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生从这**中抽离出来一般。
她唯一能看到的,是自己腕上那只通体碧绿的手镯,发着幽幽绿光,那痛楚,就是从指尖开始,一直痛到了骨髓。
这玩意,简直比孙悟空的那个紧箍咒还要可怕。
好几次乍一清醒,还没等她睁开眼睛,脑中刚一转过于谦和土木堡的印象,手上就传来一阵剧痛,然后再次陷入昏迷。
如此反复了几次,她终于明白了原因,最后极力克制着自己,什么都不想,保持脑中一片空白,这才慢慢清醒过来。
一睁开眼来,她就第一时间望向自己手上的镯子,忍不住落下泪来。
就是它,害得秦翰被送来了这里,害得自己穿越到这个时代来寻夫,真的要它帮忙的时候帮不上,反而死死地看住了自己。穿越不要紧,这历史性的关键问题,却成了她的要害,不能学着其他穿越者一样利用已知的历史玩得风生水起,这么个限制法,让她怎么能找到秦翰?甚至,连在这个陌生年代生存下去,都成了问题。
之前她也说起过火器地雷等等,只不过都是看着别人的东西随口说说,并没牵涉到关键性历史事件,自己也不会玩什么发明创造,所以这镯子从没有过动静,却不想今日一动,就差点要了她的小命。
不能说出代表自己身份的东西,容貌又变得连她自己都认不得了,这茫茫人海,又到哪里去找秦翰?也或许,秦翰就在她曾经见过的人里,只是也和她一样,不能说出自己的身份和来历?
她刚想抹去泪水,就看到一人端着个小碗在自己身边坐下,柔声说道:“凌姑娘,你终于醒了?钱兄和我都担心半天了。”
那声音温和醇厚,再熟悉不过,正是此间主人,秦风。
凌若辰心中一动,他会那么多的火器发明制造,又对自己如此特别,难不成,他就是秦翰?
………【第三章 气短】………
一转眼,凌若辰和钱钦,已在秦府住了十来天了。
对于凌若辰来说,这十来天的时间,过的格外快。每日里在秦府晃晃,拉着秦风的两个姐妹一个嫂子四个人一桌,正好凑成了麻将搭子,虽然没电视没网络没娱乐,可是女人啊,只要有牌搭子砌长城,就已经是最大的娱乐了。
可对于钱钦来说,简直是度日如年。
他是住惯营房睡惯板床的人,秦家的高床软枕让他差点睡不着觉,秦风每日还要上兵部去,白天很少在家,他总不能跟着几个姑娘在内府厮混,只得自己一个人到街上去溜达,几乎每天都要去郕王府转上两圈,可那郕王像是玩野了心,愣是一直不在家。害得他思乡成疾,真是后悔死当初留下来的决定了,可话已出口,又反悔不得,那脸色就一天天越发难看起来。
这一日,钱钦又从郕王府吃了闭门羹出来,心下恼怒,忍不住便朝着兵部走去。原本只是想去看看秦风,没想到还没进门,便被一人拉住,兴奋地冲他大叫了一声,他定睛一看,竟然是半月不见的石亨。
石亨先是埋怨了一通他和凌若辰不辞而别,害得他遍寻京城客栈不见,拖着他上了酒楼,三两杯酒下肚,这才小心地问了凌若辰的去向。
钱钦叹了口气,瞅了他一眼,“石将军啊,咱们也算是经历了生死的兄弟了,我就实话说吧,这凌姑娘虽然无亲无故,可她来历古怪,相貌又美,懂得又多,哪里是我们这些个当兵的能攀的上的,莫说有郕王爷,就算是没有,那秦大人家世丰厚,一表人才,也对她如此看重。我这人说话直接,也不瞒你,既然认了她做妹子了,就得为她终身考虑,石兄人再好,终究还得回边关去,相见不如不见,算了吧!”
石亨愣了好一会,一口气喝光了杯中酒,这才长叹了一声,“钱兄说的不错,凌姑娘人品出众,哪里是我能痴心妄想的。只不过——唉,咱们还是喝喝酒,聊聊天,过了这两日,我就得去大同了。”
“大同?”钱钦眼睛一亮,满是羡慕之色,“恭喜石兄高升了!”
