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倒不是因为他是个“哑巴”,而是楚云升的面具上土元气能量一入体内,便消失于无垠,举起盾牌没有土元气的防护力,端起长矛没有土元气的厚重的打击力。
他连盾牌和长矛上的土元气能量都控制不住地吸收了。
没人会要一个战斗力不强的陌生人作为部下,其他九人很快被分配干净,最终只剩下楚云升孤零零地站在场地上,谁也不肯要。
“老孙,哑巴归你们队了!”褐色面具人想了半天,直接强行指派道。
被点到名的深黄色面具人,是个轻微跛脚的男人,不知道是先天的,还是在厮杀中遗留的,总之他现在正苦着脸。
土雕面具的神奇之处便是在这里,它既不呆板,也不固不可变,随时会随着人脸的表情变化而变化,如果眼神再好一点,甚至能从面具上看出背后人脸的摸样。
褐色面具人摆了摆手,道:“就这样定了,你们是治安队,凑乎着用吧。”
老孙见他语气不容商量,推却不掉,转了转眼珠,道:“督队,人手增加了,您也给我们拨点物资吧,兄弟们手上的武器盾牌,有的已经很多天没有能源更换了。”
褐色面具人立即连连摇头,道:“没有,没有!这破事别找老子,找后勤去,再说你们暂且也不用上战场,将就将就!”
说完,他竟然急匆匆地逃也似地离开,因为其他深黄色面具人也用同样的目光看着他。
土元气能源严重不足!
楚云升暗忖,看似十分强大的西璧植物林,实际上的形势大概也已经到了内忧外患的严重地步。
老孙讪讪地摸了摸面具鼻子,打量了楚云升几眼,叹气道:“哑巴,你来得不是时候啊,咱西璧风光的时候,你是没赶上……跟我走吧。”
……楚云升利用“职务之便”,一直努力寻找离开这里的途径,甚至已经绘制了一张地形图,但他必须找到一个出林的门路,以他现在的能力,无法强行闯出植物林。
他的任务也很简单,每天和老孙的十五名手下,轮流排班在这片“丛林城市”中进行治安巡逻。
说穿了,就是阳光时代的治安巡警一类的活,不过好歹也算是西壁的“公务员”,有免费的住处,有固定的食物补给,到月还有已经通货膨胀到已经不像话的土币薪水。
但不管是正规交易的市场,还是这里居民的黑市,没人喜欢这种没谱的货币,最坚挺地“货币”,依旧是“无坚不摧”的食物!
货币制度的崩溃,并非源于西璧高层滥制发行和不能挂钩相等值的食物基础,而是源于东璧的大量假币的流入。
这种据说只有壁主才能制造的土币,是导致东西两大璧主矛盾的导火索之一。
楚云升对这种临时金融类措施丝毫没有信任感,早在金陵城的时候,他就见识过,他始终相信的只有食物交易。
哑巴也不是一点优势也没有,无法说话的境遇,让他很快就被老孙的队员融为一伙,他们主业是巡逻,私底下却从事着各种“非法”勾当。
丛林城市的一个阴暗的角落,老孙点了点人数,压低声音道:“老规矩,抽三成的份子!这帮孙子从外面带回来不少好东西,别让他们骗了,谈不拢,就给老子抄了他们!”
“老大,听说这批人有火能人罩着,怕不是那么好对付吧?”一个瘦瘦地,和楚云升一样淡黄色面具人,担忧地提醒道。
“如果不是有火能人罩着,老子他妈地抽他七成!这可是咱们9队的地盘,这帮孙子连个招呼都不打,就在这里做生意,这是踩老子脸,踩你们的脸,不制制他们,以后这片地面上,还有谁服我们?”老子揉了揉鼻子,骂骂咧咧道。
“成,听老大的!哑巴,你跟我们几个守后门。”瘦个面具人一咬牙,朝楚云升挥了挥道。
楚云升哭笑不得,进入黑暗时代,他和无数个部门合作过,无数种人合作过,有着各种各样的身份,有的甚至他都不记清了,但这种披着合法的外衣,靠收取保护费养家糊口地勾当,还是第一次干!
