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林 创刊30周年外国小说巡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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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林 创刊30周年外国小说巡展(中)- 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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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万陶醉在自己心爱题目的独白之中。而平时总是思想集中、干练、漂亮的塔尼娅则相反,她开始觉得无聊,直到小胡子侍者给他们端上一道莫斯科罕见的佳肴——细瓷盘里摆得极其优美的法国龙虾,她才变得活跃起来。粉红色的龙虾周围,摆着一圈嫩绿色的配菜,给这道佳肴增添了一种无法形容的雅致。另一个侍者——伊万什么时候偷偷吩咐他的呢?——送上了一杯冰镇的可口可乐和一瓶“丽思凌”。餐厅一角,两位小提琴手已经奏起了动人而忧思绵绵的吉卜赛乐曲。塔尼娅发现,伊万突然开始在谛听音乐,这音乐似乎唤醒了他心中某些早已忘却的记忆。她不禁可怜起伊万来,甚至为自己刚才那番刻薄的话微微感到了内疚。   “您刚才说,10年前您甚至连辆自行车也没有?”她问。 
  “当时我跟母亲住在地下室里,”伊万耸耸肩膀,“我把菲薄的助学金全数交给她。要不甚至连吃饭都不够。父亲死后我们太穷了。” “您父亲出了什么事?” 
  “他死在克格勃的监狱里,”伊万叹了口气,“是被诬告而逮捕的。他原是一家大厂的厂长,他只是想让厂里的工人生活得好一点,就为这,克格勃饶不了他。” 
  “我的天!”塔尼娅微微摇了摇头,“值得庆幸的是,这一切已经过去,现在再也不用担心半夜的搜查,再也没有克格勃了……” 
  伊万脸色阴沉,陷入了痛苦的回忆。塔尼娅因为引起了这个话题,心里也不太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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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漠隐踪(1)
第一章
  以色列,耶哈得定居点
  丹尼尔·吉迪昂站在一块突岩的阴影处,凝视着脚下的那片山谷。一弯月亮被偶尔飘过的云朵遮住,但大部分轮廓仍清晰可见。山谷边上还零零星星有几堆石头,而大部分的石头已被运到另一面山坡上,那儿正在用这些石头建造社区中心。
  学校——第一优先,已经建好。中心建成后将建住宅区。在这之前住帐篷也足以对付。但工程进展很快,再需几个星期中心就将完工了。如果事情顺利,到仲夏时半数的移民就可以搬出帐篷,住进新居了。谷底已经过精心备耕,搭好了棚架,插种了葡萄。过上一、两个闰年就能收获。这段期间定居点靠放养绵羊、山羊以及在山谷附近开种的蔬菜园为生。 
  吉迪昂斜靠在岩石上,这就是我们有别于他们的诸多方面之一,他这样想,我们事先规划好,然后朝着目标努力,我们会不惜牺牲一切代价去实现目标。这就是使我们成为知识分子、科学家、世界级音乐家的那种东西,而他们永远不过是游牧民族,对事情的考虑只限于今天或明天。正因为如此,他们使得这块地方依旧是一片荒漠,或许他们从来就没打算要改变这种样子。而现在我们正在把这片荒漠变成花园。 
  他望望那弯月,又看了看夜光表:2∶27。还有一个半钟头。万籁俱寂。他抽了抽肩上的乌齐枪的带子。好像听见有响声,他又听了听没听见什么。夜色中丹尼尔摇了摇头,不禁对自己一笑,听见一点声音算什么,或许那不过是只从山坡滑下的沙漠蝾螈。独自一人在离边境线不足一公里的地方可能是会有点狂想症。 
