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正在厨房做着自己最爱吃的菜肴,父亲坐在沙发上看着无聊的电视节目,是他每次回家都能常见的情景,一点都没变,就连父亲的那句话都和往常一样:回来了啊,饿了吧,你妈给你把汤都炖好了,洗个手先吃一点。”
“再拿个鸡蛋,让你早点起来,偏要睡懒觉,挤公交车的时候,小心钱包,你爸昨天刚被偷……”
“大蛋,小逸,你俩把恬恬丢了?”
“今天是咱301寝室,老楚童鞋过大寿的日子,咳咳,我提议,一边放毛片,一边……”
“……璃,我喜欢你……”
……楚云升就像从噩梦中惊醒一样,心底怒吼:老子就是老子,谁也别想改变我,全都给老子滚,滚滚滚!!!
一股强大的力量,从他心灵深渊中节节拔高,顷刻间,无数的欲望被撞为碎片。
嗖!
极光箭挨着冥的头皮疾飞了出去,最后关头,楚云升强行偏移了半寸箭锋。
啪……遥远地天空中,极光箭爆裂之处,犹如烟花般,闪耀大地。
楚云升一下子瘫软在地上,战甲如潮般的退去,体内已无一丝元气可以支撑,精神更是极度疲倦,他已经到了能力的极限。
当弓被他强行收回后,无数的欲望也随之顿所无形,他也没心思去考虑那些黑气被弓吸入后会有什么后果了,就像刚刚跑完一万米的亚健康者一样,坐在地上喘着气。
终于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但楚云升却心力交瘁,疲惫不堪,无论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
失去黑气的冥也因为符体受压而身体残破,一人一虫,这么静静地你看我,我看你。
他们俩不动,其他人岂敢乱动?
过了一小会,楚云升终于缓过神来,咽了咽吐沫星,担心再生出什么变故,挣扎着起身,才发现所有人都盯着他,只有冥冷冰冰地盯着后面远处的树人林。
顺着冥的目光,楚云升望了一眼那个的方向,似乎有人,也似乎没有,谁管他呢?谁在乎呢?起码他不在乎了。
见楚云升和冥的目光都投向树人林中,金甲女人心中顿时生出一丝期盼,她虽然到现在还没有完全能接受眼前这个男人就是天下第一人,但却万分地希望这个男人和这个怪物能够“报复”植物林,扫平整个东璧。
同时,在树干上的俩人依是心中一紧,毕方庭连忙顺着条藤滑下巨树,如今他只能冀望求和了。
谁知道,“结果”却令这两拨人马都一头雾水,楚云升怕了拍身上的泥土,掀开老何的尸体,将渐渐陷入昏迷的哑女背在身上,抱起小草灯人,回头对着9队众人,有气无力道:“老孙,带大家走吧!”
