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除服,孝期已满,这就像一股东风,吹得整个江宁府都知道了。
扬州织造府亦有人过来,提的还是陈相富的婚事,是扬州织造府郎中的嫡幼女想许给陈相富为妻。
老夫人也没回话。只说得考量几日。
马庆心情郁闷,失了织造府郎中一职,便是白身了。
在听雨苑喝醉了两回,今儿一早就去了美人别苑找春姑娘。
正把着酒盏喝闷酒,春姑娘进来。娇呼一声“我的马大人,大白日的吃什么闷酒哇。”
“给我。”他扬手夺过酒盏,苦声道:“三年了,我任劳任怨,可上面一句话,我什么也没了,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罢……我不甘心,不甘心。”
想娶陈湘如,但外头都说与他订亲的是陈湘娟。
春姑娘见拦他不住,索性提了酒盏给他斟酒:“你去哪儿,我便随你去哪儿。你一直是春儿心里的朝廷命官、马大人……”
马庆心头一动,泪光一闪,拥住了春姑娘,将头抵在她的胸前,“父亲一直说,我是与陈大小姐订亲的,可现下却成了我与陈二小姐。我又失了官职,父亲他……要是知道了此事,怕要生气。”
“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该现在就来找我,要是被陈家人知道了,怕又是一场风波。”
“你怕甚,陈二小姐知道你的事。”
春姑娘心里暗道:莫不过陈二小姐容得下她,只是各家大多没有先纳妾后娶妻的道理,只要陈二小姐过了马家门,她就会纳入马府。
马庆闻嗅着春姑娘身上好闻的味道,又深吸了一口,“春儿,我想要。”起身解了春姑娘的衣裙。
层层叠叠,繁复的穿戴整齐得一两个时辰,而脱掉却不过片刻时间。
一室春光,一屋热烈,不多会儿,帐浪翻滚,锦衾逐波。
正纠缠间,只听到外头一阵叫嚷:“把这儿给我围起来。”
马庆一听这声儿,“陈相富!”扯了衣裳便要穿上,不想只听“砰啷”一声,房门被人撞开
陈相富、赵六公子二人站在门口,一脸怪异地地表情看着他们。
“哟,是马大公子,早前听人说有人玷污了织造府的布面美人,我还不信,可见空穴无风。”
春姑娘惊魂未定地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怀抱着锦衾,看着外头冲进来的织造府官兵。
马庆三两下着好衣袍,“相富……”
赵六公子大喝一声“大胆”,厉声道:“陈大人的名讳是你一介庶民能直呼的么?”
陈相富早就看马庆不顺眼了,想寻个机会好好的拾掇一番。
一扭头,厉声对众人道:“瞧清楚了,今儿可捉奸成双,既然这里是马大公子养的女人,这里的一切花销与我们织造府无干,我织造府的画师从今儿起撤出美人别苑。”他扫了一眼,看着外头站着的画师,一挥手道:“二位画师收拾一下,今儿就回织造府当差。”(未完待续。。)
第172章 捉奸
赵六公子附和道:“这位是新上任的织造府郎中陈大人,是前任陈郎中大人的嫡子。陈大人的话,你们没听清?”
陈相富冷笑着,那女人不过长得好看些,除了长得好看,无论是出身还是才学远不及他大姐姐,可马庆居然还打了旁的主意,他今儿带人来捉,就是要把事闹大,只有够大,马家人才拿不到把柄。
想娶他大姐姐——没门!他第一个就瞧不上马庆。
“马大公子,圣旨上不是说了,要你回返原籍么,这都多少日子了怎还留在江宁府?赶紧收拾收拾,带着你的东西和女人回家。”
冰冷的,还着讥讽和不屑的。
马庆站在一侧,他好恨!
恨陈家的无情。
如果不是陈家动用了宫里的关系,为甚不曾听到任何风声,就拿下他的官职,还要他原籍返回。
也恨陈相富让他出丑。
虽然美人别苑知道春姑娘是他女人的人不少,可他们还在办事,就被人闯了进来,那些兵卒一个个瞪大眼睛,肆意而张狂的看着春姑娘。
春姑娘哪见过这等场面,怕是比风尘女子还不如,直吓得浑身微颤,又羞又恼,止不住地嘤嘤哭啼出来。
陈相富挺了挺胸,“马大公子失德,往后好自为之。”
落音时,他带着画师等人离去。
周围很静,只有春姑娘的哭声。
马庆站在一侧,浑身发软,软坐在贵妃椅上,想像是丰满的,现实却是这样的残忍,他曾想姐妹同娶。怕是出了这事,能不能娶到陈湘娟还不一定呢。
而此刻,苏州马家的大管家与媒婆已经到了陈家大院。
马大管家垂首道:“小的是奉我家大人、夫人之令,前来陈家商议迎娶大小姐过门的佳期。”
赵婆子故面露惊色,“马大管家是不是记错了,与你家大公子订亲的乃是我家二小姐。”
“二小姐……”马大管家不解。看着左右。
老夫人面容冷漠,“马大管家且在江宁府多住几日,有些事打听好了再不迟。近来家中事多,不留马大管家了。”
马大管家想再说,可一看老夫人的脸就不大好看,只得抱拳出来。
正往东院去,迎面撞到了结巴胖墩,结结巴巴地道:“大……大管家……大……大……”
早前便说好的,是马家大公子与陈家大小姐结亲。
这门亲事。就是马二公子也没寻着更好的,马二公子娶的是苏州知州家的嫡次女,虽说是官宦人家,可嫁妆并没有多少。
马大人就指望娶了陈大小姐,好让家里的日子更好过些。
可现下,陈家却不认与马大公子结亲的是陈大小姐,而说是陈二小姐。
胖墩“大”了半晌,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马大管家急道:“说正事。”
他以为胖墩在讨好。一个劲地唤他大管家,不知道后面的大字说的是马庆。
“大……大公子和……和……和春……春姑娘的事。被……被……”
马大管家看着胖墩后头跟着一个精干的小厮,一抬手道:“你来说。”
五斤垂首道:“大公子去美人别苑找春姑娘,被陈二爷当场给捉住了,这件事整个江宁府都传遍了。”
“这个大爷……”马大管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提着袍子就往东院方向奔去。
听雨苑花厅里,马庆垂头丧气地坐在一侧。
马大管家看了一眼。
马庆起身。面露怯色地道:“马叔,我爹那儿还请你帮忙美言。”
“大爷呀,你怎这么糊涂,在这当口上做出这种事?”
