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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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话-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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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来诸事繁琐,原还指望着陈湘娟帮衬一把,可老夫人竟夺了陈湘娟打理内宅之权,一古脑儿全都搁到她身上,肩上的担子更重了。

    大库房,管事婆子领着一干下人已候着了,手里捧着账簿。

    见礼打了招呼,陈湘如接过账簿,交给绿萼一一核对。

    大库房的管事婆子也是个精明人,低身答道:“上回,兴国公周家送来的东西,二小姐都入了库,一共是八件东西,一对海外的花瓶,又一对倭镜、另有瓷佛坠儿两对。”

    绿叶等着后面的话,管事婆子却止了话,问道:“没了?”

    管事婆子道:“没了,就这四对共八件东西。”

    绿叶回想起来,那回兴国公周家可送了箱子好东西呢,除了二位小姐抵押在当铺的三盒首饰,那箱子里的倭镜、倭扇可得不少呢,没想入库的只得这寥寥可数的几样。

    管事婆子又道:“二小姐接掌内宅以来,共从大库房领走上等绸缎七匹,茧绸十四匹,天青色纱绫三匹……又有花瓶六对,燕窝三斤、百年高丽参六根……”

    陈湘如还当是老夫人觉得陈湘娟年幼打理不好,没想入库的东西少,出库的东西可真不少,难不成老夫人早就知道陈湘娟背后动手脚的事。

    管事婆子的话戓有假,贴在账簿后面的领条可都齐全的,上面的笔迹正是陈湘娟的。

    陈湘如原想姐妹同心协力,没想陈湘娟竟有这等心思,抢她未婚夫不说,还做了这家贼,旁的不说,只说周家送来的谢礼,一大箱子的稀罕东西,可入库的就这寥寥几样。

    陈湘娟,你这么做,不是寒了姐姐、弟弟的心么?

    陈湘如定定心神,这几月的朝夕相处,她早已经将他们视若亲人,可陈湘娟却在她心口狠狠地捅了一刀。“绿萼,抄录一份进出账目,明儿你再去大厨房核一遍账目。”

    燕窝、高丽参这些都是贵重食材,厨房若用,是有记录的,而寻常的鸡鸭鱼肉和菜蔬都是由自家庄子上供用的。

    晌午,陈湘如陪老夫人一起用。

    陈湘妮因近来跟着老夫人读书识字,自是留在上房用午食。

    老夫人吃了几口,看着心事重重的陈湘如,问:“如儿,你心里有事?”

    陈湘如勾唇笑道:“祖母,我很好。”

    “你这孩子,是我一手带大的,你心里想什么我还能不知道。”

    陈湘妮笑着,“大姐姐家里家外地忙着,我也帮不上丁点。”

    “有三妹妹在祖母跟前敬孝、陪伴,我在外头也会安心许多,三妹妹怎说没帮上忙呢。”

    陈湘妮来到陈家大院后,她便明白,将她过继到二姨娘名下,一则是给二姨娘一个依靠;二就是要她入府给老夫人解闷。这些日子下来,陈湘妮也得到了老夫人的疼爱,老夫人缝的那件冬褙就是最好的证明。

    老夫人道:“今儿一早你去了陈家庄,所为何事?”

    陈湘如并没打算隐瞒一二,坦然道:“去拜访了十三叔,他为人正直,想请他出面去官衙把将生叔捞出来。”

    以陈湘如与周八的私交,只要她一句话,周八就会出面相助。

    老夫人微眯着双眼,不明白陈湘如为何要舍近求远、兜绕这么一大圈子。

    只听有人在上房后头大喝一声:“谁?谁在那儿偷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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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3章 偷听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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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嗓子,立时就听到一个少年的声音:“谁偷听了,我在这儿抓蛐蛐呢?”

    “大爷真会说笑,如今冬天了,哪里还有蛐蛐?”

    偷听?