当无尽的欲望喷发似的喧闹一阵又被抽空后,楚云升心中反而一片空明,虽身心疲倦,却清醒如灵。
他没空去找植物林的晦气,也没有那个精力,植物林还有个璧主,还有许多个军团,他现在消耗过度,冥又因为楚云升对封兽符的沉重打击而残伤,只凭当初一口黑气撑着,如今黑气尽没,它亦不再显得那么精神。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觉着也没必要做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说到报复或者是发泄怒火,就植物林对他这点事情,连进入他心中“仇恨营地”的资格都没有!对他来说这仅仅是个浪费时间的麻烦,在植物林的这些日子,已经浪费了太多太多的时间,不想再浪费下去。
也许拿到土璧可以隔绝三物混乱,但那仅仅是楚云升自己的猜测,他一向精打细算,如果再耗在这里,最后结果却不如他所想,那就更加得不偿失,这种事情已经屡次发生在他身上,他也不稀罕了。
唯一残留的问题,便是他的身份又被人认了出来,这才是他有点担心的问题,不过除非杀光这里所有的人,寸草不留,否则也掩饰不住,但这种事情,楚云升自问还做不出来,于是索性不想,抛之脑后。
此刻,他只想尽快找到第四幅地图,虫身离开身体后,楚云升刚刚发现古书和地图的关联性指向竟然出现移动,从西北方迅速地想西南方向移动。
如果不算上港城的那枚意外的地图,这第四幅地图,原本是他一直关注的第三幅,从远在金陵城的时候,它就一直安安静静地呆在那个方向,没有丝毫变动。
如今可是黑暗笼罩,恶魔遍地的时代,安静了这么久的这幅地图,忽然移动了,楚云升心中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所以他不能再等下去了,第四幅之后还有第五幅,而金陵城已经消失很久很久了。
其实,自从他变成虫子后,无数个夜晚,他仰望黑天,心中总生出一丝恐惧,时间越来越久,总觉得希望越来越渺茫,他不知道自己还不能见到金陵城。
若非这是他现如今活着的最大支柱力量,恐怕早已认命了,虫子的世界,会有多么的险恶?楚云升从来都是克制自己不去想这方面的事情,只是期盼且固执地麻痹自己而已。
冥似乎又开始不说话,令楚云升有些担忧,但好在它已经完全听从指挥,虽然对除楚云升以外一切生物十分冷漠,却没有再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
楚云升一边赶路,一边抓紧时间恢复本体元气,他已经很久没有元气在体的那种安全感了,而冥则他命令在队伍的最前面,负责探路。
身后的植物林越来越远,渐渐隐于黑暗之中,再没有一人、一物,敢阻挡楚云升的道。
毕方庭呆呆在植物林外杵立了很久,直到再也看不见这只队伍的影子,他想好的各种说法,也成了一瓢空气,毫无用处,只在寒风中,喃喃自语道:果然没人能猜到他会干什么……天空中逐渐变得昏暗起来,最后的一丝微光也慢慢消失在天际边,大地之上,尽是一片漆黑。
黑暗中,稀稀拉拉开始落下的雨点,浇灭了队伍中的火把,众人包括楚云升在内,无奈之下,只得躲入路边一个废弃的厂房。
有稍微懂得一点气象知识的人,窃窃私语,楚云升隐隐地听到他在说气温可能在回升,但当他靠近了,想听清楚的时候,那些人又立刻闭上了嘴巴,有些紧张,也有些害怕,连望都不敢望他。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连9队的人都不敢过来和他说话,仿佛和他一边一世界似的,如果他们之间的差距只有金甲女人和普通人之间的距离的话,那么也许还有人回来巴结一翻,而现在,这种差距实在太大了,大到他们不知道如何面对这位天下第一人,尤其是在楚云升自己都不开口说话的时候,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楚云升安排了冥在外面放哨,反正它不需要睡觉休息,也没有将它收回封兽符的打算,至少在找到克制三物混乱的有效办法之前,不会收回。
等他返回空旷地厂房中时,看见9队的人围在火堆前,有人在哭泣,不禁凑了过去。
队员的中间,躺着一个人,鲜血染红了衣服,已经凝结成冰块,脸色极度苍白,是9队的老六。
“我,我不行了,老,老大,我,老,老婆,就拜托,拜托兄弟,们了……”老六断断续续地说道。
“放心,六,放心,路上你咋一声不吭呢,谁刺了一刀?”老孙的手从老六的背后收了回来,带着一片冰血。
老六惨笑道:“这,这是,报,报应,报应啊!”
“头儿,老六这是怕逃出来的时候出现混乱,这才一声没吭!”老三咬着嘴唇道,老六拉着老三的手臂,张大眼睛,用尽力气,努力道:“这,是,我,我的报应!那,那个女人……三哥,好,好好活着,好好,做,做人……天,天,在……”
他手一松,落在地上,断气而亡!
“老六!六!”
“老公!”