石亨苦笑了一下,“什么高升不高升,大同不比宽河,有镇守太监做主,我去了,也不过是个挂名先锋。唉,这年头,阉人当道,我们这些个大好男儿,还得看那些阉人的脸色,真他NND让人憋气!”
钱钦犹豫了一下,看看左右,才轻声说道:“石兄莫非也去拜会了那位?”
石亨点点头,又倒了杯酒一饮而尽,“我回京这么些日子,头几天没去拜会他,衙门里连个屁都没放,后来我一个同乡才跟我说了,回京述职也好,办事也好,要不去拜会一下那位千岁,别说办不成事,连掉脑袋都有可能!”
钱钦叹息了一声,郁郁地与他碰杯,“谁说不是呢,我家老爷子为了这个,已经好几年没回京了,他脖子是硬,只是苦了我们的下面的弟兄,个个都得勒着腰带过日子,这次我还丢人丢到京城来了,要不是秦大人,只怕就得要饭回去了!”
石亨瞪了他一眼,“你知道找秦大人,居然都不来找我,当我们的交情是假的啊!罚你三杯,喝了!”
钱钦只得连饮了三杯,眼圈都有些发红了,长叹一声,这才说道:“你老兄在京城有没住所,让我上哪找去,秦大人在兵部挂职,谁人不知。我们也是逼于无奈才去找的秦大人,你不知道,凌姑娘担心我盘缠不够,整日里饿着肚子我都不知道,到了秦大人府上,见到兵部侍郎于大人的时候,生生给饿晕了。唉,都是我没用,连个女人都照顾不了!”说着他自己抢过了酒壶,尽数倒入自己口中,酒水溢流到颈中,他也毫无感觉。
石亨拍了拍他的肩膀,接过空酒壶来,又冲着小二吆喝了一声,要了几壶酒来,然后说道:“钱兄也不必介怀,别的人不说,就你刚说起的那位于大人,想当初出任山西巡抚。任满回京的时候,没送上孝敬,竟然被无辜下狱长达数月,要不是当初的杨大人和几位王爷出面求情,哪里还留得命在。”
钱钦点了点头,含含糊糊地说道:“这事我也听说过,我家老爷子还特地把于大人写的那首诗请人裱起来挂在中堂,成日里教训我们。说什么‘手帕蘑姑与线香,本资民用反为殃。清风两袖朝天去,免得闾阎话短长。’唉,这年头的清官,都是饿肚子饿出来的啊!”
石亨干笑了两声,说道:“钱兄的老爷子也未免太过执着,这世上有几人真的能如于大人这般,我家里还好有些田产,这些年也勉强过得去,只是一想到要受那些个阉人的气,心里就堵的慌,我们在前面冲锋陷阵,提着脑袋卖命,回来了什么功劳都是他们的,算了算了,不说了,我们兄弟难得相聚,日后各奔东西,还不知几时能再见,趁这机会多喝几杯吧!”
两人坐在这家酒楼二楼靠窗的座位上,钱钦不胜酒力,已经有些醉了,再接过酒杯时,随手一丢,扔出了窗外,自个儿身子一软,就伏倒在桌上了。
石亨暗呼一声不好,就听得窗外传来一声惊叫,急忙探头出去一看,见一个女子正低头看着脚边的碎酒杯,再抬起头来,气哼哼地骂道:“楼上哪个不长眼睛的家伙,随手乱丢东西,想砸死人啊!”
