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明明如月,何时可掇?忧从中来,不可断绝。
越陌度阡,枉用相存。契阔谈讌,心念旧恩。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
山不厌高,海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侠士觉得如何?”曹操一脸云淡风轻的问道,仿佛这仅仅就只是一首即兴所做的诗而已。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这首早已打好腹稿的诗,先前只是一直缺一个合适的机会把它念出来罢了。如今,他正好可以借着赤乌一事,顺水推舟,将张起灵收为己用,这可是他想了四年的事啊!虽然如今在用途上已出现了偏差,但这个人却绝对是值得被自己好好利用的。
“丞相好文采!”张起灵虽已听出弦外之音,但还是不动声色,打算静观其变。
果然,曹操在听到这句敷衍的话后,脸色就开始变得不怎么好看了。沉吟了半晌后,才把话题一转,道:“这几年,侠士为冲儿寻药寻得辛苦,我调拨些人手过来供侠士派遣如何?”
“……”面具下,张起灵的眼神明显有一瞬迟疑。
“若能早日找到那千年赤乌治好寒症,冲儿以后也就能平平安安的过日子了。”曹操紧接着解释道。
“加派人手固然是好,但不知丞相的条件是什么?”张起灵举杯轻嘬一口闲茶,语气淡淡地道。
“哈哈……侠士果然是通透之人,操委实有个不情之请。”曹操展颜道,但却让人觉得那笑容很假。
“丞相但言无妨!”张起灵波澜不惊地道。
“时下,我正与那袁绍老贼苦战于官渡,物资、兵力皆远不及他那般充足,唉!”曹操叹了口气,“若操|想要胜过他,便还需再招兵买马、扩充补给,不过……”曹操故意顿住去看张起灵。
“不过缺军饷,你想打古墓的主意。”张起灵直截了当道,语气依旧淡然。
“……”曹操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人确有几分运筹帷幄的能力,便暗自思忖把他用在探墓发丘上是否可惜。
沉吟良久,曹操才终于下定了决心,豪气冲天地对张起灵道:“此等乱世,除我曹魏之外,还有何人能够平定?若能得侠士鼎力相助,我便可尽早给全天下人一个太平盛世!”
由于张起灵早就从《乾坤万年歌》中窥得天机,知道这天下终有一天会是曹魏的天下,所以也不打算拒绝,“我可以帮你。”
“有何条件?”曹操也立马听出了他话里的弦外之音。
“我不能保证带着你的人就一定能找到千年赤乌,也不能保证每次寒症犯时都能让无邪平安脱险,所以,如果哪天……无邪是因寒症而死,就请你把他交给我,让我亲手将他埋葬。”张起灵道。
“我可以答应你,不过,千年赤乌你还是得多上点心!”曹操道,虽是对张起灵提出的条件感到怪异至极,但既然他肯在前方战事吃紧的情况下帮自己扩充军饷,那姑且就先答应了他,如若是日后想要反悔,就等打完了仗再说。
“这是自然,丞相大可放心!”张起灵道。
此后三年,张起灵便带着曹操派给他的那支百余人的神秘队伍,开始了一次又一次地盗墓活动。队伍中,众人皆是以代号互称,真实姓名早在加入这支队伍时就被抹去,毕竟盗墓不是什么光彩的行当。
队伍的最高首领,银色面具人,被兄弟们取墓字的谐音尊称为木将军。兄弟们都知道,他进古墓从不摸金,开棺也仅是为了寻找一种叫做千年赤乌的东西。
有一次,有几个兄弟在摸金时碰到了鬼打墙,被其他兄弟救出来后,当即就对那古墓进行大肆破坏泄愤。随后,这位木将军便制定了几条摸金时的规矩:摸金时只拿所需之物不得破坏其他;一间墓室只得进出一次;碰到异象时速退不得摸金。
