛哭流涕，下决心，痛改前非，不再干这污浊肮脏的事，显示出我们强大思想的力量，请为我们建立的丰功伟绩添上浓彩重墨的—笔吧，你们同意了吧？”

　　李大吉向王彩娥使了个眼色，说：“同意，不过我这儿还有一个简单的办法。”

　　“什么办法？”

　　“你过来，过来。”唐知凑过脸去，“就是这个办法。”李大吉说着，从地上抓起一把沙土向唐知脸上扔去，唐知猝不及防，被扔了－脸，沙土迷了眼，急的他哇哇大叫。

　　李大吉乘乱拉上王彩娥，撒腿就跑。不远处就是一大片高梁地，他俩—头钻了进去，不见了综影。

　　“快找点水，给我洗洗眼睛，这混蛋扔了我—眼沙子，我现在什么也看不见了。”唐知叫着。

　　沙人把窝棚翻了个遍，也没找着个盛水的家伙，他踢了一脚那个水罐：“尿罐行不行？”

　　“尿罐就尿罐吧，先治好眼晴要紧。”唐知痛的难受，也顾不了许多。

　　沙人去一口水塘里提了些水来，冲着唐知的脑袋浇了下去，唐知急忙去洗眼，—罐水浇完了，睁开眼—看，眼前还是－片模糊。

　　“不行不行，还得冼，看不清。”

　　“你就凑合了吧。”

　　“不行，沙老弟，我们这些人一定要心明眼亮，才好去识别人世间的一切妖魔鬼怪，眼里绝不能容下半粒沙子，我这眼里少说也有十粒八粒的，这叫我怎么去识别好坏人，怎么去匡正邪恶，教育提高别人呢。”

　　沙人只好又去提了一罐水让他诜，洗好了眼，唐知急忙去找那一对男女。

　　沙人说：“别找了，早跑得没影了。”

　　“上哪儿去了？上天入地我也要抓住他们。”

　　“也没上天，也没入地，全钻进那片高梁地里去了。”

　　唐知好不懊恼，叹道：“可惜，好不容易碰到—对搞腐化堕落的，还没抓住。”

　　“这个容易。”沙人说：“一到晚上，你就守在高梁地边上，准能抓住不少。”

　　“你怎么知道的？”

　　沙人说：“你看不见这些村子，一天比一天大，原来十里八里一个村，现在三里五里就—个，村和村快挨上了，可见，搞这活动的人一定不少。”

　　“这么大的活动不用动员？”

　　“不用你动员，自觉性都高着呢。”

　　“那他们可受苦了，这地方黑灯瞎火的，又是蚊子又是蛇的。”

　　“不怕，他们都心甘情愿着呢。”

　　唐知半信半疑：“他们愿意喂蚊子就罢了，这和村子扩大有什么关系？”

　　沙人说：“这都不懂，钻窝棚的人多了，就能一个变俩，俩变仨，原来的村子装不下了，村子才扩大了。”

　　唐知似有所悟：“你是说，男女挨的近了，就能生出人来。”

　　“你说呢！”

　　唐知谦虚地说：“实不相瞒，我对此种事一窍不通，小时候我只知道人是从医院里出来的，我一直以为医院里有制造孩子的机器，可是有一件事我不明白，医院即然能造出人来，就直接造大人好了，非要造出那么多小人来，还要大人来喂养，多麻烦。我心存疑虑，—直想不通，想问别人，大家好象齐心协力，故意对我秘而不宣。再长大点，我又听人说，小孩都是女人造出来的，我一下子豁然开朗，想想也对，街上那么多挺着肚子前进的女人，一定都是准备生孩子的，旧的问题解决了，新的问题又出来了，街上人来人往，除了女人还有不少男人，我想，男人也不会无缘无故存在这个地球上，他们也得干点什么，他们除了干活，也得为生孩子做点供献，我又去问别人，还找的尽是学问高的人，我问谁谁也不讲，我只好翻书，书上遇到这事也是吞吞吐吐，含糊其辞，好在我有锲而不舍的精神，我又来到大街上，向群众学习，我发现市面上的人情绪激动时，常能无意中带出点有关人的来历的秘密，比如说上电车踩了脚后跟，骑车南北行撞了东西行的，人们都要停下来，各自说出一些人的来历的话，听的人还不少，看来这方面知识欠缺的不止我一个人，只是他们说的太简单，一星半点的，我还是闹不懂，所以我长到这么大，对人的来历还是稀里胡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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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唐英雄传奇（15）
“你还是胡涂点好。”

