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庆告诉了陈湘娟,今儿被她拽住机会,让她颜面尽失。
丫头们进入会客厅,很快就奉上了精致的茶点。
陈湘娟热情地问道:“世伯可用过晨食了?这座宅子虽小,后头还有东院、西院,西院是留给姨娘和世伯住的,下次世伯在苏州住得烦了。可来江宁府散散心,我和马庆是一定会孝敬你的。”
马夫人和马庭直接被忽视,虽然也有茶点,可陈湘娟根本不与他们说话,就连马庆和大姨娘邓氏也站在马大人身侧,尤其是邓氏,对于马大人今儿主动讨出卖身契很是感动,就差跪地谢恩了。
马大人指着陈湘娟与马庆。道:“你们的母亲行事不妥,你们莫与她计较。湘娟啊,说起来我们两家也是世交,既然过了门,就得改口了。”
陈湘娟笑了一下,“马夫人可没拿我和马庆当儿子、儿媳待,但世伯大度。要认,我们也只认姨娘和世伯为长辈。”
吴奶娘乘马车从外头回来,脸上含着笑。
陈湘娟问道:“你的差事都办妥了!”
吴奶娘好奇地看着马大人夫妇,轻声道:“新奶奶都敬过茶了?”
马大人忙道:“对!对,得敬新人茶。快着人预备茶水来。”
陈湘娟拿定了主意,就是不认马夫人,敢和她闹,她就敢不认她。
嫡母了不得,也是个姨娘生的。
她就算认大姨娘也不认马夫人。
陈湘娟笑着对马夫人道:“有劳马夫人坐到那边去?”她指着的左边的第一个位置,是马庭坐的上手方。
“你……”
马夫人不想动,她就要接受他们跪拜倒茶。
陈湘娟眼神犀厉,你不让,我们就不敬茶。
不动,是不是?
她笑着让下人重新移了个贵妃椅来,就安在马大人旁边,又让大姨娘坐下。
马庆在马府早就受够了马夫人,这会子明白陈湘娟的意思,接过茶水给大姨娘递上,陈湘娟则给马大人递茶。
新人给姨娘敬茶,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马夫人一张脸急得通红。
马庭亦有发作。
马庆在敬茶后,却深深一拜,“父亲,请抬大姨娘为平妻吧?”
大姨娘饮下的茶水,险些没咽住。
马大人捧着陈湘娟的茶水,说了句:“湘娟,嫁入马家就是马家妇,往后要谨守《女德》。”
今儿她这样闹腾,着实不像个样子。
陈湘娟却没有明白他的话意,只当是应付似的话语,等着接红包。
马大人在身上寻觅了一遍,目光就落在腰上挂赑屃玉佩上,只得一只,另一只在马庭成亲时送给了马庭,摘下递给马庆:“这个给你。”
马庆愣了一下。
大姨娘高兴地道:“二爷成亲时,另一只给了二爷呢。”
二爷是嫡子,可见马大人还是看重马庆的。
马大人着实没备封红,拿眼看着马夫人。
这会子,马夫人气他不维护自己,倒护了陈湘娟,只作没瞧见。
陈湘娟轻咳一声,刘奶娘明了,走了过去,低声道:“老爷,你备的封红。”往他手里塞了两个封红。
马大人接过,给陈湘娟和马庆一人一个。
马庆和大姨娘都明白,其实这封红又是陈湘娟自己备的,这在哪家也没这样的规矩,也难怪陈湘娟瞧不起马家人。
陈湘娟与马庆深深一拜,陈湘娟也甜甜地唤了“翁爹”,这新人茶就算结束了。
马夫人板着一张脸,早知来江宁府会是这情形,她就不来了。
陈湘娟备了晨食,几个人移到西边小厅八仙桌上用了。
陈湘娟用帕子优雅一抹,轻声道:“翁爹难得来一趟,可得多住些日子。至于马夫人和二弟,你们也瞧见了,我家就这么大,屋子又小,还得劳你们二位住驿馆去。”
