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识如海,弥漫天地,瞬间笼罩整个仙界,却没有任何一人能察觉到。
本来神色还算正常的夏啸天突然脸色大变,磅礴的神识如汪洋般汹涌,在仙界各地掀起了巨大的恐慌。
源于精神上的巨大威压,让仙界的修士难以承受,在他们的感觉中,那就是万物主宰者!这是发自灵魂的恐惧,让人臣服,使人战栗。
“冥皇,主子在何处?”见夏啸天神色不好,齐恒远的心揪成了一团,慌乱如麻。
夏啸天的指尖微不可查的颤了颤,他的月儿不在仙界?能造成这种情况的只有两种,其一,月儿离开了仙界。其二,月儿他……陨落了……
结合他们分离时的状况来看,第二种情况发生的几率……该死的高!
“月儿……不见了……”夏啸天喃喃的说完,遏制不住的恐慌将他笼罩,他不愿意相信结果会变成这样,也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齐恒远忧伤地道:“那神魂呢?主子是否又一次轮回了?”
“没有……”夏啸天的声音有些干涩,感觉暗哑,恐慌被悲伤取代,让他的呼吸都差点停顿。
仙界每一寸地方都被他细细找过,别说月儿的人,就连他的神魂也不见一缕。若不是月儿离开了仙界,那就是魂飞魄散了!
“怎么会这样……”无力的呻吟,齐恒远眼前阵阵发黑,内息不稳,差点栽了下去。
终于回到仙界,爱人却不见了,还是凶多吉少。心痛弥漫全身,悲伤如潮,若不是还抱有一丝侥幸,夏啸天早已发狂,恐怕整个仙界都会为夏玄月陪葬。
夏啸天双眼赤红,低沉、嗜血的声音就像来自地狱的召唤:“清风宗……”
“清风宗!”
仰头,冥皇一声咆哮,顿时山河失色,风卷云涌,无比威压、残暴的声音,传遍仙界,直让人灵魂都随之震动,霎时,人人自危。
而清风宗里,所有的修士刚刚自无上威压中解脱出来,一个个修士聚在一起,惊疑不定的议论,就被这好似来自苍穹的声音给震得集体失声。
感受到声音里蕴含的暴虐、嗜血,许多人甚至不由自主的跪下,都在战栗、惊恐、也茫然无措。
他们不知道自己的门派怎会惹得天神震怒。一时间,清风宗里哭泣、哀求声此起彼伏。因为大家知道,在这种存在面前,他们无路可逃。就算想背水一战,也是奢望。在天神面前,就连仙帝后期也弱小的如蝼蚁。
一股毁灭性的气息出现在清风宗头顶,众人仰望,只见一只金色透红的大掌横在虚空,宛如烈焰在燃烧,又似火山在喷发,极其地绚烂,但是没有人真个当作美景去欣赏,那无可匹敌的力量,只让他们感到绝望。
无助的清风宗弟子濒临崩溃,掌门仰天悲呼:“求天神放清风宗一条生路!”
“哼!”
声音不大的冷哼,却怪异的清晰传入众人耳中,寒冷刺骨,让人如坠冰窖。
遮天蔽地的大掌下压,仙界中堪称坚固的护山大阵,如碰见阳光的冰雪般消融,阵基彻底崩坏。清风宗一个新晋升的长老突然发出一声惨嚎,而后七窍流血,气绝身亡,如此还不算,尸体变为粉尘,神魂消散在天地间。
真正是挫骨扬灰,魂飞魄散!
大家既悲哀,又恐惧的看着这一幕,心中都明白了,这场灾难的引导人,绝对是这位已经死亡的长老,一个个将死亡的恐惧,转为对他无边的怨恨。
“我的,月儿啊!”
恨意滔天,悲伤彻骨的悲吼,如九天惊雷炸响在仙界,回荡在每一个角落,那浓郁的悲哀也传进了每一个人的心底,许多人受此影响,不知不觉中,竟然已是泪满襟。
“轰”
夹着雷霆之怒的大掌,以气吞山河之势,沉重如百万大山同时压落,重重落在清风宗山门内。
吞噬一切的能量挥洒,就连炙热的阳光都暗淡,近乎寂灭!
