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去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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逝去的童年-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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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来……”吴弯下腰要帮我翻红薯藤。我赶忙阻隔止她说:“不用!马上就完了,别弄脏了你的手!”

  “你真勤快!”她直起腰来,依然看着我说:“下午,我们一同去学校。我在小娥家吃饭……”

  我说:“好哇!我在家等你们……”

  我们并没有说很多的话,小娥就带着她走了。那个时候,男女同学之间的界限十分明显,单独接触常被人误解。而她似乎有好多话想跟我说。

  我真傻!我竟然没能领会她的意思,错失了和她单独说话的天赐良机。我竟然去通知了现在站在我身边的两个男生一起走!你想啊,有另外两个男生在场,她还能对我说什么呢?我又能对她表白什么呢?一路上,她和小娥走在一块,我与两个男生走在一块,彼此都很少说话,白白地浪费了一个下午……

  吴的背影在街道那一头消失了,我的双腿像是抽去了筋似的迈不开步。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爱上了她,也不知道她为何要这样对待我!她怎么能不说一句话就走了呢?即使落榜,也该有一声叹息啊!面对昔日的好友,怎么可以连一句告别的话也没有呢?要知道,这很可能是最后一次见面呀!

  这的确是我们的最后一面。离开学校后不久,就听说她嫁人了,嫁给了外省的一个手艺人——裁缝,并听说她是赌气才嫁的。她是跟谁赌气呢?跟父母,跟自己,抑或是……我就不得而知了。我心里凉了半截。我深感惋惜,一半是为她,一半是为自己。然而那最后的一面却永远存活在我的心中,伴随了我几十年……你好吗?我的同学!我的好友!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窈窕淑女 君子好求
真没想到,那天返校见到的同学只有吴,而且是以那种方式告别的。街道上很静,饭馆里也空荡荡的,只有几只苍螥蝇“嗡嗡嗡”地飞来飞去。我们去了学校。暑期的校园是那样寂寥,完全没有我们想象中的景象,整个校园似乎空无一人,连一个熟悉的同学也没见着。显然我们是来晚了,别人都已捷足先登了。

  我们来到班主任陈老师的寝室兼办公室,我们的教室就在他隔壁。陈老师正在整理桌子上的东西。我们站在门口叫了一声“陈老师”,他直起腰来,说:“哦,你们来了。进来坐吧”我们就走进去,但我们不坐,我们等着命运的“判决书”。

  陈老师是教政治的,从初一到初三,他都是我们的班主任。我对他很熟透,他对我们也很熟悉。他家就在学校西边七八里地的山里,妻子和孩子都在那边。有时候,他会把他五六岁的小男孩带到学校来住几天。每当这个时候,我们就和这个山里娃逗乐子玩,陈老师便站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

  我的报考志愿书就是在陈老师的指点下填写的。在填表之前,他问我:“根据你家里的经济状况你考虑一下,你是想早点参加工作呢,还是晚几年……”我说当然是早点参加工作好啊!他说那你第一志愿就填这个学校吧!他说的这个学校是在省城的一所国防单位的专科学校,我就照他说的填了表。

  现在,我们站在陈老师面前等待着命运的“判决”,当然很快便有了结果,我和学海都如愿以偿,只有小武没有拿到录取通知书。这使我俩高兴不起来,至少没敢表露出兴高采烈。好在小武并没有显出万分沮丧,他很平静地接受了现实。也许他早有思想准备吧?他知道自己的家庭成分高,纵使成绩再好,也是难以被录取的。其实小武的学习成绩并不亚于学海,特别是他的数学成绩,在全班也能排到前几名。学海考取了县中,而他却落了榜,这多少出乎我的意料,也似乎有些不公。

  离开陈老师的办公室,我们准备打道回府,小武说:“能陪我到教室坐一会儿吗?”我和学海点了点头。我明白小武的意思,他是要和自己的学生时代告别了!

