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 子
十七岁的时候,高中物理课和语文课的课间,与几个女同学聊天,大家对于未来要念的大学,要从事的职业没什么概念,但是基本上一边开玩笑一边确立了一个目标:结婚要趁早,我们争取在二十岁上成为“千禧新娘”!
我二十岁了,在北方的一所大学里学习法语,眼看着千禧年一天一天在我的书页之间流逝了,大学二年级的我却没有结上婚,于是我定下了新的目标:我要去法国,念书的同时顺便小小地荒唐一下。
二十三岁的我过着忙碌而充实的日子,但是在这样的日子里有时候也会寂寞,我觉得自己是一个由一块一块长形的木板箍成的水桶,恋爱与婚姻那块短了一大截,所以无论其他的木板有多长,我幸福的水位不可能太高,TMD。
二十五岁的我开始相亲或者进行一些不咸不淡的约会,几个形状各异的男同学让我领悟了一个道理:其实自己过也没有那么糟糕。同时几个情况类似的闺蜜之间也达成了共识:如果我们没有好的男人,就让我们努力工作多赚些钱,然后锻炼好身体,游遍祖国大好河山。
二十七岁的时候,精力充沛,面色红润,冷静狡猾的我认识了现在的爱人,施以诡计,几番小斗,将之擒下。
二十九岁的我在这里讲一个女孩成长的故事,同时想要告诉跟我年龄相仿或更年轻一些的朋友:
桃花在三月开放的时候,槐树还没有动静,但是谁不爱它在五月里的芬芳馥郁?
所以无论迟早,每个姑娘都一定有她的白马王子。
但是更多的时候,幸福来源于我们自己的内心。
1剩女不可怕,可怕的是剩女扎堆
二○○四年初秋的一天,中国国际航空公司一架从欧洲飞来的客机经北京转停之后在沈阳桃仙机场降落。从这架飞机上下来四个法国人,他们是代表法国APT公司来沈阳重型装备器材集团商讨合作事宜的,其中最年轻的公路收费系统软件工程师Jean…PaulChantier在耐心等待着自己的行李从传送带上出来的时候尚不知道之后会遇到我。
时年二十四岁的沈阳原住民缪娟同学我,是这样一个状况:中等身材,体壮且精力旺盛,不是美女但是很把自己当美女,单身。
我在大学里面教书,每个星期大约是四个小时的工作量,其余的时间自己支配,做些兼职赚钱买衣服或者旅行,比如做翻译或在补习班讲课。在我的职业生涯里面有这样可以夸耀的几笔:曾经为数位国内外政要做法语翻译,曾经给十二位毫无外语基础的中国壮汉培训了四个月法语,让他们最终通过了法国大使馆的面试,获得赴法国工作的机会,现在在欧洲大陆上宰牛,收入稳定丰厚。
这时候的缪娟,收入还是可观的,生活还是热闹的,朋友还是够多的,精神还是愉快的。
在这个年龄上,每次朋友聚会的话题已经渐渐地从某人找到什么样体面的工作,逐渐转向Ta找到什么样的男女朋友,继而是谁跟谁结婚了。此时的我因为岁数还不够大,除了对这帮结了婚,而婚礼又办得很温馨隆重的家伙有一星半点的羡慕之外并没有什么危机意识,也不知道自己正随着日子的流逝一胳膊一胳膊地往剩女那个方向匍匐前进。
我们当时大约是四个闺蜜,条件状况都差不多:工作稳定且算体面,学历较高且爱好文学和美男,收入不错且嘴馋,都十分有幽默感但不是异性欣赏的那种。
说到这里请所有立志摆脱单身的女孩们注意了:剩女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剩女扎堆。
这就跟上学的时候本来学习就不好还非跟差生一起玩,下棋的时候本来眼睛里面就没有步还非跟臭棋篓子较劲一个道理。
我们这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互相打量一下:得,都这样,我还着什么急啊。很容易就心理平衡了。
有一天我们在著名的辽菜餐厅鹿鸣春一边吃雪棉豆沙和锅包肉(看这两道好菜点的,很淳朴吧?),一边达成了一个共识——
如果找不到好的男人谈恋爱,我们就趁年轻好好工作多赚一点钱,如果赚不到什么钱,我们就要身体健康且精神百倍地迎接每一天!
Cheer!!
给这几个法国人做翻译是他们到沈阳之前就定下来的事情,我在市外办的朋友联系到我,说重型集团有这么这么一个事儿,有这么这么几个法国人,请你做两整天的会议和陪同翻译,法国人付酬。该朋友素来跟我不错,还特意跟我说:“我跟法国人说了,报酬每天不能低于五百元。”
话说二○○四年的时候,在沈阳这个报酬还是可以的,可是我一听说有很多技术方面的材料要准备就觉得实在是块鸡肋,不太愿意去。那位朋友于是告诉我,反正报酬是多少还没有敲定,你不如自己跟法国人说吧。
所以当我在喜来登酒店见到这帮法国人的时候,当我初次见到JPChantier的时候,我简单地看了一下他们提供的资料以后,就马上切入了我的正题,我跟其中负责整个工作接洽的巴铎先生说:“关于翻译的报酬……”
老家伙毕竟是搞营销的,谈到钱的时候敏感又精明,未等我说完就说:“报酬不是每天五百元人民币吗?没有问题,您需要我们先付酬吗?”
