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林 创刊30周年外国小说巡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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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林 创刊30周年外国小说巡展(中)-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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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威利,威利!”马勒说。“你真叫人生气。好吧,我答应你改在明天晚上讲。在这同时,我们整理我们的材料,也拿到明天晚上的会上去讲。”
  “太好了,”贝克说,心里对自己终于处于攻势而兴奋不已。“还有,请你们务必安排几名接受放射试验的女囚到场供检查。这将大大有助于理解你们所做的工作。”这一回,马勒和伦德尔两人毫不掩饰地相互对视了一下。
  “你是不会介意的,威利,对不?”马勒蓦地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我……我怕是不明白你这话的意思,弗朗兹。”
  “你眼里只有你自己。你考虑的只是你自己如何流芳百世。现实生活中的一切统统不在你的话下。什么德意志民族,什么德意志帝国,什么犹太人,什么美国人,什么囚犯,什么你的同事——所有这些在你眼里全是一个样,都微不足道,不屑一顾。”
  “你有你的情妇,我有我的相好,”贝克淡淡地说。“难道‘名垂千秋’这个‘女郎’就那么丑,我非要把她掀下床去不可吗?你说的不错,弗朗兹。对日常琐事我是不屑一顾。我在理论和研究方面达到了人们梦想不到的水平。难道还要我来过问鸡蛋多少钱一个?难道还要我来担心元首的痔疮犯没有犯?难道还要我来操心该不该用电网把这里雷文斯布鲁克集中营里的女囚圈起来?难道还要我来关心女囚犯的死活吗?”
  “威利,威利,威利!”马勒的声调和目光里有的只是怜悯,而不是责备。
  贝克掉过脸去望了望伦德尔,只见他也是一副降尊纡贵的神情,丝毫没有愤怒的表情。你们竞敢怜悯起我来了!贝克恨不得大吼一声。你们应该尊敬我。正因为有了我,你们的子孙后辈才得以兴旺昌盛。多少人为之奋斗和献身的Lebensraum,今后无需诉诸武力就可以获得,只要运用我的方程式和我的配方。我的!
  马勒开腔打破室内的沉默。“我们大家同在一幢实验楼里工作。倘若我们开罪于——现在的德意志帝国、今后的同盟国,我们大家都将蒙受巨大损失。贝克大夫,我等着听你的250号项目的全部内容。”
  贝克点头表示赞同,内心却在默默地祈求上帝保佑他把失败者形象扮演得维妙维肖、天衣无缝。
  几分钟后,“蓝区”的三个人都走了。贝克闭上双眼,抚摩着颈根紧张的肌肉。然后他从埃德温送给他的那瓶波兰伏特加里倒了三指,一饮而尽。与马勒和伦德尔的一场交锋,虽说他胜利了,但把他折腾得心力交瘁,疲惫不堪。他摸了摸那块精密计时表。还来得及打个盹儿吗?他最后决定不休息。在这个肮脏的集中营连同里面的屑小之辈和女囚们一起成为历史陈迹之前,他是没有时间睡觉的。
  贝克迈着欢快的步子走出办公室,来到设有“绿区”生化实验室的那幢低矮、兵营似的框形大楼跟前。他向大楼两旁溜了一眼,随后倒退着从后门进入大楼,并从里面把门锁上。他拉下木制百叶窗,把它们一一闩死。屋里顿时一团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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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拿下曼哈顿(1)
1
  马克茜·安伯维尔生性急躁,一贯漠视规章制度。当协和飞机徐徐滑行时,她从座位上一跃而起,沿着狭窄的通道奔向前舱的出口。她身体边的旅客都是从巴黎飞抵纽约,既然付了两倍于头等舱的机票,大家就漠然坐着,一副不慌不忙的神态,不急于抢先离开飞机。当马克茜擦身体而过时,几个乘客悠然地扬起眉梢,见到如此标致的姑娘竟不顾体面冲向出口处,觉得有失大家闺秀的风度。
  “为什么这么久还不停?”她问空中小姐。
  “还没有到呢,夫人。”
  “还没有到?我们当然已经到啦。真要命,地上滑行的时间比天上飞行的时间还要长。”马克茜气得发拌,她全身每一块肌肉都充满了怒气和急迫感,脸上露出对法国航空公司不满的神情。
  “请夫人回到坐位上去好吗?”