  吉迪昂曾在以色列住过七年,前四年在特拉维夫,后三年在西岸。八个月前他来到耶哈得定居点。当时这片谷地满是乱石和荆棘。来这里后他一直干清理荒地的活,现在他干起了这批新建筑的泥瓦工。不过这只是白天的工作,到了夜晚他要轮流站岗,从午夜到凌晨四点,隔天一次。他四点钟下岗,交下乌齐枪回到帐篷里,那里有他正在熟悉的阿丽拉,他会溜到她的身边,她会动弹一下身子,然后他紧紧将她搂住。虽然这种生活与西哈德福特大街、与他父亲希望他从事的投资商生涯相去甚远,在这里吉迪昂却感到从未有过的生命活力。 
  在吉迪昂头顶上方偏左一点,一个黑影子悄悄地在岩石上移动。一个男人,其个头比孩子高不了多少,正俯下身子望着下面的哨兵。他对着夜幕笑起来,摇了摇头。你以为你靠着岩石,头顶上有悬崖峭壁就很安全吗·其实你不必做个山羊,像我似的,住山沟、攀岩石。美国来的大把钞票供养着你,而你却自欺欺人地认为你这是自力更生。他蹲下身子,将枪对准了下面的哨兵。 
  上面的人看了看夜光表:刚过2∶30。理想时间。此时下面的人正是身体最疲倦、反应最迟钝的时候。他拣起脚边一块松动的石子扔了出去,片刻之后他听见石子顺岩石滑落下去的声音。下面的人探出身子仔细观望,他在尽力履行着职责。正在这时他头顶上那支无声手枪发出一阵吹气似的声响。 
  子弹穿过丹尼尔·吉迪昂的大脑,他倒在脚下的一块石头旁。那另外一个人从上面跳下来,迅速走到尸体旁,从死者身下拽出那支乌齐枪。片刻没有耽搁,他继续往前走,双眼扫视着山谷和周围的群山,将一片漆黑的寂静山野尽收眼底。八名哨兵,八支乌齐枪——这是全部所需,但是只拿走枪支将是一个致命的泄露。行动小组将杀死整个区域内的所有人,而窃取枪支仅仅是整个计划——把整个定居点一举消灭——中的一个细节。没人会再想起别的什么。

沙漠隐踪(2)
他为这件事的挖苦意味感到好笑,好像我们这些人买不起枪似的。但是这些枪必须是乌齐——明显的,可以追踪到以色列人头上的线索——这一点是最重要的。 
  他现在穿过了山谷,朝着作为集合地点的那棵大橄榄树跑去。你现在需要做的一切就是思考、计划,朝着目标努力,哪怕那目标似乎难以达到,哪怕每个单一的行动似乎与整个计划无甚关系。能说明一切的是最终的结果。  
  英格兰,伦敦
  “A.C.麦金农”这个名字回荡在空气中,就像飘浮在说话人嘴里吐出的雪茄烟雾中似的,那烟雾缓缓地飘向天花板。 
  雷蒙德?莫斯坐在沙发上,动了动身子;从那件灰色法兰绒上衣上掸掉一小点纱头,“麦金农,”他说道,眉头紧锁着。 
  “伊朗那件事情我和他在一块儿,”肯内思?格洛弗说道。 
  莫斯盯着他一言未发。 
  “他和你一样,是个英国人,”格洛弗继续说道,“前特种航空兵成员。对了,我知道,你们英国人把所有灰眼睛的都弄到特种航空兵来了。当时你们整个国家是危在旦夕,但只要你们吹嘘的特种航空兵挺得住,你们就觉得还有点骄傲的资本。好了,碰上像麦金农这样的人,你的钱就花的值得。他从特种航空兵出来后,给几个雇主干过,我知道你们遇上过他。”
  “是的,”莫斯移开目光说道,“他们说他常喝得烂醉。” 
  “醉也好,醒也罢,他可是世界上最好的军士长。” 
  莫斯又一次盯着格洛弗,希望他灭了烟,“酗酒是个麻烦事,肯,这件事我们可不能有麻烦。”他瞥了一下他的右侧,好像在寻找赞同者。 
  坐在一张红木大办公桌后面的赫曼?谢哈布德一言未发。他一直低着头,直到他用打火机点上一支雪茄,又快速合上打火机装进衣袋之后才分别看了一下两个人。他吸了一口雪茄,随着烟雾吐出几个字。“这事得由你们俩决定。” 
  “另找人,”莫斯说。 
  “我听说他已经戒了酒,况且没别人具有他这样的资格。他不仅条件最好,而且还熟悉那个地方。他1977年曾去过那里。” 
  “那有什么用处?”莫斯抢过话,“你该不是在考虑告诉他训练是为了去那儿吧?” 