……夜里,楚云升睡不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9队带出来的那些果子的问题,像是闹了肚子,悉悉索索地起来,穿过一道中间破墙,脱了裤子,望着外墙大洞外的冰雨,蹬着……“老六死了。”楚云升从同样蹬在一旁的老孙的手里,拿过半截烟头,默默地说道。
“老四,老九,老十三,老十四……都死了,还有家属,死了一半……”老孙沉默了半响,萎声道。
“你恨李滔他们吗?”楚云升吸了一口烟雾,火光中,若隐若现。
“恨,又不恨,我们都是可怜的人,也都是很恶的人,谁能说得清呢?”老孙吸了吸鼻涕,似乎流泪了,只是黑暗中,火堆的光芒又被中间断墙足够,看不真切。
“但起码你还活着。”楚云升将烟头投入雨水中,看着烟火瞬间被浇灭,冒出一缕青烟,犹如泯灭的生命。
“是啊,我还活着,我还能看见这个世界,但活着也只是为了等待最后的死亡而已,仅此而已。”老孙奚落地自嘲笑道。
“你很悲观。”楚云升痛快地挣出一坨粘糊糊的东西。
一股臭气扑面而来,老孙望着冰雨,似是丝毫没有闻到一般,道:“我以前就是一个猪肉贩子,肉价涨了我就高兴,只知道挣钱,后来做了面具人,只知道如何比别人更好地活着,如今,我他妈的终于发现,人生就像一坨屎,不管你愿意不愿意,非拉不可!”
楚云升干笑了笑,没出声,两人沉默着。
…………片刻之后,楚云升忽然道:“你带纸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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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九章 你究竟是谁?
一个人的痛苦并不在于如屎一样的人生,因为它不可抗拒,不可逆转,而在于你是否准备好了手纸,可以擦干净屁股,提起裤子,重新再来过!
就如现在,老孙没有,楚云升也没有。
“我有。”两人光秃秃地屁股后面,突兀地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叫人尴尬异常。
好在光线很暗,厂房外面又是雨水一片,如此世道,自然也没人计较那么多,楚云升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对方抛过来却不是纸,而是一团柔和的棉布,摸在手里,虽有些潮湿,但也干干净净。
黑暗降临后,现代文明被重度摧毁,一切吃穿用度皆打回原始,生食冷饮还算是好的,大号后不擦屁股者比比皆是,更谈不上刷牙洗脸这种奢侈的事情,能活着一天就不错了,没谁会那么真真计较。
然而,楚云升却很少能体会到这种原始的生活,从这个角度来说,他是幸运的,曾经的物纳符中有大把大把的现代文明的生活用品可供他“挥霍”,若有时间和余力,甚至可以煮上一锅已经没人能吃得上的白菜炖牛肉,如果再讲卫生一点,也可以每天早晚刷上三次牙,用香皂洗上七八次澡,而且可以持续很多年。
恢复人身后,直到植物林之前,他一直浑浑噩噩,只凭生理本能行动,至今都想不起来自己是如何找到东西吃,又是如何解决眼下这种问题,其中有段记忆就像空白一样,只能想起来他一直在对抗三物混乱。
到了植物林后,治安队的待遇虽然一般般,但楚云升还是能够用少量的食物,换取到一些废弃的纸张作为厕用,他实在看不惯老何他们用来擦屁股的肮脏布条。
但现在,他却没有选择,手法生疏地使用布条擦赶紧屁股,再接着雨水洗涤干净,递给老孙使用。
是的,很恶心,但没人会在意,现代文明摧毁后的原始社会一样末日求生者,脸蛋未必比屁股干净多少,起码它还一直裹在裤子里面。
也许植物林的果子真的变质了,又或许是雨水不干净的问题,续楚云升和老孙之后,陆路不断有人捂住肚子,钻过断墙,蹬在那儿。
往回走的时候,楚云升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随口问道:“老孙,你知道那个整天带着面纱罩的女人是什么来历吗?”
