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之道。
离开雷多特一月之后,叶鹰方才到了巴州宋府所在的春城。见识到春城不下于秦州的繁华,叶鹰打听到宋府所在之后,就找到了宋府不远处的一家名叫“春城客栈”的店住下。让三个小家伙各自洗了个澡,换上新买的衣服后,四个人来到客栈前面的大堂吃饭。
半月多来的狗肉,让正处于发育阶段的三个孩子很快的脱离了皮包骨头的惨状,如今一个个面色红润,脸蛋上肉乎乎的,再加上并不算差的衣服,彻底的改头换面了。叶鹰看到三人的改变,也十分得开心,叫了整整一桌菜让三人好好过过瘾。
吃饱了之后,余生学着叶鹰拿根牙签剔牙,让叶鹰没来由的笑了笑。“余生,我怎么看你就跟个小猴似的,总是闲不住。”
“不想闲。闲下来想我妈,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叶鹰没想到这个孩子竟然会是为了排遣愁绪才会如此,劝慰他说,“你妈可能去秦州了,留下的肉应该够她吃到秦州了。”
“万一大婶碰到了野狗群怎么办?”恨天啃完了一鸡腿,突然说道。
看到余生剔牙的动作突然停了停,叶鹰有些恼怒的瞪了恨天一眼,“别胡说。吃完了喝点茶。”
恨天转而对继续剔牙的余生说,“应该没事的。我们现在也帮不上忙,别想了。”说完端起自己的茶杯喝茶。
余生没有说话。
叶鹰心里对恨天有些欣赏了,正在这时,恨天看余生还是有些不痛快,想转移他的注意力,于是小声问道,“哥哥,我们是不是要到宋府去呀?”
叶鹰一怔之后,点了点头,“不着急。”
“那个人看我们呢。”恨情吐了吐舌头说。
叶鹰回头就看见了一个醉眼朦胧的老家伙正在看着他们,微笑着向他点了点头。
对方喝了一杯酒,走了过来,“三个小家伙跟骨不错,拜我为师如何?我保证他们三个将来名动江湖。”话是对叶鹰说的,可他的眼神一直在三个孩子身上,从未离开过。
“醉醺醺的,恐怕连只野狗都打不过。”余生的概念里,野狗占有很大一部分。
接着,恨情也撇撇嘴说,“什么名动江湖?想拐卖我们吧?”
老头睁大了眼睛,为自己被定义为人贩子而感到不可思议的时候,恨天却问叶鹰,“这个老头比我们村的能喝,咱们进店他已经在喝了,现在还在喝,会不会要发酒疯了。”
“你——”老头哭笑不得。
“酒仙要是能喝醉,还能叫酒仙吗?”叶鹰看到老头出丑,眼中满是笑意的说,“快给这个老头让个座吧,免得说咱们不尊敬老人。”
老头没想到自己突然兴起的收徒念头,竟然惹得自己被奚落至此,吹着胡子坐在了恨情让开的凳子上。
“老酒仙怎么又在江湖上走动了?”叶鹰喝着茶问。
“你怎么认识我的?”老酒仙不答反问。
“像你这么能喝的,又这么老的,也就你一个了吧?”叶鹰今天心情看起来不错。
“这三个孩子是你什么人?”老头还是不忘收徒之事。
“这么老了还喜欢探人隐私。”叶鹰不想提三人的来历,怕触动三个孩子心中的伤。
“我只是想要收他们做徒弟。三十年前,别人求还求不来呢!”老头有点急了。
叶鹰也想将三人暂时托付给人,所以就问三个孩子,“怎么样?”
结果,三人连连摇头,余生带头反对:“我们不跟着这个酒鬼老头,我们要跟哥哥学武艺,杀野狗。”
结果,酒仙很没面子的被拒绝了。
第二天,叶鹰带着三个孩子走出客栈,酒仙竟然又跟了出来。他说:“年轻人,你带着三个娃娃也不方便,就算他们不拜师,跟我学学总没什么坏处吧?”