  “见鬼,叫我回坐位上去。我有急事。”
  马克茜脚穿平底旅行靴,站在那里纹丝不动。她的黑色短发显得蓬松,不时有一缕头发飘落到前额,遮住她气呼呼的脸。即使身处满室的美女之中,她也是最惹人注目的,因为她的美貌既恰到好处又饶有趣味。在光线暗淡的机舱内,她像正要步进舞厅那样容光焕发。马克茜上身穿着琥珀色的旧羊皮甲克衫,腰带紧束;下身穿着褪色的牛仔裤,裤管塞进长统靴内,肩上斜挎着背包。当她不耐烦地将几绺头发撂向脑后时,便露出一束从娘胎里带来的白发,这是长在右眼上方的一条斑纹。
  协和机终于唰的一声停住了。出口处的门还没完全打开,马克茜就性急火燎地一冲而出,一只手紧握着美国护照。空中小姐傲视着她,露出鄙夷的神色。
  马克茜跑向最近的入境检查口,将护照塞给检查员。检查员打开护照,翻到贴有照片的一页。他先漫不经心地打量了一下照片,然后仔细地端详起来。
  “你叫马克茜姆·埃玛·安伯维尔?”他问道。
  “是的,难道照片令人可怕吗?喂,我有急事。你能否马上盖戳,让我通过?”
  检查员看了看她没有表态,镇静自如地在计算机上按下了几个键钮。
  “那么谁叫马克茜姆·埃玛·安伯维尔·西普里埃尼·布雷迪·柯克戈登?”他终于问道。
  “我知道,我知道。最多名字长得拗口了些,可并没有犯法。”
  “小姐,是说你为什么不在护照上使用全名?”
  “我的旧护照夏天到期,因此我在美国驻法大使馆换了本新的。你看得出这是新护照。”
  “是合法改姓的吗?”
  “合法?”马克茜生气了。“我几次离婚都是合法的。我喜欢娘家的姓,因此又改了回来。难道你要听我的整个生活经历吗?那架该死的飞机上的每个乘客都走到我前面去了,而我还得在海关干等着!”
  “行李还没有下飞机呢,”他通情达理地说。
  “问题就在这儿!我没有任何行李。要不是刚才胡扯我的艳史,我早就坐进出租车了。哦,真是活见鬼!”她满腹牢骚,怒不可遏。
  检查员继续查看她的护照,护照上的照片不像她本人那样具有特殊活力。虽然他惯于分辨低劣的照片,但一时也难以确认这张快照是否合法。照片上上的人头发浓密,小嘴微笑,但眼前这个妇人怒气冲天,头发活像激怒的鸟羽,在他面前闪烁着一团火。她这种泼辣放肆的神情倒使他必须更加留意一番。尽管年龄一栏注明她29岁,但她看上去根本不像结过婚的人,更不用说结婚三次了。检查员心犹不甘地在护照上盖了当天的日期:1984年8月15日。然后在关税申报表的背面做了个难以辨认的特殊记号才递还给她。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我要拿下曼哈顿(2)
马克茜以纽约人天生的敏捷,啪的一声将背包放在关税桌上,焦急地环视四周,想找一个稽查员。在这清早时分,稽查员们仍在大厅的一角喝着早餐咖啡,不急于开始一天的工作。几个关税稽查员同时看见了马克茜,每个人突然同时放下手中的咖啡杯。其中一个红头发的年轻人抢着从那帮人中间向马克茜奔去。
  “你干吗这么急?奥卡西?”另一个稽查员抓住他的手臂问。
  “谁急啦?”他边反问边甩脱了手臂。“那个女人,正巧轮到我查,”他大声说着,快步走向马克茜,比最靠近马克茜的另一个稽查员抢先了数码赶到了前面。
  “欢迎你来纽约,”他说。“我没认错的话,你就是柯克戈登伯爵夫人吧。”
  “噢,奥卡西,别瞎扯什么伯爵夫人了。你知道我刚与可怜的拉迪分手。”马克茜双手搭在臂部,带着一丝不安的神色看着他。真数她运气不佳,偏偏撞入约瑟夫?奥卡西之手。这个家伙自命不凡,脸上长有雀斑,不过还算英俊。他自以为有几分福尔摩斯的才能,应该立一项法律允许他这样的公务员向正派体面的公民找麻烦。
