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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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话- 第1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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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夫人笑道:“富儿,你背吧,我也听着呢,背好了,我有赏!”

    陈相富来了兴致。站在老夫人与陈湘如中间,认认真真地背了起来。他背一页,老夫人就翻一页,脸上始终挂着笑。

    背完了,陈相富得意地问:“祖母,我背得可好?”

    “好!好!”老夫人对一边的赵婆子道:“把前两天我托人给二爷买的马驹儿牵来。”

    “马驹!”陈相富瞪大眼睛,很是意外。

    老夫人指着他道:“可不许胡闹。你得用心读书,只要你用心了,我还赏你。让下人们陪着你学骑马。”扭头对赵婆子道,“与服侍二爷的小厮说好,小心服侍二爷骑马。”

    陈相富谢了老夫人。扭头就要走,陈湘如一伸手就把他拽住了,“听了有马驹儿就待不住了,虽然背了书,这个时辰,你该在书房里读书,小舅、三弟他们都在,你昨儿可是答应我的,堂堂男子汉,怎么能说话不算话?”

    陈相富就想去瞧瞧那马驹是什么模样儿的。

    他老早就想有一匹马了,老夫人今儿就送了他一匹。

    “大姐姐,我看了马就去。”

    “我还不知道你,镇日的就知道玩,等你看了马,你又想骑了。不行,今儿上午必须去书房读书,你是不是又要把我气哭?”

    陈相富还真是怕了,其实很多时候,他挺喜欢这个大姐姐的,可一逼他读书,他就觉得讨厌。

    看着陈湘如那握帕的模样,莫不是又要开哭了。

    他连连道:“我去书房读书,我去还不成吗。”

    “你大姐夫说了,从今儿开始要教你武功,你近日就跟他学,不许乱跑。”

    陈相富大声道:“我才不和他学,他就会让我扎马步,蹲得我腰酸背疼的。”

    陈湘如拿着帕子,那动作分明就是要拭泪的。

    可别再哭了,他怕她哭。

    听说他娘就是爱哭的,偏他这大姐姐的性子随了他娘。

    惹大姐姐哭,他有时候感觉像惹哭了娘亲。

    “我听你的。”

    陈相富又服输了。

    陈湘如不动声色,暖声道:“绿叶,送二爷去五舅老爷那儿,你守在书房门口,他敢逃课,便来禀我。”

    这是让人盯着他呢!

    陈相富急道:“我都说了我会去读书。”

    “你若真是个男子汉,就该有个担当,一言九鼎,可别让我和祖母这般操心。”

    “我说话算话的。”

    “行,绿叶不必跟去了。那你自个回书房去。”

    陈相富闷闷不乐地从老夫人那儿接过书,出了上房门。

    待他走远了,陈湘如道:“绿叶,与书房的丫头打个招呼,让她们把二爷盯紧些,不许他逃课。”

    老夫人看在眼里,陈相富就是个野猴儿,在家里天不怕、地不怕,便是她的话也不肯听,但老夫人想着男孩子难免顽皮,也没有特意管束,他竟怕了陈湘如。

    陈湘如不打不骂,就和赵氏一样,是个性子软的,爱哭些,可陈相富就怕她哭,陈湘如一哭,陈相富就只有认输的份。

    陈湘如对刘奶娘道:“你去城中几个牙行打听一下,最近可有哪里有出手的二进院子,还有店铺、田庄的,你也留心些。”

    陈湘妮领着个着粉衣的小姑娘进来。瞧那打扮,又不是丫头,倒像是哪家的小姐。

    陈湘如迟疑了片刻,不像是江宁府的人,可一时又不知粉衣小姑娘的姓名。

    老夫人道:“上回你出阁,王家来人吃酒。这是我娘家弟弟的孙女问梅,今年有八岁。”

    今年八岁,那翻年就是九岁。

    看上去和陈湘妮的年纪倒差不了多少,只是更黑瘦些,也显得单薄。

    陈湘妮道:“梅表妹随他祖父、伯父坐船来吃喜酒,没想路上耽搁了,今儿一早才到。”