说白了,她就是不想他们住在自己家里,这宅院原就是她的嫁妆,在陈家大院掌不了权,但她承认自己没陈湘如能干,但这是她自己家,她就要说话做主。
马大人虽有些不快,可今儿一来就将陈湘娟这性子摸了个五六分,陈湘娟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你和她闹,她就能和你斗,撕破了脸面也要争个优胜出来。
“咳——”马大人捂着嘴儿,“儿媳呀,这样不好吧,你婆母是同我们一起来的,你让他们住驿馆……”
陈湘娟摇头,“家里实在太简陋,翁爹与姨娘住西院,我和马庆住东院,这前院住着打杂的下人,虽有客房又布置得简单。”
马庭听出陈湘娟的意思,冷声道:“我们不嫌弃。”
“可我在意。二弟和马夫人还是住驿馆去吧,他日我和马庆若是回苏州探望翁爹,也不住马府的,我们会住驿馆,就当是礼尚往来。”
这女子……
又要开始胡闹了,且说出的话让人匪夷所思。
谁让陈家有钱,马家穷呢,否则马大人还真不乐意这门婚事。
马大人不与陈湘娟说,只与马庆打眼色。
马庆想着,虽然马夫人待他不好,可这父亲还是很看重他的,亲自给他启蒙读书,也是马大人一力让他与陈家结亲,否则他如何能娶上陈家嫡女。
柔声道:“娘子,二弟和夫人来了,怎好让他们住驿馆,别人要议论的,就让他们住家里。”
大姨娘也觉得这样不好,附和道:“新奶奶,我住的西院大得很,能住下。”
陈湘娟微挑着眉儿,她是真的不喜欢马夫人和马庭,家里多两个外人算怎么回来,马夫人一来就想给她一个下马威。
马庆又道:“娘子……”那语调已然是央求了。
陈湘娟冷声道:“丑话说在前头,谁要是在我家生事,我可不是省油的灯。”
她一闹得开,就比马夫人还要狠上几分。
马庆对陈湘娟这胡闹的性子,又喜欢又厌恨得紧,就像今儿,要不是她够恨,就不会轻易拿到大姨娘的卖身契,若马夫人非要一万两银子才给不可,陈湘娟也没有法子。
用罢了晨食,马庆要送客人们离开,又给他们赔了礼。
回来时,陈湘娟正坐在小厅上,拿了二百两银子给马大人,轻声道:“出门在外,少不得要有应酬、花使的地方,翁爹先拿着。”
马大人假意推托了一番,见只得二百两有些嫌少,可转而又想总比没有的强,终是收下了。
大姨娘领了马大人、马夫人、马庭去西院安顿,带来的下人、婆子也一并在那头安顿了。
虽是二进院子,只得三处院落,可每处倒也大气,都是正房三间,左右又有两间厢房的,许是宅子小,院子里没有另设小厨房。
一进西院,马大人就摆出嫡妻的范儿,左瞅右看一眼,问道:“这宅子真是陈氏的陪嫁?”
大姨娘习惯性地垂首应道:“是。听说是陈大小姐给她置的,陈家大小姐是个出手阔绰的,还给她另置了一份嫁妆,有一座田庄、两处极好的铺子和这处宅院。”
马大人直叫困了,让丫头服侍他回内室歇下,一看那服侍的丫头,一个暴牙、一个小眼睛,就没个看得顺眼的,只看一眼就让人恶心。
马夫人又问“她有多少陪奁?多少陪房、下人?”(未完待续。。)
第238章 来者不善
大姨娘一见她问这个,又想陈湘娟那性子也是个厉害的,忙道:“这个不知道,我只知道这宅院里的下人,除了大爷早前买的一家三口,剩下的都是她的陪房,管家、厨房的管事婆子等也都是。”
马夫人厉声问道:“真不知道?”
大姨娘这会子一口咬死“真不知道!”
她要说了,她就是傻子!