    那人是陈相和。

    也就是说,陈相和不是一次、两次在上房后窗下偷听人说话了。

    难怪婆子一回去,就引来了四老太太一家,还说了那番话,定是有人从中挑拨,而这个人自然就是陈相和了。

    “大爷偷没偷听,且去老夫人房里说个明白,我们几个可是都瞧得真真的,大爷就是在那儿偷听呢。”

    刘奶娘气势逼人。

    老夫人搁下碗,看着两名粗壮的婆子押进了陈相和,一双眸子冽凛地看着陈相和。

    “祖母,我真是听到墙下草丛里有蛐蛐在叫,这才要抓蛐蛐儿的。”

    陈湘如审视着他:一袭华贵的茧绸袍子,在吃用上,陈相和是与陈相富兄弟一样的,听说在课堂上,陈相和处处打压陈相富,早前大姨娘得势,连先生也偏着他,大姨娘被赶出陈家大院后,陈相富兄弟学业进步了不少,一则源于他们的努力,二则是先生在用心教。

    陈湘妮想着她与陈相和都寄在二姨娘名下,原是亲近的兄妹,问道:“大哥用过午食没?”

    陈相和冷声道:“吃过了。”

    陈湘如道:“祖母,四老太太昨儿缘何闹上门来,是因为有人挑唆四房婆子,说我不会真心捞十一老爷出狱。”她与刘奶娘使了个眼色。

    刘奶娘便将调查到的事儿,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陈相和听罢,脸色剧变。厉声道:“她胡说!她胡说!昨儿那个时辰,我在书房读书,怎会去挑唆那婆子。”

    她说的是有人,又不是指陈相和,可这会儿陈相和竟说是陈湘如特指他。这不是摆明了承认是他做的?

    “大弟还要撒谎?那婆子给了你五钱碎银子,你就把什么都说了。若你能证明那个时辰你在书房读书。可有人证?”

    人证?

    就算先生还和以前一样偏着他,可如今先生为了保住自己的饭碗,哪敢说谎话。

    他身边的小厮、下人全都是新换的,没一个是早前的人。

    大姨娘重用的人早就被换到乡下庄子了,有些心腹也被变卖了。

    “大弟,你过往如何我都可以容忍,可是你给陈家大院带来困饶和麻烦,我便不能容许,人证俱在。你还要否认?你刚才真没有偷听吗?”

    一个胖婆子道:“禀老夫人、大小姐,大爷若是捉蛐蛐为何将耳朵贴到窗下,站在那儿许久都不见动一下。还有,花木房的陈二牛说,他不止一次看大爷贴在上房窗下了,老夫人可以宣陈二牛来回话,他就在外头候着。”

    这也是她的孙儿。

    庶出就是庶出,竟干出这等扶不上墙的事。小小年纪就学会这等偷鸡摸狗的事,偷人说话。这岂是大户人家的少爷、公子能干的事儿。

    老夫人道不出的失望。

    刘奶娘令人带进了陈二牛。

    陈二牛绘声绘色地说了自己发现陈相和在上房后窗偷听的事,某月某日某个时辰说得甚是详细,已经不是一次、两次,竟发现了三次之久。

    赵婆子道:“既是如此,为何早前不说。”

    “早前,只当大爷是小孩子心性。直至昨儿二管家的着人调查四老太太听了闲话入府大闹的事,小的才留了心。”

    老夫人冰凉异常,若这孩子是陈相富,陈湘如就会偏袒几分,可因是陈相和。陈湘如就把这事掀开来说,就这一点,怎不让她寒心,就算陈湘如不喜欢陈相和,到底是她的弟弟。

    老夫人道:“湘如,你说今儿这事怎么处置?”

    不再唤她“如儿”,而是“湘如”,可见老夫人心里有气。

    陈湘如道:“我是长姐,相和做错了事我也有责任。我和大弟都罚半年月例银子。”

    自罚月例?

    陈相和心下冷笑,陈湘如掌理偌大的家业,手里哪会短缺银子,可他则不同,得用这月例买笔墨,还得偶尔买些零嘴,一罚还是半年。

    “祖母,因为大姨娘的事,相和对我心生怨恨,我也不好管教。我想了许久,就让相和与二爷他们一样,也学些武功。”

    陈相和眼睛晶亮,他没想到陈湘如会这么说,原早前不让他学武是老夫人的意思,可陈湘如却要他和陈相富一样。

    老夫人问道:“相和,你意下如何?”