她站在长街当中,一身浅黄色的衫子,青丝如云,面如桃花,一双怒冲冲的眸子直对上他,如同夜空深邃的星子般动人。
两人视线一撞,只愣了一下,便笑了起来。
凌若辰怎么也没想到,随便出来逛个街,也能遇见这个时代屈指可数的熟人。
也许,这也是一种缘分。
………【第四章 情长】………
石亨雇了顶轿子,把钱钦送回秦府去。自己和凌若辰两人跟在轿子后面,一边走着,一边聊起别后的情形。只是石亨之前刚被钱钦打击过,心存顾忌,言语之间,不免有些失落,凌若辰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也只当他仕途不顺,随口开解了几句。
刚到秦府,就听得里面一阵喧哗之声,竟似有人在里面吵闹起来。
凌若辰在这里呆了十来天,早就和上上下下混的熟了,跟几个女眷打麻将打得成了手帕交,简直就拿这里当是自己家了,一听到这动静,也不管石亨和钱钦了,拎着裙子就冲了进去。
刚一进门,就一头撞在了秦风的身上,他正有些愠怒地向外走去,还回头冲后面追着的两个姐姐一个嫂子说着话,一不留神,就被凌若辰撞了个正着。还好他动作够快,一把将她扶住,这才没让这个冒失鬼摔倒在地上。
如此一来,身后的两个姐姐和嫂子林氏都在后面击掌大笑了起来。
秦风脸上一红,不自然地笑了一下,急忙将凌若辰扶着站稳了,后退了一步,这才说道:“凌姑娘,没碰伤你吧?何事如此慌乱?”
凌若辰还没说话呢,林氏就在后面笑了起来,“二公子你这就不对了,你这么大力撞了人家,怎么也得请个大夫看看才是啊!你还是先扶凌姑娘回房去吧,我让秦九去请大夫!”
“不用了!我没事!”凌若辰看到她一个劲冲自己使着眼色,有些摸不着头脑,反正也不过是撞得鼻子有点酸酸的,她根本就没当回事,正巧石亨也扶着醉得不省人事的钱钦进来,她急忙对秦风说道:“秦大人真是不好意思,钱大哥遇见了石将军,一时高兴,多喝了几杯,就醉成这样子了。”
秦风这才看到后面还跟着两位,眼看林氏又要说话了,赶紧过去说道:“嫂嫂还是和两位姐姐去内府休息吧,我这里有客人来了。”
林氏临走前白了他,轻笑着说道:“二公子可别忘了跟凌姑娘说哦!”
秦家姐妹更是冲着凌若辰掩口轻笑,像是有什么好笑的事一样,笑得她一头雾水满怀疑窦,忍不住问道:“秦大人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秦风噎了一下,轻咳一声,“没什么事,只是你以后直接叫我名字就可以,大人大人的,也太过生分了。”
凌若辰不以为意地“哦”了一声,迎上石亨,领着他送钱钦回客房去,秦风迟疑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安置号了钱钦,石亨这才松了口气,到了外厅,跟秦风见了礼,客气了几句,突然话题一转,问起问起火器局近日来试炮的事情来。
秦风看了一眼凌若辰,本不想说,但见她满眼的好奇,知道她一向对火器的兴趣大过针织女红,只得随口说道:“眼下这将军炮还不够稳定,还需要调试一番,等回头试好了,自然会配到你们军中。”
石亨叹口气,说道:“说起来,这大炮的威力真是够大,自从城楼上有了这盏口将军(注:明初的重型火炮名)镇守,这几年敢叩边的鞑子就少了许多,只是这火炮太少,火药更是不足,若是上次喜峰口有上几十个火炮镇守,那些鞑子哪里有机会玩花样。”
秦风摇了摇头,轻笑道:“石将军说的容易,眼下这火炮还有不少缺陷,威力虽然够大,但是反震之力过大,炮筒强度不够,尚需要改进。蒙古近来来内乱不断,瓦剌和鞑靼自己就打个不停,这几年又和大明建了互市,最多有些小部落来偶尔来犯边掳掠,应该还不会大举来犯,若是现在就将这半成品送去边关,你们用的不顺,又该来抱怨我们了。”
凌若辰听得心里痒痒的,她虽然不懂得换算年份,不知道那土木堡之战到底是什么时候爆发,更不敢说出来给自己找罪受,但还是很想见识下这大明朝的火炮,说不定秦翰或者别的穿越者,已经改变了历史,她就压根不用担心什么战乱了。更何况,到了那里,就有更多机会旁敲侧击下秦风,看看他到底是不是个穿越者了。
她心下拿定主意,正好见石亨被说得有些尴尬,接口说道:“既然如此,秦大——”被秦风的眼睛一扫,她急忙改口,随了林氏她们的称呼,笑嘻嘻地说道:“不知道二公子肯不肯带我和石将军去见识一下呢?说不定,还可以给你提点建设性的意见。”
秦风虽然听不太懂她嘴里稀奇古怪的词语,但也知道她的心思,只是听到她叫他二公子时,不由得想起之前林氏和两位姐姐的叮嘱,脸上微微一红,点了点头,“带你们去到是可以,只是凌姑娘你得换成男装,炮场那边乃是军事禁地,女子不得入内的。”
“好啊好啊!”凌若辰高兴的紧,只要能出去玩,别说是换男装,就算让她扮叫花子都肯了,“你们稍等我一会,我这就去换身衣服。”
秦风看着她像只小蝴蝶般轻快地跑出去,好一会在收回视线,一回头,正巧看到石亨还望着她离去的方向发呆,眼神温柔恋慕,全然不似平日的刚硬倔强。
他心中微微一动,轻声叫道:“石将军!”