  “我怎么会忘记呢?”他惊叫道,“你离婚后不久就从圣洛朗运回了一只新衣橱。你可从来不是个高明的裁缝,安伯维尔小姐。你在萨克斯缝制的标签就很不在行。你终究不会明白,欧洲时装一登报,我们就不研究它们的针眼了。”
  “干得真棒,奥卡西!”马克茜庄重地点点头以示赞常。“我会记住你的话。请你帮忙检查一下我的背包好吗?今天我实在有急事。”
  “上次你有急事,私带了价值200美元的20瓶沙利马香水。一次私带了一只得波洛新表,当时你大模大样把它戴在手腕上。这表用黄金铸成,价值至少8000美元。让我想想看,不久前还有那张染成粉红色的小貂皮,你当时讲是从旧货市场买来的便宜货,价值不过300美元。我没有记错的话,它在米兰价值万美元。”他自鸣得意地微微一笑。他的记忆力堪称首屈一指,什么细节都记得一清二楚。
  “沙利马香水是送朋友的,”马克茜反驳说,“我可不用香水。”
  “礼品也要纳税,申报表上写得清清楚楚,”奥卡西一点不买帐。
  马克茜抬头看他,他那双爱尔兰人的眼睛内没有丝毫的怜悯。他的双眼虽带微笑,但毫无善意。
  “奥卡西,”她承认,“你说得对极了,我是个走私惯犯。我一惯走私,今后还会走私,我自己也搞不清为啥要走私, 真想洗手不干。大概这是一种精神病,我得病了,我需要治疗。只要有机会,我一定治疗。但是我向你发誓,这次——就这次——我什么都没走私。我有急事,我得立即进城去。发发慈悲吧,我早该进城去了。请搜查背包,让我过关吧。”她恳求着说,“请查吧!”
  奥卡西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这位爱冒风险的少妇俏丽极了。一看见她的脸,他的脚趾都会颤抖。至于对她身体的其他部位,他没有丝毫表示。天晓得这次她带了什么,居然能够如此天真无邪地站在那儿。
  “我不能这样做啊,安伯维尔小姐,”他遗憾地摇了摇头说。“入境检查站的人对履历了如指掌,什么该纳税,申报表上都注明了。因此我无法为你放行。我们必须搜身。”
  “至少你得看看我的背包,该死的!”马克茜提出要求,不再哀求了。

我要拿下曼哈顿(3)
“东西显然不在包里,而在你身上,”奥卡西回答说。“你要等到一位女稽查员来上班。再过一二个小时就有人来值班了,我一定让她先给你检查。”
  “搜身?你开玩笑!”马克茜始料未及,不由大声惊呼。她29年来一贯随心所欲,深信生活中的规章制度对她是不适用的。当然,未经她的许可,谁敢动她马克茜?安伯维尔一根毫毛。谁也不改,永远不敢。
  “我一点也不开玩笑,”奥卡西不慌不忙地说,嘴角露出一丝笑容。马克茜用难以置信的目光打量着他,他果真一副说到做到的样子。这个有权就使用的杂种!不过每个人都可用某种价格收买,乔?奥西卡也不例外。
  “乔,”她长叹一声说,“我们是多年的老相识了,对吗?并且我一直是个遵纪守法的公民,不是吗?如果我从不交税,只付罚款的话,美国财政部还要富裕得多。”
  “我每次抓住你时都对你这样说,可你就是不听。”
  “我从未夹带毒品,或者未经消毒的乳酷,或者带有口蹄疫的蒜味咸腊肠。乔,我们能否做一笔交易?”声音听起来既有点哄骗又有点脉脉含情,但明白无误地带有猥亵味。
  “我不受贿赂。”他厉声说。
  “我知道,”她叹息了一声,“我很了解你。问题就在于此,乔。你老实得有点神经过敏了。你错了,我只想与你做笔买卖。”
  “你在和我胡扯什么呀,安伯维尔小姐?”