山峰、溪流、殿宇、修士全数变成尘埃,清风宗在仙界除名,成为一段历史。在原址上,遗留一个可怖的巨大掌印,深达十米,向世人诉说着天神之怒,神罚之恐怖。
普渡寺,一间禅房中。
“阿弥陀佛……”苦渡大师满目悲悯,他盘膝打坐在地,双手合十礼佛,宝相庄严,浑身绽放璀璨金光,金光充满祥和气息,一时间,佛光冲天,漫天的光彩洒落而下。
普渡寺众僧在浓郁的佛光笼罩中,纷纷走出禅房,聚在苦渡大师院外,看着空中不断悠然飘落的花雨,芬香无比,艳丽无比,叠叠层层。而地上,朵朵白莲绽放,纯净、圣洁,美艳得仿若仙境。
掌门方丈激动的浑身哆嗦,说话都结巴了起来:“禅意动天,香花如雨,天花乱坠!摩诃曼殊沙华啊!”
苦渡大师对一切都不闻不问,合上双目,一脸慈悲,宣出悠悠佛号,如暮鼓晨钟般悠远:“阿弥陀佛,诸行无常,是生灭法。生灭灭已,寂灭为乐。夏施主,请节哀。”
佛偈在头顶悠悠响起,却没有引起夏啸天他们任何一人的注意,都恍若未闻,沉浸在悲伤中。
“月儿……”夏啸天目视远方,眼神狂乱,脸色苍白的喃喃自语,“我真的承受不住第三次的……月儿……你别吓我……我承受不住的……”
齐恒远蹲在地上,哭得好似孩童,苍白的发,散乱的随风舞动,倍显凄凉。
云润趴在帕特里克的怀里痛哭失声,天翔虽然还在沉睡,但似乎也感受到大家的悲伤,紧闭的眼角溢出晶莹的泪滴,打湿了龙腾的臂弯。
“月儿,你在哪里?回来啊!”
泣血的呼唤震动苍穹,无形的力量涌动,如山崩海啸般席卷四方,无法承受的恐怖能量,将他们所在的星球生生震碎,唯有夏啸天身周方圆十里一片完好。
如地毯般的星球碎片飘在虚空中,显得苍凉、孤寂,又带着悲伤,一如众人的心情。
“唉……”充满慈悲气息的叹息声,在这片虚空回荡,苦渡大师的声音带着警醒的味道,“夏施主,老衲向你讨一诺。你可还记得,曾答应老衲不荼毒苍生?”
“滚!”夏啸天如同被触怒的凶兽,绽放无匹凶焰,大袖一挥中,不远处的一颗星球也化为飞灰,无数生灵涂炭。
黑眸闪动疯狂的光芒,夏啸天气势滔天,身周黑白两雾弥漫,如龙缠绕,咬牙切齿地道:“当年,本皇发誓,与月儿不愿永生,只愿共生,不争百世,只争一世,不求永恒,只求今生!”
夏啸天双手高举,凄厉的吼声,简直要震碎人的耳鼓:“当年,本皇发誓,若天不救他,那我就捅破这天!若地不救他,我便碎了这地!若漫天神佛不救他,我便弑神屠佛!”
浩瀚的能量包裹脚下,脚下的星球碎片骤然开始瞬移,夏啸天露出凄惨的笑容,声音悲痛而又狠厉:“谁也不曾救他,谁也不曾救他!那就让这天,这地,这漫天神佛为我的月儿陪葬!”
“人死如灯灭,夏施主何苦造出这无端杀孽,纵使你造出这灭世浩劫,小夏施主也无法复生。夏施主,回头是岸,停手吧。”
远在普渡寺的苦渡大师已经面色苍白,唇角溢出丝丝血迹,可见,这样远距离的传话,就是他真佛身,也受不起,毕竟,使出超越自身承受范围内的能量,伤害极大。
跳跃空间般的瞬移,让大家视线中又出现了一颗挺大的星球。夏啸天遥遥伸手,一抓,一握,远处的星球被不可逆的力量捏得粉碎,如灿烂的烟花,四处炸开,演示生命中最后的美丽。
难以承受的悲伤,让夏啸天濒临崩溃,他眼神正逐渐散乱,浑身的气息也越来越不稳,途中看见的一切物体均成了他发泄的目标:“苦渡秃驴,念你曾救过月儿,饶你一命,若再啰嗦,本皇当先就灭你!”