    老夫人娘家没落,她是几十年前随父亲在扬州任上时得遇陈家老太爷,两家结的亲。那也是王家最繁荣时出的嫁。

    老夫人的娘家祖籍鲁郡青州,离江南甚远,这个时候才到,怕是要过完年节才回去了。

    到底是老夫人的嫡亲弟弟,知道家里过得不好,老夫人定少不得扶持一二。

    王问梅欠身行礼:“拜见大表姐。”

    神色里怯怯的,一双眸子敏感地四下张望着。

    陈湘如笑着招手,示意到跟前儿。瞧了一阵,对绿叶道:“第一次见面呢。绿叶去我屋里取那串珍珠项链来。”

    陈湘妮轻声道:“大姐姐最好,我和祖母、大姐姐最亲了,你别怕,大姐姐可好了……”

    老夫人舒了口气,“这孩子怪不容易的,他爹三年前没了。就她和她娘过日子。孤儿寡母的也没个依仗,家里的日子又不好过,小门小户的,也没个丫头婆子的侍候……”

    陈湘如听从了老夫人的恻隐之心。

    王问梅的娘岳氏,是老夫人娘家三弟的幼子媳妇。原就是寻常破落大户的女儿,成亲时也没甚嫁妆。

    老夫人有些年没和娘家兄弟们联系,这回是因为陈湘如出阁,这才写了封信去。

    岳氏就带着王问梅也一道过来。今晨见着老夫人时,老夫人问了家里的情况,才知这十几年前王家在青州一带过得不好,家里人丁兴旺,每家的日子都不宽裕。

    老夫人看着王问梅时,眸子里流露出一丝怜爱。

    王问梅怯怯地走到老夫人身后,学着今儿刚来就见陈湘妮给老夫人捏肩的样儿。耳边,回应着她娘的声音:“梅儿,你得讨好姑祖母,让她把我们母女留下来,你瞧陈家多富贵,我再不想你回老家过苦日子了。你姑祖母从牙缝里省出一口,就够我们母女吃饱穿暖。

    你爹没了,族里念着我一个妇道人家不会耕种,把地儿也收了。我死皮赖脸地来,就不想回老家了。女人就是油菜命,走到哪儿就在哪儿扎根,我说什么也要给你谋门好亲事。”

    她也怕老夫人嫌弃,可还是壮着胆子去给老夫人捏肩,力儿使得小。

    陈湘妮见她抢了自己的事,几步一窜,一把推开王问梅:“梅表妹哪是个服侍人的,我最会服侍祖母了。”

    老夫人脸色有些难看,“你教着她些不就行了。问梅,你可会读书识字了?”

    她茫然摇头,依是怯怯地垂头。

    老夫人轻叹了一声,“要是你爹还在,定是早就教了。”

    王问梅一听提到她父亲,那眼泪就扑簌簌地滑滚下来,照着岳氏教的道:“我娘说,要不是我弟弟那年落河淹死,他也不会因为生气就病倒。我娘把首饰卖了给我爹抓药,后来家里值钱的东西也没了,爷爷偷偷给我娘送过两回钱。可大伯母、二伯母知道后,就说爷爷偏心,吵得爷爷不敢给我们拿钱,我爹的病就那样给耽搁了……”

    这说法半真半假,但王问梅的眼泪却是真的,说得情真意切。

    老夫人心头一痛,王家竟穷得看病的钱都没了,还真是可怜。“这些年,你大祖父、祖父也不来瞧我,两家隔得远,我也不知家里境况,只当是过得极好的……”老夫人用帕子跟着掉泪。(未完待续。。)

第211章 嫌少

    若大人如此说老夫人未必信,可王问梅就是个**岁的孩子,胆儿又小,那双乌黑的眸子清澈无垢,让人一瞧就是真诚的。

    绿叶送了珍珠项链来,陈湘如给王问梅戴上。

    王问梅一个劲儿地摸着珍珠玩。

    老夫人想:这到底是王家的后人,是她的侄孙女呢,真够可怜的,就连这身衣裳都还是陈湘妮穿过两回就小了的。今晨刚到那会儿,一家几口人一个比一个穿得寒酸,连看门的婆子都不许他们进。