  “叫我马克茜,我直截了当地对你说,我奉献给你一个身体,换取你的不必要的搜身。”
  “一个身体?”虽然她的话明明白白,他还是呆呆地重复了一句。他想到可能获得如此高贵的馈赠,马上把身上穿的海关制服忘得一干二净。
  “今晚8点,在克拉克旅馆好吗?”她几乎漫不经心地说。
  他一言不发地点了点头,精神恍惚地在她的背包上用粉笔做了记号,挥手让她通过。
  “我向来恪守时间,别让我久等了,”马克茜边说边逃之夭夭。
  两分钟后,她坐进了早就等待着她的蓝色大轿车,开车的是她的私人司机伊利?弗兰克,此人以机警和高速而闻名纽约。马克茜总算松了口气,她不必催促弗兰克加速,因为除了警车,任何车辆休想超过他。而他又非常聪明,从不落入警察的圈套。
  马克茜迅速瞥了一下手表。她心中明白,尽管飞机缓慢,海关手续拖拉,她仍能准时到达目的地。昨天上午,还在法国基伯龙湾的布列塔尼半鸟,沉浸在炎热的海水中洗澡,突然接到了哥哥托比打来的电话,要她立即赶回纽约参加安伯维尔出版公司临时召开的一次董事会。
  他们的父亲扎卡里?安伯维尔是安伯维尔出版公司的创造人。一年前,扎卡里?安伯维尔突然死于一次意外事故。他留下的这家出版公司是美国最大的期刊公司。平时召开董事会的日期都是预先约定的。
  “金发姑娘,这样匆忙召开董事会,我总有点心神不安,”托比说。“我嗅出了麻烦的味儿,是偶然风闻的。怎么不通知我们呢?时间这样紧迫,你能赶回来吗?”
  “完全可以。我一冲掉身上的盐分,就可从洛里昂乘飞机赶到巴黎。你们还在纽约酣睡时,我可连夜赶乘协和机返回纽约。没有问题。”她当时这样回答。的确,若无奥卡西的纠缠,她是会早到的,不至于勉强准时赶到。
  自从协和机降落后,她第一次注意到虽然时值深秋,那天的天气比往常冷一点,但气温在不断地变暖。她脱下甲克衫时突然感到牛仔裤的裤带下面有什么东西擦了擦腰,她不知所以地伸手往里一摸,随即拉出一条纤细的白金项链。原来那是6小时前她在巴黎特别喜爱的里药大饭店的客房里系在裤带上的。项链上挂着一颗硕大的黑珍珠,上面镶着从范克利夫珠宝店买来的两串钻石。马克茜一边往脖颈上挂项链,一边暗自庆幸。这件贵重首饰式样奇特,金光灿灿,引人注目,价值连城。她怎么竟将它忘记了呢!不过谚语说得好,省用一分钟等于赚了一分钱。她满心喜悦地观赏着项链,好像靠欺诈手段白赚了这条项链似的。

我要拿下曼哈顿(4)

  伊利在54号街和麦迪逊大街交叉口的安伯维尔新大楼前嘎的一声刹住车。马克茜不等他开门,匆匆瞥了一眼手表后就跳出轿车,飞速穿过玻璃门廊,顾不上看一眼每棵价值一辆小汽车的数十株珍贵树木,也不看一眼数百盆垂挂的兰花和蕨草,她的脑子无暇顾及植物学。她启用特快电梯,踏上行政楼层,来到董事会议室。她父亲于1947年以一本小小的商业杂志发家,经营成这个出版帝国。她推开董事室的大门,叉开穿靴子的双腿,两手搭在臂部上环视已到场的董事们。自从她蹒跚学步起,她就喜欢叉开双腿站立。这个世界总有些事情不合她的口味,因此她常常抱着怀疑的态度。
  “我们聚集到这儿来干吗?”那群老资格的编辑、出版人员和营业部经理们还未发出惊讶声和招呼声,马克茜抢先向她们发问了。但他们和她一样不知内情,他们中的许多人是中断暑假赶回纽约赴会的。所不同的他们是被正式召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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