夏啸天与苦渡大师的每一句对话,都传遍仙界,无数修士既惊愕苦渡大师的修为,也恐惧夏啸天的疯狂,都在祈祷,希望大慈大悲的苦渡大师能挽救这场浩劫。
“本有今无,本无今有。三世有法,无有是处。”苦渡大师的声音已经有些飘忽了,“夏施主可期小夏施主的来生聚首……”
“拿什么聚?何处聚?我的月儿没了!没了!永远的没了!”心痛如刀绞,夏啸天的声音凄凉,带着无边的恨意,眼中流下两行血泪,绝望似荒草,在心中竞相出土。
这一刻,仙界各处,百花凋零,树木枯萎,生灵绝望。
“噗!”
普渡寺中,苦渡大师猛地睁眼,喷出一口带着金色的鲜血,大哭三声后,往后倒去:“浩劫已至,众生之悲……”
“苦渡禅师!”众僧匍匐,含泪恭送。纷纷扬扬洒落的摩诃曼殊沙华,尽数枯萎。圣洁、纯净的白莲,也变成一地的干枯残花。
苦渡大师圆寂,真佛转世!
沿途的所有物体,尽数被夏啸天毁灭,无数的生灵就此葬送。
巨大的悲哀中,龙腾牙齿咬得“嘎嘣”作响,见夏啸天又有失魂落魄,甚至可能发狂的趋势后,声音哽咽的安慰道:“大哥,哥哥或许离开了仙界……自荒林里的那个坟墓……离开了仙界。”
这是龙腾唯一能想到的理由,至少能让大哥有个念想,若不然,大哥真的会发狂,真的会毁了仙界。
星球碎片猛地停顿了下来,一快一静,形成了极大的反差,若非夏啸天一点清明未失,护着众人,只怕大家早已被甩出虚空,做那飘荡的尘埃。
夏啸天佝偻的腰背渐渐挺直,本来黯淡的黑眸开始有了光泽,绽放出犀利的光芒,乱麻似的脑海开始了转动,理智也开始回笼。希望渺小,但总比绝望要好的太多。
卷四 第一百一十六章 合一
自从三界的通道被大神通封印后,三界恢复了次序,一切归于平衡。
但,夏啸天的出现,打破了次序,不可违逆的力量颠覆了平衡。仙界危如累卵,随时都会湮灭在夏啸天的手中,着实岌岌可危。
仙界,修士们有愤怒、有悲伤、有不甘、有绝望,唯独没有人想过抵抗,因为,那根本不现实,差距如同天与地,人与神。整个仙界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中。
星球碎片在夏啸天的脚下崩碎,他带着大家横渡虚空,转瞬就来到了断层。
凝视着断层那能量波动,如同被扭曲的入口,夏啸天神色忧伤,带着追忆说道:“此地,是我当年为他建造的陵寝。”
举步一跨,大家骤然出现在荒林里,夏啸天似缅怀般说道:“允许人类进来,是为让他不会寂寞。此地的凶兽,只为守护而存在。”
齐恒远目光复杂地看了看夏啸天,虽然不明白主子为什么要弃他而去,但不得不承认,他对主子用情极深。
视线中的景色转换,一片盛开的花海出现,姹紫嫣红,妖娆芬香。夏啸天的目光定在了花海中间的坟墓上,幽幽说道:“他说,花可以让人心情愉悦。竹,可以让人心情宁静。但我不想让他宁静……他就是静过了头,才会做出这种傻事。”
紫色大袖一挥,花儿离开枝头,在半空中汇聚成锦簇的花团,指尖射出一束如月华般的光辉,笼罩花团,夏啸天双目一凝,低喝:“追溯十三年!”
花团绽放彩色千万条,华光流转,渐渐形成景物。帕特里克、龙腾、云润屏住呼吸,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各色光华凝聚的场景,与他们身处之地一模一样。
花儿在风中轻轻摇曳,蝴蝶儿舞,蜜蜂儿飞,一派安宁、祥和。但这静谧的场景并没有持续多久,就被两人打破。
“吴大桂!”龙腾矢口出声,碧色眼眸急剧波动,浑身散发凌厉的气息。
夏啸天的视线一直停在吴大桂身后,头发纠结成团,浑身污黑,看不清面容的人身上,他清清楚楚的知道,那,是他的月儿!