还是陈湘娟瞧得明白,怕是他们真是来打秋风的,想从他们这儿拿些银子花使。
马庭冷冷地扫视着四周,“我们进门前,可听说马庆备了十抬聘礼,又装修了东院,她过门可是有五十抬嫁妆呢?”
家里的日子不好过,他整天听得最多的就是马夫人的叹息声,这上上下下那么多下人,还有那么几房的侍妾姨娘,一大堆的庶出兄弟姐妹,就连马庭现在也是一妻二妾,花销着实太大了,入不敷出。
马夫人斗得过姨娘、整得了妯娌,偏对打理生意店铺却是开什么赔什么。也就田庄还不错,可田庄只能保证粮食瓜果等物不花钱,这主持中馈、礼尚往来,还有穿戴等物、家里人的月例,哪里不需要花钱。
大姨娘道:“聘礼的钱,是新奶奶自己出一千两银子让我们备的。”她故作不知道的茫然表情,“大爷在江宁府衙门当差,每月的月俸也不多,偶尔还得会见亲朋,他挣的钱也是勉强够使。”
马夫人站起身,“坐了几日船,还真是乏了,我去歇会。大姨娘,你帮二爷收拾间屋子安顿。”
这什么意思?
那是她的内室!
来到江宁后,她才好不容易置备了几件首饰。总不能让夺了去。
大姨娘真懊悔把他们留下来,她是要抢她的房间么?这可是江宁府,是她亲儿子、儿媳的地方,又不是马府的,更不是马夫人的。
她心下一急,快走几步。道:“夫人莫急,我让婆子在西院东厢房收拾一间出来,早前想着会有女客来吃酒,这边也备了两间客房。”
唤声“玉兔”,出来一个暴牙丫头,初一见有些怖人。
玉兔应声道:“姨奶奶有何吩咐!”
“把东客房、西客房都再拾掇一下,请夫人和二爷歇下。”她一转身就要走,马夫人却狠狠地拧在她胳膊上。
大姨娘委屈了这么多年,此刻一疼。扬手就是一推。
马夫人不防,险些跌倒,怒骂道:“你这个贱蹄子,你敢推我?”
大姨娘习惯了对她低眉顺眼,可这会子又想到自己现今不一样了,马大人的侍妾那么多,谁有她风光,她现在是自由身。有可以依仗的儿子、儿媳。
“夫人,这是我的内室。是我住的西院,现在我是主人,你是客人,请夫人遵好客人的本分。”
大姨娘转身进了内室,服侍马大人宽衣歇下,她虽年近四十。却有股成熟的风韵,加上年轻时原就美貌,马大人将她与那两个貌丑的丫头一比,越发觉得大姨娘好看,拉了她一起歇下。
马夫人在东厢客房住下。听到正房内室传来的异响,“死鸭子居然飞上天了。”
一个买来一的姨娘,这会子倒欺到她头上了。
还不是人家儿子娶了个有钱儿媳妇,连规矩、脸面全都抛开了。
马庭垂首道:“娘也真是,你干吗不给他们置备婚事,现在让他们有话说……”
“你当我不想么?陈家是什么门第,就算我照着你的矩置了,还是会被人指责置备得不够体面。”
说到底,还是马家日子不如人家过得好。
无论怎么置都会落骂名,再有马庆告诉她,说陈湘娟不会嫁到苏州,她索性不管了。
就算闹得再厉害,陈湘娟到底是嫁到马家了。
只是这丫头真是个泼辣的,闹腾起来能让你气得想杀了她。
性子懦弱的马庆,有心无胆,却遇到这个胆儿大的,这日子怕要热闹了。
大姨娘服侍到马大人睡熟了,这才着衣起来。
小眼睛的丫头唤作月牙,此刻讨好地道:“姨奶奶,新奶奶新你去东院议事,这会儿大爷也在呢。”
大姨娘生怕马夫人听不到,故意提高嗓门:“月牙,新奶奶可说要我议什么事呀?”