但他却非干不可,土币制度的名存实亡,单靠那点口粮,根本无法为他换取到大量的土元气能源块,现在只有这东西,才能有希望阻隔体中三物混战。
他现在没办法出植物林,土元气则成了他在这里唯一有兴趣的地方。
小楼的后墙根上,楚云升从瘦个面具人手中接过半截自制的“土烟”,他们这是正大光明地包围,也不怕被楼上的发现,老孙已经带着两人上去交涉,他们只是在等待结果。
谈妥,楚云升所在的9队拿走这批黑商队从外面找回来的三成物品;谈不妥,那就公事公办,收缴充公,谁都不落好处。
楚云升很久没有尝到烟味了,虽然嗓子依旧疼痛,但这东西对他的诱惑力更大。
他蹲在墙角,捏着烟屁股,眯着眼睛,腾入一片烟雾之中,透过烟雾,他仿佛看见了姨妈,看见了大虫……嘟嘟嘟!
一阵急促地哨音,从小楼上刺耳地想起,打碎了楚云升的“幻境”。
“操!这帮孙子!”瘦个面具人丢了烟屁股,狠狠地骂了一句,一脚揣在后门上。
嘭!
门板直接被踹飞。
“兄弟们,抄家伙!哑巴和我上去,你们留在这里,一个都不要放过!”
一伙人气势汹汹地抄着兵器,嚷嚷着涌上了二楼。
“孙队,你可要想清楚了。”散落在地上的鼓鼓囊囊地袋子边,站着一个戴着眼睛的男人,阴冷冷地说道。
老孙呸了一声,道:“这是9队的地面,老子说了算了,被拿火能人吓唬老子,咱们面具人军团从来不怕他们,老三带人上阁楼搜,全部查封!”
瘦个面具人带了两人直冲冲地闯向楼梯,黑商们也不阻止,反而让到一边,这让老孙心中咯噔一下。
楚云升守着二楼至一楼的楼梯口,端着长矛,杵着盾牌,摸样十分滑稽。
这时,瘦个面具人已经爬上楼梯,忽然间他浑身一颤,慌张地后退,跟在他后面的两人也像是见了鬼一样,步步后退。
“老三?”老孙心中一惊,后面的话愣是再也说不出来。
阁楼上缓缓走下一个身穿金甲,头戴金盔面罩的人,看不清人脸,不知男女,但楚云升对那副金甲却是有点熟悉,和他在东璧遇到金甲短发女人如出一辙。
但接着后面跟出三个火能人,身份便昭然若揭了。
老孙瞬间气势全无,结结巴巴道:“误,误,误会,都是误会,我们马上滚,马上!”
瘦个面具人反应迅速,连连鞠躬赔笑,冒着冷汗后退。
金甲人似乎也不理会他们,自顾自地走到中间位置,戴眼镜地黑商似是对她极为恭敬,垂手侧立。
“本不想下来,既然你们9队都来了,也省去我去找你们,听说有个哑巴新人分在你们队里,是谁?”金甲人一出声,一群面具人立即唰唰地将奇怪的目光投向楚云升。
顺着他们的目光,三个火能人中走出一人,靠近了仔细打量了一翻,回首冲着金甲人点了点头。
楚云升本能地握紧了长矛,余光扫了一眼楼梯,他不知道金甲人为何会找他,但他一向警觉谨慎。
唰!
金甲女人忽然射起,掠过瘦个面具人,顺手夺下他的长矛,转而刺向楚云升。
铛!