　　“我通过各种途径所能了解的最接近真象的知识是这样：一个男人，在一个凳子上坐过了，一个女人又来坐，这个女人就有可能造出一个孩子来。这就是我对人类来历的全部知识，最近，这类知识有增多的趋势，街头巷尾，都有热心人夹着大纸，提溜着糨糊刷子，张榜公布，字里行间，常有腐化堕落，化成美女的毒蛇，拉人下水，拉了灯，半天才从办公室出来，搞不可告人的勾当之类，比比皆是，我想，这些暗示都和人的来历有关。沙老弟，你看我的分析对不对？”

　　“对，你分析的太对了。”

　　“沙老弟，你若是问我有关世界与中国的现在和未来，我一定会对答如流，不是吹牛，在这方面我有极其丰富的知识，不管世界风云如何变幻，我都会用我有穿透力的眼睛，看穿重重迷雾，认清历史发展的方向，并采取相应的行动，但在男女关系的领域，我从未涉足其中，这对我是一个新的课题，根据阶级斗争无处不在的千真万确的真理，我认定，在这一领域里，也一定存在着复杂而激烈的斗争，我要以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大批判为武器，杀入这一禁区，用我经过千锤百炼的火眼金晴，认清躲在里面的妖魔鬼怪，把它们通通揪出来，使我立于不败之地，沙老弟，你看我说的是不是很有哲理。”

　　沙人说：“我不懂什么哲理，我就知道，你能把一个人人都明白的事说的让人都不明白，把一个很臭的道理说的很香。”

　　唐知听的很认真，他点点头：“我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你的话，你是在夸我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力挽狂澜，扭转乾坤，敢说人不敢说，敢做人不敢做的大无畏精神吧。”

　　沙人惧丧地说：“你爱怎么理解就怎么理解吧，跟你说话，简直就是对牛弹琴，我可有言在先，我要是找着了相好的，我可也是要钻窝棚的，你那些狗屁不通的真理我是一句也不听，你要是不答应，咱们现在就散伙。你走你的独木桥，我走我的阳光道。”　

　　唐知忙说：“你和别人不一样，你和我是一条战壕里的战友，你要有了相好的，一定是为了共同的目标走到一齐来的。”

　　沙人点点头：“那是，她是我的目标，我也是她的目标，我们都是对方的目标。”

　　唐知说：“不对，应该是你俩有共同的目标，你俩的目标，也是大伙的目标。”

　　沙人一听急了眼：“什么，我的目标也是你的目标？那不乱套了，我辛辛苦苦建功立业打天下，不就是为了子孙后代么，我的目标要是成了别人的目标，将来坐天下的那个孙子不定是替谁坐的，我打的天下不就改了姓，变了质，染错了色了么，咱们还是个找个的目标，别把着锅里的想着碗里的，你要非和我掺合，别怪我和你玩命。”

　　唐知被沙人骂的狗血喷头，闷了半天才想起—句话：“咱俩全是对牛弹琴。”

　　（六）　　　　唐知救火

　　这天，风和日丽，唐知和沙人正走着，看到远处冒起一股冲天

　　的黑烟，伴随着一片火光映红了天空，唐知大喜过望，对沙人说：“这回该着咱们露脸了，让我有机会，接受一次烈火的考验，沙老弟，让我们一起投入和烈火的搏斗吧。”

　　沙人嘴里答应着，心里想，这要燎着了身子，不成了烤全牛了。他一眼看见身边有一个水坑，一头钻了进去，把全身蘸湿了。

　　唐知沙人急忙赶了过去，看见烧起来的是一个草垛，火光中

　　有一个人，脱个光脊梁，拿了个树枝，左扑右打，火星掉在身上，

　　滋滋作响，他全然不顾，头发眉毛早烧光，嘴里还喊着：“不好了着

　　火了！”

　　沙人一看烧的是草垛，没了扑火的兴趣，说：“不过是些草，烧就烧了，为这点草烧了人可得不偿失，我见过被火烧过的人，皮肤皱皱疤疤的，不成人样，我长的本来就困难，那不更困难了，要去你去，我在这给你站脚助威。”

　　唐知劝也没用，只好自己脱下衣服，冲了上去，刚靠近火堆，一股热浪把他推了回来，踉踉跄跄，倒在沙人怀里，昏了过去，沙人急忙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蒙在唐知头上，唐知感到一丝凉意，又清醒过来，他站起身，不顾沙人的阻拦，又冲了上去。正干的兴起，却被人抱了起来，双脚离地，一用劲，扔出火场，正好砸在沙人身上。

　　唐知站起来，与那人理论：“你扔我干什么？”

　　那人赤裸着烧黑的上身，除了牙齿，满脸黢黑，说：“这位老兄误入火场，不是我眼疾手快，把他救出火场，他早葬身大火中了，你们不感谢我，还嚷嚷什么。”