叶鹰莞尔一笑,“我是没意见的。问题是他们三个不同意呀。”
接着三个孩子对他就是一通奚落加反对,他不得不转变话题,“你带着他们三个去宋府干什么?宋天那小子可不好惹。”
“没事,我是来找我老婆的。”
“你老婆?”酒仙看看叶鹰一身普通打扮,弄不明白他老婆是宋府的下人还是宋府人,兴起了跟着他,怎么也要磨个徒弟的念头。就这样,一行五人到了宋府大门外。
昨晚上,叶鹰已经想好了今天的事情就是先要见一见宋玉琴;为此,还特意嘱咐了三个孩子一番。现在,到他们施展的时候了。
恨天像模像样的走到宋府大门口的门卫面前,掏出一封信,“请你把这封信转交给宋三小姐,就说我们在外面相候。”
门卫看看他,再看看他后面一同过来的四个人,不像是开玩笑。于是问道,“你等一下,我去叫管家。”
过了一会儿,宋恩从里面走了出来,第一眼就看到了拿着酒葫芦喝酒的酒仙,有些不高兴的说:“老酒鬼,你要见三小姐干什么?”
“是你?”酒仙也有些意外,但很快的指着叶鹰说,“是他要找老婆的,跟我没关。我只是找徒弟的。”
恨天这时走到宋恩面前,递上书信,“请你把这封信转交给宋三小姐,就说我们在外面相候。”
宋恩审视了叶鹰片刻,什么也看不出来。当他将眼光回到恨天的身上时,也赞许的点点头,“根骨不错。跟着老酒鬼太可惜了,不如拜我为师?”
“放屁!”老酒仙闻言开骂,不知道是因为宋恩说跟着他太可惜,还是要墙他没到手的徒弟。
“请你把这封信转交给宋三小姐,就说我们在外面相候。事情办成了,我可以考虑拜你为师。”恨天将话重复了一遍,又稍稍利诱一下。
以他的小小年纪,三个成年人不会看不出来他在使诈,但还是笑了起来。宋恩接过信,说道,“好。几位先跟我进来喝杯茶,在客厅等候,我去找小姐。”
“不了,我们就在这里等。”余生拒绝了宋恩的邀请,提醒了宋恩他的存在。
宋恩一顿,感觉有些意外,再看了几人一眼,便点点头,没说什么走了进去。
当宋恩将信递到宋玉琴手上的时候,还在怀疑老酒仙的那句话,心下暗想:“小姐什么时候定了亲?”
宋玉琴拆开信,只见上面寥寥数语,“水上一别,至今难忘。今特来拜会卿父,若卿还记得当初之言,盼当面叙话。”下面画了一片叶子,唯独其中空了一片心型,其意宋玉琴自然知晓。不待宋恩说话,宋玉琴已经一路小跑的出了房,连装扮也不看看是否合适了。
远远的,宋玉琴就看见大门前站立的叶鹰——永远的那么超凡脱俗,永远的那么飘逸,永远的那么孤单落寞,永远的那么朦胧……即使这只是第二次见面,在宋玉琴眼中,就像见到了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一般,一下子突然停在了门口,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叶鹰,心内机动万千,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了。
“妈!”“干妈!”“干妈!”
三声孩子的呼喊,破坏了这出现在宋玉琴和叶鹰心中的瞬间的心灵悸动。看到三个小家伙或抱腿,或扯手的围着自己,宋玉琴有些傻了。旁边的门卫更是一个个瞪大了眼睛望向伙伴,眼中透漏着疑惑,“三小姐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孩子了?难道是私生子?可也太大了吧?”
不知所措的宋玉琴看到门卫以及跟在后面的总管宋恩的表情,再看叶鹰脸上的笑意,方才明白自己被捉弄了,嗔目瞪了一眼叶鹰之后,她竟然弯下腰来,搂着三个孩子温情的说,“乖啊,妈妈带你们去玩好不好?”