弄不好,娶不到陈大小姐不说。就是连陈二小姐都娶不到了。
这在哪家都不会愿意把自家的女儿嫁这样的男子,若是嫡子,遇着疼自家女儿的父母都能告吹,况马庆还是庶子,配嫡女原就有所不当。
马庆却深深地明白:他是着道了。
是陈湘娟坏了他与陈湘如的良缘。
但陈相富,却让他声名狼藉。
现在,整个陈家过河拆桥,没给他留半分颜面。
马大管家倒舒一口气,“刚才我去陈家上房见老夫人,她说与你订亲的是陈二小姐,这又是怎么回事?”
五斤立在一侧,赵婆子要他盯紧马庆,但这事若由马庆说出来,怕得是另一副样子,定定心神,道:“大管家该去街上打听一下。”
“什么?”
“是大爷先喜欢上陈二小姐,他们早有情分在前……所以老夫人只好成全了一对有情人。”
马大管家身子一晃,“大爷,你糊涂啊!”
陈二小姐能比大小姐比么,大小姐贤名在外,最是个能干的,她的布面美人,便是她手头也握着陈记的颜料秘方,这可就是宝贝,要是娶到马家,这都是赚钱的营生。
这里正说话,传来一个婆子的声音:“马大管家可在?”
赵婆子已经进了院门,笑盈盈地欠身行礼,“马大管家,刚才在上房我们见过的。就当是我这做下人多几句嘴,但未免马家误会,我自作主张过来说几句话,既然马大爷也在,今儿倒不妨把话给挑明了。”
赵婆子坐下,抖了抖手头的藏青色帕子,“马大爷来江宁后,他的事马家知道多少?”
马大管家抱拳道:“赵婆子有事请讲。”
赵婆子笑了一下,索性细细地讲起马庆来江宁的诸多事,先是从陈湘娟帮他设计花样图开始说,自然免去陈湘如也绘过一幅的事实,只说是陈湘娟绘的,且还是马庆求着陈湘娟绘的。
又说马庆给陈湘娟送衣料等事。
陈湘娟为他做新裳,给他送挂佩、倭扇等物。
末了,赵婆子道:“马大管家,我家二小姐年纪小。可马大爷年纪不小。”
马庆来江宁府时便已经是十七八岁的少年,而今也至双十年华。
若不是他有意,怎会求二小姐帮衬。
若不是他有意,怎会接受二小姐送的礼物,而他还回馈了礼物。
“两年前,马大人从织造府挪借了一万两银了。是马大爷请了二小姐出面做说客,我家老夫人和大小姐这才借了一万两银子给他填补亏空。昔日,马大爷自个也是承认喜欢二小姐的,老夫人方才做主把二小姐许给他。”
话不能让马家人来说。
而这事的原委,陈家是一定要与马大管家讲明白的。
“马大管家,我们陈家最是讲情义的,昔日扶持马大爷做织造府代理郎中一职,这几年马大爷可没少借着我们陈家从中获利。
三年来,大小姐私下分了他六批生丝。每批他都是买一半给织造府,另一半则以高价转卖给江宁府金记织布房的金老爷,统共加起来这获利的银子也不少了。”
原来,陈家什么都知道。
知道他挪借银钱的事,自然是陈湘娟讲出去的。
也知道,他私下转卖生丝,从中获利的事。
可今儿,赵婆子却当着马大管家的面一桩桩、一件件如数家珍地说出来。
赵婆子吐了口气:“马大爷。我说的这些事可有半句虚言?”
马庆不语。
马大管家自然就信了全是真的。
赵婆子又道:“到了这当口,今儿马大管家说奉命前来商议马大爷与大小姐的婚事。这可不是闹了笑话么?
我陈家的小姐难不成比别人家的卑微半分不成?还由得马大爷挑三拣四?