不过,既然规矩是人定的,那自然也就需要人来遵守,可现实中往往就会有出现意外的时候。一次,有个不要命的家伙舍不得一件价值不菲的冥器,硬是三进主墓室,想从千年老粽子墓主手中夺下一块巨型碧光团玉,结果害死了几个兄弟不说,还把前去救他的木将军也给连累得受了重伤。出了这种事,那个家伙本应被处死,但木将军却说,事已至此再究无意,那人也只是想为军中多做点儿贡献罢了,便继续将那人留用在队中。
本来,捡回一条命外加还继续能留在队伍中就应该知足了吧,可谁知,那人却因在墓中见到张起灵在浴血厮杀救他时,身上突然显现出一只张狂的墨色麒麟图像,就硬是要拜他为师。张起灵自然没有答应,但却允许他以后在进入古墓时可以一直跟在自己身边。
这三年,张起灵除了给曹操扩充了足够丰盈的军饷外,再没能觅得赤乌的踪迹,而无邪的寒症却是有了逐渐加重的迹象。眼见今年的夏日已经过半,张起灵心中不免有些焦急,在从手下那里刚得到一处古墓方位,他便独自策马前去。然而,古墓中迎接他的却是一堆的尸山粽海,九死一生地逃出来后,他带着满身的伤来到了无邪的病榻前。
“灵,我会不会死掉?”白天,有太阳时无邪的精神会稍好一些,但依旧非常虚弱。
“别胡说,有我在你身边,你不会有事的!”张起灵单膝跪在床边,伸手握住他的一只手,放在嘴边轻吻着道,声音里明显透着疲惫。
“灵,我怕!”无邪道。
“……”张起灵静静地望着他,不知该如何去安慰。
“我怕,万一哪天我死了,到时候你可要怎么办呢?”无邪又道,如水般的双眸充满了悲伤之色。
“无邪……”张起灵哽咽地唤他一声后,就将他紧紧地揽进了怀里。本以为他这是下意识对死亡的恐惧,却没想到他其实是在替自己担心。
“你是个聪明懂事的好孩子,放心吧,老天是不会让一个好孩子年纪轻轻就死掉的!”张起灵手抚着他的背安慰道,却也像是在安慰自己。
由于身上受伤的地方太多,张起灵晚上再不能抱着无邪为他驱寒,便夜夜守在他床前为他烧炭盆、掖被子。直到五天后,他身上的伤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而无邪又强烈要求要他抱着睡,他才勉强点头同意。其实,张起灵不是因为不愿抱他入睡,而是因为担心自己身上残留的尸毒会影响到他。
半个月后,事情的发展果然应了那句老话:世间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无邪因为接触到张起灵身上残留的尸毒,导致体内阴气更甚,致使寒症又加重了许多。
张起灵不禁对此后悔懊恼不已,往后每日,他都只敢远远地站在一旁看上无邪一会儿,但又不敢在他的房内待得太久。
二人都这么浑浑噩噩地渡过了些时日后,张起灵又得到一条古墓的消息,于是他便咬牙跟无邪约定了个七日之期。
走之前,由于右眼皮一直跳得厉害,他不放心地为无邪点上了盏命灯。但最终,无邪还是没能等到他回来便去了另一个世界。
建安十三年,曹操最心爱之子曹冲,重病不治,殁,时年一十三岁。
无邪死后,张起灵在离开前将那个要拜他为师的人找来,并把战国时铁面先生给他的那本记载着各类机括巧簧的奇书转赠给他,让他继续为曹操效力,最后还应他的请求将自己的真实姓名告知于他。
随后,张起灵连夜带着无邪的遗体,将他葬在天鸾峰的峰顶。这是一片宁静、圣洁没有世人打扰的地方,是张起灵心中一片洁净的所在,正如这孩子那双如水的明眸一样,永远都那么干干净净、纤尘不染。
回到青铜门,张起灵惊异地发现青铜门外不知何时已被修建了个颇具规模的陵墓,并且青铜门背后还出现了不少多臂的人形怪物,不过好在并没有什么危险。而当他进入终极之门准备去与这一世的吴邪作别时,他又不得不为自己的另一个新发现感到惊诧,那里面竟然有一个人。
眼前的人正背对自己站在轮回镜前与一位老妇人作别。在老妇人的身影消失于红色花海之前,那人嘴里还喃喃地道了句“目连不孝,只能在此与母亲大人作别了”!