    要不是上房的下人正要出门采买东西给遇见了,怕是没人相信陈家大院的老夫人娘家如今过得这般艰难。

    在上房里待了一阵,陈湘妮与王问梅离开了。

    老夫人道:“如儿,我想把问梅留下来。岳氏还年轻,要是能成,就让她改嫁给王氏族里的后生。”

    陈湘如道:“舅公他们还要住一阵子,祖母可以慢慢替他们拿主意。”

    快到年节了,陈湘如又去了大厨房查看,又转到了绣房里。

    因王家来了人,虽说来晚了,但老夫人能见到娘家人,心情颇好,已令绣娘们给王家三舅公一行每人赶做两套茧绸衣裳。

    岳氏因是女眷,暂时安顿在二姨娘母女住的淑沁苑。

    王家的男客也住在客院里。

    王家人后来过完正月十五就启程上路了,在这半个多月的日子里,岳氏和王问梅费尽心思地讨好老夫人,岳氏似乎猜出了老夫人疼爱王问梅,赌咒发誓地说自己这辈子再不嫁人了,就守着王问梅,终女俩相依为命过活。

    老夫人瞧岳氏说话行事也利索。又是个得体的,便将她也留了下来。

    王家三舅公离开的时候,老夫人备了衣料、土仪等礼物,又给了王家三舅公六千两银票,叮嘱他回到青州就再置些田地,别让儿孙们过得艰难。

    后来。陈湘如才听说,王家说是来吃喜酒,却是像样的礼物都没有,行了千里路,竟就送了二两银子的封红。

    王三舅公直说对不住老夫人,说实在拿不出手来,又拿了三舅婆给老夫人做的布鞋等物,说是给老夫人补的生辰礼物,感动得老夫人没哭出声来。

    老夫人这一感动。又额外给了三舅公路上使的二十两零碎银子。

    这些都是后话,转眼就近了除夕。

    腊月二十八这天,陈湘如令下人们逐家给交好的亲友送年节礼,陈二管家带着两辆马车,把城里能送的人家都送了一遍。

    除夕一大早,各家换桃符、贴门神,姑娘们戴花,小子们放炮。处处都洋溢着节日的气氛,而陈家大院已经三年没甚喜庆了。除夕一大早,各处就忙碌开了。

    陈湘如在陈家大院用了中午饭后,未时二刻便随周八回兴国公府过节,自然是额外准备了孝敬兴国公夫妇的节礼。

    车上时,周八握着她的手:“你要是不喜欢与他们应付,还有我呢。我自与他们说你身子弱。你就先回五房的院子里歇下。

    还有压岁钱、封赏什么的,给小姐、少爷的是稍大的封红,赏下人的小些。”

    陈湘如忆起上回拜见,难怪周八不许送的礼厚重了,除了兴国公夫妇。其他的人也送得是勉强过得去。

    兴国公府人多,一大家子坐在一处守岁,大人、孩子的便坐了十二桌。

    一用过年夜饭,兴国公夫人便传了府里的艺伎,唱曲跳舞地闹腾了大半宿,临近子时,兴国公夫人则令婆子搬了两筐子铜钱出来撒,直抢得下人们嘻闹成了一团。

    之后,便是各房的人给晚辈们派发封红。

    这一次,陈湘如代表着五房,也给未成亲的堂妹、堂弟及堂侄儿们发封红。

    早前众人想着她出手阔绰,许是又能赚一笔,待有人打开后便有些失望了,每人也不过五枚二钱的银锞子。

    周八见到了子时,起身告退道:“祖父、祖母,湘如身子弱,熬不得夜,我陪她回屋歇下了。”

    有三房的少爷忍不住地道:“还说八叔母大方,怎的也给几枚银锞子,还真是小气。”

    周八并不生气,打趣道:“这压岁钱就是图个热闹,再说我给银锞子,也是照着府里的规矩走的。侄儿就不必嫌少了,这是我与你八婶的一片心意。”

    虽说是孩子,怕这也是大人们的暗示,上回出手阔绰,想着这回也一样,没想这回竟是少爷、小姐的每人才得了一两银子的压岁钱。

    周四公子笑道:“八弟怎和我们比,谁不知道八弟妹最是个有钱的。”