  三年中,我们一年换一个教室,坐过三个教室,很有点步步高的味道。小武所指的教室当然是初三坐的这个教室了。我们转身走进教室,找着各自先前的坐位坐了下来。小武和学海的坐位都在前几排,而我却坐在最后一排,对全班五十三个同学一目了然。 

  小武默然地坐着,目光盯着黑板出神……学海却有些坐不住了,他说他去上趟厕所,说着就走出去了。我有些不忍抛下小武独坐空室,我陪他坐着,然而脑海里却想着别的同学和别的事情,譬如怎样与的和王小保联系,譬如班上最漂亮的女生杨梅也考取了省文艺学校,与我成了同城同学,这是不是老天赐给我的一个追逐机会……一想到杨梅,我的心情就有点激动,还有点小复杂。因为林清水和我将进入同一个城市同一所学校,而他与杨梅之间的一个秘密,除了班主任就只有我知道。他会不会死灰复燃成为我的情敌呢……

  三个月前的一天晚自习,我正埋头写作业,陈老师走进教室突然把我叫到他的寝室,对我说:“这段时间,班里的工作你要多抓一下。”

  我一下愣住了,不知老师出于什么考虑,难道班上出什么事情了吗?班上的工作有班长林清水主抓,我只是副班长,当然还是学生会主席,只能说协助他工作呀!

  陈老师想了一下说:“林清水犯了一点错误……”他欲言又止地说,“他把纸条偷偷地塞到杨梅的抽屉里,人家很生气,把纸条交到我这儿来了……我要求他做自我批评,停职写个检讨。所以,这段时间班上的工作你要多抓一点,知道吧?……”末了,老师叮嘱我这件事情暂且保密,不要说出去。

  不知为什么,我听后很有点幸灾乐祸。也许是因为林班长的傲慢,他平时总是拿着满分的作业本或试卷洋洋得意,那神态和笑容叫人看着恶心!也许是因为我也喜欢杨梅吧!

  有道是“窈窕淑女,君子好求。”杨梅是我们班的头号美女,文娱委员,和我同在一个小组。老实说,我也很想亲近她。我敢说,班上年龄稍大一点的同学没有谁不爱慕她的漂亮。   

  她家就在镇上,用不着住校,可每天早读她都要晚来那么一点点。她眨动着那双媚人的大眼,两条长长的发辫甩在背后,步履轻盈地走进教室,这个时候,同学们都会抬头看她一眼。她身材苗条,着装淡雅——春秋,她的身上总是穿着那件红底白圆点的大面襟红衣裳;夏季,则是一件白底翠花衬衣。常年穿着黑色的裤子和一双宽口黑布鞋与上身的搭配,使她显得既得体庄重又素静淡雅。据说她父亲是个小商贩,家里并不殷实也不富有,早想让她辍学嫁人。好在她是个有主见的女孩,顶住了家庭的压力坚持上学。然而她却显得有些矜持,仿佛全班所有的同学都不在她眼里。不知是因为家境的原因,还是性格使然,她脸上那两个好看的小酒窝总是难见笑容。

  我虽然喜欢她,也想亲近她,但却不敢有实际性的举动,况且我心中还有吴。吴比她更易于接近,况且和我是一路人,都是实打实的农村人。

  然而我万万没有想到,班长林清水会向杨梅发起进攻!在毕业前夕,他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向班上最漂亮的女生挑战爱情。他也想吃天鹅肉?尽管他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但他的模样却一般,何况说话还有点口吃,杨梅怎么会看上他呢?他真是自投罗网! 