  格洛弗又吐了一口烟,“他会知道那是沙漠地带,他了解西奈那边的地形,尽管他不必知道事情的本身是什么。”他尽力耐心地说着,像是在给一个缺乏理解力的孩子作解释。“他是最好的人选,雷。等你瞧见他工作就知道了。”他迈了几步,走到桌前,把长长的烟灰弹进那只古色古香的烟灰盒。谢哈布德的目光一直跟随着他的动作。 
  “我将尽我所能找到一批最好的人员,”格洛弗继续说,“但如果你想使他们成为一支世界上最出色的队伍,就需要像麦金农这样的人。当他们出发时,那将是一架最精良的机器,我敢保证。” 
  “我还是不喜欢这个主意,”莫斯说,“即使你事先不告诉他,一到那儿他还是会认出那个地方,到那时他还是会后退的。” 
  “如果我们不带他去那儿就不会有这事儿。” 
  莫斯瞪大了眼睛,好像没听懂。 
  格洛弗笑着点了点头,“是的,等他一结束训练,我们就不再需要他了,那批人将自己行动,就像只瑞士钟一样。” 
  “我没料到你会这样说,”莫斯说。 
  格洛弗抬起眉头道,“没料到?这有什么呢?事完之后他们反正都得死。这一类的演习就这么回事儿,无论是第一个死还是最后一个死,到头来都一样。” 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沙漠隐踪(3)
雷蒙德?莫斯放下跷着的二郎腿。他所讨厌的美国人身上的毛病格洛弗占全了——过于相信自己、相信自己的办法是唯一的办法、缺乏品味、缺乏风度,没有敏感,没有灵秀。他唯一看中的是他非常擅长所干的工作。事实上,启用格洛弗是他本人的主意。他看见他组织过多次行动,因而器重他的能力,尽管他鄙视他的人格。莫斯在内心深处叹着气。格洛弗将组织一帮优秀的人马——对此他十分相信,而且由麦金农训练的队伍一向是无懈可击的。但鬼知道这人近来在干些什么。 
  “我几年没听到麦金农的消息了,”这会儿莫斯说话了,“你知道他现在究竟在哪里吗?”
  “我知道,”格洛弗说,“这可费了我不少事呢,但我知道他现在何处。”  
  新西兰,南岛,克温顿牧场
  青草茵茵的小山顶上坐落着一所房子,稍低处的北面斜坡上还建有一些附属用房。整个建筑周围是修筑得很好的木板栅栏,形成了一个个小围场,一直延伸到山脚下的那条小溪旁。   肯内思?格洛弗将丰田汽车停在车道上,坐在驾驶位上稍候了片刻。他从达尼丁赶来的一路上——其实,是从伦敦赶来的一路上,都在盘算着怎么对麦金农说。但他知道他将只有一次机会,他要使它成功。他要拿出非常有诱惑力的东西,令麦金农无法拒绝。 
  这是一座显得有点粗糙的平房,墙壁刷成了白色。远处有两座稍高一些的山丘,再远些就是连绵的群山了。几棵小橡树掩映着这所房子,山坡上星星点点的树木形成斑驳的景色,但整个山坡总的说还是一片如茵的绿色。 
  格洛弗能辨认出远处绿草地上的白点——羊群。他对自己点了点头,走下了汽车。 
  一位妇人踏上门廊,望着格洛弗走来。他看上去约四十来岁,皮肤饱经风吹日晒。格洛弗走近时,那妇人笑脸相迎。 
  “你是泰森太太吧?”他问。 
  “是啊,玛莎?泰森。欢迎你,”她说。 
  “我姓格洛弗,肯内思?格洛弗。我来找一个名叫麦金农的人。我知道他在为你干活。” 
  “是的,他是在给我干活,可他刚才带着一大群出去了。他要把它们赶到那边的山坡上去。” 
  “是羊吗?” 
  “噢,对,很抱歉,你是美国人吧?” 