楚云升全身戒备,反应也极为迅速,举起盾牌挡住她这一刺,并借力向楼梯下荡去。
金甲女人跟着他的身后,一闪而逝。
“老大?”瘦个面具人不解地小声道。
“闭嘴,这回老子惹大麻烦了,情报有误,害死人啊!”老孙又苦着脸道,一群人又跟着火能人冲下楼梯。
楚云升早已学会了如何面对忽如其来,甚至莫名其妙的厮杀,一旦杀起,他的脑海中只有击溃对手,或者顺利逃亡。
如果有元气在身,一招剑式“突刺”,必能逼退,甚至重伤她,但现在,他不得不利用九章图箓的身法,配合自己二元天巅峰的身体机能,与之对抗,试图逃跑。
没有元气,他连那只弓无法取出来应付一下。
只是一会的功夫,火能人乘着金甲女人和他纠缠的功夫,立即封住了楚云升的退路。
面具人虽然没有参与对楚云升的包围,但他们也不敢帮助楚云升,全都站在一边纠结观战,好歹楚云升也算是他们的人。
楚云升很快就看清了形势,火能人只封他的退路,不参与攻击,虽然他不明白是为什么,但他仍旧面临着生死之境!
金甲女人的攻击丝毫没有只是简单试探的味道,而是招招毙命,只要他稍有疏忽,他毫不怀疑她会立即刺穿自己的咽喉!
逃不掉,就拼死杀!
楚云升一贯如此,先逃,而后死战!
他将所有注意力集中在修改过的九章图箓身法上,调动全身地力量,最大化他现在唯一地优势——速度!
但楚云升出奇地没有选择攻击金甲女人,而是如狂风暴雨地攻向守着大门的其中一名火能人,在没有元气的情况下,他十分清楚自己不是此人的对手。
他从来不墨守陈规,一向选择出其不意的打法。他宁愿将后背暴露给金甲女人,拼着受到重创的危险,也要一举击溃挡在他去路上的火能人。
楚云升的速度极快,虽然枪法很烂,但在速度掩盖下,只能看见长矛凌厉的残影!
轰!
三名火能人齐齐使出火能量攻击,一举轰飞楚云升。
那名一直被攻击地火能人,不敢置信地摸了摸了脖子上的血痕,刚刚,只差那么一点点,他竟然就被一个新来的面具人刺穿了脖子!?
这一飞,楚云升将无数次厮杀的经验,将九章图箓的身法,将二元天巅峰的身体,邹然之间,全部运用到了极致的极致!
身边空气地流动、元气地斡旋、身形的阻力,每一处他都精心地利用。
电光火石之间,他以不可思议地动作,凌空调整身姿,一矛穿云!
噗嗤!……铛!
以及周围一声声惊呼……楚云升的肩头血淋淋地刺穿着一只长矛尖,而另外一边,楚云升的长矛铿锵击飞金甲女人的头盔面罩,寒光毕露地架在她的脖子上!
金甲女人微微皱起眉头,摇头道:“不是他……韩晓,给他养伤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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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五章 我已经尽力了
楚云升无缘无故地被几个莫名其妙的人。刺穿了锁肩,虽然他成功地精彩地反击了,并令全场震惊地挑飞了金甲女人的头盔,却连句话都没能问个明白,便被老孙等人连忙架了出去。
当然,他想问也问不了,撕裂地嗓子根本发不出任何正常的声音。然而,当他看到、听到,老孙冲着金甲人点头哈腰,像孙子一样不停地道歉,并为了“养伤费”而立即替不能说话的楚云升表示“千恩万谢”。
楚云升一下子沉默了,老孙情报有误,惹了9队惹不起的势力,需要以道歉保身,他能理解,这没什么好说的。但他毫无缘由地被人家攻击直至流血受伤,却还需要跟孙子一样对肇事者“千恩万谢”,令他胸口控制不住地像堵着一团棉花似的。
他无法推翻一个事实,在这里,这片植物林,只要他还戴着这个面具,老孙作为队长,就始终代表着他。
这本来也没什么,他一向可以为了活下去做出任何事情,但黑暗降临后,他躲过、逃过、猥琐过,装死过……等等,什么都干过,就是从来没有如此窝囊过,被人攻击了,还要屈辱地“千恩万谢”,即便是黄山之战,面对多如繁星的强敌,他也宁死不降过,又何曾如此过!?