月牙似明白她的意思,也大着嗓门道:“新奶奶说,家里的事多,要和姨奶奶商议如何打理马宅。新奶奶说,大爷要打理仕途前程,她要主管外头的店铺生意、打理田庄,想请姨奶奶打理内宅,还说这马宅的婆子、下人,每人月例多少也得定个标准……”
果真是要过他们自个的小日子了。
宅邸不大,可人家过得比他们还像回事。
还真是如月牙说的一样。
三个人在东院花厅里商议了一阵,便分好工了,大姨娘负责打理内宅,这里包括厨房的花销等,陈湘娟只管外头店铺的生意、打理她的陪嫁田庄。
马庆坐在一边,并不说话,只是听着她们两个商量。
陈湘娟说什么,大姨娘都满口应承,神色里有一股子谄媚之色。
陈湘娟唤了声“夫君”,笑道:“往后,你的俸禄也得交到姨娘手里,她打理内宅账目,我打理外头的账目,过一段时间会拨些银钱到内宅公中帐上,我们得让马府那些人瞧瞧,我们一家子的日子就是比他们过得好。他们以前那样欺负夫君,欺负姨娘,往后再也不敢欺负你们。”
大姨娘真是受用啊!
跟着马庆来江宁府还真做对了。
虽然马夫人不放人,可她求的是马大人,又是以来给马庆备婚事为由来的,马大人就同意了。
大姨娘忙道:“刚才那恶妇又想为难我,居然想住我的内室,被我给赶到东厢客房去了。”
陈湘娟道:“姨娘就不该留她下来。我原想只留翁爹。再让夫君与翁爹好好说,我在一旁帮衬着,让翁爹给姨娘抬了平妻位分,谁知道你们……还真是心软的。
马夫人指定不同意这事。我想要是把她和翁爹分开,我们又真心对翁爹好,说不准用不了多久他就应了。”
马庆此刻一听这事。还以为是陈湘娟胡闹,原来她也自己的盘算。
大姨娘则有些感动得眼泪哗哗的,快拿陈湘娟当恩人,“儿媳妇有这打算,该早与我们说。”
“婆母这话说的,早前我们谁会猜到他们来江宁府?”
既然猜不到,自然就没法商量了。
这一声婆母叫得,让大姨娘心头一动,眼泪就流下来了。
陈湘娟明白。大姨娘会对她好,也会对马庆好,毕竟大姨娘老了,要依靠的还是他们。
虽然大姨娘有时候行事不知分寸,至少疼马庆的心是真的。
马庆见她唤自己的亲娘为“婆母”心头也高兴,毕竟他没当马夫人是真正的母亲,马夫人有自己的儿女,自是疼他们的。哪会疼他,因他是庶长子。打小就拿他当眼中钉。
大姨娘这会子越发觉得自己做错了,她留马夫人母子住下,就是想借机显摆一番,寻着机会再给马夫人脸色看。“儿媳,你看……我要不要把他们给赶走。”
马庆对这种内宅的事从来都是糊涂,在他看来这就是女人们的事。
陈湘娟摇头:“他们又没做错事。我们如何赶?做得过分了,只会让夫君和我背上忤逆不孝的名声。马夫人和婆母比,远不如婆母贤惠,真不晓得当年翁爹是怎么看上她的,婆母哪儿都比她强太多了……”
大姨娘从未听人这样夸过。满是笑容,只觉得陈湘娟就是最好的,“庆儿能娶上你,真是他三生修来的福分。庆儿,你可对儿媳好,你瞧多好呀,人长得好看,性子又好,人又贤惠……虽说你父亲偏夫人生的,可这门亲事倒是订得极好的。”
这两个女人……
你夸我,我赞你,皆把对方夸成了花,笑成了花。
马庆在一边听着,有些面红耳臊起来,他还是第一次听大姨娘邓氏这样夸人,也是听陈湘娟第一次夸人。
果真是不像那家人不进那家门。
四月十九,赵珍儿与陈相贵到桂堂祭拜赵氏与陈将达。
桂堂是赵氏夫妇住的院子。
自从赵氏没了后,这里就只留了一对母子俩的下人在这里打扫着,有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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