    这算什么?

    狠狠地打了一巴掌,又赏他一个甜枣。

    他不接受!

    是的,绝不接受。

    要学武功,他只跟天下最好的武功师傅学,才不跟那个自以为是高手的人学呢。

    陈相和更不想违了老夫人的意思,抱拳道:“孙儿听从祖母安排。”

    “往后不可再到后窗下偷听说话。”

    “孙儿遵命!”

    发现了他偷听,没有打骂,也没有处罚,可就是这把事儿掀开来看,足可以让所有人都瞧不起陈相和。

    陈湘如不紧不慢地道:“祖母信佛,我想在上房后头建一座佛堂,不知祖母以为如何?”

    往后上房内再议事,也听不到任何话语,因为那儿隔了座佛堂。

    可陈家大院原是有一座佛堂的,是单独的一处,不仅是主子,便是丫头、婆子偶尔也会去烧香。

    她摆明就是想防止旁人再在后窗下偷听。

    她说到底还是不相信陈相和。

    陈相和就算答应了不偷听,可这些日子以来,听到了多少隐秘事,他又岂会不听的。

    “佛堂么?”老夫人反问,不由笑了起来,“哈哈。正有此意,就着风水先生进府查看,若是可以就建吧。”

    老夫人是个聪明人,她心下明白陈湘如的真实用意。但是,这上房谈的许多都是大事、隐秘之事,是不能外传出去的。她之所以同意也是不想走漏了太多的消息。

    “是。”陈湘如看了眼陈相和。

    陈相富兄弟从外头进来,行了礼,笑道:“今儿的人怪齐的,除了二姐都在了啊。哈哈……我还没吃饱,赵婆子给我添半碗饭来。”

    陈相贵温和得体,笑盈盈地问:“大哥近来想大姨娘了?”

    陈相和一脸趣青,早不提、晚不提,这个时候问出来,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陈相富接过话道:“祖母。大哥一定是想大姨娘了,听说前儿夜里他去庵堂瞧大姨娘呢,昨儿早上读书时,那双眼又红又肿呢。”

    老夫人咬着牙齿,大姨娘失德,到了如今陈相和还念着她,还跑去瞧她。“相和,坐下一起用饭。用过饭就回去读书。”幸好早前没应他学武的事,道:“相富、相贵学武是为了强身健体。相和的身子打小就强壮,不必习武,就安心读书,将来好考个功名。”

    早前老夫人分明有缓和之意,这一回头还是不同意他习武。

    虽然老夫人给他做了冬褙,可在心里他这个长孙到底比不得赵氏留下的四个儿女。只有他们才能得老夫人疼爱。

    陈相和耷拉着脑袋,“祖母,孙儿已经用过饭了,先告退,改日再来给祖母请安。”

    他几乎是落荒而逃。出了院门,屈辱、委屈的眼泪就涌了出来,他拼命不让他流出眼眶,而是仰头望天,把泪水生生地收了回去,酸涩了鼻腔,酸涩了心。

    这个家,很冷!

    再也让他感受不到半分的温暖。

    吃饭的时候,陈相富口直心快地道:“大姐,听说兴国公府送来的那箱谢礼,二姐只将一对瓷瓶、一对倭镜、两对瓷坠儿入到库房,这是真的吗?”

    那可是一箱子的东西,哪里才这么几样,分明就是说陈湘娟给贪了。

    老夫人凝了一下。

    这原是家丑,要瞒着众人的,可这会子连陈相富都知道了。

    陈湘如轻斥道:“不好好读书,这话儿是听谁说的?”