  “你看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一般来说,两三天里不会回来。要我给你倒杯茶吗?”还没等他反应,她已打开屋门,向内厅走去。 
  他跟她进了一间宽敞的厨房。沿厨房两侧墙壁放置着蓝色的餐柜。“我有没有办法上那儿去找他?”他问。 
  她从一只蓝色的茶壶中倒了茶,示意他跟她一块儿坐到餐桌旁,“我丈夫可以带你去,他一会儿就回来。” 
  “这整个牧场都属于你和你丈夫,是吗?” 
  “是的,可在新西兰我们管它叫牧站。你是麦克的朋友吗?” 
  “是他多年的朋友。我好几年没见到他了。” 
  “请原谅我的好奇心,”她低头呷了一口茶,“麦克好像是个孤家寡人,从来没收到过信,也从不寄信,从不谈起家人。我猜他结过一次婚。我还猜他……”她犹豫了一下没往下说。   “他过去常喝醉酒,我听说他现在戒了。”她笑了,“是啊,这在乡下可不是件易事儿。”
  接着她又若有所思地说,“他不是个容易弄懂的人,但我觉得呆在这儿对他挺有好处。他身体很壮,头脑机灵。看管羊群——整个地方,整个时间都是独自一人想着事儿——要么使人变得更聪明机灵,要么把人弄得呆头呆脑,要我说他可是变好了。” 

沙漠隐踪(4)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成了家?” 
  她慢慢笑道:“没有,只和我们在一起。” 
  她在说话时他听见走廊上的脚步声,接着门开了,出现在门口的那男人高个儿,红头发,笑容满面。“我看见了车,”他说着伸出了手,“菲力?泰森。” 
  “肯内思?格洛弗,”他与他握了握手。 
  “格洛弗先生是来见麦克的,他是他的老朋友。” 
  “你现在还是吗?”泰森咯咯笑道,“我差不多认为他没有任何朋友了。” 
  “我想他会有一、两个的。” 
  “我跟他说你可以带他去找麦克的。” 
  “我很乐意。跟我走吧,我们这就去。” 
  出了屋子,泰森顺着屋后的小山谷大步走下去,然后又上了山坡。本以为自己还壮实的格洛弗跟在泰森后面直喘粗气。不一会儿他便看见了山顶,接着又看见了草地和另一面山坡。格洛弗转身向泰森问道,“你们有多大草场?” 
  “2000英亩多一点。” 
  “初创时一定花了不少钱吧。这附近的地卖什么价?” 
  泰森吃惊地看看他,“你也想自己搞个牧站吗?现在羊毛市场不景气,400块就能买一英亩了。” 
  他们又爬坡了,这时泰森指着左边,“瞧那边,看见山坡上的羊群了吗?那个就是麦克。”
  还没等格洛弗再走出十码远,泰森已走进了两座山丘之间,不见了踪影。不一会儿格洛弗见到了麦克。  
  麦克身后跟着一只狗,望着格洛弗走过来。格洛弗举起手打招呼,尽管他知道隔这么远麦克绝不可能知道或猜出他是谁。 
  他知道麦克什么时候认出了他——他的下颌张开了片刻,然后又合上了。他没有走上前去,也没有招手,只是瞪大了眼睛。我真想知道你这会儿在想什么,格洛弗心里在说。他又挥了挥手,格洛弗点了点头但没招手。 
  “麦克,”格洛弗边走上前去边伸出手。 
  “肯,”麦克紧握他的手。“我怎么也想不到你会来这儿。” 
  “这我完全相信。”格洛弗环视四周,“看来你在这儿日子过得不错。” 
  “是这样,”麦克简短地说,“你怎么会来这儿?” 
  格洛弗耸耸肩,“一点小事儿,一点小乐趣。你看上去不错。我们七八年没见了吧?” 
  “十年了,那是在伊朗。”麦克转身给狗使了一个命令,狗跑开了。“你能告诉我你来这儿做什么吗?” 
  “你也许能猜到。” 
  “我也许能。”麦克眯起眼睛。他的脸黑黝黝的,头发有些许灰点儿,但身上没一点赘肉。
  走山路使他变得十分硬实和粗犷,健壮的体魄丝毫不减当年。 
  “我在组织一次行动,”格洛弗说,“我想让你做军士长。” 
  “我已经不干那个了,一点不感兴趣。” 
  “听我说完再作决定。我只用你这最后一次,报酬很不错,麦克,而且要你做的并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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