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来日……”
“府里人说,二小姐伤害大小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说!”他手上又加大了两分力气。
“二小姐抢了马大公子,大伙都知道,与大小姐订亲的原是马大公子。没想到大小姐居然成全了他们,还请老夫人作主,把二小姐许给马大公子。”
沈无争厉喝一声:“滚!”
待那丫头回身时,早已不见了人影,还以为是一道鬼影子。
陈湘如成全自己的妹妹。只怕她是一早就和周八搭上了。
没想这陈家上下,个个都以为陈湘如是善良的大好人。
沈无争想笑,不过,他还是被这样一个女人给吸引了。
年纪不大,就能接掌偌大的家业,家里、家外打理得当,就凭这个,又有多少女子能够做到。
陈湘如这个人不简单。
只是,她为什么最近几月不给周八回信了,急得那傻小子一个劲地催他来瞧个究竟。
很显然,周八陷入情网太深。
而陈湘如似乎并不看中周八,但凡有两分心意,也不会几个月不回信,害得周八在那儿干着急。
次日是冬月初一。
清晨,有薄雾。
陈湘如给老夫人请完安,简单收拾了一下,待她到西门时,陈湘娟与小桠已经候着了。
“等等!等等!”陈湘妮领着桃桃一路快奔,喘着粗气道:“大姐姐,我也要去。”
在家里呆着有些无聊。
“三妹妹今儿不留下陪祖母了?”
陈湘妮扬着头道:“今儿族里有人过来陪祖母说话呢。如今是冬天了,乡下也闲了,有她们在,祖母又不会无聊,我最烦听她们说话了,大姐姐带我去吧,我还没去过观音庙呢。”
陈湘娟似有些不高兴,淡淡瞥了一眼,领着小桠先上了马车。
陈湘如道:“去可以,不可以乱跑,上马车吧。”
原准备车上坐五个人,这会子却是七个人,显得有些拥挤。
小桠道:“二小姐,我和绿叶走路吧,马车里可坐不下这么多人。”
“你下去做什么,我们可是昨儿就和大小姐说好的,要下去也是三小姐和桃桃下去。”
陈湘妮跳着脚:“总不能让我们走路吧,到佛隐寺可有好几里路呢。”
刘奶娘道:“三小姐出门,可与老夫人说过,与二姨娘说过?”
陈湘妮垂着头,她一出上房就听说陈湘如要去烧香,她就想去,她不能跟着去店铺打理生意,总可以跟着去烧香。
绿叶道:“三小姐这样可不成,要出门就得跟长辈打招呼,回头二姨娘见不着你,还不得急坏了。”
陈湘娟催促着:“下去!下去!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陈湘如道:“三妹妹还是与祖母、二姨娘说一声的好。我们等你一刻钟,要是不来我就出门了。”
“好,大姐姐,我这就跟祖母说去。”
桃桃见要出门,也欢喜得跟什么似的,跟在后面往上房跑。
族里来了九老太太。因着九老太爷当了族长,她往陈家大院也走得勤了。
几个人正说着话儿,陈湘妮奔了进去,大着声儿道:“祖母,我要跟大姐姐去烧香,大姐姐都带二姐姐去了。我也要去!祖母,你就让我去吧……”
桃桃紧张地连连摆手,二小姐,可是上房的忌讳,老夫人下过令的,谁也不准提她。
偏这会儿,一向机警的陈湘妮竟给忘了,回不过神来,“祖母。你就让我跟大姐姐、二姐姐一起去吧……”
老夫人的眉头跳了一跳,冷声道:“到佛堂罚跪去吧。”
“祖母……”
赵婆子拉上陈湘妮就走。
她来陈家大院两年,还没受过这样的处罚呢。
赵婆子把她交给了另一个婆子,“送三小姐到佛堂跪着。”
“为什么?大姐姐她们能去,我就不能去。”
“嘘——”桃桃捂着她的嘴,“我的三小姐,你今儿犯忌讳了,你提了那个人。你忘了,大小姐求情都被罚跪了。今儿要不是来了客人,怕你也得在上房外头跪着。你还是乖乖儿地到佛堂跪着吧。”
她提那个祸害了?
怎么忘了呢。
她就想着打了招呼就跟着一起去的。
这回是去不成了。
陈湘如在外头等了一阵,不见人来,就先走了。
陈湘娟许久没出门,一到外头心情大好,看什么都新鲜。
姐妹二人敬了香。又听庙里的师太讲禅。
陈湘娟则一早借了机会出来,她要再不出来,怕是那叫莫贪的尼姑就要进去了,为防让陈湘如知晓,她还是先出来。
走到观音庙后院。只听有人轻唤一声“湘娟”,一个中等身高,穿着宽大灰白袍子的尼姑便出现在眼前,一把抓住陈湘娟,道:“我的儿,我两年没见你了?这些天,我可是天天为你祈祷……”
陈湘娟推开她的手,一脸不耐烦地道:“你以前说的话不对,姐姐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要不是她,我就被老不死的给打死了。”
这女人说是她亲娘,可她觉得,如果真遇着这样的事,未必会冲出来保她的性命。
莫贪急切地从上到小的审视,“老夫人打你了?伤着哪儿了?”