老孙摇了摇头,指着断墙另外一边正等着他俩的金甲女人,小声道:“不太清楚,其实你可以直接问沐督领。”
楚云升看了这个女人一眼,那团布条就是她送来的,现在又在断墙一边等着,肯定是有事找他,这点眼力劲,再笨,他还是有的。
“她叫什么名字?”楚云升仔细回忆了一下,竟发现自己似乎从未主动问过这位从进入植物林第一天就碰见的女人的姓名。
“沐希郡,水木沐,……”老孙比划道,这个姓氏和名字都不太好明白具体汉字,他若不说,楚云升还真不知道什么沐,什么希,什么郡。
楚云升在和老何谈论她,沐希郡也同样在思索着楚云升,只是她有些矛盾,一边想着是否用土壁来诱惑楚云升杀回植物林,另外一边又不信任楚云升,担心他知道自己手里有半阙土壁,生出豪取强夺之心。
“找我有事?”楚云升跨过断墙,边说边向火堆走去。
“我能和你单独谈一下吗?”沐希郡看了看他身边的老孙,试探性地问道,火光下,可以看得出来的脸蛋比其他人要干净许多,起码算得上细皮嫩肉的行列了。
楚云升点了点头,转身向大厂房的外沿走去,在雨幕边上停下,冥在试图攻击人类的时候,曾出现过一丝诡异的精神入侵,应该与当时挺身而出的面纱女人有关,现在大家呆在一起,有必要了解一点对方的来历,也可小心一些。
从断墙到外沿这段路,没有几步,沐希郡却像是走了很久,她的自信心在楚云升的屡次打击下,已经不那么振作,苍白的面孔上多了几分憔悴,少了几分当日的精神。
沐希郡心里清楚,如果想让楚云升掉头杀回植物林,并杀掉动璧主,就必须得先用手里的半阙作为“诱引”,否则光凭口水,以对方天下第一人的称号,也许连理都不会理会,只有让他先感受到半阙土璧的力量,才能真正激发他抢夺另外半阙的欲望。
“你一定听过东西土璧的事情,想看看它究竟是什么东西吗?”沐希郡抬起头,终于做出决定道。
她可以算计绿甲督领,也可以算计到黑甲督领,却无法算计到眼前这个号称天下第一人的男人,不是因为这个男人有多聪明,实际上这个男人压根就没想过自己的存在,而是她对这个男人根本不了解,他层出不穷、令人无法意料的变数,令她有些傻眼。
当然,她还有另外一个办法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寻找一个傀儡,带上只有木能人或者普通人才能带上的半阙面具,然后再打造出一个新的植物林,最终与东壁的那位火并。
但那太遥远了,她等不及。
楚云升将双手放在雨水中搓洗,一边想也没想地说道:“不想。”
沐希郡一下子又愣住了,不知道如何再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这个家伙似乎总不按常理行动。
楚云升甩了甩手,在衣服上蹭了几下,直言不讳地道:“我知道你身上带着一个东西,估计就是你说的那个什么土璧吧,但我没兴趣,更不想卷入到你们的事情中去。”
冥逼出封兽符后,他恢复了对天地元气的敏感度,一路上,沐希郡身上强烈的土元气波动,根本无法掩饰得住。
但他的确没有兴趣了,原先试图用土元气隔绝三物混乱的想法,在路上被渐渐地掀翻,这东西越来越像是前辈所说的霸主遗物,楚云升已经被手里的三物搞一个脑袋三个了,若是再来一个,那就不用活了,整天就看着它们打架吧。
总之,他决定,不是自己的,一律不沾不靠,太多的危险,严重违反了他的多年来的末日生存信条。
沐希郡却以为楚云升可能没有完全了解到土璧的威力,目光炙热地上前一步,几乎挨着楚云升,充满力量地说道:“如果你杀了东璧主,你就能齐集两阙,合二为一,到时候……”
楚云升立即好笑的打断她:“你还真以为我是什么天下第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