  尽管我有点幸灾乐祸,但从陈老师那儿回到教室经过林清水和杨梅身边,我并没有特意去看他们,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到我自己的坐位坐下。我的坐位在他们的后面。然而坐下后,我的目光却忍不住在他俩身上来回地扫。杨梅就坐在我前面的第三排,而林清水则坐在我附近斜对着的前一排。他正埋着头,不知是在做作业还是在写检讨。教室里很静,只有窸窸窣窣的翻书声和“沙沙”的写字声。望着林清水埋头伏案的背影,我又有些可怜起他来……都是十六七岁的青少年啊,男欢女爱不是很正常么?尽管学校规定在校期间不许谈恋爱,杨梅也不应该做得这般绝情啊!不同意回绝就是了,何必把情书交给老师呢?这不是要毁坏一个人的前程么?这不是要结冤家么……我的目光又一次投向杨梅,企图穿透她的心里。我想,她是不是真的有点“小资产阶级思想”,看不起所有的农村同学呢?还是仅仅看不上林清水……

  “小资产阶级”是方正根同学给杨梅的评语。

  方正根和杨梅真是一对冤家,是宿敌。只要杨梅有点异动,方正根就有话要说,仿佛杨梅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监督之下。特别是劳动课,他的目光就死死盯住杨梅。

  有一天下午上劳动课挑粪浇菜地。行动之前,陈老师站在讲台前先讲了劳动的内容和地点,然后对全班同学说:“杨梅同学有点特殊情况,今天就不参加这个劳动了。可以安排她打扫教室……”

  老师话还没说完,方正根就举手站起来说:“老师,我提个问题!”他不等老师同意 就接着说,“她为什么要照顾!有什么特殊情况啊,可以说给大家听吗?”

  陈老师忍不住想笑,但没笑出来,瞪他一眼说:“小孩子家,你不懂!坐下吧。”

  方正根不坐,嘟哝着:“我不懂?我还不知道她、她呀,小资、资产阶级!不就是怕脏、怕累、怕臭……我还有特、特殊情况呢!嘿……我……”他和林清水一样,话说急了就有些口吃。

  杨梅埋着头伏在课桌上。

  陈老师有点哭笑不得,摇着头点着他的名说:“方正根呀方正根,你还小,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好啦,开始劳动去吧。”……

  的确,不仅方正根不懂,我当时也不懂:女生与男生在生理上有什么不一样,生物老师还没给我们上过这一课。

  可我不像方正根那样看待这件事,我对杨梅和所有的女生都有一种怜香惜玉的心态。这也许就是年龄大小之间的差别吧?

  方正根比我小两三岁,白白的脸皮满脸稚气。他本来应该坐在前面几排,他却强烈要求坐到后面,老师对他也无可奈何,只好让他坐在最后一排了。我们都认为他是全班最调皮最捣蛋的一个。他对杨梅总是恨之入骨,背地里骂她是“狐狸精”、“小资产阶级”,见了面就嗤之以鼻。而杨梅也从不正眼瞧他,见了面也是针尖对麦芒地骂出一句:“不要脸的赖皮子……”

  其实,方正根和杨梅在读小学时就是同班同学。方也算是小镇上的人,只是父母是种田的。他们之间的恩怨,是从小学就有了呢,还是到了中学才有,这我就不得而知了。是什么原因产生这种恩怨,我也不得而知。是不是因为“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是酸的”呢?也未可知。

  所幸的是,我杨梅考取了省文艺学校,我们将在同一座城里读书。一想到将来,我心里就有一种抑制不住的兴奋和激动。我想,林清水在杨梅面前碰了一鼻子灰,算是败下阵来了,杨梅不可能再接受他。而吴的离我而去,正好给了我“另觅新欢”的空间。这真是天赐良机!我决心在以后的日子里,在那遥远的省城一展身手,向杨梅发起一场爱情攻势,把暗藏在心里的爱慕之情向她倾吐……

  学海好像掉厕所里了,老半天还没有回来。小武长吁了一口气,站起来说:“咱们……回去吧!”

  我说:“好吧。”也跟着站起来。但我的目光却依依不舍地浏览着每一个坐位,仿佛教室里坐满了昔日的同学,一张张笑脸在眼前闪过,一声声笑语在耳边响起,我的眼睛有点潮湿了……其实,无论是吵过的还是闹过的,不管是真冤家还是假冤家,不管是考取了的还落榜了的,我们都曾经是同学!三年的同学生活呀,三年的友谊三年的缘分,有什么比这更重要的呢?有什么不能化解的呢?