    他原是三房的长子,本名唤作周玉新,在玉字辈的男子排序第四,外头人都唤声“周四公子”,家里人则称“四少爷”。

    “如儿是有点钱,总不能让我总花她的嫁妆,也不怕人笑话?你不畏人言,我可要面子,祖父也得要面子,这偌大的兴国公府可不能被人说成花孙儿媳女的陪嫁银子。”

    周八的眸子里顿时看到了一抹寒意,冰冷如剑,似要在瞬间剜开周四的心。

    陈湘如轻声道:“我困了。”

    周四的目光移落在陈湘如身上,周八还真是好命,居然娶到这等财神一样的女子。不仅嫁妆丰厚得让人嫉妒,就连打理家业、内宅都是一把好手,尤其近来,他们还听说其实陈湘如并非外界传的那样世俗,相反的是个识雅之人。

    周八扶住陈湘如,“我陪你回房。”

    别人也给一两银子的压岁钱就合理,他们给了就嫌少,这叫什么事儿。

    他不过随着大家的例走。

    夫妻二人回到五房院子里,早有下人已经打理好了。

    他们还住以前周八住的屋子。

    这次,陈湘如为避免生事,特意带了绿枝来,绿枝话不多,但心思细腻。

    绿枝拿着两个包袱,从里面取出两套明儿大年要穿的新衣。

    周八眼前一亮:一套银灰色带暗纹的袍子,更奇特的是,那袍子的暗纹是一只只的雄鹰,或凝视,或展翅,若不仔细瞧还看不出来,偏衣襟、袖口处用银丝绣了裹边,一则又备了同样花式的腰封、腰带,腰绳则是深蓝色的,连琉璃腰坠都备妥了,一侧又放了个银质镂空冠。

    “娘子,是你给我备的?”

    “明儿过新年了,你也得穿得体面些,我可不要你被旁人比下去。这布料是我一年多前备下的,这花式也是我亲自为你设计的,有银灰色的、天蓝的、蓝黑的、藏青色、玄色的一共十匹缎子,每色各两匹,这外头可是买不到的呢。”

    周八当即宽衣解带。

    “还没洗足呢,这就要睡了?”

    “我想试试这套新裳。”

    周八三两下脱下身上的蓝袍,取了银灰袍子换上,动作倒快,一会儿就穿戴好了,连头的银质镂空冠也戴上了,张开双臂道:“娘子,好看吗。”

    她轻声道:“好看。”

    她可不知道他的衣袍大小,是拿了她的旧裳比对后,看着绣娘们下的剪子,光这一身,五个绣娘就忙乎了一天一夜才做好,缝衣很快,但袖口的银绣花纹费时间。

    “娘子,我出去透透气,一会儿就回来。”

    周八洋洋得意地出了五房的院门,那一袭银灰袍式样新,颜色也好,他人原就长得魁梧高挑,穿上后越发显得丰神俊逸,一路就到了兴国公夫妇的上房,这会子除了妇人、孩子,其他人都还在。

    周六眼尖,一眼就看到周八穿了件新袍子。

    “八弟,这衣服做得太精致了。”

    “好看吧?”他抬起手臂,“我娘子亲手做的,还有这花式的缎子,外头可是买不着,明儿众兄弟怎么穿都成,反正无论你们怎么穿,就算颜色一样,也没我这等花式的。”

    就嫉妒死你们,我就娶了个能干贤惠的、又有钱的娘子,怎么我娘子一个人的嫁妆,便是把嫡长孙媳妇都给比下去了。

    周四不是夹酸带辣的讥讽他们小气么,他们就小气了,但他们就穿得好看漂亮了。

    周六夫人垂首细瞧着,捏了一把,拿在手里质地柔软,还隐隐有些扎手,“这是什么料子的,怪厚实,却又不硬,不像是绸缎……”

    她这一说,旁边的周三夫人也过来捏了一下,“瞧上去像绸缎,可并不是绸缎的。”

    周八走到兴国公跟前,转了个圈,道:“祖父,我这衣服还好看吧?”

    兴国公夫人捂嘴笑了,还真是小孩子心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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