“好!”三个孩子齐声回答。
就这样,留下惊呆的门卫和总管宋恩,宋玉琴拉着三个孩子离开了宋府。叶鹰笑着摇了摇头,心内也为宋玉琴的精明感到讶然。老酒仙不知道是傻了还是醉了,就落了几步跟在叶鹰的后面。
直到过了半刻,宋恩才逐渐缓过味儿来,急忙安排丫环和护卫去追赶宋玉琴。此时,老酒仙已经带走了三个孩子,宋玉琴和叶鹰并肩在街上闲逛。
还是宋玉琴耐不住心内的疑问,最先开口,“为什么现在才来?爹等了你一个多月,说你不守信用,迟了一个多月。”
“怎么?你着急?”叶鹰浑身都散发着笑意,让宋玉琴想生气都难。
瞥了叶鹰一个白眼,宋玉琴也不知该说什么了。叶鹰以为她生气了,难得的开口解释,“北边素伦的事情很乱,耽误了几天。我本来想走贵州看看,没想到到处都是荒芜的村子,那境况,哎,不说了。后来碰到了三个小鬼,又耽误了半个多月。”
宋玉琴心内似乎感到了那种荒凉和皑皑白骨散落的境况,默然不语。两人就这样并肩走着,身后不少人在指指点点的议论他们。在春城,很多人都认识这位宋府的三小姐,对这位天仙一般美丽而又善良的美女充满了呵护和关爱之心,看到一个平平常常的家伙竟然和她并肩走在一起,都十分生气;若不是看宋玉琴的面子,恐怕不少人都要上前恐吓叶鹰远离宋玉琴了。
叶鹰的心神难得的有了平静,自然没注意到这些。宋玉琴开始也因为叶鹰的突然到来有些激动,加上平常很多人看见自己也会在后面小声说上几句,她也没注意。等到她从叶鹰述说的凄凉中回过神来,听到人们的愤慨之语,嘴角含笑的问叶鹰,“大伙都在说,我怎么和一个凡夫俗子走在一起呢,你要小心点,说不定他们会揍你呢。”
叶鹰侧耳一听,丝毫不以为意,“我要是能做个凡夫俗子就好了。”声音中有些落寞,“其实,当一个人成为别人瞩目的对象时,他的内心和生活,并没有凡夫俗子幸福。”
没想到一句玩笑话,竟惹得叶鹰勾起了这般感慨,宋玉琴觉得眼前的人似乎特别的脆弱,他的心愿没有人们看到的坚强,早已经支离破碎了。她很想了解是什么造成了他现在这样,却害怕去触动他脆弱的心灵和回忆。
叶鹰在短暂的沉默之后,自己向宋玉琴微微一笑,“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好。”宋玉琴隐隐感觉到,这个故事和叶鹰有关。
“天风历二二零零年,新年到来的那一刻,一个男婴诞生在当时已经亡国七十多年的叶家第59代家主叶复国家中。当时,叶复国已经四十三岁,方才有了这么一个孩子,有了这么一个继承叶家嫡系香火的男孩子,自然是欣喜万分。可是,十个月之后,却发现男孩患有先天的不治绝症。这种事情在当时的叶家引起了轩然大波。叶家自神魔大战立家,四零八年立国叶氏王朝,一零一六年叶氏王朝被分裂成数个小国,一一三五年叶家再次复国,到一三二六年再次王国,一六八零年年叶家再次成功复国,直到二一二九年三家分叶,叶家三次建国。家族历史让叶家复国的大业成为了第一任务,可是这个算是嫡长子的孩子却断送了这种可能,以致于最后叶家分裂成三派:一派隐世,一派继续复国大业,一派远走他处。家主叶复国恼怒之下,将男婴抛弃于荒野。家中老仆不忍心之下,私下捡回男婴寄养在朋友家中,取名李玉龙。二二一零年,也就是李玉龙十岁那年,老仆再次出现,将他带到了天风学院。在学院三年半之后,李玉龙在一天晚上被一个老头突然抓到了一个山谷里。在那里抓他的老头和一个白眉僧人强逼着他被各种武功秘籍,在其中的一个山洞里放满了江湖上各门各派的武功心法和秘籍,甚至于比各门派自己的秘籍还要完整。就这样他每天背书练功,不分白天黑夜时时要防备两个功力高绝之人的偷袭,又要与两个老家伙切磋武功魔法。三年半之后,两个老头突然在一次相互切磋之后,消失不见。李玉龙自己走出山谷,巧遇当时的青衣楼主顾青衣被追杀,救了重伤的顾青衣,加入了青衣楼。此时,身上的绝症隐隐开始发作,不得不借助于女子来缓解和压制身上的热毒,整天过着生死无趣的生活。直到有一天,见到了宋家三小姐,他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人了解自己内心的痛苦。”
叶鹰说完,深吸了一口气,眼光直视着宋玉琴的眼睛,郑重的问:“如果你不愿意与我携手,我绝不会向你爹提起。我之所以要先见见你,就是想让你知道,你不是我交易来的,我尊重你。”
宋玉琴脸颊红红的,双手绞在背后不安的相互扯着,不知道怎么放才合适;牙齿咬着下唇,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以前总以为自己不同于普通女子,能冷静面对婚姻大事;如今事到临头,心内却扑扑直跳,才知道有时候并不像想象的那么简单。
此时,叶鹰看着她一直不说话,心内也十分紧张。“你不愿意?”