他连叫了几声,石亨才回过神来,慌乱地应道:“秦大人有何吩咐?”
秦风心下了然,只是微微一笑,说道:“听闻石将军即将前往大同镇守,不知何日启程,我也好设宴为将军送行,以贺升迁。”
石亨眼神一暗,轻叹道:“有什么好贺的,罢了,三日之后我领了兵部行文就去赴任,届时还请秦大人和钱兄、凌姑娘赏脸到醉月楼一聚。”
秦风望着他,已明白他的心思,轻轻点了点头,淡淡说道:“石兄请放心,我一定会安排好的!”
石亨见他眼神神,若有深意,也听出了他的话意,知道他看出自己对凌若辰的好感,苦笑了一下,再无言语。
秦风却是心有戚戚,石亨的心情,何尝不是他的顾虑。一日不见到郕王,他就一日不清楚凌若辰的心思,虽然她嘴里说的无所谓,成日玩得嘻嘻哈哈,可只要一有机会,就逮着他问些稀奇古怪的问题,都是关于一个叫秦翰的人,之所以对他特别一些,也不过是因为他也姓秦。
想到此处,他不由轻叹一声,依稀记得宋朝有个词人,有句话正是合了他们两人此刻的心境。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第五章 蓦然】………
火器局的试炮场,设在京郊西山深处的一个山谷里。那里四面环山,荒僻无人,原本还有几个矿场,后来被兵部征用了就改作他用,如此一来,就算偶尔有炮声隆隆,也被人当作是开山劈石。再加上周围有暗哨巡视,也算得上是极为隐蔽了。
秦风一行人骑马也走了近一个多时辰才到,刚到山谷口,就听到了一声惊天动地的炮声,震得连地面都在发抖,马儿吓得都不敢前行,只得把马拴在了谷外的树林里。
几人步行走进山谷,闻到了一股呛人的硫磺硝烟气味。谷中已被清理出的诺大广场上,今日竟然来了不少人,其中还有几顶明黄色的伞盖车驾,显然是皇家中人。
秦风见状也吃了一惊,先是叮嘱了凌若辰几句,让她拉低帽檐扯高领巾,跟在石亨身后,这才带着他们上前参拜。
刚一走过去,就见个四十来岁的肥胖中年男子在那边说话,此人面白无须,双眼细长,说话间转来转去,精光闪烁,一看到他们几个过来,视线飞快地扫过秦风和石亨,看到石亨时微微点了下头,尖声细气地说道:“兵部侍郎秦风秦大人偕大同参将石亨石大人参见皇上!”
秦风二人一看到他,就已经知道了车上人的身份,急忙跪下行礼,凌若辰先是一怔,再跟着跪下时,已经慢了半拍,感觉到那男子的眼睛在她身上停留了一下,轻哼了一声,刚想发作,就听得车里的一个男子轻声说道:“两位爱卿起来吧!”
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