当轮回镜中的影像全部消失后,那人又呆立了片刻才转身离去,不过他自始至终都没发现就站在自己身后五米处的张起灵。但张起灵随即就明了,那是一个生人出窍的魂识,与亡灵一样看不到自己的存在。
许久之后,当张起灵再次来到人间,市面上不知何时起就已经在流行一种名为千手观音的佛像崇拜。或许,这大概就是与那个名叫目连的魂识去过一趟青铜门有关吧!
作者有话要说: PS:为配合剧情,相关历史事件在时间上与史实有出入,勿纠!
☆、唐朝一世
在梦之界漫无边际的黑暗中沉睡了许久许久后,胸前麒麟发出的红光终于将张起灵唤醒。稍事活动了一下筋骨,他便摘下火精神树上那颗唯一结出的神果进了终极之门。
从轮回镜上得知了这一世吴邪的所在地后,张起灵刚欲转身离去,却发现轮回镜后通往冥府的过道上,竟有一个小孩子的身影慢慢向他这边飘来。待到飘至近前,他才看清这原来是一只猕猴的魂魄。
之后,猕猴的魂魄便一直跟随着张起灵去往人间,而张起灵见它其实并无恶意,遂也就没去赶它走。直到这日,张起灵带它来到距目的地长安还有三百里远的西定国时,它才突然驻足并拦住张起灵。
在一番手舞足蹈的比划及数个虔诚中充满焦急的跪拜后,张起灵终于有些弄懂了这只猕猴的意思:它该是有求于自己的!
随后,张起灵跟它来到一处隐秘的山谷底下,从一小抔黄土下面挖出了它的真身。待到亲眼见过这只猕猴魂归肉体还阳,张起灵已经确认它便是当年被神农葬于此处的那只猕猴,原来,神农当年研制的长生药并非是一点儿效果都没有。
小猴子重活过来后显得兴奋异常,对救了它的张起灵那更是跪了又跪、拜了又拜,直恨不得要扑将到他怀里才肯罢休。只是,由于‘死前’曾误食过半颗慧参果,致使它此时灵智已开,自觉一身尘土会弄脏张起灵的袍子,遂这才委屈着让自己陪张起灵一同徒步穿山。
少时,一人一猴来到一处溪边。待张起灵汲完水后,那小猴子二话不说就跳进溪中,将厚厚的一身黄泥巴给洗了个干净。待让春末暖烘烘的太阳将自己的一身毛发完全晒干后,它便在张起灵的肩上安了家。
多少年来,进出青铜门寻找吴邪的路都是自己一个人在独行,而如今却突然多出只粘人的猴子相伴,张起灵心中不禁生出几分感慨,便也就对它格外地宠溺了些。
日月当空则社稷,无字碑头莫评议。
公元685年,唐,长安城内。
当张起灵带着小猴子寻到这一世吴邪的时候,他正弹着琴为正在唱乐府诗的小花伴奏,旁边还坐着专心听曲儿的胖子。
胖子,本名王月半,与小花、吴邪是青梅竹马的玩伴,比二人稍长几岁,平时最爱听小花唱的乐府诗,前年刚荣升为宫廷左右卫禁军副总领,协从总领一同负责大内安全。
小花,本名解语花,是吴爹从小收养的义子,孤儿一枚,天生一副好嗓且音律造诣极高,又是吴爹管下乐队的主唱,最擅长唱的便是乐府诗。
吴爹,本名吴殇,吴邪之父,宫廷乐师一枚,现任宫中二级乐官,掌管一支名为“燕乐”的宫制管弦乐乐队。
寒症,这双令张起灵痛恨了好几世的字眼,此时却让他突然对它有了几分感激之情。正是因为有它,他才得以以一个合理的理由,迅速融入到青梅竹马的三人之中。
自从张起灵加入三人后,胖子依旧不改跟谁都爱臭贫逗乐的毛病,可小花不知为何却总是对张起灵忌惮得很。
而张起灵似乎也跟小花一样,每当看到小花私下里与吴邪相处甚欢时,那双平日里总是淡如止水的黑眸下,便会有某种不一样的情绪在波动,回回都会让寒症还未发作的吴邪,在看见后就下意识地有些畏寒。
不仅如此,就连他带来的那只猴子也跟它的主人是一个性子,除了张起灵外,它只亲吴邪一人。每次胖子来逗弄它它就会咬胖子,而要是小花来了,还没走到它跟前它就会先躲得远远的,似乎是想告诉小花自己并不待见他。
唐朝这一世,张起灵的主业有二:一是帮体弱的吴邪调理身子抵抗寒症;二是时不时在众人面前失踪一段时日,到各地古墓中继续去为吴邪寻找千年赤乌。
当然,对于第二个危险职业来说,受伤挂彩那都是在所难免的。每当张起灵全身脏兮兮、血淋淋地回来,都要被吴邪先臭骂一顿,然后再眼眶里打着泪转转地帮他清洗包扎,末了还不忘要用警告的语气叮嘱他一句:“我说过,如果你消失,至少我会发现,不准再有下次了!”