可是,这么多人中,这团堵在胸口,偏只他才有的窝囊感觉,却陡然间让他从另外一个角度,第一次真正看清楚了黑暗时代以来的自己。
迅即,他明白了,为什么自己是要学“麻木”,学别人的生存方式,是需要“学”,而不是像那个女人一样,自然而然地面对一切灾难,自然而然地抹平一切心结。
因为不管他如何一直提醒自己、告诉自己,他得有自知之明,得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但在他的心中,都一直隐藏着一丝骄傲,一丝由古书带来的骄傲。
这丝骄傲就像种子一样埋在他心底,从一开始他便将自己脱离开其他人,以一种他从不曾注意到的“居高临下”的视角对待所有人,不论是朋友亲人兄弟,还是敌人他所恨的人,一概如是。
不论是阳光时代,还是黑暗时代,即便再无能的人,内心深处都有一股“孤芳自赏”的意识,并总能替自己找到一丝“与众不同”的东西,作为自我安慰式的“骄傲”。
这个东西,在阳光时代,表现到字面上,叫做“尊严”!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自尊,属于自己的骄傲,哪怕没有一个其他人承认,他也会自我确认,阳光时代楚云升也有一模一样的这种心态,但进入黑暗时代以来,这东西却发生了他始终没注意到的奇妙变化。
随着他的力量越来越强,一个个天赋横溢的觉醒者败在他手里,这颗自信的种子也越扎越深,当连冰火异族以及神域虫珉都无法战胜他的时候,这丝隐藏在他内心的骄傲实际上已经到达了巅峰。
但它并不是什么好事,当一个人隐藏在内心深处的“骄傲”与“自尊”太强,而现实却依旧残酷地让他头破血流、一失再失,什么都保不住的时候,这种反差地刺伤与挫败感,会叫人不知所措地茫然与痛苦。
楚云升被面具人队友被架在胳膊上,恍惚间越来越通畅了,从一开始,这丝匿藏的骄傲就让他以为能保住余小海,结果他眼睁睁地看着余小海消失了;接着他以为他保住他爱的家人,结果又眼睁睁地看着整座金陵城消失;……最后,他以为他能保住如兄弟般的傻大虫,结果却再一次眼睁睁地看着傻大虫自杀身亡。
每一次失去后,他都开始拼命地修炼,玩命地提高实力,寻求一个极端,于是力量越来越强,那丝骄傲也越来越自我隐藏滋生,但每一次到头来还是保不住他以为能保住的东西。
当眼泪已流干,悲痛已无处可以容纳,甚至仇恨都到了尽头,只因为曾有过那一丝隐藏内心的骄傲与自信,最终还在折磨他心灵的,只剩下强烈的自我内责,痛恨自己的不争气!
骄傲太强,而能力又太弱,碰得头破血流,才是一切矛盾与痛苦的根源。
他一直只意识到矛盾的一头,因此只顾埋头同残酷的世道玩命赛跑,想尽一切办法提高实力、能力,却从来没有一次真正回头审视已经越来越脱离现实的“骄傲”与“自尊”。
这东西就像是“心魔”一样,能力越强,它愈强,阻碍他接受不得不接受的残酷现实,折磨他矛盾的心灵,影响他的一举一动,所作所为。
抬尸的女人能够麻木地接受她的境遇,是因为她没有任何能力挣扎与抵抗;持弓女至死都不能摆脱对弓的欲望,是因为她的力量赋予了她盲目的骄傲;而他,又何尝不是!?
楚云升一下子像是从噩梦中惊醒过来一般,清醒了。
从黑暗降临的第一天开始,他便陷入这个噩梦,无限循环的梦靥,始终无法挣脱它的桎梏,直到刚刚,在面具人老孙如孙子般的“千恩万谢”声中,他所有的骄傲与自尊,此时此刻全被撕地粉碎,一寸不留,囚困他心灵的牢笼终于忽然被打开,从此,一片开阔!!!
我已经尽力了……楚云升对着那些飞舞在他脑海中熟悉的影子们,心道释然,一声“尽力了”,道尽了他压抑太久的辛酸。
此一刻,他浑身一松,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