　　唐知说：“你这人说话毫无道理，我看见这里着了大火，率先冲入火场，怎么倒成了误入了。”

　　那人说：“我看你全身着火，哪有不救的道理，救火救人都是我的职责，救人比救火更重要。”

　　唐知说：“这火是你救似的还是我救的？”

　　那人说：“当然是我救的，是我最先发现着火的，也是我先救火的，我捎带着还救了这位同志。”

　　沙人听明白了，对唐知说：“我看出来了，这人想救人救火想魔障了。”

　　那人听了沙人的话，频频点头：“真是宁跟明白人说话，不和傻子打岔，我救了你这位朋友，他却和我没完没了，好象我救了他，他就吃了多大亏，我占了多大便宜是的。”

　　沙人一听有人夸他，忙说：“您多包涵，我这位朋友救人的时候多，没被人救过，他也是个热心肠，你两个热心肠碰热心肠了，就闹不清谁是热心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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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唐英雄传奇（16）
那人大度地说：“实话告诉你们，我并不在乎这一次救火救人，被我救的人、救的火多了去了，我哪天不得救几次，这次让给这位老兄也无所谓。”

　　沙人吃了一惊，说：“我们满世界找着火的地方找不着，你一天能救好几次，你到哪儿哪儿着火，火都为你预备着呢。”

　　那人很得意：“不能说为我预备，起码我不愁没火救。”

　　唐知说：“我可听人说，有人随放火，随救火，莫非这火是你放的？”

　　那人点头承认说：“我本来是想当个救火英雄的，可想当救火英雄的人太多了，有一点小火没等我赶到，已经被扑灭了，我只好自己放了自己救。”

　　唐知批评他说：“你想救火不错，可你不能放火。”

　　那人说：“你说的轻巧，不放我上哪救呀，眼瞅着别人都当了救火英雄，我还一事无成，让青春的岁月白白流逝，我能不急吗，这等于蒸好的馍馍吃不到嘴，说好的媳妇娶不到家。他们英雄当的，我也当的，他们放的，我也放的。”

　　沙人叹口气说：“我当你是救火英雄，闹了半天，你是个放火英雄。”

　　那人说：“不就差一个字吗，是英雄就行，管他是个什么英雄。”

　　说完，嘴里唱着“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走了。

　　唐知和沙人商量，是不是跟着这个人，因为他可能还放火，这样，他们就可以多救几次火了。这时，远处跑来十几个人，有的手持碗口粗的木棍，有的拿着木叉，把他们团团围住。

　　为首的问道：“这火是你们放的？”

　　唐知忙说：“这火是我们救的，不是我们放的，我们当的是救火英雄，不当放火英雄。”

　　那几个人把头凑到一起嘀咕着，说：“听语气真像我们要找的人。”

　　唐知听见了，问：“你们找谁？”

　　为首的说：“我们找的就是特想救火的人。”

　　唐知说：“你们找对了，我们就是特想救火的人。”

　　为首的给同伙使了个眼色，悄悄把他们包围起来，问：“你们不救火是不是就难受？”

　　唐知点头说：“是，看见着火了不去救，当然特难受了。”

　　为首的一边靠拢，一边问：“今儿这火是你们救的了？”

　　唐知说：“是，你们亲眼看见了，就是我们救的。”

　　为首的点头：“你还算老实，我们看见了你说是你救的，我们没看见呢？”

　　唐知不好意思地说：“你们没看见，我们当然不能说是我们救的了，那不是贪天功据为己有么。”

　　为首的说：“不要紧，你不说我们也知道是谁干的！”

　　唐知惊讶地说：“我不说你也知道？”

　　“当然了。”为首地问：“你们今天是第几次救火了？”

　　唐知老实地说：“三次了，不过不是我们，我们只救了一次。”

　　“那两次因为我们没看见吧？”

　　“是，你们没看见，我也没看见。”

　　为首的笑了：“我没看见，你就不承认？我们找你们好几天了，给我上！”

　　唐知和沙人还没闹明白怎么回事，头上已经挨了好几棍，身上戳了好几叉子。沙人撒腿就跑。

　　唐知捂着头说：“沙老弟，别跑，现在才是你帮我分担痛苦的时候，一个人的痛苦两个人分担就会减轻一半。”

　　沙人边跑边说：“你这蠢货，人家偷驴你拔橛，好狗不斗群狼，我去给你搬救兵。”

　　唐知边躲着棍子，边说：“你们知道你们打的是谁吗！打我你们会后悔的，不是我们放的火，我们是救火的！”

　　那些人边打边说：“不是你放的火，你也该挨打，要不是有你这样着急救火的人，也不会有那么多放火的人，你和放火的是一伙的，他们放火，你救火，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