只是,已经被警告过无数次的张起灵,每次都在赚足了吴邪的心疼泪后,只肯为他稍稍消停一阵,之后就又会开始我行我素。而每次要离开时,他都会把小猴子留下,让它陪在吴邪身边。
吴邪知道,他这样拼命其实完全都是为了自己。所以,每当张起灵又不声不响地突然失踪时,他嘴上虽是骂着让他别再回来了,但还是会隔三差五就带着小猴子去寺里帮他祈福求平安。久而久之,连那只猴子都开始对梵音有了兴趣,时常会趁吴邪求愿的功夫,钻进正在念经的和尚堆里让吴邪一通好找。
有时,张起灵一连出去月余都不见归来,吴邪便会担心得寝食难安。实在等不住时,他就会带着小猴子到寺里小住上几天,过一过晨钟暮鼓的斋戒日子。五年时间转眼而过,小猴子都已经喜欢上了这般晨钟暮鼓的生活,而张起灵却还依旧在各个古墓之间为吴邪疲于奔命。
公元690年,武后废睿宗李旦,自立为帝,从长安迁都到洛阳,成为华夏有史以来的第一位女皇帝。
三月前,吴爹接到一道圣旨,大意是要他为女皇登基大典的宴庆排演一出歌剧。
一月后,吴爹已跟众位乐师谱好一曲名为《盛世女皇》的赞乐。接着,整个“燕乐”乐队就开始紧锣密鼓地抓紧时间排练,小花为十数歌者中的领唱加部分独唱,吴邪为独奏琴师,其他管弦乐乐师约有二三十人规模。
经过一个半月的紧张排练后,众人赶在登基大典的前几日来到了洛阳。然而,就在大典即将开幕的前一天,乐队中一位笛师却因多日以来带病排练,加之刚又历经了几日舟车劳顿,终于累倒不起。
乐队突然缺了位笛师,吴爹正在犯愁之际,没成想张起灵竟然毛遂自荐:“我来吧!”
“就一天时间,来得及吗?可有好几段儿是要跟邪儿单独合奏的啊!”五年来,吴爹从不见张起灵吹奏过任何乐器,不信他会那么厉害。
“没问题!”张起灵微勾起嘴角,露出一抹自信地笑。
待张起灵照着乐谱将那曲子一调不差的吹奏完一遍后,吴爹不由瞪圆了双眼,几乎就要将他惊为天人。于是,这就有了第二天清晨张起灵在吴邪一众人等惊诧的眼神中,用一张精致的假面具将自己伪装成一个相貌并不出众的笛师的一幕。
虽然之后的演出进行的异常顺利,但张起灵却明显发现,女皇不仅是对吴爹的节目感到满意,那双狭长的凤目还时不时会往一身飘逸白衣的吴邪身上瞅,且那种眼神不禁会让人联想,如若此时小花脸上并未化彩妆,就说不定也能多得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