法国友人买了便宜梨子,想赶快付钱把买卖砸实呢,可是他小看了面前的我。
我胸有成竹风情万种云淡风轻地笑了,“先生,之前跟您通话的我的朋友不太了解状况,像这种比较高端的技术翻译,最低的报酬也不能低于一千元每天。”我把“不算小费”憋回去了,然后说道,“这是我的报价,如果您不同意的话,我再帮您问问别的朋友,不过我不保证会马上给您消息。”
不常在中国混的老外有个特点,就是不讲价,三个人简单商量了一下之后就同意了。我先收了一半的报酬,写了收据给他们,又带走了他们给我的一些法文资料回家做准备。
我说关于给我报酬的事情,是“三个人商量一下”,没参与商量的就是这位JPChantier先生。三个人都讲话,他除了跟我握一下手介绍自己姓甚名谁之外就再没讲话。而且另外三个人都是西装革履,只有这位穿着长袖衬衫和纯棉休闲裤,总之他就是有点不太一样。
于是我在心里有了些小判断:Chantier先生看样子肯定不是过来监工的大老板,他又像护着宝贝一样的总是背着他的手提电脑,那么他就十有八九是——马仔!
我判断了一下就过去了,也没多想就精神抖擞地开工了。
看官们不要对我们初次见面毫无火花而有什么遗憾,我得跟大家讲讲我的职业操守:兔子不吃窝边草,吃饭的地方不拉屎!
话糙理不糙,我要是见到一个什么法国人都去YY一下的话,我就不是职业翻译缪娟了,我是女版西门庆。
被我以为是马仔的Chantier先生在后来法方与重型集团高层的会议上被证明并不是马仔,双方一旦涉及技术设备方面的问题和细节,他的同事都要现场征求他的意见。渐渐我知道了,原来他是工程师,做技术的,其余三人分别负责商洽合同,提供财务意见和法律意见。
这次工作涉及的领域太繁杂了,把我给累得够戗,心里想着一千元一天我也要少了。好在时间不长,整两个工作日以后,任务结束了,法国人应该乘第三天晚上的飞机离开沈阳,他们在第二天晚上给我付酬的时候问我,能不能利用白天的时间陪他们去一下商业区给家里人选购些小礼物和纪念品,我那天没有课也没有别的安排就同意了。早上我去接他们的时候,只有JP没有去。他自己去离喜来登酒店不远的沈阳很有名的电子市场三好街逛去了。
我问他的同事:“他自己搞得定吗?Chantier先生会汉语吗?”
“不会,比我还少呢。”他们说得很愉快。
我心里祝福着三好街的小贩们好好宰一顿这老外。
那天下午两点,我带着三个法国人从中街买了不少东西回来,在喜来登大堂与JP会合。他居然收获颇丰,买了两个硬盘还有好几个游戏机。我对这些东西的价钱也少有了解,发现他并没有吃太大的亏,大约每五百元的东西能被多要二十元左右的比率。
我说:“您不错啊,还会讨价还价?”
他说:“没有啊。我事先上网看了一下这种产品在中国的价钱,然后我就跟卖家建议一个价格,他们不愿意的话,我就走。”
谁傻啊?
我说:“呵呵,好好,在这里别过吧,祝你们一路顺风。”
他这时才带着点表情地看看我的脸,“您不送我们去机场?”
我说:“我的任务早就结束了。”
“我还有点事情想要问您呢。”他说。
两天下来,因为他的话实在太少,我觉得此人和气是和气,但是多少有点传说中法国人的骄傲。现在他忽然开始跟我说话了,我的感觉就有点像全班最小气的同学忽然主动把自己的酸奶给我一小勺一样,很是受宠若惊。
我说:“他们去拿行李了,您现在跟我说吧。”
“我想起一个中文名字,几位同事都有中文名字了。”
说起来这几位的名字啊,也不知道谁给起的,几乎个个侠肝义胆,根据法文读音,他们分别叫做:李巴铎,金正耀,还有我最喜欢的最有古龙气质的白雪龙——反正都是大侠的名字。
真是闪亮啊。
那么Jean…PaulChantier先生应该叫做什么名字呢?
我想了半天也没什么主意。
JP说:“那我把邮箱给您,您如果有什么想法给我发邮件,可以吗?”
我爽快地说:“行啊。”
于是直到这个时候,这个傲慢的家伙才把工作名片给了我。
他的中文名字后来我过了好久才敲定下来,发给他邮件的时候把名字里的两个字都写上了注释:
薛静博
tranquilleetérudit
安静且渊博
JP后来回复我说:薛金璞,这几个字怎么样?
我看着电脑上的这两个字乐得够戗,金玉满堂啊,够俗气的,他完全可以跟白雪龙等人匹配当师兄弟了。
不过我可没有必要扫人家的兴,于是我回复说:嗯,还是金璞这两个字好!您还是用这两个字吧。
我们短暂的网络联系仅止于此,后来我新浪邮箱的密码丢失了,我跟Chantier先生毫无遗憾地彻底断了联系。
三年之后,二○○七年六月份的一天,我一个做英语翻译的好友打电话跟我说:“你认不认识一个法国人叫做JPChantier?”