  “再见了,我亲爱的同学们。”我在心里说,“但愿什么时候有机会再次相聚在一起!” ……

  二十天后,我挑着“祖母的木箱”和铺盖与林清水还有另一个男生在车站汇合,踏上了南行的列车,离开了父母,离开了故乡。
  作者题外话:原本写到这一章节就该结束这部书稿了;可我忘不了杨梅的悲惨遭遇;所以我决定写出《尾声——一朵陨落的香梅》作为本书的最后章节,欢迎广大读者光临,批评指正。

一朵陨落的香梅
我是个守信用的人。我一直牢记班主任陈老师的叮嘱,为林清水保守着那个秘密,即使是面对面坐在去省城的列车上,即使是后来同处一个校园的千百个日子里,我也从没有向谁提起此事,当然更没有当林清水的面点破这个秘密。

  其实我们都很傻,我比林清水还要傻。其实杨梅早就有了意中人,不是我们的同学,是我们的老师,初三的生物老师汪海洋。据说,在杨梅最困难的时候是汪老师挺身而出,在她父母面前承诺所有费用由他负担,这才使得杨梅避免了辍学嫁人的悲剧。杨梅对此感激涕零从而感恩图报,以身相许。汪老师一表人才,高高的个子,白白的皮肤,又有侠义心肠,杨梅岂能不动心?然而,这场“英雄捄美”的师生恋,最终却酿成了红颜薄命的悲剧,断送了杨梅的性命!

  我说我比林清水更傻,是因为我在他之后也给杨梅写过“情书”,尽管我没有明确表示我对她的爱恋,只是约她相见。

  那是秋天,我们已经在同一座城市。我把辗转反侧几个晚上写好的一封信,偷偷摸摸地发往了她所在的文艺学校,告诉她星期天我要去某电影院看包场电影,想和她见上一面。那天我去得很早,站在影院门前等她,心里像攥了个兔子,既希望她早点来,又怕被同学看见。我不知道她是不是接到了我的信,也不知她是否会应约前来。还好,在电影开映前十几分钟,她来了!还是穿着我所熟悉的红底白圆点的大面襟衣服,面带微笑向我快步走来。我也快步走过去。我们面对面站着,我的脸微微有点发烫。

  “你怎么样?还好吧!”我说。

  “还好。你呢?”她显得落落大方。

  “好……你学什么?”

  “二胡。”

  “啊,学二胡……挺好的……”

  由于电影快开映了,我们并没有说多少话就分开了。我那时真傻,怎么不晓得多弄一张票呢?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我肠子都悔青了。

  我更没有想到,这是我们的最后一次见面!

  不到一年,我就听说她死了,死在汪老师的弟弟汪海南的石头之下。

  放暑假了,杨梅决定回家。她给汪老师写了信,告诉了他回程的日期,要命的是却没有说定在哪个车站接她。因为杨梅从省城回家既可以在前一站下车,也可以在后一站下车,如果事先不约好接站地点,很可能就会失之交臂。那天正是这样的情形,杨梅下车后不见汪老师的身影,以为汪老师没有接到信或者没有时间来接她,于是就直接去了汪老师家。

  汪老师当然不在家,他正在前一个车站望眼欲穿地等着杨梅呢!杨梅见汪老师不在就有些坐不住了,她决定先回自己家,过几天再来探望自己的恩师兼男友。她对汪老师的老母说了自己的意思,老人也就没有强留她,并吩咐小儿子汪海南替哥哥送送她。谁也没有想到,这一送却把杨梅的性命给送掉了。

  杨梅也不曾想到跟在身后、帮她提着行李的高中生,竟然是个魔鬼,一只饿狼!

  汪海南对这个未来嫂子的美色早就垂涎三尺,而夏日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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