这行事欠妥,欠理的原是马家,我们陈家可不背负这骂名。
马大管家到外头打听打听,外头都是如何议论的,难道这些个流言诽语不是马大爷传出去的?”
马庆忆起近来听到的流言,惊呼一声:“我没有。”
“没有?”赵婆子冷笑着。“难道不是昔日马大爷怕老夫人不应你与二小姐的婚事故意放出风声的么?老夫人最惜名声,这三年要不是下了死令,指不定传出什么话来。”
马庆想的第一件事:不是他放的流言,也不会是老夫人。而陈湘如爱极了自己的妹妹,更不会是她。
难不成是陈湘娟!
一定是她!
这个女人疯了。为了嫁给他,连这种手段都使出来了。
要是他拒娶,只怕往后再也寻不上这样的好人家小姐。
他不念陈湘娟的好,念的是陈家的丰厚嫁妆。
他就是庶子,经过这番后,名声外传,江南一带的官宦人家,谁还愿意把女儿嫁他。
陈湘娟,你真狠!
不仅逼他娶她,还成功杜决了他娶别人的可能。
马庆思忖一番,倏地起身,“是陈湘娟,一定是她。”
赵婆子面露疑色,“二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算是出门都有大小姐陪着。我家大小姐可是整个江南出名的贤惠女子,又最识矩,就是当今皇后娘娘听说我家大小姐的事后,特意赏了一对六尾凤钗以示嘉赏。”
这东西,原是宫里的汪祥帮忙讨下来的,为的就是给陈湘如掌脸。
这也是老夫人特意在信里要汪祥求来的,不光是陈湘如,还给陈相富赏了官职、官袍,还有枚宫里赏的玉佩。
赵婆子故意这样说,就要告诉他们:我家大小姐是皇后娘娘都夸的贤惠女,你们要说不贤,那就是对皇后不敬。
马庆此刻嗫嚅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赵婆子道:“马大爷的话,小的听不明白。小的只知道,陈家的小姐都尊贵着呢,马大爷先与二小姐行事有欠分寸在先,为了成全你们,我家大小姐受了多少委屈,二小姐又被老夫人罚了多少回,马大爷明白,我们在西院做下人的也都明白。”(未完待续。。)
第173章 丢瓜捡豆
赵婆子又道:“马大爷在美人别苑干的那些混事,老夫人不提,那是念着两家的世交情分。
我来,只问马大管家一句话:若是马家的女儿,所许之人尚未成亲,就在外头眠花宿柳,甚至先养外宅,你马家可会生气?亦可会依照约定把女儿嫁过去?”
自来都是旁人挑马家儿女,马家没有陈家这样的家业,马家嫡长小姐为了替父亲还债,竟因几千两银子就嫁给了苏州孙知州大人的嫡子做续弦。那嫡子都有一双儿女了,成亲之后,得不到孙大爷的疼惜,动不动孙大爷就骂她“你是马家为了抵债嫁给我的,说白了,你就是比姨娘们的价儿高些。”孙大爷对马大小姐想打便打,想骂便骂。
马大管家忙道:“赵婆子莫气,是我家大爷行事欠妥,我代他向你赔不是。”
“她该赔不是的是陈家,是我家老夫人,更是对我家二小姐!”
赵婆子一转身便离去了。
走到门口时,看了眼一侧侍立的五斤,“今儿你就回西院当差吧,不必再服侍马大爷。”
马大管家面露惊容,“他不是大爷身边的小厮么?”
马庆就是个庶子,为了打压他,马夫人只给一个结巴小厮做随从,就连马斤都是陈湘娟挑来服侍他的。
五斤进了花厅,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马大爷,我得回西院去,这三年小的跟着你过得很好,可小的到底是陈家的下人。”一起身,含着泪花,“早前。我就劝过你的。马大爷,我走了,再不能服侍你。”
这番感激的话,还有那不舍的泪全都是真的。
马庆忆起,五斤确实劝过几回。
可当时他正得意,正做着姐妹同娶的美梦。想着把织造府郎中一职弄到手。
到头来,却是春梦一场。
一朝落空,他又成了那个不受待见,一无所有的马庆。
甚至连最初也做不回了。
那时候他在家中寒窗苦读,但现在风光一把的他,再也不肯安分了。
马庆讷讷然。
五斤走了!
要不是赵婆了把人唤走,连他自己都快忘了,五斤其实是陈家的人。
对,他再不能娶到陈湘如了。不能连陈湘娟都娶不到。
马庆倏地起身,就算陈湘娟再差,总有一笔得体的嫁妆。因他是庶子,以后马家分家,也不会给他丰厚的家业。但有了陈湘娟的嫁妆,他往后的日子就能过得好些。
他猛地奔出了院门。
马大管家大声道:“大爷!大爷!”
“我去西院找二小姐辞行。”
西院花园凉亭里,陈湘如姐弟正与赵家兄妹在一处吃茶闲聊。
赵六公子正与陈相富请教拳脚工夫。
因赵珍儿许给了陈相贵,越发与陈家人亲厚了。
小桠禀道:“二小姐。马大公子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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