“哼——”陈湘娟不让她碰触到自己,“还说关心我,还说是这世上最疼我的,我瞧你与我姐姐比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她现在大了,会自己听,自己分辩是非。
这两年,她没来观音庙,接二连三的出事,这女人居然不知道她被老夫人打的事,可见哪里是真心在乎她。
陈湘娟全都是不满,“两年没见,我出了什么事,你却一点都不知道。还说是我亲娘,也亏你说得出口。”
她又埋怨了一阵。
莫贪垂首,灰帽下面露出乌黑的发丝,虽穿了尼姑袍,却是待发修行。莫贪赔了笑脸,但那笑容却是百般的讨好。这让她想到了陈湘妮,也是这样讨好老夫人和陈湘如,多瞧几眼,就觉得厌恶。
陈湘娟翻了个白眼,从袖子里取出个纸包:“半斤卤牛肉,因跟着我姐姐,不好多带,你先解解馋。对了,我现在手头有些紧,你还有没有银子?给我一些呗。”
莫贪四下一张望,见周围无人,这才取了一张银票出来。
陈湘娟一看,立时就不悦了,“才二十两?姐姐给我至少都五十两银子,以后可别再说你最疼的是我。你生下我就没曾管过,倒好意思说疼我。”
莫贪一恼,又拿了一张出来,却是一张一百两的银票。
陈湘娟一并抓过。
莫贪急道:“你好歹给我留一张。”(未完待续。。)
第158章 尼姑亲娘
“留什么?”陈湘娟瞪了一眼,“你在这里修行,有吃有住还有穿,又能花什么银子?这些东西你不给我给谁?”
“老娘怎么生了你这种女儿?不晓得孝敬,见一次面向我讨一次东西……”
“那你问自个儿!我可是孝敬你卤肉,带肉入庵堂,这可是犯忌的。”
对亲娘,她也没甚感情,不过只要她开口,莫贪会给她一些东西。
只是陈湘娟到现在都想不明白,莫贪一个修行的女人,哪里来这么多的银钱。
她也懒得过问,反正给她就行。
得了银票,陈湘娟就要走,莫贪一把将她拉住:“两年没见,你就不能陪我说说话,到我屋里去,我给你讲禅。”
她会讲禅?陈湘娟瞪着眼不屑地看着,这不过是个籍口。
正说着,便见边角门处出现了师太,陪同师太的是一个老妇人,身后还跟着个二十岁上下的男子,那男子的一双眼睛瞄来瞟去,似在寻什么人。
莫贪一见,顿时乐了,连笑也变得娇媚起来,“好了!好了,你先回去吧,我有客人来了。”
声音也随之娇软了几分。
陈湘娟面露恼色,莫贪却往一边移去,躲在拐角处,正与那男子挥手,啐骂了一句“狗改不了吃屎”,一大把年纪了,女儿都大了,居然还做这种事,这一刹,陈湘娟突然明白为什么莫贪会有银子使了,这是“香客”给她的,香客给钱布施庙里,倒布施给她做贴己银子了。
有这么个亲娘,哪里比得赵氏。
可她又不得不承认这女人是亲娘。
这些年一直都小心翼翼的,生怕被人知道。现在尤其不能让陈湘如知道。
禅房里,还有几个江宁府的大户人家太太、小姐在听禅,陈湘如却已不在了,但同来的刘奶娘还侍立在侧。
许是上茅厕了,陈湘娟想着,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继续听师太讲禅。
陈湘如有些累了,出屋透气,不想一个人窜了出来,吓她一跳。
“你什么表情?不认得我了?”
陈湘如无语,瞧着有些面善,偏忆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你情郎的至交好友。”
周八!这几个月收到的信,又不见就收到盒子里了。
自打知道慕容氏以她之名给周八买衣服,她就有种“我是骗子”的感觉,寄出两个字的“冷静”后再没回过任何信。哪怕是一张白纸也没有。
陈湘如问:“你想怎样?”
“我就问你一句话:你为什么不给他回信?”