    “大姐要瞒着我们不成?二姐还真是,都是自家的东西,她何必这样做?我还真是搞不懂。”

    老夫人是一早就知道陈湘娟做的这些事,这也是她为什么收回陈湘娟打理内宅之权的缘故,陈湘娟的私心太重,她对马庆都比对弟弟们好。在这一点上,陈湘如是大度的,也是一个好姐姐,她宁可不要好东西,也会省下来留给弟弟,这也是老夫人最看重之处。

    还有一点,那便陈湘娟的出身,虽然这些年老夫人努力想忘掉这点,可近来陈湘娟办的几件事,都让她不满。

    陈相富不解地道:“二姐藏私,难不成是要攒嫁妆?”

    陈湘如瞧出老夫人心情不好,“不许胡说,快吃饭,一会儿又要去读书了。过几日就是沐休日,我可是要考较功课的哦。”

    陈湘妮才不管这些琐事,反正她有自己的嫁妆,也有族人为证,待她大了,这些东西都会给她。虽说不能与陈湘如姐妹的比,但够她一辈子吃用了。

    陈相贵不大说话,但一旦开口就能一击即中。

    陈相富挠了挠头皮,与陈相贵挤了挤眼。

    陈相贵偏装作未见。

    陈相富气哼哼地吐着粗气,道:“祖母,不如你也给大哥、二姐分一份家业、嫁妆吧,就像对三妹妹那样。”

    老夫人一惊,早前陈湘如那样说,是因心疼二姨娘,可现下陈相富说这样的话,老夫人怎不意外,她还好好儿地活着呢。

    陈湘如厉声搁下碗筷,眸光跳跃,泪珠儿一下就涌了出来。

    陈相富愣住了。

    他说错话了?

    这是他和陈相贵商量的呀。

    既然陈湘娟有私心,要吞大库房的东西,先分给她一份,待陈湘娟出嫁的时候都给她那份不是好的么,或者说,早早儿让陈湘娟打理她那一份。

    可陈湘如怎么就哭了了。

    这一哭。他心乱如麻。

    陈相贵厉声道:“二哥,叫你乱说话,你又惹大姐伤心了。”

    陈相富一急,奔近陈湘如道:“大姐,你别哭了。大姐,我错了还不行吗。大姐。我就是一片好心,你想啊,给他们先分了一份东西,他们就能安心过日子了。二姐怕是不能久留的,她……她……”

    “咳!咳!”陈相贵捂着嘴,你敢说二姐和马庆的事试试,大姐已经够不易了,一个弱女子支撑家业,未婚夫还被她二姐给抢走了。

    陈相富手足无措。这说不是,不说也不是,怎么做都是错,“祖母、大姐,就当是我小孩子的孩子话,我错了,我错了!”深深一揖,饭也不吃了。“祖母,孙儿告退。我去读书。”一扭头,飞野似地离去。

    陈相贵扶着陈湘如,低声宽慰道:“大姐快别哭了,我们都知道你不易。”

    “祖母健在,我天天儿盼着祖母长命百岁,看你和二弟娶妻生子。你们竟当着祖母说出此等不知轻重的话来,这不是寒我和祖母的心么。湘娟行事就算欠妥,自有祖母指点,哪有你们说是非的理儿。我和祖母只盼着你们争气,好好读书。学些本事,他日好继承父业。”

    陈相贵拿了帕子,小心地替陈湘如拭去,“长姐如母,大姐别哭了,是我们的错,不该乱说话。大姐,你过几日要考较功课,我先回书房读书了。”打了千儿,急急退去。

    陈湘如如雨打梨花一般,眼睛哭得红肿,这让她原本不算精致的容貌多了几分娇俏,瞧得陈湘妮两眼发直,这个大姐哭得也太让人心疼了,就是她都想陪着哭一场呢。

    她这眼泪儿似不要钱的,说哭就哭了,粒粒晶莹,两行泪溪如此悲伤难过。

    老夫人坐在一侧,只不说话,还在回味这一桩接着一桩的事来。

    她这个大孙女,竟能哭出这等娇态来,她从来不知道她哭的时候是这等模样,让人肝肠寸断,也难怪那两个皮猴,一见她哭就急得跟什么似的,陈相富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竟然怕陈湘如哭。

    “祖母,今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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