“不记得了。”
“那他怎么说认识你呢?中文名叫薛静博。”
2刺激别人自己先受刺激
我从小到大,连玩带当真的一共算过几次命,其中两次给我的印象最为深刻。
一次大约是我小学四年级的时候,不到十岁,跟我姐姐逛街碰到一个当时来说比较时髦的东西,就是电子算命机。相信很多朋友都玩过类似的东西,你把手贴到上面去,或者让它给你照一张相片,然后机器就会打印出来一张纸,上面把你此生命运评述一遍。有的机器还有一些附加功能,比如顺便量一下身高、体重,或者出来点什么《花心》啊,《心太软》啊那种听上去唧唧歪歪的电声音乐。
不到十岁的缪娟觉得这个东西挺新鲜挺好玩的,姐姐就交了两元钱请机器大仙帮我看看此生命运。不一时出来一张纸,说了很多内容,因为年代太久远了,99%的话我都忘却了,只记得一句,我当时一字一字地读出来:“二十八岁的时候会有重大而惊喜的事情发生……”
我跟我姐姐互相看看:二十八岁的时候会发生什么重大而惊喜的事情呢?
她大喝一声:“结婚!!!”
时间流转了很多年,二十五岁的我有一天自己在街上玩,忽然汽车站旁边的一个东西吸引了我的注意:麻辣串(不是麻辣烫)。大家吃过吧?就是什么豆腐皮啊、海带啊或者土豆片啊的,被切成薄片,然后刷上或甜或咸的酱吃。这个东西特别受不讲卫生的女生欢迎,包括我。我就过去了,掏出十元钱来,先要了五元钱的豆腐皮和土豆片吃掉了,吃完了本来想走,忽然看见还有新产品就是牛肝,我就又要了一元钱的尝尝鲜。老板找了我四元钱。
卖麻辣串的大娘旁边有一个老伯,坐在自己的马扎上,前面一个纸片,上面画了一个满脸长痣的人,然后还有两个小竹筒,里面都是竹签子——老伯是算命的。
我说:“算一次命多少钱?”
老伯:“十元。”
我要走。
他说:“五元也给算。”
我:“四元行吗?”
老伯:“……四元也行。”
我忽然想起来,我还得坐公共汽车呢。“四元我也没有,还得买车票,就三元。”
老伯:“……行啊,三元也给你说说吧。”
我就坐下来给了老伯三元钱,他说的话,我爱听的或者重点的我都记得,大家可以对比自己的面相研究一下:
“眼亮所以心明,这个孩子比较聪明善良……耳垂圆,人缘好,从小受到父母和师长的关爱……手指尖尖会写文章……四肢发圆不缺钱……
“嘴巴大,上面还有颗痣,有口福,但是小心说话不谨慎,祸从口出,以后必须三思而后说。
“姑娘你额头和颧骨还有鼻子都比较高,这样的人啊个性太强,不懂得谦让,这样会影响你择偶,想要化解,要么你就吃斋念佛,要么你就找个老外……”
这老头子说到这里,居然又回来说我的嘴巴了,我从小就被同学取笑嘴巴大,为此我很生气,一直到舒淇和莫文蔚当红,我的状况才好了一些,这老头子还哪壶不开提哪壶,一边笑一边说:
“总之姑娘,从面相上看,你是有福之人,不过就是嘴巴大了点,如果你是我儿媳妇那样的小嘴巴,哎呀,她那样的樱桃小口就好了……”
我侧脸看看我要坐的260路汽车已经过来了,就把包包拿好,看着这个老头子跟他说:“你儿媳妇那么好,怎么还让你出来站街练摊呢?”
然后我抬脚就走了。
书归正传,故事回到JP先生返回沈阳的二○○七年。
缪娟同学的二○○七年。
她已经二十七岁了,如果说赵本山还是赵本山的话,那么此时的缪娟已经不是原来的缪娟了,她受过刺激,严重的刺激。
刺激一:关键词,嫉妒。
原来四大闺蜜中的一个小刘,心气高傲,行为乖张,又长了两条弧度极高的眉毛,挺好的一个姑娘因为这两条眉毛,谁看谁都觉得过于风骚,相亲恋爱屡次不成。客观地讲(咳咳),本来小刘是几个人当中最不可能先结婚的,她本人也有了移民加国的准备。我们大约两个月不见面,两个月之后再见到她,大姐居然准备结婚了,而且是跨省找了一个在中科院工作的研究生命工程的年轻科学家。
我不知道其余两只闺蜜在初次知道这个可怕消息的那个夜晚是怎样度过的,我是嫉妒得根本睡不着觉。
刺激二:关键词,耻辱。
那是跟大学同学的一次聚会,在座的共有五人,除了我和大学时代的一个同寝室好友之外,另外三个都是跟我风格大相径庭的女生。
上过大学的女孩都知道,女孩分堆,一堆一个风格。我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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