他容易吗?与周八那小子做了朋友,这简直是苦差,一有事就让他来江宁,还说得言辞恳切,他偏又是个心软的,不来都不成。
她不回信,周八就认为出了大事,让他来弄个明白。结果一问,虽是出了事。可已经过了许久,她怎么就不回呢。
陈湘如吐了口气:“我以为男女之间是可以做朋友的,可后来发现错了。我和他做不得朋友,所以不想回信。”
“不想回信?”沈无争觉着这话说得好笑,身子一倾,欺上前来。噼哩叭啦地道:“你不回信,我就得从扬州过来,从扬州到江宁可得两天时间,你当我是闲着没事么?你就不能花一小会儿的时间给他回信,着实不想回。你寄张白纸也行,只要是你寄的,那小子怎么都喜欢,你不回信,他就寝食难安。”
“既是这样,那你以我之名寄张白纸。”
这女人讲的什么话,这是人讲的,让他寄白纸。
是要他替她回信,这不成骗人了?而且骗的还是他朋友。
这女人没心没肺,模样一般般,真不知道周八是瞧上眼的。
情人眼里出西施,就这样的女人,却被周八当成了宝贝。
“你今儿回去就给他写信,为避免他再找我的麻烦,所以我得把关,信写好了给我,我若满意就寄给他。”
陈湘如笑了,缺根弦地笑,“能不能不写。”
“不写你就试试看,我捉住你的手也要写。”
为免人言,她还是尽早回禅房。
陈湘如欠了一下身,心里嘟囔着:这小子以为自己是谁?干吗管她的闲事。
为了防备沈无争再找麻烦,陈湘如便写了两个字“安好”,想着若是遇到沈无争就交给他。
可接连三天也没见沈无争露面。
就在她以为他不会出现的时候,沈无争居然神出鬼没地出现在绸缎庄的茶室里,当时就只有她一个人在,手里拿着账簿,正飞快地拨弄着算盘珠子。
他突兀地问:“信写好了?”
陈湘如从袖里取出一张纸,“给。”
沈无争看着这两个字,让她寄白纸,她就敢这么做,只写了两个字,别的什么也不写,可周八那小子,热情如初,就差把他如厕拉屎的事写进去了,事无巨细都要写进去,把什么都告诉她。
换作是他,许早前罢手。
可周八,面对一个回信只得几字的女子,还能坚持这么久——太难得了。
“你就不能多写几个字。”
“哦,是写我很好!我真的很好!我最近其实过得很好……还不就是安好的意思,两个字,言简意赅,平淡又生动,包含了我想说的所有内容。”
她还有理了。
她埋头继续打着算盘。
她是懒得写信吧。
“你该不会是看上别人了,所以要把周八给甩了?”
“我从未……”她想说:我从未看上周八,又谈何甩了,可沈无争那一脸探究又带着顽劣的表情,她移开眸子:“没有的事,你既然这么喜欢管闲事,就帮我把信给寄出去。谢了!”
她垂眸。继续忙碌着。
沈无争仰头:周八是什么眼光,这女人岂止没心没肺,简直就是无情无义。对周八,他深表同情,见过无数温柔的女人,没见过这样的女人。
沈无争没离开。而坐在她的对面,就那样直直地盯着她。
这个女人太奇怪了!
他听过她的一些事,怎么觉得这是一个刀枪不入的女人。
她道:“有什么话就说。”
“你为什么不理周八?”
“不想理。”
“为什么不想理?”
“不想理就是不想理,我可不敢给他写信,谁知道他会不会把我写的信当着军中所有人的面给念出来,我可丢不起这人。”
沈无争脑补了一遍,“哦,你是生气了,是生他把你做的衣服拿出炫耀么?”
“我不敢写信。自那以后。他写的信我都收着,只不会再看了,看了怕忍不住要写;写了又怕他拿出去炫耀。你知道的,我家规矩大,我可不想被我祖母禁足、关到佛堂的……”
陈湘如抬眸时,她的视线与沈无争相接,沈无争有种被触电的感觉,他第一次发现她的眼睛其实很美。黑得像一泓幽潭,静得像西湖。亮得如星子。
她淡淡地移开视线,起身倒了盏茶递给他。
“我和他不同,我身上有很重的胆子,我是家里的长姐,上得照顾祖母,下得看护弟妹。还得守住家业,要是我行差踏错,他们怎么办?既然你今天问了,我便告诉你,你代我告诉他吧。叫他别再给我写信了。
祖母说得对,这世上的东西难说得很。不是我的,任如何刻骨铭心,终究是有缘无分。我没有任性的资本,也没有可以任意挥霍的权力,我每走一步必须得谨慎小心。”
沈无争知道她身上的胆子,这么多的事压在一个女子身上,便是一个男子也疲于应付,而她还做得这么好。
陈记似乎比两年前更有名气了,但凡出来新花样的布料,所有布商都会过来采买,总说陈记的布料质地好、花式新。
整个江宁府那么多织布房、绸缎庄,唯有陈记的生意是最稳定的。
赵文领着一个男子进来。
陈湘如笑着唤了声:“柳大镖头。”
“陈大小姐有礼了!”来人抱着拳,从怀里掏出一封信,“这是老金托我送来的,还请陈大小姐收下。”
陈湘如款款点头,“有劳柳大镖头。”
赵文笑着:“改日,由我出面请你们镖局吃饭。”
“赵管事客气了。既然信已经送到,我这就回去了。”
“来人,送柳大镖头。”
赵文在一边坐下,含着笑,正要开口,怪异地看着一袭华丽锦袍的沈无争。
“赵管事,你不认识我,我可认识你哦,哈哈,我可是你们店里的老客户了。”
赵文被弄得莫名,他从代理绸缎庄管事,再到管事,这认识的人不少,可从未见过这号人物,“不可能,若是老客户我肯定会记得的,你不像是客户,倒像是哪家的公子爷。”
陈湘如道:“这是扬州名门世家沈家的公子。”
“沈公子!”赵文抱拳,作了一个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