宋玉琴不说话。
“你愿意还是不愿意呀?”叶鹰这时候也顾不得什么冷静不冷静了,面色急躁的问。
“我,我,我…”宋玉琴还是说不出口,连她自己都有些着急。
叶鹰很失望的叹了口气,“算了,你不愿意我也不勉强,我配不上你。”
“我——我不是,不是的。你——”宋玉琴一见叶鹰误会了,更是焦急地想要解释,偏偏是节骨眼上,怎么也说不出来。心里不由得暗恨叶鹰笨得要死。
“那你——你是什么意思?”叶鹰被她搞得有点糊涂了,突然他一拍脑袋说,“我明白了。你要是不同意,就点点头。”
结果宋玉琴根本没听明白叶鹰的话,以为是同意就点点头,连连点了几下,最后还连带着横了叶鹰一眼,埋怨他不早点想起来。
“还不是一样不同意,干吗耍我呢。”叶鹰十分丧气,也不和宋玉琴计较,“既然你不同意,那我就祝你幸福吧。”
宋玉琴这下也糊涂了,睁大了一双凤目,生气的问:“谁说我不同意?分明是你不愿意!”
“那你点头干什么?”叶鹰奇怪了。
“我同意当然点头了。看到我点头,偏说我不同意,你到底什么意思?”宋玉琴越说越气,“我有哪点配不上你的?你给我说清楚!”
“你吞吞吐吐的不说话,我问你说如果不同意就点点头,你点头自然是不同意了。”叶鹰有些沮丧。
“哪有你这么问女孩子的?”宋玉琴明白了原委,白了叶鹰一眼,“念在你心诚的份上,本小姐就嫁给你好了。”
“真的?”叶鹰这时候倒怀疑宋玉琴是不是在逗他。
“不信就算了。”宋玉琴假意生气的转身往回走。
叶鹰愣了一下,才明白怎么回事,大声吆喝着追了过去,“等等,喂,等等我,我相信!”
第四十六章 硝烟迷茫
翠微居!!!当宋玉琴代叶鹰约见自己父亲的时候,宋天的决定让宋玉琴十分意外——他将地点定在了宋家刀剑堂。
“刀剑堂是宋家的重地,一直为爹亲自掌管。至今为止,只有三个人从刀剑堂走出来,爹自己、二叔和爹的老仆宋伍,连我和大哥都从没有进去过。”宋玉琴很担心叶鹰,在客栈的房里提醒着他。
“里面是什么?看起来你爹挺看得起我的,让我成为第四个。”叶鹰没有宋玉琴想象的紧张,对于他来说,昨天的求婚是唯一能让他头疼的事情了。
“昨天晚上爹擦了一晚上那把已经很久不用的三尖云龙刀,看得出来,他是要考证你的武功。刀剑堂历来都是爹认为值得他重视的对手在里面和他较量的地方。可是一旦进入刀剑堂,除非击败我爹,否则就只有死在刀剑堂中。我本来以为爹是因为你迟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