吴大桂的声音一字一句,清清白白地传入大家的耳朵里,夏啸天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当看见吴大桂对他的月儿拳打脚踢后,夏啸天终于震怒了。
可怕的威压滚滚而出,铺天盖地,满地的花枝尽数被震成碎片,胸膛剧烈起伏,夏啸天如猛兽般紧盯追溯的时光,吴大桂每多说一句话,就让夏啸天心中的杀意增加一分。
“吴晨!你这卑鄙小人,枉费我主待你如兄弟!”看见吴大桂的容貌在变化,齐恒远双眼通红,声音暗哑,扭曲的模样,似乎恨不得噬其皮肉。
“这个混蛋!”龙腾气得浑身颤抖,目眦尽裂,森冷的目光好似要穿透光华,刺穿吴大桂的身体。
双眼红肿,云润紧咬下唇,丝丝血腥味在口中弥漫。
帕特里克的双拳捏得“嘎吱”作响,怒火中烧,紧绷的肌肉撑起衣服,鼓鼓囊囊,似乎随时会化身猛兽。
当紫霄神雷出现在光华中,夏啸天愤怒的将花团震碎,洋洋洒洒的花瓣雨,带着残香,飘摇的洒落大地。
“我明白了!”夏啸天仰头望天,眼角划过一滴晶莹的泪珠儿,悲伤地说道,“我明白你为何会弃我而入轮回,只是一个误会而已,你,为何不等我回来,听我解释……”
夏啸天一脸的后悔莫及,厉声地说道:“吴晨,当日,不该救你!你种此恶因,就等着收这恶果吧!”
“冥皇,主子他……”齐恒远虽然愤恨,但现在没有心情想这些,他只想知道,主子如今可安好?
呼出一口浊气,夏啸天收敛了外放的怒火,语气低缓:“这里,是我为他建造的家,他回了家,自然一切都安好。”
齐恒远老泪纵横:“如此,甚好!甚好!”
既是愧疚,又是自责的泪水流淌,齐恒远回忆起多年的守护,一时间,有些恍神。
守护主子数十万年,每一次都在他死亡后,齐恒远都会将他魂魄归拢,小心地送去继续轮回。唯有前世,受此奇耻大辱,主子魂魄充满了怨念,任由发展,只会成为一个怨灵。
迫不得已之下,齐恒远才解开自身的力量,使用禁术,为主子开辟了一条转世通道,借用空间通道里纯净的能量将夏玄月的怨念剥离,安然转世。
这一次,不在主子的身边,若是主子真的魂飞魄散,那自己,也只有追随而去,以此谢罪了……
大袖一荡,夏啸天伸直右手,舌绽惊雷:“惊厥,归来!”
吼声直达下界,光是那种流出的气息,就足以让人惊惧,可怕的波动滚滚而出,汹涌澎湃,可谓神威盖世,犹如睥睨苍生的主宰者!
遥远的不知名空间,灰蒙蒙一片,四周,无数栩栩如生的浮雕遍布墙壁。在最中间,一个悬空而躺的中年人,骤然睁开眼,目光如电,射出寸许凝如实质的光芒。
他,长相平凡,但双目神光璀璨,恍如汇聚了日月的光辉,变幻出沧海桑田,日升月落,睿智而又深邃。
“真身在呼唤……”幽幽的声音中,中年人双脚踏地,他头戴紫金冠,脚踏云纹乌金靴,身着衮冕皇袍,整个人贵气逼人,像是君临天下的皇主。
中年人修长莹白的双手快速掐诀,这片灰蒙蒙的空间在震荡,慢慢地,中年人与身周的一切都在变淡,逐渐透明,而后消失不见。
同时消失的还有天玄大陆上,天狱城里的一个由骸骨头颅搭建而成的巨大光门,那是通往天路之门。
而刚好在天路里执勤,或者冒险的修者们,尽数被抛出,落在大殿里,与守门的金甲武士面面相觑。
“天路……没了……”一个金甲武士瞠目结舌地扭头看着半空,那里,不再有许多头骨组成的死寂大门。
“我怎么在这里?”一个被抛出的修者晕头晃脑站起身,半天也没有弄清楚状况。
“通知塔主!”两个金甲武士回过神来,转身往外跑去。
天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